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贸易与北宋白银货币化

在中古代币史上，举凡金铜铁以至龟贝等等，都分别充当过货币，但是，从整个货币史发展的总趋势看元以铜是最主要的币材元以后银步成为主要货币，铜钱与白银相辅而行。宋元时期，成为中国货币史上白银货币化的关键时期。有鉴于此，学术界对宋元时期白银货币化问进行多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然而，在北方丝路贸易与白银货币化的关系方面，至今尚未形成共识。笔者不揣浅陋，拟就此作一初步探讨，敬请指正。一北宋时期的北方丝路贸易，对宋朝来说，主要贸易对象有西夏沙二州政州回鹘阗拉汗黑汗朝拂①等。贸易方式则有贡赐贸易、榷场贸易、民间贸易等。在宋与上述各地间各种方式的贸易中，我们都发现有银侧身于其间。首先在朝与各政权间的贡市贸易中白银主要被宋王朝用于回赐。如天圣三年1025）二月，于阗遣使罗面于多等入贡，宋还值……别赐袭衣、金带、银器百两、衣著二百，罗面于多金带（注史490国六如拉汗王朝在击败于阗后，继承于阗与北宋的贸易关系，在熙宁年间以后远不逾一二岁近岁再至所珠……安息鸡舌香有所持无表章每以晕锦旋ｌｎ②衣、金带、器币史490国六里"器币中当包括白银。又如天圣年间1023-1032州鹘一年一贡，而天圣三年1025）月"可汗王、公主及宰相撒温讹进马、乳香，赐银器、金带、衣著、晕锦旋ｌｎ＠②衣有490国》六外位于地中海沿岸的拂＠①，元ｙｕ＠③六年1091）其两至，诏别赐其王帛二百匹金瓶袭衣金束带注490六次之，在宋政府买马及宋夏间的贸易中，白银被用于与马匹及其他商品交换。在买马方面，北宋国，……又有招马之处，秦、渭、阶、文州则有吐蕃、回纥，麟、府则有党项：《宋会要辑稿四二之六宗以前，从西北买入马匹，主要使用的是银和绢初在陕西设提举买马监牧年以银四万两七万五千匹作为买马之用会要辑稿四二二之二年1055宋政府还"陕西转运使司以银十万两市马于秦州，岁以为"史151》十二使在神宗朝以后，西北买马主要用茶，但也不时参用银绢。元丰四年）宋政府规定"每马一匹，支茶一砣，如马价高，茶价少，即将以银、绸、绢及现钱贴会要四之五六相联夏间的易中有白银参与淹在总结宋贸易时曾指出，西夏"朝聘之使，往来如家，牛马驼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交胜其利，不可胜范仲淹文公全集9赵元昊书除市贸易、榷场贸易之外，在北宋与西夏及其以西的西域诸政权＠①等等之间粹民间商人间的交换也大量存在。如于阗地乳香辄负与贾牟利售则归诸外府得善价其益多丰，始诏惟齐表及方物马驴乃听以诣阙，乳香无用不许"。直至绍圣1094-1098），还出现了由于于、大食、拂＠①等国贡奉，般次踵使州等地官"惮于供赉"限二岁一进的况宋王朝为了来人予制喀汗朝及其以西的政权自是迄于宣和，朝享不绝"史490国》六条史料说明，东来的人员中，有的是正式的贡使，他们持有官方文书，但也有大量无官方文书的民间商人同行。他们历尽艰辛，将西方商品运送到宋境后，常常于宋境内与民间商人进行贸易，有时因"不售"，才转而卖给官方。此外，如果宋朝官方缺乏足够的银绢，或者境内香药等充斥，价格低落，宋朝政府也将不许入贡，拒绝购买。此时，东来的贡使和商人则又将所运来的商品卖给中国的商人。有的也可能暂时留居中国香药等存放起来待价而沽以出现了有的回鹘商人间乳香入贡散而至陕西诸州为贸易久不的情况在民间的贸易活动中，白银是东来商人们主要的购买对象，有时还被宋朝商人携带西去。东来的商人出售他们的商品时要受白银将得钱物换成白银们购宋境内的白银，甚至导致了足以震动宋朝帝王、使宋朝政府采取果断措施的白银价格大幅度上涨。据《续资

治通鉴长编》记载，大中祥符元年1008正月，时京城金银价贵，上以问权三司使丁谓，谓言为西戎辉和尔（即回鹘）所市入番。乙亥，下诏约束资通鉴长编68，中祥符元年正月、卷72，大中祥符二年十一月仅此，在宋夏间的榷场贸易之外西还在境内自建场屋吸宋民入境贸易这时私自入西夏贸易的宋民多赍轻货于夏州界擅立榷场贸易"资治通鉴长编68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卷72，大中祥符二年十一月"通常被人用来指称白银和绢帛由于这种贸易未得到官方的正式认可，便于藏匿的白银应该是他们首选的轻货。这样，不仅东来的商人大量市银西去，而且西去的商人也从宋境带去了一定量的白银。在有关记载中，白银主要是宋朝方面付出，而西域各政权以及经由北方丝路入宋贸易的大食、拂＠①，付出白银的情况不多。东来的官员、商人向宋境支付白银有西夏一例。天圣六年）"遣贺正旦人到阙，以钱、银博买物色会辑稿三十八然，西夏使臣在汴京购买货物是付出了白银。可是，据此似乎尚不足否定白银西流。一方面，这条记载未说明前来贺正旦的西夏人手中的白银，是来自于西夏还是宋朝，也就是说，他们的白银有可能是来贺正旦时，宋朝回赐的。如果是这样，该条史料尚不足以说明有白银从西夏流向北宋。另一方面，即使西夏人手中的白银是他们自己从西夏带来的，确有白银从西夏东流入宋，但这与宋朝方向流向西夏的白银相比，其量的差别也可想而知。由北宋时期北方丝路贸易保持着一定的规模，通过贡市贸易榷贸易以及民贸易西流的白银当为数不少熙十年十月二十七日客省言：于阗国进奉使罗阿斯、难撒温等有乳香三万一千余斤，为钱四万四千余贯，乞减价三千贯卖于官库。从之（要辑稿三十八北宋政府廉价买到了三万斤乳香，但同时也须付出三千贯的代价。可是，由于铜钱值低量重，如果这三千贯如数用铜钱支付的话阗者势必难以接受果其中百分之二十用银支付这次交易，宋朝就将一次性付出数百两白银。再就北宋与西域方面贸易的总体情况来说，钱伯泉先生根据熙宁三（1070秦凤路经略王韶的奏文分认每西域各国商贾在北宋秦凤路所经营的民间贸易，总额不少于7500万（注：钱伯泉回国在丝绸之路的地位和作用学学报1991第卷第4期果这一估计较为接近实际的话，以白银一两值铜钱1500文计，7500万贯当于白银500万两。即使在这500万的贸易额中，只有十分之一是用白银支付，那么每年民间交易中流出宋境的白银也居然达到50万。这也难怪有司面对西域使者的频繁入贡竟然觉惮于供赉"，难怪有时宋政府也感到无力如数给价，而放弃对入贡品的垄断，拒绝接受入贡。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能出现东来商人市银导致宋朝银价上涨的现象。二由白银大量侧身于丝路贸易之中，我们看到路易中的白银流动宋白银的货币化创造了一定的条件一定程度上，对宋代白银货币化产生了某些积极的影响。首先管侧身于丝路贸易中的白银未履行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货币的职能，但白银的使用范围得到了扩大，白银的商品化进程进一步向前推进。在丝路贸易中，宋朝通常用铜钱计算商品价格，如前引熙宁年间客省报告于阗国进奉使罗阿斯、难撒温等有乳香三万一千余斤，为钱四万四千余贯的例子中，履行价值尺度职能的仍旧是铜钱，与白银无涉。同时，对北宋方面来说，也不是出售商品换取白银之后，再用白银购买商品，白银不是实现了货币化之后，作为一般等价物的流通手段。但是，由于东来的商人、贡使需要白银，白银也源源向西流动，所以，对北宋来说，白银是一种有广阔市场的外贸物资，白银除了其他用途外，可以是重要的出口商品，其使用范围有所扩大。不仅如此丝贸易的具体交换程中用白银通过物物交换的形式东的商品，白银的价值和使用价值发生了分离，在白银的所有权实现让渡的同时，白银的价值跳进了羊马、香药、珠玉等商品之中，白银首先成为宋朝的出口商品，实现了白银的商品化。这对于作为宝货、作为一般产品的白银来说，无疑是一种进步。它使天然的白银成为商品，为白银从商品变成货币奠定了基础。次在朝与东来商人贡使的贸易中我看到了以

下交换等式：x马羊┐┌线x玉││白x香├┤丝x花布│y茶…┘└…这交换等式，对于参与交换的各方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具体就宋朝方面来说，这一交换等式意味着宋钱的货币地位受到了严峻的挑战，而白银、丝绸等加入到宋钱一方参与交换，开始打破了铜钱和铁钱的独占地位白货币化开辟了道宋朝主要以铜和铁作币材钱和铁钱对宋朝来说，是当然的一般等价物，在宋朝与东来商人的交换中，宋钱被大量用于购买商品。但是，由于东来商人使中的铜钱和铁钱穿着中原汉族民族服装的铜和铁是一般等价物，所以，宋钱在东来商人那里受到了冷遇，出现了商人、贡使拒绝接收宋钱的情况。如英宗治平元（黑汗朝使臣罗撒入贡后朝赐钱五千贯文可罗温却婉言拒绝，"欲以绢绫锦"要稿七三之七至十八，绢帛和白银由于有广阔的市场，受到东来商人、贡使的欢迎。于是，等式的右方出现了包括白银在内的其他物资，白银与其他物资一道，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表现商品价值的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朝方面开始可能发现白银的又一使用价--于交换，用于表现东来商品的价值。如在x匹马＝两白银等式中，包含着如下两种可能：其一是把马视为白银价值的表现形式，得出用x匹买到y白银的结论。其二是把白银视为马的价值的表现形式，把这一等式读为用y两银买到x匹。显然，在这样的交换中，北宋方面更易于采用第二种读法，而一旦到"用y两银买到马的读法固定下来之时，到了用y两银不仅可以买到x匹还以买到其他东西之时白银的货币化便正式展开。这丝贸易的延续，增加了对白银的需求，扩大了白银的使用范围，加速了白银的商品化进程，尤其是丝路贸易中白银的参与，为北宋白银的货币化提供了较为有利的外部环境，提供了白银用于表现其他商品的价值的机会，出现了白银在交换中以其自身优势，排挤铜钱及其他物资成为货币的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以北宋内部商品济的迅发展为动力，宋朝与丝路贸易密切相关的西北以及东京等地，白银广泛投入流通，使用范围进一步扩大，在商品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一些地方白银开履行了货币的职能。如宋夏间的蕃部地区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不算很高是于该地有时属夏时属宋夏两朝的货币不能通用，而丝路经由这里通过，获得白银则可与任何一方以及过境商人交换，所以，这一带有不少白银投入流通，蕃部对白银有所需求。正因为如此，北宋政府对蕃部大量赐予白银。如元昊死后，宋朝为孤立西夏，曾专门下诏，规定蕃族各部"能率部下归顺者，授团练使，银万两，绢万匹，钱五万缗。茶五千斤（注史》卷244国一在宋西北的陕西地区除前述宋政府在秦州等直接用银买马外银的使用范围更为广泛如陕西振武兵，依河东广锐例，官给直以市战马。广锐本州兵。官给中金以充马价"（注资通鉴长编55，宗咸平七年月记载说明，北宋政府军费开支中的白银，通过振武兵之手，投入了流通。不仅如此，由于陕西广锐、劲勇等"相以为"，所以，当他们市马时"官给值外，社众复裒金之，曰马社注151》十二、卷128，食货上，三"不仅手中银可用，而且他们的银部分用"集资"买马，投入流通。此外在西白银还用于交换粮食如圣以后宋政府在陕"发内库藏金帛以助籴者前后不可胜数其中熙宁七（西具体的籴买方式"或以钱茶银ｃｈóｕ＠④、绢籴于弓箭"。此后，崇宁五年徽还专门下诏，"陕西钱重物轻，委转运司措置以绢丝ｃｕ＠④之类博籴斛斗以平物价（注151十二卷128食上三政士等将白银投入流通扩大了白银的使用范围。因此，宋神宗时，兴元府市场繁荣天物货种列于市，金缯漆帛衣被它处（注渊集为修兴元府及兵状元府之类具有相当规模的市场来说，白银已不再陌生。更突出的开作为丝路贸易的终点时又是宋朝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