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央行数字货币行业发展现状分析

2022年央行数字货币行业发展现状分析

近年来，伴随移动互联网技术与数字支付手段突飞猛进，叠加比特币等加密货币日益崛起，威胁各国货币主权，多国央行开始系统研究央行数字货币的发行。加拿大、新加坡、香港等国家地区的货币当局先后推出了针对银行间结算等特殊目的的数字货币，欧央行和日央行于2018年开始研发针对跨境支付的数字货币项目Stella。但这些项目多面向特定金融机构，用于大额结算，属于“批发型”央行数字货币。全球首个面向零售支付的央行数字货币是瑞典央行于2020年2月推出的电子克朗（e-krona）。据国际清算银行（BIS）统计，截至2020年末，至少有56家央行发布了有关央行数字货币的研究，正在进行试点的数字货币项目包括中国在内共有6个。

“货币”数字化早已不是新鲜事，银行在央行的准备金、居民在银行的存款都是应用很成熟的数字货币形式。而现在CBDC主要讨论的是将一部分央行对居民部门的负债数字化。这会带来一个直接的问题：在CBDC清算交易中，中央银行该扮演什么角色？有一系列接踵而来的问题：比如，央行是不是要记录居民信息？央行是不是要负责清算CBDC之间的交易？账户模式还是代币模式？（账户模式类似于传统银行业务，在系统中有基于用户身份信息的账户存在，任何操作的授权，只需要核对用户身份信息；代币模式类似于比特币或者现在，只有证明持有就可以授权操作）等等。

图：CBDC的结构

随着研究的深入，各大央行推出CBDC的选择线路也逐步浮出水面。我们以美联储的CBDC官方研究报告的内容及人民银行数字人民币项目开展的情况来介绍目前CBDC的进展情况。

1、美联储于近日发布CBDC官方研究报告

近日，美联储发布了其关于CBDC的官方研究报告，但目前的版本主要是对于CBDC相关细节的讨论。报告的主要内容包括美联储分别从推出CBDC的背景、CBDC的特点及CBDC可能带来的影响等三个方面的内容。

图：美联储关于CBDC的官方研究报告

1.1、美联储讨论推出CBDC的背景

支付技术一直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进步。美联储早期建立了一个全国支票清算系统，使用专用的电话电报在银行间进行资金转移；20世纪70年代，美联储开发了一个自动票据交换所系统，为纸质支票提供了电子替代方案；2019年，美联储提供了FedNow服务，实现银行间全天实时支付。近年来涌现了一批新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包括数字钱包、移动支付应用和数字资产（如加密货币和稳定币）。支付技术的进步也促使各国央行探索发行CBDC的潜在收益和风险。美联储的政策制定者几年来一直在着力研究CBDC，他们对美国CBDC的设计基于如下考虑：为家庭、企业和整体经济带来的好处要大于其成本和风险；比替代品更有效地产生效益；补充而不是取代目前的货币形式；保护消费者隐私；防止犯罪活动等。

在美国货币体系中，央行货币是金融体系和整体经济的基础，商业银行存款和非银存款与中央银行货币有相同的单位(即美元)，并可转换为中央银行货币。不同类型的货币具有不同的信用和流动性风险。由于联邦存款保险的保障、商业银行的监管以及商业银行获得中央银行流动性的支持机会，商业银行存款几乎没有信用或流动性风险。非银行货币缺乏商业银行货币的全面保护，通常会带有更多的信用和流动性风险。

如今，如果美联储将CBDC纳入美国的货币和支付领域。那么CBDC可以为公众提供数字支付的支持。同时作为美联储的负债，CBDC不需要通过存款保险等机制来维持公众信心，也不依赖基础资产池的支持来维持自身价值。CBDC将是公众可获得的最安全的数字资产，不存在相关的信用或流动性风险。

1.2、美联储讨论推出CBDC的特点

在白皮书中，美联储认为CBDC至少需要具备以下性质：

隐私保护:保护消费者隐私至关重要，CBDC需要在保护消费者隐私权和提供必要的透明度以遏制犯罪活动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

中介账户：在中介模式下，私人部门将提供账户或数字钱包，以促进对CBDC资产和支付的管理。中介机构可能包括商业银行和受监管的非银行金融服务提供商，虽然这些机构会提供相应的金融服务，但CBDC最后还是成为美联储的负债。中介模式将促进私人部门运用现有的隐私和身份管理框架；提高私人部门的创新能力；降低美国金融体系的运行风险。

可转让性:CBDC将成为一种可广泛使用的支付手段，能够在不同中介机构的客户之间随时转让，允许货币在整个经济中自由流动，从而使支付系统更加高效。

身份验证：CBDC需要严格遵守美国金融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主义的一系列规则，CBDC的中介机构需要核实CBDC使用者的身份，就像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目前核实其客户身份一样。

CBDC交易需要最终确定并实时完成，允许用户使用无风险资产相互支付。个人、企业和政府可利用CBDC购买商品和服务、支付账单，政府还可利用CBDC直接向公民征税或进行转移支付。此外，CBDC还可被具体地设定，例如在特定时间进行付款。

1.3、美联储认为推出CBDC可能带来的影响

（1）推出CBDC的潜在好处

在美联储看来，CBDC有很多好处，例如，它是一种可供家庭和企业使用的电子形式的中央银行货币，具有安全性和流动性；给企业提供了创造新的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平台；支持更快更便宜的支付(包括跨境支付)；拓展消费者进入金融系统的渠道。具体而言潜在的好处包括：

安全地满足支付服务的未来需求：CBDC还可能有助于为所有规模的私营部门公司在支付创新方面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对于小公司来说，发行安全稳健的私人货币的成本和风险可能会让他们望而却步，而CBDC可以克服这一障碍，让私营部门的创新者专注于新的接入服务、分配方法和相关服务。

数字经济不断发展的速度和效率要求：例如，CBDC可能被编程为在特定时间付款；CBDC还可被用来进行小额支付，通常在网上进行的金融交易金额非常小，而传统的支付系统不一定是为了促进这种交易而设计的。

跨境支付的改进：CBDC有望通过使用新技术来简化跨境支付。但要实现跨境支付的改进，需要进行广泛的国际合作，以解决在交易标准、基础设施、法律框架、防范非法交易等方面的问题。

支持美元的国际角色：美国发行的CBDC的另一个好处是保持美元的国际主导地位。美元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货币，也是世界储备货币。美元的国际地位使其可通过降低美国房产、企业和政府的交易和借贷成本使美国受益，从而影响全球货币体系。由于美国金融市场的深度和流动性、美国经济的规模和开放性以及国际社会对美国制度和法治的信任，美元可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使用。然而，现在许多国家都在研究CBDC，如果这些新的CBDC比现有的美元形式更有吸引力，美元的在全球范围内的使用可能会减少，因此发行美国的CBDC有助于保持美元的国际地位。

金融包容性：CBDC可以促进普惠金融的发展，例如实现工资、退税和其他联邦付款的快速和经济高效交付；为人们提供安全的储蓄方式；并促进获得信贷。降低交易成本对低收入家庭而言很有帮助。

（2）推出CBDC的潜在风险

然而，CBDC也可能带来一定的风险，并引发各种政策问题，例如它可能影响金融部门的市场结构、信贷的成本和可得性、金融体系的安全性和稳定性、以及货币政策的效率。具体而言潜在的风险包括：

金融市场结构的变化：CBDC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美国金融体系的结构。银行目前很大程度上依赖存款为贷款提供资金，CBDC将成为商业银行存款的一个接近完美的替代品（特别是在有息的情况下），这种替代效应可能会减少银行系统的存款总额，进而增加银行融资支出，降低信贷可用性或提高家庭和企业的信贷成本。同样，支付利息的CBDC可能会导致人们减少持有其他低风险资产，如货币市场基金、短期美债和其他短期工具，可能会降低企业和政府的信贷可用性或提高信贷成本。CBDC需要在顶层设计上解决上述风险。

金融体系的安全与稳定：因为中央银行的货币是最安全的货币形式，CBDC对规避风险的用户尤其有吸引力，特别是在金融系统面临压力的时候。用户将其他形式的货币快速转换成CBDC可能会对金融机构产生挤兑。审慎监管、政府存款保险和获得央行流动性等传统措施，可能不足以在金融恐慌时期阻止商业银行存款被大量转换成CBDC。与对金融领域市场结构的担忧一样，中央银行可以通过不支付CBDC的利息来减少挤兑风险。尽管如此，由于央行的负债本质上是无风险的，即使CBDC的回报率不高，储户在危机时期也可能更偏向CBDC，而不是银行存款。

货币政策执行的有效性：CBDC可能影响货币政策。在美国当前的货币政策体制下，美联储主要通过设定美联储管理的利率来控制联邦基金利率和其他短期利率的水平，这一制度不要求积极管理体系内准备金余额，因为准备金数量的波动对联邦基金利率和其他短期利率水平影响不大。而CBDC的引入可能会通过改变银行体系的准备金供给来影响货币政策的实施和利率控制。就无息CBDC而言，公众对CBDC的需求水平和波动性对联邦基金利率影响不大。如果CBDC的利率水平与其他安全资产的回报率相当，公众对CBDC的需求水平和波动可能相当大。消费者、企业和潜在的其他人将会减持银行存款、美国国债和货币市场基金投资，转而增持CBDC。在这种情况下，外国对CBDC的巨大需求可能会使货币政策的实施造成压力，市场发展可能对CBDC需求的变化产生重大影响，这也可能给储备管理和政策实施带来挑战。

隐私和数据保护与金融犯罪的预防：任何CBDC都需要在保护消费者隐私权和提供阻止犯罪活动所需的透明度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CBDC会产生关于用户金融交易的数据，就像商业银行和非银行货币产生这些数据一样，中介机构将通过利用现有工具解决隐私问题。同时，金融机构必须遵守反洗钱和反恐怖主义的规则，包括对客户的尽职调查、记录保存和报告要求。

运营弹性和网络安全：CBDC的基础设施需要对运营中断和网络安全风险具有极强的抵御能力，CBDC基础设施的运营商也需要保持警惕，因为攻击者会采用越来越复杂的方法和策略，然而设计这些防御措施可能特别困难，因为CBDC的网络比现有的支付服务有更多的入口点。尽管保证CBDC的安全面临很大挑战，但如果支付系统具有离线能力(即允许在没有互联网接入的情况下进行支付)，就能相应地提高支付系统的运营弹性。鉴于许多数字支付在自然灾害或在网络中断期间无法进行，各国央行也在研究线下CBDC支付的可行性。

2、人民银行数字人民币项目进展迅速

数字人民币是全球进展最快的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项目于2014年由前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提出，已于2020年4月启动试点。早期的数字人民币名为“EM0”，即目标是做现金M0的电子替代。其采用与比特币相同的分布式记账网络技术和直连央行的单层构架，与纸钞一样采用面额制，需要找零，交易流程繁琐。后经多次迭代，逐步形成了现有的双层构架的数字人民币E-CNY。

结构上，数字人民币采用“央行+商业银行”的双层运营体系。单层运营是指用户直接在央行开设数字钱包账户的架构，但这可能引发“金融脱媒”，即居民储蓄向央行流失，推升商业银行负债成本，甚至拖累实体经济。因此，数字人民币采用“央行+商业银行”的双层运营体系，其本质是准备金率为100%的商业银行存款。

近期，在人民银行2021年金融数据发布会上，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司长邹澜表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数字人民币拥有2.61亿独立用户。此外，累计使用数字人民币的交易量达875亿元，已有超过800万商户接受数字人民币。目前中国人民银行已在深圳、苏州、雄安新区、成都、上海、海南、长沙、西安、青岛、大连、2022年北京冬奥会场景数字人民币试点，基本涵盖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中部、西部、东北、西北等地区。试点有效验证了数字人民币业务的技术设计和系统稳定性、产品易用性和场景适用性，提高了公众对数字人民币设计概念的理解。邹兰表示，下一步，人民银行将继续稳步推进数字人民币研发试点，进一步深化零售交易、生活支付、政府服务、数字人民币研发试点服务实体经济和人民生活，让更多的企业、个人感受到数字人民币的价值，充分激发行业热情。

回顾数字人民币的试点过程，可以看出数字人民币正提速。2020年4月，数字人民币于深圳、雄安等“四城一景”启动首批试点，逾14万人“尝鲜”，应用场景主要为商场超市、餐饮消费等。第二批试点工作于2021年上半年在上海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