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文明执行理念实践的探析与进路-以“物联网+执行”司法应用为视角

善意文明执行理念实践的探析与进路——以“物联网+执行”司法应用为视角摘要最高人民法院下发的《关于在执行工作中进一步强化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意见》，由于操作规则难把握、申请执行人难认同、违法行为难惩处、不规范行为难管理等实际情况的存在，导致执行人员在工作实践中很难把握善意文明执行的真正涵义，也难以把控强制执行的力度和善意文明的尺度，甚至将善意文明执行作为消极执行、选择执行的借口，极大损害了债权人合法权益，实际应用效果不佳。无锡法院充分利用物联网技术发展前沿的地缘优势，将物联网技术赋能强制执行工作，创设物联网电子封条、物联网称重系统、物联网查封财产监管系统等“物联网+执行”司法应用模式，有效解决执行工作的“活”查封财产难问题，既突出执行工作的强制性，又使善意文明执行理念付诸实践，真正实现依法履职与服务大局、促进服务相统一。关键词善意文明物联网执行工作2019年12月16日，最高人民法院下发《关于在执行工作中进一步强化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意见》（以下简称《善意文明执行意见》），从完善产权制度、优化营商环境、推进国家治理等角度诠释了强化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重要性与时代性，要求在依法保障胜诉当事人合法权益同时，维护执行权威和司法公信力，把强制力聚焦到对规避执行、逃避执行、抗拒执行行为的依法打击和惩处上来，最大限度减少对被执行人权益影响。明确禁止超标的查封、乱查封等执行行为，提出了灵活采取查封措施、发挥查封财产融资功能等建设性的执行措施，充分实现了执行工作原则性与灵活性的有效结合，在当前全国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大形势下，显得更接地气。但执行程序中“突出强制性”的“刚”性要求与“善意文明执行”的“柔”性理念之间的冲突，如何界定执行之度和保护之度，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都是执行实务中的操作困惑。一、现实之困：善意文明执行理念在执行实务中的掣肘（一）“活封”财产难根据《善意文明执行意见》规定，为促使被查封财产能够物尽其用，避免社会资源浪费，查封被执行企业厂房、机器设备等生产资料的，在不影响其价值的情况下，可以允许被执行人继续使用。但使用过程中缺乏强制措施的对外公示，则极易造成查封财产缺损甚至灭失的现象；同时企业的原材料、半成品、成品等生产资料，属一般动产，如果不张贴封条允许继续使用，则会因为发生财产形式的转换而难以按原有方式核定价值，一旦发生财产转移或财产价值明显减少的情况，人民法院将面临国家赔偿的风险；如果张贴封条限制其正常使用，则企业就会因缺乏生产资料而面临停产歇业的风险。因此要求采取“活查封”措施，既封住财产价值而又不影响生产经营，很难把握。（二）现场监管难突出执行工作强制性，持续强化执行力度，依法打击和惩处规避执行、逃避执行行为是执行工作的重点，也是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本质。传统执行中查封财产时使用的纸质封条容易被毁损，查封现场容易被破坏；遇到仓储范围大，查封标的数量多的情形，仅通过纸质封条的张贴，查封和震慑的效果有限。而查封现场一旦被破坏，人民法院经常因缺乏足够的证据而难以采取有效的处罚，损害司法权威，破坏司法公信力。（三）不规则动产处置难压降财产变价成本，提高财产处置效率，推动法治营商环境建设，是贯彻实施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要义。在依法处置停产停业企业厂房内大量废旧机器设备、钢材、电缆等不规则动产的过程中，由于数量多，价值低，处置过程需要进行多次起吊、称重、估价、拍卖、变卖等变价措施，重复性工作多，费用支出大，在先行支付相关费用后，余款所剩无几，甚至还会出现处置费用远远大于处置财产价值的无益处分情况。这些不规则动产不处置、不清场，又会导致所占用的土地、厂房等基础性设施无法正常处置或按期整体交付，造成生产资源的闲置和浪费，严重影响营商环境的提升优化。（四）查找被执行人难创新拓展执行措施，突破查人找物难题，依法保护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也是强化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工作要点。在“基本解决执行难”的进程中，各级法院通过与公安部门协作联动、建立悬赏机制、推行网格化工作机制等创新举措，在查找被执行人方面取得一定的成效，但毕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常态化地实施。另执行人员受案多人少的影响，个案赴被执行人住所地现场执行的平均次数难以超过二至三次，很多被执行人往往利用早出晚归制造“时间差”的方式来规避执行，找人难依然是执行工作的难点之一。二、根源之因：善意文明执行实务操作难的现状检视（一）操作规则难把握《善意文明执行意见》要求执行部门应从企业经营稳定的角度，进行综合分析判断，尽可能降低强制执行给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尽可能减少被执行企业的实际损失。但对于“封”与“不封”这个度的掌握，实务操作比较困难。另要求“对被执行人的生产资料，如果继续使用对该财产价值无重大影响的，可以允许其使用”。对于“无重大影响”的把握，执行人员难以作出正确的判断。如果不及时查封造成相关财产灭失或贬值，容易招致申请执行人的投诉信访，甚至引起纪委监委的介入，无形中加大执行人员的的职业风险。同时，《善意文明执行意见》只是规范性文件，有些规定只是建议性操作，缺乏上位法的支持。如对于动产的查封，如果不现场张贴查封公告或纸质封条，极易被其他执行法院现场查封后引起执行争议。因此面对复杂多变的具体案情，如果缺乏切实可行的操作细则，执行人员就不太愿意冒着一定风险去实施相关的执行措施，进而有可能让善意文明的相关规定束之高阁。（二）申请执行人难认同申请执行人旨在通过人民法院强制执行措施的实施，倒逼被执行人尽快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对于活查封的相关做法，因与申请执行人的价值追求背道而驰，难以得到认可。如果不经当事人同意而依职权采取“活封”措施，则财产灭失或毁损的风险就会转嫁到人民法院。另外根据执行公开的工作要求，人民法院需要及时将执行进程通过有效方式向执行案件当事人进行公开，以保障执行案件当事人的知情权。但由于意识缺乏、案多人少、技术障碍等主客观原因，执行人员难以将执行案件的全流程工作进程实时同步给当事人。而一旦权利无法兑现，申请执行人就会对人民法院的执行工作产生合理怀疑与不信任，甚至会产生对抗心理，引起信访、上访。因此，善意文明执行措施得不到申请执行人的认可与支持，很难有效实施。（三）违法行为难惩处采取“活封”等柔性执行措施，缺乏强制措施的对外公示效力，容易引起被执行人的的擅自处置或者不知情第三人的善意取得，囿于缺乏监管措施，被执行人往往会以不知情、失窃等原因进行搪塞。另实际取证的困难，又使人民法院因缺乏被执行人擅自处置的直接证据而难以作出有效的处置。而相关当事人的违法行为如得到有效的打击和惩罚，违法成本太低，又会使查封财产被毁损或转移的现象时有发生，形成一定的破窗效应，甚至会将相应的法律后果都归罪于善意文明执行措施的实施。（四）不规范行为难管理是否采取强制措施，适用何种强制措施，如何执行强制措施，这些都是由执行人员根据执行案件案情的实际情况来决定的。由于缺乏统一的操作标准，各个执行案件案情也不尽相同，执行人员对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理解与适用亦各不相同，针对个案作出的执行行为也必有不同。有的执行人员就以善意文明执行为由，无原则地要求当事人进行执行和解、故意拖延处置财产。善意文明执行的理念被当作拖延执行、消极执行等不规范行为的借口和理由，并且这些行为极具隐蔽性和欺骗性，难以及时发现和管理。综上，由于操作规则难把握、申请执行人难认同、违法行为难惩处、不规范行为难管理等相关问题的存在，使善意文明执行在执行实践中不尽理想，最高人民法院目前也仅公布过7个善意文明执行的典型案例，并且相关案例也更多地体现了执行和解、放水养鱼等灵活多变的执行方法，未见真正采取“活查封”措施的典型善意文明执行案例。由此可见，目前能让申请执行人认可，又不影响被执行人生产经营的善意文明执行措施在执行实施中具有一定的难度。三、进路之策：“物联网+执行”应用助力善意文明理念落地（一）物联网的概念和特点物联网是面向实体世界，以感知互动为目的，以团队化的社会化属性架构为核心，关注实体世界的事件，超越智能化、超越互联网，建立在智能化和网格化基础上的物理与信息深度融合的全新体系。物联网技术有四大特征：一是关注外部。即关注外部客观世界，也反映客观世界的价值；二是非确定性。所应对的目标、事件及其边界条件都具有非确定性；三是不可重现。出现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目标、事件和现象具有唯一特性；四是事件驱动。物联网系统由外部的目标、任务和环境等事件驱动，而不是由数据驱动。物联网实现虚拟世界和实体世界的深度融合，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实时互动提供了重要契机。它关注的是外部的客观世界，提供的是感知服务，是继互联网和移动通讯网之后的第三次信息产业浪潮。（二）物联网技术的应用背景及应用原理2013年，国务院出台《关于推进物联网有序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物联网发展的总体目标为：实现物联网在经济社会各领域的广泛应用，掌握物联网关键核心技术，基本形成安全可控、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物联网产业体系，成为推动经济社会智能化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力量。同年5月14日江苏省无锡市出台《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推进物联网有序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任务分工方案》，从顶层设计、标准制定、技术研发、应用推广、产业支撑、商业模式、安全保障、政府扶持措施、法律法规保障、人才培养等十个方面进行了相关规定，从而拉开了无锡物联网发展的序幕，使无锡从物联网的“无人区”发展成为中国物联网科技的新高地，物联网在无锡发展的这十年，是中国物联网产业发展突飞猛进的十年，在世界物联网版图上烙下了鲜明的“太湖印记”。2020年4月30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办公厅下发《关于深入推进移动物联网全面发展的通知》，要求加快智能传感、边缘计算、跨区域协同等新兴关键技术研究，拓展基于移动物联网技术的新产品、新业态和新模式。物联网是全新的事物，它的发展必须要有一套全新的理论体系作为支撑，来揭示物联网的工作机理和原理，辨析它与其他信息系统的本质差别。目前物联网感知技术主要有轮廓体积感知、重量位置感知、运行状态感知、出入口控制感知、异常行为感知、物品精准识别感知等。通过各种物联网技术的安装配置及综合应用，可以实时采集企业生产经营中的客观信息，运用终端协同及边缘计算，建模还原企业日常生产运营的真实状况，从而实现对生产经营企业从原材料入库到最终产成品运出销售的整个过程的动态监管。（三）物联网技术的司法应用实践物联网感知技术，为善意文明执行理念的实践应用提供了思路和方案。以江苏无锡地区为例，无锡中级人民法院与无锡物联网产业研究院共同研究，以“JTU”设计理念，探索“物联网技术”赋能“智慧执行”的新路径，目前在执行领域的司法应用主要有物联网电子封条、物联网称重系统和物联网财产监管系统。1.物联网电子封条（见图1）。基本沿用传统封条的样式，用硅胶材料替代了传统的纸张，并保持原有尺寸，上面印有“XX人民法院封”字样，同时在封条中嵌入包含摄像头、感知卡、语音播报、4G传输等集成的物联网感知终端设备，使用方便，张贴牢固；当有人靠近时，电子封条就会自动感知并发出警告声；电子封条持续震动或被强行拆除时，会自动拍摄6秒以上视频及3张现场照片，并上传至管理平台；当查封标的仓储空间很大，查封标的很多且不适宜张贴封条时，则采用升级版电子封条——“鱼眼式电子封条”（见图2）对整个储存空间进行全面监管。物联网电子封条的特性有：一是延续传统样式，震慑力强。沿用传统封条的样式、尺寸，保留传统封条几千年来在社会公众印象中的司法震慑力。二是低功耗值守，操作性好。在无外来事件的时候，采用低功耗静默值守模式，每48小时报告一次“心跳”，即向管理平台自动回传一张查封现场的照片，确保电池续航能力至少在六个月以上。三是可复制性强，推广性高。物联网电子封条具有防水、防晒及自动曝光功能，较传统封条使用的场景更广泛，包括在雨天、阳光照射下都能正常感知、取证并回传，具有很好的适用性和推广性。2.物联网称重系统是将感知器安装在起重设备上，在起吊过程中，实时测量物品重量，相关结果即时回传至管理平台及执行人员手机终端，利用感知技术有效解决执行过程中对于铜、铝、钢材等有国家交易指导价或成熟市场价的金属材料以及需要称重的大宗商品等动产的估价问题。该系统具备以下特点：一是自动称重、即时记录。无需布设前端系统，即可实时测量物品重量，并将结果回传至管理平台及执行人员手机终端。二是安全性强，适用范围广。称重过程中不因称重物的晃动或位置的偏离而影响称重效果，如发生超载、欠载、低电压、低电量等情形，系统会自动提醒，避免有风险的操作。三是优化流程，降低成本。形成“称重-结果回传-价值确定-直接驳载到运输车”的处理流程，一次性处置完毕，去掉了传统处置流程中“委托评估机构-评估机构聘请起吊公司-出具评估报告”等多个环节，降低处置成本，提高财产处置效率。3.物联网查封财产监管系统是对所有物联网技术的综合应用，通过前端物联网设备的轮廓体积感知、重量位置感知、状态感知、异常行为感知，精准识别物品等感知技术，动态监管被执行企业所有的原材料、成品、生产设备等有价值的财产，并将相关财产的动态变化情况实时回传至后方监管平台。该系统的特点：一是全流程动态感知。通过各类感知终端设备，获得企业“产、供、销”工作流程的动态情况，掌握全部财产状况及企业生产经营状态；二是全时段动态感知。感知终端设备24小时不间断地监测，发生财产状态变化的警示事件，立即通过后台管理系统实时报警，通知执行人员以及申请执行人；三是全方位动态感知。实时采集被执行企业生产经营中的用电、用气、原料投入、成品产出等企业生产经营的关键信息，通过终端协同和边缘计算，建模还原企业生产运营的全方位真实状况，将对“特定财物”的监管发展为对“特定价值”的监管。（四）成效检验：“物联网+执行”司法应用成效凸显1.物联网电子封条，实现对被执行财产的“活”查封。一是独特震慑力。除了传统封条的司法威慑外，电子封条还有语音播报、实时取证并回传等功能，既产生了“查封”的作用，又起到了“监管”的效果，具有独特的威慑力。无锡法院在执行王某货款纠纷两个案件过程中，被执行人王某的妻子听到电子封条不时传出的语音播报，觉得既难为情又害怕法律的惩罚，就立即想尽办法找到王某，敦促其到法院自觉履行了30余万元金钱给付义务，使两件原来“被执行人下落不明”的案件顺利执结。二是找人有奇效。物联网电子封条全时段、全方位感知外来事件，并会将事件自动上传至管理平台和执行人员、申请执行人手机微信小程序客户端。相关人员由此可以第一时间判断被执行人是否回到住所地，有效解决被执行人规避执行而经常早出晚归这个“找人难”的工作顽疾。由于找人效果好，执行人员将物联网电子封条称为“执行通讯兵”。三是息访见效果。申请执行人可通过微信小程序实时观察电子封条查封现场的情况，既消除因信息不对称而使当事人产生对法院工作的不理解，也倒逼执行人员及时出警处理预警信息或及时处置财产，降低消极执行的可能性。同时也丰富了执行公开的内涵，使一些长期上访、信访户通过电子封条的应用而消除误解，成功息访，提升人民群众对执行工作的认同感。四是及时固证据。对于当事人或案外人破坏人民法院查封标的或撕毁封条的行为，电子封条会自动拍摄照片或小视频进行证据固定，并上传到系统管理平台，为进一步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提供有力证据，有效降低惩处违法犯罪行为的司法成本，遏制违法行为难处理的“破窗效应”，维护司法权威。2.物联网称重系统，实现对特殊动产的“快”处置。无锡法院在执行某金属复合新材料有限公司借款合同纠纷一案中，运用“物联网电子称重系统”，在5多个小时内成功称重并处置了193吨设备，在物品的搬运过程中直接显示称重结果，同时根据相关金属材料的当日国家部门公布的市场交易指导价，直接确定物品价值。即一次起吊过程就完成标的物的称重，一次称重过程就完成标的物的搬运和处置，一次称重数据的反馈就完成处置标的物价值的确定，大大减少标的物处置的环节，降低处置费用，有效提高财产处置效率，更为营造优良的法治营商环境提供强有力的技术支持和法律保障。3.物联网查封财产监管系统，实现对被执行财产的“智”监管。该系统通过全流程、全时段、全方位动态感知，实现了对企业“产供销”全链式的整体监管以及对于企业财产价值的预警监管，确保“生产可延续、货值可稳控”。既“控住财产，又稳住企业”；既不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经营，又最大限度保证被执行人企业财产价值不减少；既满足对企业财产的“边查封边经营”的司法需求，又最大限度降低因强制执行对企业经营造成的重大影响。无锡法院在执行无锡市某铜业有限公司担保纠纷一案中，因企业整体拍卖一拍未成交，遂采取“物联网查封财产监管系统”对被执行企业进行全面监管，既让企业正常运营，增加企业偿还债务能力，又监管好企业财产使其价值不减损。在第二次网络司法拍卖企业整体资产过程中，从起拍价1.2亿余元竞拍到1.6亿余元，溢价4000万元，远超采用物联网技术监管系统使用前第一次拍卖流拍价，得到了地方政府和当事人的高度赞誉。综上，物联网电子封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