798商业化状况调查报告

798商业化状况调查报告

一引言798建立于20世纪50年代，因其将原废弃工厂改建为艺术区，艺术家纷纷入巢，艺术之花遍开而闻名。798首先作为城市规划中废弃建筑物得以有效利用的典型范例为人们所熟知，其中孕育发展的艺术集聚吸引了数以万计的游客前来参观。根据王维佳《798艺术区调研报告》[1]显示，来访者中境外来访者多，大多为高收入、高文化水平人群。其在知识精英阶层的知名度非常大，社会影响力不可小觑。798也一直是中国树立国际文化形象的标志性艺术区，先后有多国国家领导人参观访问。然而，时隔仅数年，蜚声海内外的“艺术区”不再“艺术”，纯“艺术”无法生存，取而代之的商业化浸染让我们重新审视和认知798。为此笔者从艺术区的日常展览活动、功能区分布、与艺术家谈话等多个方面进行描述，以求对798商业化这一问题进行略为深入的探讨。二历史“北京798所在区，是前民主德国援助建设的‘北京华北无线电联合器材厂’，即718联合厂。718联合厂于1952年开始筹建，1957年10月开工生产。718联合厂是由德国德绍一家建筑机构负责建筑设计、施工，设计风格为包豪斯风格。1964年4月主管单位撤消了718联合厂建制，成立了706厂、707厂、718厂、797厂、798厂及751厂。2000年12月，原700厂、706厂、707厂、718厂、797厂、798厂等六家单位整合重组为北京七星华电科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七星集团将这部分闲置的厂房进行出租。由于其低廉的价格、广阔的创作空间以及包豪斯建筑和现有的完备设施，艺术家纷纷入巢，在此创作，形成了艺术集聚。由于艺术机构及艺术家最早进驻的区域位于原798厂所在地，故被命名为北京798艺术区。”[2]以上就是798发展的简要历史，各大网络和《窑变798》[3]一书等都对此有所介绍。在2006年以前，大批艺术家在此开办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在房屋利用上，一般是前面为展览画廊，后面是个人创作区，甚至有一部分艺术家会选择居住在工作室中，以便创作。因此，在2006年以前，游人可以一面观赏作品，一面与艺术家探讨画作内涵，甚至观看艺术家的创作过程。798一时吸引了数以万计的国内外参观者。艺术家们也在集聚中切磋、互动。798的活力和人气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美国《新闻周刊》曾评出北京是世界城市12强，美国《时代周刊》将这里评为最有文化标志性的22个城市艺术中心之一。798的参与，功不可没。三现状然而正是798鹊起的声名使其无法再保持艺术本色。七星集团看到了798具有的巨大品牌效益和商业价值，开始大规模地挖掘其商业价值，“接受如索尼公司、摩托罗拉公司、法国靡西、意大利DIOR、欧米茄、宝马汽车、中国雅虎门户网站等知名公司来这里宣传推广。多个国际知名消费品牌活动，如HugoBoss和美度表的新品发布、张肇达“黄河”大型服装秀、审美2008国际时尚艺术节发型秀、意大利旅游推介年、电影首映展、中国设计花样时装秀以及‘吉普指南者都市玩家’新车上市的推介会都曾在这里举办。”[4]从笔者走访798艺术区的经验来看，商家的“大举入侵”并非虚言。仅从路边若干个关于近期活动的宣传海报（可转动），就可觑出端倪，将其整理如下。表1近期活动介绍图1橱窗里的广告由表1可以发现，近10个活动海报展览栏中，56%用作商业宣传，只有44%用作艺术宣传，与整改前艺术“全面占领”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其中北京匡时、永乐、瀚海形成三足鼎立形式，宣传势头最大，说明798成为各大拍卖会角逐的场地之一。知名文化企业开始纷纷把目光锁定在798，将798作为产品推介及发布会的首选地之一。798的商业价值和品牌价值为越来越多的商家注意和重视。从798物业管理者来看，他们也正在积极迎合市场，推动商业宣传，吸引商家在此展览品牌，吸纳各大拍卖行举行拍卖。在798艺术区的唯一官方网站上，物业设立了专门网页招商展览。无论是从活动展览板还是网络宣传，都可以看出798的物业管理者和商家已经形成了良好的默契，专业化的产业链正在逐渐形成。四由“个人工作室”到“画廊”的转身笔者在三年前参观798时，艺术家的工作室星罗棋布，每个艺术工作者都极尽所能，展现艺术个性，798呈现百花齐放的艺术繁荣景象。但是随着政治、经济势力的介入，798悄然变化。七星集团为获得更多利润，保障员工生活，一度提高房价，甚至引发拆迁争议。在2005年北京市委九届十一次全会上，市政府又明确提出要发展文化创意产业。次年7月和12月，朝阳区政府和北京市政府先后认定798为区级和市级的“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区”，并拨出专项引导资金合计超过1.2亿元，对798进行全面改造和管理。[5]自此798面临重新洗牌。为了调查目前798状况，笔者对个人工作室的生存状况进行了调查。与上相同，采用了走访、网络调查的方式，此外增加了对营业者的采访。图2是笔者从网页上摘录的功能分区图。从分区图上看，作为商业经营的“艺术推广区”“798创意店”等分别位于整个艺术区的东南角及西南角，占地面积应在总面积的1/6左右。据笔者观察，如今在“798艺术中心区”也密集地分布着许多商家，大到生活体验馆、酒吧、咖啡馆，小到饰品店、服装店、工艺品店等，不一而足，且更多的店面正在装修，正准备迎接商家入户。笔者起初以为只是部分区域正在调整，但沿着南北干道走访，发现平均每三个门面就有一个商业性质的店面。营业性质的书店、咖啡馆等遍布全区。同时，几乎看不到有个人工作室，各种私家车遍布街道。图2798的功能分区图图3798街边一角：遍布的私家车为了进一步确证，笔者翻阅了当天的免费导游地图。地图显示，只有意中艺术工作室及金增贺工作室这两个工作室。与笔者三年前走访时，每两三个门面就是一个工作室的情景形成较大差异（可惜的是，笔者无从搜寻当年的游览导引图）。早在2007年发表在《第一财经日报》上的名为《798工厂50年：艺术与商业之间》就已经报道了艺术家由于无法支付高昂的房租而意图搬离798的现象。徐勇利于2001年入驻798的时候，“时态空间”的租金是0.6元/平方米/天，而现在798租金的平均水平根据陈勇利的介绍是“不超过2元/平方米/天”。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拿到2元/平方米/天的租金，798炒租金的现象颇为普遍，现在转几次手之后，租金甚至会达到4～5元的高价，比北京市中心的一些写字楼都要贵很多。租金的上涨是艺术家们最头痛的事情，也是他们担忧798未来的原因。[6]据笔者曾在798开办个人工作室的朋友S介绍，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因租金水涨船高开始搬离798，S本人已经在2009年搬离了798。笔者采访四家店的店员都表示，一年几十万元的房租是艺术家无力承担的。Y店经理L说：两三年前没有这种服装店，也没有这种饰品店，完完全全是个人的工作室，很多很多。现在基本上都没有了。他（指艺术家）之所以这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生存不下去了，另一种是脱离这种低俗的环境。可见一方面由于各大商业公司进驻，另一方面由于七星集团人为抬高房价，艺术家全面撤军已成定局。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各大画廊和艺术中心。从地图中可以看到，画廊、艺术中心星罗棋布。为了进一步了解画廊的相关信息，笔者分别采访了M、A、Y等画廊的店员，对各画廊的建立历史、经营模式进行了初步了解。目前798的艺术机构大部分都是画廊。被采访的三家画廊都是于2009年入驻，时间并不长。画廊经营者分为非从艺人员、从艺人员和艺术家兼职合伙等几种，都是对艺术较感兴趣的人群。画廊每年的租金在几十万元左右，日常开放花费每天大约几千元，经营成本较高。虽然每部作品的售价在几千元至几十万元不等，但参观者中购买艺术作品的极少，画廊的顾客群并不是参观者。从目前的状况来看，798中的画廊实现了作品和作者的分离，与以前个人工作室中艺术家既是作者又是店员的状况完全不同，现在的画廊通过聘用专门营业员来看管门面，日常参观者很少有与艺术家交流的机会和可能。这说明画廊已经形成了专业化、职业化的运行模式。此外，画廊的日常开放并不盈利，参观者中极少有购买作品者，因为能一次性掏出几千乃至上万元购买艺术品的顾客并不多。但这并非说，这些画廊不以盈利为目的。朱其说：“现在所谓的画廊展览真正有探索性的展览很少，大部分实际上是以学术展览名义的艺术促销会或派对，都是为了卖作品和交际发名片。”[7]画廊是从艺老板作为建立人际网络关系，进行对外宣传，树立声誉和形象的主要场地。树立声望后，在熟人间进行买卖。画廊的目标顾客群并非平时游览参观的旅游者，而是固定的中高水平收入者。由此可见，目前798的文化产业链正在形成。根据城市政治经济学派的观点，城市是人类行为的产物，城市的变迁源于人们对于资源的争夺和竞争，影响城市土地使用的最重要因素是政治权力、政府行为、利润驱动以及经济制度。798从艺术家的王国到高端文化产业区的转变完全印证了这一观点。政府整改的导向作用、七星集团受利益集团驱动抬高房价以及各大商家对798房屋的争夺，使得土地资源的使用权最终从艺术家转移到商家手中。韦伯认为城市在本质上是“市场聚落”。“城市永远是个‘市场聚落’；它拥有一个市场，构成聚落的经济中心，在那里，城外的居民及市民——基于既存的专业生产的基础——以交易的方式取得所需的工业产品或商品。”[8]798作为城市的一部分，难逃“市场聚落”命运。无论对政府、物业还是商家说来，利润的驱动必然使798成为又一新的“市场”或者说高端文化产业的“集市”，从城市本身的特性说来，也许无可厚非，而对艺术家来说，如L所说，“他们在哪里都可以生长起来，如果是真正的艺术家”。艺术家也许并不介意究竟在何地创作。据M、Y店的店员介绍，大部分艺术家已经把个人工作室搬到黑桥、宋庄房租价格低廉的地区。798、黑桥、宋庄于他们而言都只是创作的一个场所。他们的发展空间受到压缩只是一个方面，但政府和物业牺牲艺术家而保留艺术区的做法，对798的种种规划和重新定位，真的会使798成为真正成熟的高端文化产业区吗？2010年发表的《798产业化之辩》一文中提到了一个现象值得注意。众多商业机构如天下盐、罐子书屋、零工厂等切身体会到798经营中遇到的丝丝凉意。摆地摊的李全都感受到798产业发展的萧条：“生意不好，已经三天没开张了。”[9]当然，这种现象不能作为798以后发展命运的推论和预测，但一味追求短期经济效应、商业化模式的发展思路，行政职能与物业管理职能的不分离[10]等过于急功近利的城市规划和部署，究竟能给正在全速发展的城市带来什么，是在以后的城市规划和部署工作中应该思考的。未来的798究竟能走多远，还是一个未知数。五思考由于798中很难再见到创作作品的作者，艺术家很少出现在各画廊中，笔者采访了兼职艺术家、Y艺术空间的经理L。L毕业于上海师范大学，曾为全职艺术家，在上海与画廊合作，画廊要求L一年出10幅作品，这是L的主要收入来源。L现为Y艺术空间（画廊）的策展人，仍然从事着艺术创作。在谈话中他特别提到了现代艺术家的生存状况。我以前的工作室在上海那边，相比较上海、其他地方来说，北京已经是做得很规范的了。上海那边，更商业化，商业化得令人发指。我们80后艺术家在努力追求艺术。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在社会上刚起步的艺术家们，整个这一群人的生存状态都不是很理想。因为中国政治和经济的元素在里面，他们想要崭露头角，想要出人头地非常难。你们目前能了解到的艺术家，在社会上已经是出了名的，但他们只是少数，这些人背后是中国庞大的艺术群体。（这些未成名的艺术群体）他们虽然是在迎合市场，但是他们也在画自己的东西。关注点应放在背后的那些人身上，他们有更多精彩的故事。如今当红的艺术家，基本上都经历过最痛苦的一段，然后辉煌起来。他们只会在意辉煌的时候，只会说辉煌的时候。那些出人头地的艺术家已经完全商业化了，他们有一些画都不是自己亲手画的。这是我很难理解的现在中国的问题。目前在中国做纯艺术，只能说“明天会更好”。我虽然是策展监制，但我对艺术的追求很拗，我想一直做下去。对于艺术家而言，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光是我，所有的艺术家都有自己的个性，我只是其中的一分子而已。我也希望你们在调查过程中，能担当起社会责任，对这些问题给予更多的关注。（基本根据录音整理，为使文章逻辑通顺，对谈话顺序进行了调整。）L的谈话虽然不能说全面客观，但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艺术工作者的内心想法，揭露了现代艺术发展存在的一些问题。艺术家们能否获得一个相对宽容的社会环境进行自由创作一方面取决于社会整体价值观的包容度，另一方面决定于管理者的理念。在某种程度上说，公民能够在可控范围内获得自由表达思想和情感的渠道，是社会高度发展的表现，也是管理者管理理念成熟的体现。艺术虽然相对于政治、经济来说属于相对边缘的一个领域，它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政治和经济为它提供的空间和可能性，但它的发展尤其是以城市为依托的艺术区的发展却是能对政治和经济产生反作用的。艺术虽然有其个性和独特之处，却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存在于政治、经济之外，三者从本质上说是一个互动的关系。798艺术区就是艺术高度发展，从而催生政治、经济利益的一个表现。政治作为社会协调的杠杆应当寻找到自身的合理定位。艺术区的发展一方面需要管理者为艺术提供更加宽容的发展环境，另一方面需要其加强对艺术区的规范化管理，如产权、法律法规的建立等。该不该管以及怎么管都是管理者管理能力以及管理理念是否成熟的表现。在全国，如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一些类似798的艺术区正在萌芽和发展。城市在满足经济、政治这些基本的城市居民需求后，进一步发展出文化中心区。这是市民文化、艺术文化高度发展的产物，可以说，是城市化高度成熟的一种表现。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会有越来越多的“北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