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部性和公共产品

第九章外部性和公共产品张维迎2013年11月19日目录帕累托效率标准；完全竞争市场的福利经济学定理；外部性、政府管制和税收；科斯定理与产权安排；外部性概念的谬误；外部性与产权制度；自然垄断；公共产品。个人最优与效率标准问题：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在交换经济中，每个人的行为不仅影响自己的利益，也会影响到他人的利益。即使每个人做出对自己最优的选择，从社会的角度讲，他的选择是合意和正当的吗？我们用什么样的标准判断个人的行为是否一个人行为的合意和正当？经济学用帕累托效率标准。帕累托效率定义：一种状态（资源配置、社会制度等）被称为帕累托最优状态，如果不存在另一种状态能使得没有任何人的处境变坏同时至少有一个人的处境变得更好。简单的说法是：对每个人来说，除非“损人”就不可能“利己”，社会就达到了帕累托最优状态。不同帕累托状态之间不可以比较所以，帕累托最优可能意味着收入分配的不公平；极端地，一个人得到所有收入，另一个人一无所有，也是一个帕累托最优以两人社会为例A的收入B的收入XYZ。。。X和Y都是帕累托最优状态，但Z不是帕累托最优状态帕累托改进与帕累托标准定义：一种变革没有使任何人的处境变坏，至少有一个人的处境变好。如果一种状态不是帕累托最优，意味着存在帕累托改进的可能。如果社会已经处在帕累托最优状态，就不可能有帕累托改进的余地。状态X帕累托优于状态Y，如果在状态X下，至少有一个人的处境比状态Y下更好，而没有任何人的处境比在状态Y下坏。两人社会为例A的收入B的收入。Z。F。X。G。H从Z到F、X是帕累托改进；从Z到H、G不是帕累托改进；从H、G到X、F、Z都不是帕累托改进卡尔多-希克斯（Kaldor-Hicks）标准设想：状态X下，A的收入是100，B的收入也是100；在状态Y下，A的收入是1000，B的收入是99。依帕累托标准，这两个状态是不可比较的：A在状态Y下更好，B在状态X下更好。卡尔多-希克斯标准：如果一种变革使得受益者的所得足以弥补受损者的所失，这种变革就是一个卡尔多-希克斯改进。如果补偿实际发生，就是帕累托改进。因此，“卡尔多-希克斯标准”就是“财富最大化”。完全竞争市场的福利经济学定理福利经济学的第一定理：每一个完全竞争市场均衡是帕累托最优的；福利经济学第二定理：任何合意的帕累托最优资源配置都可以通过市场机制实现（政府需要做的只是调整初始的资源禀赋的分配）。消费的帕累托效率:两个人、两种商品ABX（食品）Y（衣服）初始点FE甲乙CDG解释F是商品的初始分配点，不是帕累托最优的，因为沿着东南方向改变分配（如到G点），至少有一方的效用会增加，而不减少任何一方的效用；E是帕累托最有的，因为在此点上，不存在帕累托改进的可能。AB线称为“合同线”(contractcurve);帕累托最优意味着：边际替代率相等；在市场上，这是通过价格达到的。生产的帕累托效率:两种要素、两种商品ABL（劳动）K（资本）初始点FEY（衣服）CDGX(食品）解释F是要素的初始配置点，不是帕累托最优的，因为沿着东南方向改变分配（如到G点），至少可以增加一种产品的产量；E是帕累托最有的，因为在此点上，不存在帕累托改进的可能。AB线称为“合同线”(contractcurve);帕累托最优意味着：要素不同商品生产上的边际替代率相等；在市场上，这是通过要素价格达到的。整体配置的帕累托最优食品衣服甲乙要素市场意味着生产处于可行性边界。产品市场均衡意味着生产在E点。两个市场的一般均衡意味着生产处于E点，消费选择处于F点。EF价格比率市场：供给与需求数量价格需求曲线（消费者的评价）供给曲线（生产者的成本）均衡产量均衡价格为什么垄断是没有效率的数量价格需求曲线（消费者的评价）供给曲线（生产者的成本）均衡产量均衡价格垄断价格垄断产量外部性问题当一种生产或交易活动给第三方带来正的或负的影响时，我们说这种活动具有外部性(externality)。外部性的接受者没有得到补偿或支付代价。负外部性：生产企业排污，噪音，吸烟，交通事故，传染病，等；正外部性：自家花园里养花，教育，基础科学研究，等。在存在外部性的情况下，个人最优选择可能与帕累托最有不一致。所以，“市场失灵了”。负外部性：社会成本大于个人成本产量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边际个人收益（等于边际社会收益）边际个人成本边际社会成本个人最优产量社会最优产量边际外部成本正外部性：社会收益大于个人收益产量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边际个人收益边际个人成本（等于边际社会成本）个人最优产量社会最优产量边际社会收益外部成本政府管制和皮古税个人最优与社会最优的不一致意味着有帕累托改进的余地；核心是：如何将外部性内部化：如果有办法使得个人在边际上承担全部的社会成本和获得全部的社会收益，问题就解决了；传统的理论：政府管制或对个人征收皮古税（或补贴）；管制或皮古税如何解决负外部性？产量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边际个人收益（等于边际社会收益）边际个人成本（无税情况）边际社会成本（加税后的边际个人成本）个人最优产量社会最优产量边际税率=边际外部成本管制或补贴如何解决正外部性？产量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边际个人收益边际个人成本（等于边际社会成本）个人最优产量社会最优产量边际社会收益政府补贴科斯定理管制和征税（补贴）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政府如何获得有关信息？更重要的问题是：在负外部性的情况，管制、征税和补贴代表不同的产权安排。Coase（1960）：只要产权界定是清楚的，如果没有交易成本，外部性可以通过当事人之间谈判解决，帕累托效率可以实现；并且，最终的资源配置与初始的产权安排无关。比如说：夜间唱歌科斯定理图示牧养人放牧的数量牧羊的边际利润农场主的边际净损失社会最优量PSO说明如果产权归农场主，农场主可以禁止放牧（点0），小于社会最优量S；但此时，增加放牧给牧羊人带来的边际利润大于给农场主造成的损失，牧羊人将有积极性贿赂农场主，直到放牧量达到S为止；如果产权归牧羊人，牧羊人的利润最大点是P，大于社会最优量S；但此时，减少放牧量对牧羊人的边际利润损失小于给农场主节约的边际成本，所以，农场主将有积极性贿赂牧羊人，直到S；因此，无论初始产权如何安排，双方谈判可以实现帕累托最优。科斯定理意味着：如果没有交易成本，公司治理结构（包括股权结构）是无关紧要的交易成本与次优选择定义：交易成本包括所有与交易有关的成本，包括发现交易对象的成本、谈判成本、签约成本、执行成本，以及所有可能的效率损失（与帕累托最优比）；交易成本存在的原因：交易者的数量（人越多，达成本协议越难）信息不对称（信息越不对称，谈判越难，合同的执行也越难）交易成本意味着：只有次优，没有最优；外部性理论的谬误任何个人行为都会对其他人发生影响：想想你的衣着打扮吧！你的婚嫁呢？你发表一个不同的观点呢？市场竞争优胜劣汰，意味着赢家总会影响输家的利益；被淘汰的企业应该受到补贴吗？竞争导致的价格下降呢（如爱国者对索尼数码相机）?亨利·福特应该补贴失业的马车夫吗？消费者购买也会影响其他消费者的利益：由于你的购买把价格提高了，我能得到补贴吗？外部性问题被夸大了为什么没有政府补贴，女孩子们都打扮自己，甚至有些化妆过度呢？新技术有“外部性”，因为即使有专利保护，“溢出效应”也不能得到额外补偿。按照外部性理论，如果没有政府补贴，市场竞争的技术进步就会很慢。但这与事实不符。在自由市场经济中，创新是生死问题，而不是外部性问题。有时候，技术进步可能是“太快”而不是“太慢”，如从iphon3到iphon5.市场在解决“外部性”方面是非常有效的。如慈善事业，私立学校。市场经济中的慈善行为美国每年的慈善捐款加起来大约3000亿美元，超过芬兰、葡萄牙、秘鲁等国的GDP，其中四分之三来自私人捐款，四分之一来自公司和私人基金会。70-80%的美国家庭每年都做慈善捐款，平均捐款额超过1000美元；50-60%的美国人每年都提供自愿者服务，平均接近50小时。以人均算，没有任何其他发达国家的慈善捐款和自愿者服务时间接近美国，更不用说发展中国家了。美国人为何乐善好施？原因不仅仅因为美国人富有。富人确实给出更多的捐款，以捐款人的名字命名的众多公益基金会的存在就说明了这一点。但按占收入的比例计，美国工作的穷人的捐款比例高于富人和中产阶级。更重要的是，数据显示，慈善行为与人们的意识形态和对政府作用的信念高度相关。相信自由企业制度的人比相信大政府主义的人更慷慨，无论用捐款还是自愿者服务时间衡量都如此。以对收入分配的态度为例，1996年，不同意“政府有责任减少收入不平等”的人的平均慈善捐款4倍于持相反观点的人，这一差距与教育水平、收入、年龄、性别、婚姻状况等因素无关。其他非货币形式的慈善也如此。平均而言，同意“政府有责任减少收入不平等”的人提供的自愿者服务远小于持相反观点的人。2002年的调查显示，与认为政府在社会福利上花钱太多的人相比，认为政府在社会福利上花钱太少的人更少愿意献血、更不愿意为陌生人指路、更不可能返还收银台多找的钱，也更不可能为无家可归者提供食品和金钱的帮助。这些大政府主义者在约会中也更可能不守时间。正外部性产品的角点解边际社会收益边际个人收益比较成本外部性本质上是产权问题如果没有产权界定，所有的行为都有外部性，如人民公社。如果产权界定清楚了，所谓的外部性不过是对他人财产权的侵害而已，如上游农民使用化肥对下游土地的污染。此时，政府要做的是保护产权的问题。这是上游农民的失败，不是自由市场的失败。如果不能追溯到“施害人”，“外部性”是经济活动天然的副产品，如坏天气一样。个人不能对集体行为负责。这等于承认个人就有平等的“污染”权利。如气候变暖可能与人呼吸有关，但不应该对呼吸征税。确定个人权利的原则“已所不欲，我所有人”；先占原则：英格兰约克郡海岸小渔村陕北黄河边的小村庄；如在下游的土地没有所有者之前，上游的农民已经开始使用化肥，那么该农民就拥有污染的权利。你能搬到一个钢铁厂旁边住下来，然后要求补偿吗？大卫·休谟：三条基本自然法则稳定财产占有的法则（私有产权的不可侵犯）；避免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使人相安；根据同意转移所有物的法则（自由交易、自由签约权）；价值最大化；合作双赢成为可能；不可谋财害命;履行许诺的法则（言而有信）；言而无信，就不可能有合作的行动。这三条是正义的基本含义；所有发达的法律秩序都可以说是对这三项基本自然法所做的详尽阐释。（哈耶克）三种政治哲学功利主义(utilitarianism)：最大化社会总效用；拥护市场，但为了效率，政府可以干预市场；自由平等主义(liberalequality)：罗尔斯正义论：（1）每个人对基本的自由享有同等的权利；（2）经济和社会的不平等必须满足：(a)最大化处于最劣势地位的人利益；(b)每个人有相同的机会。自由意志理论(libertarianism)：个人有权利自由处置自己的财产；政府无权干预市场，即便为了效率；罗尔斯“原初状态”原则罗尔斯“原初状态”原则：无知的面纱下，我们会同意每个人拥有什么权利？每个人有着装的自由，我不能因为不喜欢你的衣服而指责你。但没有赤身裸体的自由。自由交易的权利。所以，亨利·福特不要补偿马车夫。康德：绝对命令绝对命令（又译：定言命令，categoricalimperative):这样行动：你应该按照你愿意将其作为普遍法则的规则行事(Actonlyonthemaximthroughwhichyoucanatthesametimewillthatitshouldbecomauniversallaw)；绝对命令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形式化。举例：“守信”是绝对命令；“说谎”不能成为绝对命令；尊重他人权利是绝对命令，偷窃他人财产不能是绝对命令。政府这样行为？技术进步与产权界定界定产权是需要成本的，这种成本与技术有关。如过去没有办法界定“污染权”，现在可以界定了。所以出现了气候交易市场（climateexchange)。还有如高峰期的交通收费。解决外部性的成本工业化社会的空气肯定不如农业社会的空气。我们愿意回到前工业化社会吗？把所有的排放污染物的企业关闭是没个人的利益所在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不可能既享受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好处，又不付出任何代价。政府解决外部性本身的成本，包括对个人权利的侵犯。政府限制人们自由提供正外部产品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不要把保护个人权利和侵犯个人权利相混淆。

外部性理论与垄断理论的矛盾数量价格需求曲线供给曲线（生产者的边际成本）竞争均衡价格垄断价格竞争性均衡社会最优产品垄断产量社会边际成本曲线另一个可能性公共产品公共产品具有两个特征：一是使用上的非竞争性，而是管理上的非排他性。使用上非竞争性意味着，边际使用者的成本为零，也就增加使用者的数量并不增加成本。管理上的非排他性指一旦提供，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人使用。传统上，人们混淆了这两个特征，因而扩大了“公共产品”概念的适用范围。其实，纯公共产品的数量远没有人们过去认为的那么多。产品划分竞争性(rival)非竞争性(non-rival)排他性(excludability)非排他性(nonexcludability)私人产品：食品，衣服，汽车，房子等等自然垄断：有线电视不拥挤的道理网络产品俱乐部产品：高尔夫球场游泳池公共资源：海洋里的鱼环境拥挤的道理公共产品：国防气象服务无法收费的道理河流航道的灯塔自然垄断产品需求曲线ACMCMR网络产品（消费上的规模经济）用户数量对每个用户的价值、边际成本边际成本每个用户的价值自然垄断需要国有化吗？国有化的理由是，自然垄断的私人运营商务效率的。按边际成本定价，企业亏损；按垄断价格定价，供给太少。但国有化并不能解决问题：国有企业亏损仍然需要补贴；按平均成本定价，企业为什么要降低成本？私人运营更有效率：新奥燃气；自来水公司；准入限制的自相矛盾准入限制的理由是，重复建设导致资源浪费。为什么私人投资者愿意浪费呢？既然是“自然垄断”，没有准入限制也不会有第二家愿意进入。政府限制准入本身就证明没有什么自然垄断。为什么不允许电信业自由进入呢？自然垄断概念的谬误如何定义市场？居民区的小卖铺也是“自然垄断”；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可能没有竞争者：汽车、飞机、火车；电力、煤气；必须考虑运营效率与重复投资的trade-off；市场范围的扩大使得自然垄断越来越不成立。在全球化时代，没有自然垄断。即使有短期垄断，也没有长期垄断：美国运河的垄断催生了铁路，铁路催生了汽车运输。技术革命导致的跨界竞争！共有资源的使用产量价格、边际成本需求曲线私人成本社会成本管制与产权界定公地的悲剧可以有两种解决办法：政府管制；如休渔期；产权界定。公共产品社会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