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最好的亲情是“势均力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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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宁|原标题：《这一场亲情战》来源：《品读》2022年第8期这一场亲情战，我要我们势均力敌。睡前翻一本杂志，看到一个故事。一个身患绝症的母亲从病情确诊到病逝的3年时间，一直瞒着当时已经怀孕的女儿。完全不知情的女儿生了孩子，哺乳期无人帮衬，先生上班，孩子身体又频出问题，一个人应对得疲惫不堪，几度请求母亲援助。患病的母亲却摆出一副自私老妈的神态，不管女儿如何请求卖惨，一概不回应，在癌细胞的逐渐侵略中，跟丈夫四处旅游朋友圈大晒吃喝玩乐。母亲那里游山玩水，女儿这边度日如年。终究因和母亲生活状态的巨大反差逐渐心生埋怨甚至隐隐恨意，开始不能自已地在偶尔和母亲见面时恶语相向，并在母亲因此忧伤时，心里生出些许快感。那3年，女儿和母亲30年的母女情意几乎降至冰点。直至母亲病危，女儿接到父亲电话赶回去，母亲已在弥留之际，并未能再跟女儿清醒道别，留下的，是旅行途中母亲亲自给外孙女织的十几件毛衣，可以从几岁穿到十几岁那一刻，女儿在无限凄怆和后悔中完全崩溃。父亲跟女儿说，母亲忍着克制着不去帮她，不去爱她心里爱得发疯的外孙，就是为了不拖累女儿，让她在注定要失去母亲的人生中，顽强独立。合上这个故事，稍稍一想故事中的女儿面对全部真相，面对3年来关系逐渐疏离到近乎陌生的突然离世的母亲，面对母亲病痛中一针一线给自己孩子织的那些毛衣不知道那一刻，她要怎样的心力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疼痛和自责。她会恨自己吧？恨自己没有陪伴母亲最艰苦的时光，反倒因索取不成而心生怨恨。她漫长的后半生，只要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最终的时光，心一定是在哭泣的吧？她的想念，一定沉重不堪。由于这个母亲的爱分量太重，是儿女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我知道世上有好多这样的父母，倾尽自己一切能量眷顾子女。曾经有一个同事，有次喝多了，跟我说起当年，为了供他念书凑够学费，父母真的去卖过血。他的父母，多年来没穿过一件整齐的衣裳，在40岁的年纪就已白发苍苍。当他终究可以赚钱回报父母时，父亲积劳成疾，不到50岁就过世了。同事说到后来泣不成声，说假如能重新选择，他宁肯放弃读书，早早去打工赚钱。他知道父母是心甘情愿的，也懂得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父母了不起，对他的爱意义深远。可这么多年了，想到自己的人生盘剥的是父母的心血和生命，他始终是疼痛的。那种疼痛会煎熬他一辈子。他说，当时哪怕考了大学，父母逼着他一边上学一边去打工赚学费也是好的。可是他的父母，宁肯把自己榨干，也不让他受半点儿委屈他说得沉重，我听得心酸。那晚在家吃晚饭时，我突然跟爸妈说，爸，妈，感谢你们没那么爱我。把他们说得愣了半天。随后我妈不愿意了，说我们哪里不爱你了。没解释，我兀自笑起来。是啊，他们哪里少爱我一分了？一个小例子，中学时，为了我想要的一辆山地车，我爸预支了全家几个月的生活费，有仨月，他跟我妈差不多顿顿馒头咸菜，一口肉没吃。而我还长身体，例外被保持着良好的生活水准。但是我想说的是当我独立之后，我爸妈，特别是我爸，在退休后便开始堂而皇之地找我讨债了，像我当时跟他要东要西一样，他也在某一天开口跟我要东要西了。借口是我妈如今年纪大了，眼光落伍，买的东西他看不上了。后来我妈戳穿了我爸的阴谋阴谋，说他就是在跟我讨债呢，变着法子让我归还他当时在我身上花的钱。我妈说，你爸鬼着呢。我跟我爸听完后反应高度一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我知道啊，我知道我爸在逐渐老去后变得财迷了，自己不舍得花钱，也不舍得让我妈花，但舍得花我的。理由繁多，有时候简直像个耍赖的孩子。再后来我爸也患了不好的病，从查出病症做手术到去世，也只隔了一年时间。但是那一年那一年他是多么耍赖磨人啊，挑吃挑穿挑室内温度挑花草的样子，前几分钟嚷嚷要吃的，买回来后眨巴眨巴眼就变了主意，眼巴巴瞅着我，说我又想吃那个啥啥啥了。我只得一趟趟往外跑。我妈都看不惯，说别惯着他。可我为什么不惯着他呢？在我成长的那些年，他，他们，不也是这么惯着我的么？到了最终那段日子，他每天只让我给他擦脸擦手洗脚；从来不用护肤品的人，每天洗完脚，还要让我给他涂上润肤霜。即使癌细胞肆虐着吞噬了他的精气神和大部分体重，他已骨瘦如柴时，他也不闹，只是撒娇。就像是我的孩子。是的，他人生最终的时光变了身，他变成了我的孩子，撒娇耍赖，予取予求。在某个大雨倾盆的早上，他为了吃一只蛋挞把我赶出家门就像小时候我向他要什么是什么，非要不可那样。他让我把他所赋予我多年的爱，浓缩在这一年里回报和归还。他在给我机遇，归还了这一场亲情巨大的债，让我在他离去之时，只心无旁骛疼痛着我失去了他。并没有自责和悔恨。由于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为他花光了所有积蓄，我为他跟医生撒泼打滚，我为他一次次在清早5点穿行于无人的街，穿行于7月的暴雨，穿行于沉寂的深夜这让我在他离开多年后每每想起他，也只是铺天盖地的想念而已。即使疼痛，那疼痛也是轻盈的。没有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亏欠和煎熬。我的父亲，他没有把那种可惜留给我，在我和他这一场盛大的父女缘分中，我们谁都没有亏欠，打了个平手。曾经并没想那么多，直至这一晚，这个故事刺痛我心脏。我心疼那个义无反顾单独承受病魔肆虐的母亲，更心疼那个没有机遇再回报母亲的女儿。我懂得那种无私忘我，一切都为子女着想而耗尽一切、悄悄凋零的父母，他们是宏伟的，他们隐忍而坚韧，他们真的了不起。但我觉得，我的父亲，他同样很宏伟，很了不起。他是亲情的智者和仁者，他知道父母子女，任何一方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任何一方，在爱着的时候付出的时候被依靠的时候，都是幸福的。那是一种巨大的其他一切都无可取代的幸福。他没有剥夺我享受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