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武宁“打鼓歌”的传承与发展

江西武宁“打鼓歌”的传承与发展背景资料：方由根，1941年生，江西武宁县船船滩镇坎头村人。10岁开始上学，因家境贫寒，13岁辍学回家放牛，15岁开始跟父亲学唱“打鼓歌”，16岁就开始出门游唱，可以张嘴即来。因鼓打得好，歌唱得多，在武宁县享有较高声誉。2006年被授予武宁县民间文化艺术家，2008年被江西省文化厅授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武宁“打鼓歌”省级第一批非物质文化代表性传承人。一、引言口述史，也称口碑史学或口述历史，是历史研究的一个分支学科，兴起于20世纪中叶的美国。现代意义的口述史按照目前国际学术界比较通行的说法，指的是由准备完善的访谈者，以笔录、录音或录影的方式，收集、整理被访对象口传记忆以及具有历史意义的观点。正如美国著名口述史学家戴维?杜那威(DavidK.Dunaway)和维拉？鲍姆(WillaBaum)指出的，由阿兰？内文斯(AllanNevins)和路易斯?斯塔尔(LouisStarr)引领的美国第一代口述史学家将口述历史视为撰写口述传记和口述自传的一种工具，以及为将来历史学家搜集和保存重要原始史料的一种手段。[1]近些年来，口述历史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体的研究中得到了广泛和高度的重视，其对中国民间音乐的保护与发展的意义更是不言而喻。“过去我们常说劳动人民创造了历史，劳动人民是个群体，必须有一个具体的代表人物，没有代表人物的话，那就只不过是一句空洞的宣传口号”。[2]许多民间文化艺术家、老艺人是民间音乐历史的缔造者或见证人，他们本身就是中国民间音乐历史的活文献。随着一批批民间音乐艺人及非遗文化传承人的不断老去，他们鲜活的艺术体现和对民间音乐文化真实地态度也随时会永远失去，这对任何一个民间音乐文化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记录民间艺人口述史，盘活民间记忆无疑是一项真正意义上的心灵考古，也是文化与传承过程中一件时不待我的大事。本文以田野艺术采风形式，对至今仍存活在民间文化土壤中的武宁“打鼓歌”省级第一批非物质文化代表性传承人方由根民间艺术家进行了口述史访谈。本文拟通过方由根艺人对“打鼓歌”学习及技艺表演、传承过程的口述史研究，窥探出武宁“打鼓歌”的传承与发展现状，为当下正在开展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体保护实践活动提供借鉴。二、方由根“打鼓歌”口述史（一）鼓歌与人生。我是1941年出生的，国民党时期出生，共产党时期养大的。10岁开始念书，经常考全班第一名。那时家里穷，只能打着赤脚上课。到了13岁我就没念书了，因为家里有一个老弟，一个老妹，负担重，再加上家里又穷，只好在家里放牛，打猪草，减轻家里负担。我爸爸当时在相当于现在的印刷厂中做修谱的文字工作，他不支持我念书。老师对我爸爸说：“笔和书不要你买。”但我爸爸说：“书不能下炉罐，只有米才能下炉罐。”这件事让我气死了。后来，为了谋生，15岁开始，我就跟随我爸爸学习“打鼓歌”。我们当地称“打鼓歌”为“锄山鼓”，这是因为这里山上遍布着一种经济作物――油茶。船滩河一带，老一辈人经常会说“温汤油，顺河流”，说明我们这个地方产茶油。我们打鼓唱歌主要就是为锄山的人鼓劲加油。听上一辈的人讲，清朝乾隆年间，就有这种歌，起助兴劳作、催工的作用，所以有的地方也叫“催工鼓”。武宁“打鼓歌”主要以我们打鼓唱歌的人为中心，锄油茶时，大家一字排开，我们面对劳作的人击鼓领唱，劳作的人有时一边劳作一边和唱，场面很壮观。我手上这面鼓，是牛皮和竹钉做的，有50多年历史了。“打鼓歌”的鼓点敲起来，三里路外都可以听得到鼓声。东林、船滩这一带的老一辈人都会唱。我爸爸的“打鼓歌”是跟一个姓王的师傅学的。到后来，我会的歌比我的父亲还多一倍。我们那时是没有唱本的，唱本都在自己的肚子里。千把多首歌还是有的。我们出去打鼓，基本三天，不会唱重复的歌。学“打鼓歌”很累，学的人少，学了一年多，学成以后，就开始赚工分。我出去打鼓啊，当队长啊，3块钱，我拿1.5块到生产队买十分劳动力，年底分三毛五，一个月 30天，5个生产队，开荒挖山，割山茶，挖茶籽，一个月休息一天。那时候年轻。我当时在生产队打鼓，是为了提高劳动功效，让一个工当一个半工使，两个劳动力当三个劳动力使。民间有“一鼓催三工”的说法。当时“打鼓歌”唱的歌有的是地方上的人编的，有的是专门请学校的老师编的。在开工前，我都要把歌安排好顺序，早上的、中午的、收工的，歌太多了，要编排好顺序。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就不准唱“打鼓歌”了，唱了要扣工分，甚至还要打成反革命。这说的是真的，不是假的。我现在一个月要抽两百块钱的烟，一个月四条烟。我 16岁就开始抽烟，打鼓累的时候就要抽烟，编歌的时候也要抽，不抽烟，没有灵感。唱“打鼓歌”，我已唱了60多年，坚守了60多年。可惜，我自己的孩子不愿学，唱了一辈子，还是这么穷，五个孩子一一四个女孩，一个男孩。现在女儿都出嫁了，儿子去年去了汕头打工，每月4000千多块钱，只有我和老伴在家。家里原来有栋危房，拆了，如果新建，政府补1万五。但建新房，如果建两间至少要12万，到现在我都做不起新房，只能到乡下亲戚家的破旧的老房子里住。穷的要死，苦难的要命。我这个农村人，苦了一辈子。 （二）鼓歌与传承。我们武宁的人都听过“打鼓歌”，“打鼓歌”还好听，有长歌和短歌之分，它保留了楚调的风韵。“打鼓歌”学起来可不容易，一般来说，武宁“打鼓歌”有六番鼓：慢一番、紧一番、落二番、紧二番、紧三番、煞四番。变化有六番。打完六番鼓，最少要48分钟到50分钟，一般情况来说是50分钟。打完一番鼓，休息一下，抽抽烟，喝喝茶。打完两番鼓，就去果酒。这里的风俗，土话叫果酒（译音），就是吃饭前吃点东西来充饥。（茶歇一下）三番、四番比较好打一点，学会六番比较难，最少要一年，还要有点功夫，不容易学习的。要打，还要唱，唱歌都是从头唱起的，这歌不好唱的。1979年，江西省文艺节目在九江汇演，武宁县四个节目，有三个节目是我演的。2006年我被评为了武宁县民间文化艺术家。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基本上只剩下老人和小孩，唱歌打鼓已经赚不到钱了。我今年已经70多岁了，谁来接班啊？我打了几十年鼓了，哪个地方都搞了，汇报演出也搞了，邀请赛也去了。我也想传承下去，我不想把这个没落了，我也是很热爱的。现在，我一共带了九个徒弟，其中 6个女的，历史上都没有女人学打鼓，在我这儿开始是第一个传授，一般先教两番鼓。学到两番鼓也是不容易的。前几年，我在船滩镇带了一个女徒弟，做水泥生意的，参加武宁县“十大歌王”选拔考试。全县有118个人参加考试，我那女徒弟考取了“十大歌王”。为了参加这次考试，当时船滩镇里文化站站长邓景林共叫来了8个人跟我学，4男4女，都在学，只有这个女徒弟考取了，这女徒弟声音只是一般，但唱的音调很准，也和的来，当时，评委有来自南昌剧团的、九江的，还有武宁县文化单位的的评委。我们山歌牛毛多啊，哟喝啦，哟喝啦，放牛身上摸一摸啊，喝哟啦，哟喝啦。唱着一首、二首、三首、四首、五首、六首、七首、八首、九首、十首。唱着十首、九首、八首、七首、六首、五首、四首、三首、二首、一首。后来，我又编进了一些内容，我唱给你们听：我们山歌牛毛多啊，哟喝啦，哟喝啦，山里人啊爱唱歌啊，歌唱社会主义很好啊罗，哟喝啦，哟喝啦，又唱山里山外，村村户户，乡亲们日子越过越快活啊，党的恩情唱不完啊罗，歌太多罗啊！呜嘞。这首歌曾被选入学校教材里（上海音乐学院、武汉音乐学院的教材），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入《中国民歌》中。（三）鼓歌与发展。“打鼓歌”太土，“打鼓歌”要发展下去，就要搬上舞台，但搬上舞台还是比较难的。现在镇里、县里的XX局经常会请我去演出。一般是表演，时间很短，一个节目五分钟。表演的节目，一般都是事先排好了的。有时，也会到山上真实地劳动场面中表演，比如打山（油）茶、种玉米，边唱编和。曾经，香港卫视台开了两辆车来采访过我。2006年，我也跟九江地区的民歌大王徐嘉琪老师切磋技艺， 徐嘉琪老师唱“打鼓歌”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他也希望能把“打鼓歌”发展下去，特别是将舞蹈搬上舞台，拍成电影。希望你们能向上面呼吁，帮忙解决。三、结语本文虽未讨论如何解决文化传承人的困境和“打鼓歌”的发展与出路问题，但从口述史研究的维度可清晰透视出一位“打鼓歌”文化传承人的文化守望心路历程。 可以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传承人口述史研究作为一个重要的且方兴未艾的学术研究取向，必然会被越来越多的民间音乐历史学工作者所认可。 对江西武宁“打鼓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