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文学中的历史叙事及其文学价值研究,少数民族文学论文

少数民族文学中的历史叙事及其文学价值研究,少数民族文学论文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出现了一个新的高峰，各类优秀作品不断涌现，标志着少数民族文学繁荣时代的到来。史传文学是这一时期少数民族文学中成果最着的一个题材领域，这方面的作品数量多，获得的成就也高，更是出现了像(尘埃落定〕这样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少数民族史传文学中的历史叙事可谓独到，一方面它坚持不懈地突出本民族的1意识的良苦用心，成为了现代文坛上颇有意义的文学现象。一、基于民族元素突出的叙事特征少数民族作家的文学创作总是富于鲜明的民族特色，历史题材的作品更是如此，民族元素的刻意凸显是新时期以来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历史叙事的重要特征，它主要具体表现出为对本民族风俗与神话传讲的着力书写。〔一〕风俗化的叙事形式何谓风俗?即人们习惯、约定俗成的生活形态或意识行为，但凡具有一定的流行范围或流行时间，无论它属于官方还是民间，都能够称之为风俗。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在创作历史题材作品时都很注重对本民族独有风俗风物的表现，刻意将与风俗有关的众多意象融入叙事，使作品于故事情节、人物塑造之外又多出了民俗风情画的文本属性，构成了一种风俗化的叙事形式。仔细考察现代中国优秀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其字里行间无不浸染着该民族独有生活方式，如藏族作家阿来的(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等作品中对藏区民间风俗、十分是土司家族风俗的描写，满族作家白玉芳在(神妻〕及(神妻后记〕中对萨满文化的再现，再如裕固族作家铁穆尔的(北方女王〕、(裕固民族尧熬尔千年史〕、鄂伦春族空特乐的(绿色的回忆〕、毛南族作家谭亚洲的(血染侬索花〕等等，都是将少数民族特有的风俗作为叙事的一部分，并以此来展示人物、推动情节、表示出主旨。我们以阿来的(尘埃落定〕为例来看这种风俗化的叙事，(尘埃落定〕是一部由嘉绒藏区的生活事件来反映二十世纪上半叶整个西藏社会变迁的作品，故事围绕着麦其土司家族和土司制度展开，作者在书中描写了大量的藏区风俗，而这种描写不仅仅仅是对风情、文化的简单展示，它本身就属于作品的情节构造，是不可或缺的。首先来讲贯穿作品的土司制度，这固然是一种自元代开场确立的政治权利形式，但久而久之，土司制度及其衍生元素演化为了西藏地区的重要生活形态。在这里能够看到各家土司之间的权利划分、土司与治内百姓的领属关系、土司家族内部的继承原则、藏区的刑法规范、藏民的婚姻形式等等风俗，阿来对这些民俗的展示并不只是出于一种猎奇立异的心理，它们与作品中的人物与故事都是存在着必然关系，例如作品中十八家土司对于利益争夺的尔虞我诈、麦其家大少爷对傻子二少爷的戒备以及二少爷的成长历经等，假如阿来在叙事中没有大量穿插对藏区风俗的描写，读者是很难理解上述文本内容的。能够讲在少数民族历史题材文学中风俗不仅仅仅是一种景观意义的存在，更是一种文本内在意义的存在，它与作品中其他叙事要素相辅相成、作用同等，构成了带有浓重风俗化特征的历史叙事。〔二〕基于本民族神话传讲素材的神秘感神秘奇幻是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历史叙事的另一个突出特征，相比一些汉族作家在这一阶段的历史题材力作，如刘震云的(故土天下黄花〕、陈忠实的(白鹿原〕、莫言的(红高粱〕等，少数民族作家讲述的历史似乎难用传统意义的史传文学称之，从他们的作品中看不到对特定历史时期内社会形态的严肃展现，也难寻意识形态、政治话语的表示出，华而不实的很多历史人物拥有着超自然的能力，事件发生的历史背景也仿fo是超脱于现实世界的奇特存在，这样的叙事形式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充满了神秘感，与过往认知中的历史叙事大相径庭。与风俗化的叙事一样，这种神秘感同样源于少数民族作家对本民族历史文化元素的突出。现代少数民族作家的历史题材作品几乎都是表现本民族的历史故事，很少出现由少数民族作家完成的在民族、地理概念上具有宏观意义的史传文本，而这种素材选择上的特殊性就决定少数民族文学的历史叙事注定是神秘多姿。我们细加考察能够发现，在少数民族的历史故事中神话传讲占有极大的比重。我们国家少数民族大多都是拥有本民族的语言而没有文字，即使是有文字的一些民族，他们的文字体系也出现得较晚，因而少数民族历史的流传方式以口头传承为主而鲜于文字记载，这就为神话传讲的繁盛提供了土壤，在客观上造成了少数民族的历史往往是介于史实与虚构之间，而取材于此的少数民族史传文学自然是亦真亦幻，富于神秘感。典型的如满族作家白玉芳的(神妻〕与藏族阿来的长篇史诗(格萨尔王〕，(神妻〕描写的是三千年前满族先民们的生活图景，华而不实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是来源于民间传讲，透露着神秘的原始气息，让人感到奇幻惊异；(格萨尔王〕完全是对藏族古老史诗的改编与再创造，华而不实格萨尔王的形象就是半人半神的存在，而且作品的历史叙事也颇似(山海经〕。二、基于民族身份认同的叙事目的新时期少数民族作家在创作历史题材作品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本民族的历史文化资源，固执地书写民族、地域特色浓重的历史故事。如此匠心别具的历史叙事作为一种集体性的文学现象，显然不是无目的而发的，它背后暗含的是少数民族作家对自个所属民族陷入身份认同危机的担忧、可惜，以及力图通过饱含民族元素的历史叙事来重新唤起本族同胞民族身份认同意识的努力，是一种来源于民族传承责任感的历史叙事。〔一〕当下少数民族面临的身份认同危机。关于民族身份认同的概念，安东尼史密斯将之表述为对构成民族与众不同的遗产的价值观、象征物、记忆、神话和传统形式持续复制和重新解释，以及对带着那种形式和遗产及其文化成分的个人身份的持续复制和重新解释。[1]其实我们可以以将民族身份认同大泛地理解为民族成员对自个所属民族的认同感与归属感。要使民族成员心怀认同与归属，这就需该民族具有与其他族群异质性的元素，一般来讲，认同一个民族，或者讲一个民族以完好的意义存在需要到达两个条件，即拥有该民族较集中的生存地域和构成的自个文化体系，相较之，后者的意义要远高于前者，属于民族存在的必需条件。文化是一个复合体的概念，它包含了人们思维意识的各个方面，[2]一个民族的文化能够讲就是该族群得以独立存在的根本，我们能够看到一些民族，如吉普赛人和很长历史时期里的犹太民族，他们都没有较集中的生存地域，人口分布于世界各地，但由于拥有而且始终传承着自个独立的文化体系，所以能够存在至今。现今是一个文化交融程度史无前例的时代，对于少数民族文化延续性提出的挑战也是空前的，这就直接造成了当下少数民族面临的身份认同危机。不同文化的碰撞虽言为交融,但他们之间的影响与接受、攻与守是不平衡的，本质上文化交融更主要地表现为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消解，而少数民族的文化形态在这一经过中往往居于弱势地位。少数民族文化成为当下弱势文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人口数量的劣势外，经济发展水平上的普遍落后、政治话语权的相对缺乏都使得少数民族文化难以在文化沟通中沉着自如，成为了被侵蚀、消解的对象。现今的少数民族成员普遍寻求的是被主流文化、当然也是居强势地位的文化所接纳，这需要的就是褪去自个身上与强势文化的相异性，少数民族的文化体系正是在这一经过中日渐衰落，尽管他的族群成员多是出于无意。之前阐述过民族身份认同需要异质性的元素，华而不实最根本的就是该民族的独立文化体系，而当下这种体系逐步分崩离析，如若根据这样的趋势长此以往，少数民族或许在将来难以寻觅到自个有别于其他族群的特征，民族身份认同自然难以实现。〔二〕召唤民族身份认同意识所属民族面临的身份认同危机促发了现代少数民族作家心中对于民族延续的责任感，他们希望能以自个的方式重新唤醒本族成员心中昏暗已久的民族身份认同意识，于是在作品中近乎偏执地表现自个民族的风俗、神话传讲之类的文化因子，试图用这些曾经的意识来再度建构本民族的精神共同体，以应对当下的民族文化断裂和认同感危机，构成了这种突出民族元素的历史叙事。首先来看风俗化的叙事形式与召唤目的之间的关系，风俗是文化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少数民族持有的传统风俗已然日渐稀少，而少数民族作家对本民族风俗的展示性描写本身就是对民族文化的一种书面保存，如阿来曾言我所能做的，只是在自个的作品中记录自个民族的文化。[3]风俗是一个民族有别于其他民族最显性的特征，甚至能够作为该民族的标记，就好像我们言及不食狗肉就想能到满族，言及不食猪肉就想能到回族，言及男士着裙装就能想到苏格兰人等，风俗之于召唤民族身份认同感的意义在于它是最容易让民族成员意识到自个与众不同的文化因子，因而少数民族作家在其历史叙事中对于风俗展示乐此不疲。其次是将取材于本民族神话传讲的历史叙事应用于召唤身份认同意识，神话传讲是一种自觉的文化形式，全世界几乎所有民族都无一例外地拥有着丰富的神话传讲，它是民族精神与性格的表征，长时期地影响着民族的精神内核和基本内容。古代神话既受古代民族思维方式的制约，又影响着一个民族的整体思维方式。[4]人们常言西方文明源于希腊，现今西方意识形态、价值观中的众多元素都有相关希腊神话与之对应，因而在文本中突出神话传讲有利于唤起民族成员对所属民族独有精神内核的认同。除此之外，各个民族的神话传讲大多是关于族群起源与本族英雄人物的诗化故事，它能够在族群成员中构建一种同根同源的整体意识和引以特定形象为傲的民族自豪感，在这个意义上，神话传讲就成为了一种民族认同工具。典型的如成吉思汗这一形象之于蒙古族，关于成吉思汗的富于神秘感的英雄传讲在蒙古草原上流传了几千年，时至今日蒙古族人仍以作为一代天骄的同族后人而自豪，这就是对民族身份认同意识的唤起与强化。阿来的(格萨尔王〕就是一段西藏的英雄史诗，华而不实神话叙事的用意与成吉思汗的案例异曲同工，力图借助格萨尔王这一具有神性的伟大形象来激发藏民对于本民族历史文化的敬意，[5]了解本民族的历史过往和民族英雄，到达确认民族身份的目的。三、卓尔不群的文学价值新时期少数民族文学中的历史叙事可谓一道独特的文学风景，它在叙事技法、叙事目的上为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别样的示例，丰富了现代历史题材的表现图景，可谓之中国本土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上世纪中国文学的发展历程存在着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五四算一个，1949年新中国成立算一个，再有就是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我们当下使用的新时期文学这一概念的释义就是指1978年以后的中国文学。在这一时期里，由于政治环境的变化，思想解放大潮的到来，中国文学重新开启了一段类似于五四时期的向外国文学取经的历程，华而不实对中国现实主义文学影响最大的莫过于以马尔克斯、福克纳为代表的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思潮，在新时期中国的寻根文学、新历史主义文学等创作形态中都能够看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痕迹。近年来中国文坛最具话题的一件事当属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普遍的声音以为莫言包括(红高粱〕在内的一系列作品就是借鉴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典范之作，甚至在瑞典文学院为莫言撰写的颁奖词中也直接提到了马尔克斯这样的拉美作家。对于这样的观点自然存在着反对声音，如一些学者指出莫言的叙事技法是来源于以(红楼梦〕为代表的中国古典小讲。这里的孰是孰非不在本文的讨论之内，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不一定非要，或者讲不能只是关注外国文学动态，我们自个的文学成果中同样有与之类似的作品。过去几十年里中国文学界推崇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其主要理由是中国与拉丁美洲同属发展中国家，都有过被西方侵略殖民的经历，现实条件与历史条件相互相近，因而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博得的成功与认可宣示着中国文学应选择的发展途径，即扎根于本民族的传统文化，用后当代的技法表现现实主义题材。但事实上，中国也有着自个的魔幻现实主义，这就是新时期少数民族的史传文学，华而不实的历史叙事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具有颇多的相通之处，从叙事技法上讲二者都带有光怪陆离、富于神秘感的叙事特征，都异常重视对本民族文化元素的书写，都是广泛吸收本民族的神话传讲等，很可能中国的少数民族作家并非是有意为之，但其叙事技法已经带有了后当代的意味，而少数民族文学历史叙事表现的主题也是有现实指向的，这正符合了立足传统文化，表现现实主义题材的成功经历体验。值得一提的是，少数民族文学中历史叙事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相通完全是自觉的，它不似寻根文学那样属于对外国文学思潮的有意效仿，而是现代中国少数民族作家独立考虑的成果，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本土的魔幻现实主义，完全能够作为中国现实主义文学发展的又一种借鉴范本，填补了中国文学视域内的一项空白，这也是少数民族文学中历史叙事最重要的文学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