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梦中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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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曹石峻

深秋节令的一大清早，我回到了白鹿塬上的故土。刚一进村，老远处就望见老家的街门大开着，我知道，母亲早已起床了。早起，是母亲一辈子养成的良好习惯，一年不管春夏秋冬，她总是早早起床，清洁前院后院，把屋里屋外，旮旯拐角，拾掇的干明净净。

我跨过街门的门槛走进院子喊了一声:妈，儿子回来了。小院里静静静的，没有母亲回复的声音。根据以往的习惯，母亲听到我叫她，就会欣喜的立刻迎出来，今天是怎么了，母亲到那里去了?

我走进厨房，母亲还是不在。厨房是传统的锅头连炕，四周边的墙用白土刷的白白的，瓢碗勺盆放的井井有条，面瓮擦的又黑又亮，锅头上没有一点灰尘。火炕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铺的平平展展，窗子上，母亲画的窗画和剪纸，照旧娇艳夺目。一切都是那么明净清爽，那么温馨安详。母亲不在家，我便动手开头做饭。

我把饭菜做好后，还不见母亲回来，便走出厨房，在院中那用水泥作成的小桌旁坐下。秋天的太阳已不像夏天那般火辣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院子后面的香椿树上，两只喜鹊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叫着。东边围墙根下，母亲栽植的菊花，红色，白色，黄色的花朵，在枝头上绽放着。几只小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嗡的飞来飞去，你争它抢，欢快的采着花蜜。

街门外井房子旁边的那棵老洋槐子树，经过秋霜点染后，叶子已变成了藤黄色，有些已经飘落了。院子中间的老柿树上，逐渐变红的果实，一疙瘩，一串串，个个都像小红灯笼，给小院里添加了几分喜庆的色调。

看着这些火红的柿子，让我想起了每年这时候，母亲总要摘下几兜蒌，沉腾腾的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送到我县城的家里。由于母亲上了年纪，所以每次我都让她以后不要再送了，想吃，我们可以到市场上去买，也花不了几个钱。母亲总是点头敷衍着，其次年又提着沉腾腾的柿子送来。

时间过咧十点多，还未见母亲回来，心里有咧几分焦急，也有咧几分狐疑，但我还是尽量往好处去想。我知道母亲是个热心肠，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事，她都会去给人家协助。所以我先去对门的六婶家，看看她是不是在那里，可进门后看到只有六婶一人在家。六婶报告我，母亲已走咧好多年了，到底去咧那里，她也不知道。六婶的话我有点不太相信，又去隔壁的二大爷家。

二大爷为人厚道实在，村里数他辈分最高，他断定会报告我实情。可到了二大爷家一看，母亲还是不在。二大爷见到我，用冰冷的眼光和言语说:你妈已经走咧十几年了，你现在才回来。一向待人温柔的二大爷，今天咋是这样的态度，往日的和颜悦色全都没了。"二爷，对门的六婶哄我，您老咋也哄我。我这么一说，二大爷的态度才有所变更:"瓜娃，你妈已经死咧十几年了，莫非说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二大爷的话我简直就没法采纳，"不成能，十足不成能，我妈要是真的死咧十几年，院子里的荒草早都长的比人高咧。对门的六婶骗我，你也骗我，你俩人合伙在骗我。

我分外生气的回到家里，狠狠的闭上街门，在小院里徘徊着，从南向北，从北向南，反复着，持续着。猛然街门开了，只见母亲站在门口，穿着茵丹仕林的大襟衫子，黑色的华达呢裤子，满头黑髮，八十多岁的老人咋变得年轻了。我欣喜的急切上前拉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又凉又冰。

我搀扶着母亲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坐下，"妈，你出去咋不锁门?就不怕贼娃子把咱家偷了。我刚到六婶家去找你，六婶说你都走咧十几年了，我又去隔壁的二爷家，二爷说你已经死咧十几年了，我根本就不相信，把我还气的。你看他俩咋是这人，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咋能胡说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纺织城，北火巷和糜家桥找你。母亲只是微笑着，一句话也不讲。

"我这次回来是特意接你到县城去住，我已买了房子，特意留咧一间让你住，客厅寝室都有电视。电影电视剧，秦腔戏，你想看啥就看啥。再也不用去邻居家了。我现已退休，可以每日在家陪你。母亲还是微笑着，就是不说一句话。

我望着家里的老房子:"咱家的房年久未修，又没廊檐，已经不能再住了。早些年每逢阴雨天你总是埋怨，"耢稻子，耢稻子，耢咧一輩子。这回好咧，再也不会叫你耢稻子咧"。母亲还是笑着，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母亲还没吃饭，就急切去厨房舀饭，可当我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母亲人却不见了。我加紧跑到街门外大声喊叫:"妈，你又到那里去了?

突然间，我一下子变成了童年时的我，我哭着喊着。街门外的井房前没有一个人，只有那棵老洋槐子树，被一阵阵秋风吹的来回摇摆，叶子一片片的全落下来。

哭声和喊声把我惊醒了，噢，原来是做了个梦，可真实的泪水已浸湿了枕巾。老洋槐子树，老柿树，老房子，小院子，菊花，全都不见了。我照旧躺在自家的寝室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