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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1、PAGE PAGE 11此词类与彼词类从高名凯先生词类理论谈词类提要 文章讨论了词类问题中的六个起点问题,并就六对语词的不同词类或分类做了比较和讨论。由此对高名凯先生的词类理论以及目前的词类课题做出适当的评价。关键词 汉语语法 词类起点 句法词类 指称-陈述 高名凯0. 先说几句0.1 当高名凯先生离开我们之后,尤其是在他100周年诞辰的这个时候,当人们去除干扰静下心来的时候,当我们不再满足于追随已有理论而开始出现原创或创新意识的时候,我们再次回首往事,重读高名凯先生的许多理论著作,会发现一些当时被忽视的可能是一种创见,当时被否定的东西也未必就不正确,会发现更多值得我们继承的财富和值得我们致敬
2、的精神。0.2 “汉语实词不能分词类”也许就是当时被否定之一。高先生对词类的看法明确而且一贯。他指出:“词类是词的语法分类”(高名凯汉语语法论,1948/1986,p.72),“划分词的标准是词的语法意义、句法功能和形态三者,这三者而且是三位一体的。”(同上p.85.按:这个论断是高先生在词类争论过程中明确的,增加了关于语法意义和句法功能二项。这说明高先生绝非顽固保守之人)“其中而且是以形态为主要标准的。”(同上,p.70)“拿这个标准来衡量汉语的实词,就很难使我们承认汉语的实词有词类的分别。”(同上,p.85)“汉语有词类语法范畴而无实词词类”(汉语语法研究中的词类问题(1962),收入高名
3、凯语言学论文选,1990/2011,pp.337-366)。高先生又指出:“汉语的实词虽然不能分类,但这不等于说汉语的实词在具体的句子结构里没有词类的功能。”(同上,p.87)也就是说,高先生并没有否定可以从功能对实词在具体语句中确定词性的可能,只是这样确定下来的词性标注已经不是三位一体的词类标注,也即并非词法意义上的词类标注。这就是汉语实词无词类的论断,而且曾被扩大为“汉语无词类”的误传。可是,这样的看法今天看来却很具启发。这就是笔者作文的原委。词类,这是一个老旧的题目,却又是非常有基础意义的论题。因为它涉及语法学的许多关键架构。本文想从重读高先生的词类理论出发,做两项延伸的探讨和比较,以便
4、深化对词类、对汉语的认识。本文的目的不是论证某个确定的词类体系,而是围绕高名凯先生的词类理论提出各种可能以及它们彼此间的可能差别。由于词类体系太多,因此也不打算根据某个特定体系来开展本文的论述。这是一篇小文,如果没有涉及某个体系,纯属宗旨和篇幅所限,并非忽视,敬冀宥谅。1. 词类起点的反思 起点 确定或反省“起点”是笔者研究时的一项基本方法。如果射击前的瞄准,差之毫厘,到达目标就可能失之千里。经常反顾反思一下起点,无疑是一个较简单而极为有效的措施。,即出发点或起始点,对一项研究工作即是出发点,对一个研究体系则是架构建造的起始点。语言科学也是如此。起点有多种。反思起点,可以及早地调整我们的研究,
5、以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因此,经常反顾反思一下起点,无疑是一个较简单而极为有效的措施。起点有许多种。反思多种起点,可以及时发现其中可能的矛盾或悖论,清醒地了解到自己能力的界限,同时也能更明瞭科学的界限。1.1 起点之一:初始语言与初始分类。根据动物语言的情况,可以想象或推测:初始语言并无词类。最初的词语都是混沌型的,是混沌未分的,就类似留存至上古汉语时的“雨”和“步”,既是陈述词又是指称词,并未分化。就连现在表示高兴、悲哀的叹词,当时也可能并未分出,仍是混沌性的。据笔者推测,初始语言的第一次分化可能就是指称与陈述。这是在以认知为基础的混沌型平面上的分化。这种分化还算不上今天所指的句法(sy
6、ntax)。指称与陈述的分化应该是以后语言发展、功能分化过程中的基础之基础(参见下文2.5)。发展到发达语言程度的语词其天然呈现出的差别(即客观所具有的自然区分)当然远比指称-陈述复杂,应该是多维度的而且是交叉的,也是带有强习惯性的。但其起点可能就是“指称-陈述”。这当然是一项假说。由此推出的另一项假说则是:现在语法书中的词类只是“人为”(即人类为某种目的而作)的,并非客观天然如此。这人为与天然两种类别之间的差异或距离估计也会因语言不同而有程度不同。1.2 起点之二:语词客体。这是词类的赖以存在的基础。具体而言,不同语言语词的不同意义分配与形式类型及其不同对应决定词类的不同。分布-功能与形态(
7、包括屈折、重叠、附加和类形态)是两种不同的形式。它们会决定词类标准的选择方向。但是,就目前对语言的了解,它们二者的外延又不会完全重合。形态比分布具有更固化或更外在的特点。以分布-功能形式而言,长久分布-功能的不同与偶尔分布-功能的不同,是词类的两种有联系而有所不同的分布。前者被认为是语言的,后者曾被认为仅仅是言语的。选择何种分布,或选择二者包涵的类型,可能会划分出或归纳出不同的词类。在划分词类之前我们必须对此有所决定。1.3 起点之三:设类目的。目的决定方法,决定理论或操作框架。不同的目的也决定词类区分的必要性。所有的方法、框架都要以语言客体为基础,但选择语言客体中的哪些要素以及数量限界却必然
8、由目的决定。为应用还是为纯科学探究,或是为哲学?为纯科学可以使用模糊数学,可以一词一类。为应用又可分为人还是为机器,为本族语言者或为外族语言者。词类并非为自然学习所必需。词类是为非自然学习所需,但又并非必需。为人的应用更讲求可操作性、讲究简洁明了、可接受性和足够的有效性。而为计算机,为人工智能处理,力求类别细致,不管类别多寡,只要管用,甚至可以允许一词一类。因为计算机毫不惧怕复杂记忆,不怕类别繁杂,也不怕层级重重叠叠。计算机只要求规则清晰无误即可。因此,不同目的分出的词类就大不相同。说到底,我们现在讨论的分类主要是服务于外族人在非自然地学习本地语言时,或目的是为人学习外族语言。1.4 起点之四
9、:理论起点。词法,即morphology,其本义就是“形态学”。形态有构形形态和构词形态之分。形态学的核心之一就是研究构形形态,就是研究词类。承认形态学,那传统语言学把形态法作为词类基础就是理所当然。构形形态,或称“狭义形态”,其更深一层的基础也许就是所谓“广义形态”的分布-功能,也可能仅仅与此有关。以“分布-功能”为理论起点,其结果必然不同于狭义形态。当然它们都号称形式与意义的统一。如果再加上以语言或是言语(频度的一种反映)作为基础,那又将加入一种新的理论因素,并影响起点。建基于此的词类必然不同于单纯形态法所得。黎锦熙先生的词类即是以言语作为理论起点之一的。如果再深一层,如果语言与言语可以统
10、一,那也可能作为一种理论起点。假说中的语言基底层,即意义或语义,是否可以藉以划分词类,对此学者们都深感怀疑。当然,就morphology的理论起点而言,传统根据语法意义-句法功能-形态“三位一体”而以形态为主划分实词词类(这正是高先生在汉语语法论中主张并坚持的)应该是合理合法。1.5 起点之五:合格标准。什么程度的规则才是合格?规则的覆盖面是100%还是90%甚或80%?理想的或所谓科学的合格目标当然是分类标准100%的覆盖,100%的彼此排斥。但现今所有的已知汉语词类的归类标准都不可能如此,都有一部分词不合该类标准,或一部分词与其他标准交叉,或一部分根本无此区别性功能。不但汉语如此,英语也同
11、样有例外的情况。例如,英语的strong是形容词,而处于分数或小数之后、用+表示的strong呢?词典上没有说它不是形容词,但它没有“级”的变化。汉语以“强”翻译这个strong,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也标注为形容词,但却不能受“很”修饰。我们对此该如何解释呢?显然,我们都没有认真研究过这个关键命题。我们的讨论都只是举例性的,因此都很难具有说服力。平常所说的“例不十法不立,例外不十法不破”。这里的“十”究竟是多少才算数?这些例或例外是“语言”的还是“言语”的?如果从语言发展的观点看,今天所有语言的词类都是在语言发展中分化并逐渐为人提取分出,没有例外反而是不正常的。这就如同一个班的学生,从入学到
12、毕业,他们的分化不可能整齐,常常是交叉的。因此对他们的分类也必然不可能干净利落。尽管如此,我们依然需要一个合格线或合格原则,以方便操作。 1.6 起点之六:语言学是一种“类”仿生学 本文借用“仿生学”来说明,并非认为语言学就是仿生学。因此特别加上“类”,以免误解。科学是可以相通的,可以借鉴和启发的。科学的发展也说明学科间彼此联想和互相启发互相有多么的重要。人工智能语言处理很大程度上依赖着这样的观念。这样的思路恰恰是突破,是理所当然的恰当。吗?依“纯”科学来说,理应如此,应该让语言学尽可能地完全仿照语言本身的内外面貌塑造出语言学的“语言”。如果这个设定或起点是合理的,那么我们就必须将形成词类系统
13、中的心理活动和心理积淀(包括类别感、语感等)表面化、规格化,把词类划分变成“类”仿生学。而这又不符合起点之三:“目的是为人学习外族语言”。然而,迁就“为人”的目的,尽量简约,又可能背离客体的交叉繁复的非刚性存在。目前流行的词类划分的理论实际上是以形式的一元作为原则的,这就不得不触犯甚至否定仿生学原则。因为仿生学并不预设一元化立场,它只对真实存在负责。因此,我们只能在可能允许的范围内折中、平衡。如此看来,我们所从事的只不过是为应用之语言学,为应用之词类划分,不是也不可能是“纯科学”之语言学、之词类划分。也许改换目的,为计算机的人工智能,仿生学才能成为一种起点。2. 词类彼和此迄今为止,已经有多种
14、词类或分类主张或体系,还有一些尚未浮出。把这些词类或分类主张或体系排列一下,比较一下,有助于我们清醒地面对汉语词类问题。2.1 词法词类vs.句法词类。以形态或词法范畴为标准的词类是词法词类。传统的语法理论坚持的正是词法词类。以句法分布-功能为标准的只能称之为“句法词类”。形态只有部分语言拥有,也就只有部分语言才有词法词类。而所有语言的语词都有句法分布-功能,因此都可以划分出句法词类。现今汉语根据句法功能划分出的词类即是一种句法词类。句法词类是很难用一个句法分布-功能去划定的。事实上目前根据分布-功能划分的词类也确实如此,常常用两个区别性分布-功能作为标准。即使如此还有许多“例外”(例如上文1
15、.5中提到的分数或小数后面的“强”,再如“例外”一词,详见以下第二段)。句法词类所根据的应当是语言系统中该语词的综合分布,但这种分布有时存在循环论证的嫌疑。“区别字”或是为了避免这种可能的一种较好设计。但依然避免不了循环论证的可能。例如名词的特点或划分标准是a.可以受数量词修饰; b.不受副词修饰。但是,“数量词”和“副词”又是由谁定义的呢? 特点有两种,一种就是具有排他性的性质,一种是少数类别都具有的,非完全排他的性质。前者当然可以作为划分标准。后者就很难。汉语目前的词类实际上是比照着西方语言划出的一个圈子,然后再去找标准论证。这就种下了许多问题和麻烦。一般都定义说副词是只能充当状语的虚词。
16、可是“你太混蛋”、“又星期天了”、“他也潜规则”该怎么办?它们修饰名词了!退一步,把“太”“又”“也”的称呼更换为“状语”,那什么又是“状语”呢?这里有无循环论证的嫌疑?而词法词类没有这种让人尴尬的情况。词法词类所据分类标准是比较稳定的。在实词方面,它一般都是由明确而稳定的形态形成范畴,由范畴对应词类。它们有很强的可操作性。而句法词类就没有那么好的境遇,它选取的特征有时很确定,有时并非如此。比如,流行认为动词的标准是:a.凡不受“很”修饰,b.或能带宾语的谓词是动词。这里是两条标准,应该可以涵盖所有动词吧。然而我们在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发现标为动词的“例外”(如“大家都得遵守规则,谁也不能
17、例外。”)虽然不能受“很”修饰,但也不能带宾语,还不能在通常句子中受“不”修饰,那么又是根据的什么标准把它列入了动词?单单根据不受“很”修饰是不能确定“例外”属于动词的,因为名词、区别词都具有此种特点。看来功能分类所根据的可能还隐藏着第三、第四个标准,或需要更上位的标准。那么是能充当谓语吗?而谓语又是什么呢?这在通用分类理论上就要大打折扣。显然,在可操作性上,词法词类显然要强于句法词类。划分词类的目的是为了讲语法或句法,句法规则的第一层就是如何构造句子,第二层才是一般的构造短语/词组。虽然汉语的短语/词组处于实现状况下便是句子。但其中最重要句法成分的依然是主谓宾的标准句。因此,主谓宾就是最重要
18、的位置,其次是定状补。在与句法成分对应方面,语法范畴包含的形态所对应的几乎都是主要句法成分的位置。例如俄语名词的主格对应主语位置,宾格对应宾语位置;动词的时和体体现出激活的过程,对应的就是述谓位置(英语的形态已经退化很多,不是典型的形态语言)。因此,比较有利于为造句和造句教学服务。而句法词类依赖的区别字位置或具体功能位置对应的常常只是某一“具体”的句法位置,比如名词依据分类的“数量_”和“*不_”,前者是定语的中心语,后者是状语的中心语,大多不是主要句法成分的位置。形态所指和区别字句法位置所指是很不相同的。句法位置可以是主要句法成分之一,但也不一定就是(据目前所知,汉语所依靠的句法位置很多不是
19、主要句法成分)。因此据此分出的词类,不一定能对应主要句法位置,必然不同于词法词类的形态所对应的句法成分。更不用说许多实词在分布-功能方面大都有交叉重叠或叠合的事实(如:不_,既是动词的位置,也是形容词的位置;很_,既是形容词的位置,也是部分动词的位置;没有_,是名词的位置,也是动词的位置)。它至多帮助你如何造出某个位置的合格短语,而不一定能教你造出处于主要句法成分位置时的句子。二者的教学效能是大大不同的。因此,这是两种很不相同的词类,它们在类别所辖的成员上可能差别不大,但原则大不相同,否则就不需要几十年为此争论并争取承认功能-分布分类的合法性了。朱德熙先生曾说:“词的语法性质通过两方面表现出来
20、:一是词本身所具备的形态标帜,一是与别的词结合时所表现出来的功能(能不能结合,如何结合)。根据形态可以给词分类,但这归根结底还是根据功能。”(关于划分词类的根据第二段,1960)这个论断无疑是正确的。词的形态的确只是词的语法功能的外在表现。但如果反向去推导,根据功能分类是否就等于根据形态分类呢?当然不是。朱先生也没有说“是”。功能也即分布,它比形态更丰富,更纷繁,更难以提取据以分类的共同特征。形态是功能汇集后的提升,是功能在形态标记影响下的再分配再调整,不是功能的再现和等同。根据功能分出的词类,也许同于根据形态所分,也许不是,不完全是。朱先生根据功能分出的“名动词”和“名形词”,在许多有形态的
21、外语中对应的常常只是名词形态。如果汉语的这两类词有了形态,可能仍是名动词和名形词,也可能已经变成名词。如果汉语出现丰富的形态,难道“区别词”(如“金”、“大型”)和“绝对性质形容词”(如“紫”)还一定会存在吗?这些词类,似乎在英语里是不见的,它们一般被列为形容词,而在汉语里却被归入为体词。以此鉴之,根据分布-功能分出的类肯定会与根据形态分出的类有所不同,更可能是句法词类的数目多于词法词类。朱先生以上论述在字面上并未否定这一推理和可能。词类是语言学的人为分类,而这样的分类不但根据形式,也要根据频度和数量,而且还可能会依赖形态之外的其他因素类同与否,依靠心理感觉。一个语词集合如果在形式上都具有共同
22、点,我们无疑会归入一类。有些归属实词的语词,它们缺乏形态,但在意义或分布-功能方面可能与其他有形态词具有相同特点,那就会根据形态之外的类同与否进行归类。这样的无形态语词,在那个词类中一定是少数或极少数的,一般作为例外对待(参见上文1.5)。例如英语的sheep(绵羊),fry(鱼苗),deer(鹿),它们没有“数”的形态(按:deer复数可加-s也可不加-s),虽然它们做主语时谓语动词会在某些情况下有数的反应,但这毕竟不是这些词本身。因此,不得不根据类同原则归入名词。虽然这不符合形态原则,但从心理上看却可以理解。毕竟词类是人为划分的,天然语词不可能按照人的意志那末整齐划一 英语的不可数名词数量
23、也不少,没有数的形态,但归入了名词。这恰恰说明了词类是一种人为处理。英语怎么处理,这是英语的问题,也是语言学界共同的理论和操作问题,需要英语学界和语言学理论学界来共同探讨和解决。我们看到,尽管语言学界对词类争论纷纷,但却又并不决定性地影响句法研究。这就又引起另一个话题:词类在语言学中的地位究竟如何?。即使按分布-功能标准分出的词类,虽然可以设置更多的类,但毕竟有可接受性的限制,因此例外的情况绝对不会没有。此时也不得不依靠非区别性特征和心理近似感觉去归类,例如上述的“强”和“例外”,以及“看住”中的“住”。心理是语言的基础。人类的分类是无法拒斥心理因素的。2.2 显性词类vs.隐性词类。词法词类
24、以形态为标志,全部或绝大部分实词都有多多少少的词类标记显示在外。它们是显性的词类,印欧系语言词类即是。以分布-功能为标准的句法词类是隐性的词类,汉语或可为例(除非把“了”看成词尾或动词后缀)。词法词类或显性词类在归类、划类上的可操作性大于句法词类或隐性词类。而隐性词类或句法词类在划分词类时的麻烦比起词法词类或显性词类来要大过数倍至十数倍。难怪计算机在处理汉语词类时要动用数十人费数月至一年多才能编出一部仅含数千词的词类手册。一个普通人要查这样的分类工具书,如果不事先训练若干天是无法看懂会用的。如果允许仅以语法意义来分类而无形式支持的话,那得到的当然也是隐性词类。而意义接近心理基底,各人必定有各人
25、的感受,其可操作性也因此而几近为零。显性和隐性的提出,对了解汉语词类问题的困难和局限,并作出行动方面的抉择,会有相当的价值。2.3 多元词类vs.一元词类。印欧系语言实际上是以三种标准划分出通行的词类。这三种标准是:形态,替代功能,位置功能(即句法功能)。名、动、形是以形态分出的,无形态的虚词(如连词)是以位置功能分出的,代词是以替代功能(虽然其中有些也有形态)分出的。三种标准即三元,所得到的是多元词类。仅仅根据功能即分布一种标准来分类,得到的自然是一元词类。目前通行的汉语词类是一种折衷,它以句法功能为主分出名动形等以及多种虚词,又引进替代功能分出实词性和虚词性的代词,实际上成为二元词类。即使
26、采用句法功能分类,是以一种功能分类还是以多种功能分类呢?这又是一种一元和多元的抉择,是汉语词类又一个软肋。一元词类似乎很符合纯科学的标准,可是肯定很难实用。试设想,如果按照句法功能把代词分别归为名词、动词、形容词等的话,学习者肯定会感到很别扭,难以掌握。从实用的角度看,多元的词类反而比较容易为人接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多元词类将不同词类的不同关键点做了实用性的突显。看来词类不完全是根据什么“纯”科学标准,客体自体特征的不同突显对人们心理上的影响是又一个分类因素。我们也看到,在实词中有很多重叠形式,能否以此来分类呢?能否一刀切成两块,一块无重叠,一块有重叠,分成两个词类?显然,这又是一种一元词类
27、的想法。即使作为第二层的实词标准,那又会得到什么呢?得到一个带状态性的类(重叠者)和另一个混合型的类(无重叠者,不分名动形)。可是汉语中的重叠并非就是词内构形,更多的是构词和词的重叠。它们根本就不属于一个范畴。高名凯先生早就在汉语语法论中指出:就重叠而言,“词的形态是词内的音缀的重叠,而汉语的重叠则是词的重叠,与词的内部形态无关”(同上,p.80)。而剩下的非重叠类,是否又回到“实词不可再分词类”这个原点呢?看来,理想永远只是理想。在怀有理想的同时,我们必须面对现实。2.4 稳定型词类vs.摇摆型词类。形态对应的是句法功能,因此以形态为标准的词类其对应的是稳定的句法功能,这样的词类必然是稳定型
28、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印欧系语言。如果仅仅以分布-功能为标准,则词的分布-功能必然不容易固定,容易衍生扩展变异,边缘会比较模糊,常常可以转移、活用,不能完全稳定,因此所获得的只能是摇摆型词类。汉语当是明显的例子。汉语中动词用为名词功能(例如做主宾语,加“个”),太多太多,以致这些部分名词功能都可以不算名词功能了。而在别的语言中区别最严格的名词用为动词、形容词,在汉语中则比比皆是,连“女人”、“潜规则”、“山寨”、“中国”都可以。根据同一性原则,它们是不同词还是同一个词的功能变体?词典又该如何标注词类。例如“冰”,在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有三个义项,分别标为名词、动词、动词。而常说的“来一瓶冰的”
29、、“这一瓶很冰”这里的“冰”依然是名词或动词吗?又如“官僚”,该词典只说是名词,可又如何解释“很官僚”、“更官僚”、“太官僚”?它们是词典遗漏还是汉语特点所致?它们在词典上又该如何标记?因此,其类别不能不说表现出摇摆性。由于句法词类所根据并非全分布或全功能,只是提取部分具有区别性的分布-功能。然而,由于主体因素的影响,如何选择区别性的分布-功能就存在较大的主观性,并非所有的人都会一致无二。例如“痛(疼)、酸(痠)、痒”三个语词,不同工具书对此有不同的词性理解。请见下表:工具书(按出版时间排列)痛(疼)酸(痠)痒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1996)动词形容词
30、(未收)现代汉语规范字典(李行健主编,语文出版社,1998)动词形容词形容词HSK 中国汉语水平考试词汇大纲汉语8000词词典(北语汉语水平考试中心,2000)动词形容词形容词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国家汉办,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未收)(疼痛:形容词)形容词形容词白水社中国语辞典(伊地智善继编,日本白水社,2002)形容词(疼:动词)形容词动词东方中国语辞典(相原茂、荒川清秀、大川完三郎,日本东方书店,2004)动词(疼:形容词)形容词动词学汉语用例词典(刘川平主编,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5)动词形容词形容词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商务印书馆,2005)形容词形容词形容词
31、 这个调查表从另一个角度表现了汉语根据句法功能划分词类,在具体语词上确实有摇摆性和稳定性弱的情况。正是由于分布-功能分类的强主观性造成了以上问题 语言事实是否存在摇摆,这是一个饶有兴味的问题。许多事实告诉我们,在语词发展过程中功能的摇摆也是正常的。而且会出现不同人不同的是否接受的回答。我们如何处理则是另一个问题。此外,稳定和摇摆是否也反映在词类数目或类别上,值得探讨。典型的按形态划分出来的实词类一般是稳定的,比如英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几十年前如此,现在也还基本如此承审稿人告知,各家对英语词类的划分,少的6、8、9类,多的到25类。但是可以发现,按照形态-范畴划分出来实词类是稳定的,从193
32、9年到2003年各家都是名动形3类,只是在动词上名称略有变化,有的称为“全义动词”,有的称为“实义动词”。 。因为根据的是形态基础上的范畴划分,形态不变、范畴不变,词类当然也很难变动。而汉语的实词类就不免让人头疼,围绕传统的名动形范围到底是3类还是5类、6类,甚至更多?处所词、方位词、区别词、状态形容词、名形词、名动词是否应该单独分出?绝对性质形容词呢?又如动词后表趋向的词,根据意义和分布也完全有理由单列一类。而仅仅做动词补语的“-掉,-住”,它们在该种意义下只有一个分布位置,并不符合动词的分类标准。但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把它们归入动词。吕叔湘先生很长时间只称之为动词后第二成分,就是一种为难
33、的表现。它们之所以不单列一类,就是考虑到词类内成员的多少以及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或可接受性。2.5 形式分类vs.意义分类。无论以形态为标准,还是以分布-功能为标准,都是形式分类。所有形式分类都离不开语词的同一性,其实质也即离不开意义。而不管是语法意义还是词汇意义,如果没有形式支持,那么据此作词类划分也必然是否定的。意义属于心理层次,各人有各人的感觉,随意性得不到控制,那是谈不上严肃分类的。词类是服务于句法的,形式则是句法操作的依据。如果离开了这一根本目的和形式依据,就失去可操作性和有效性,那就不得不怀疑它们还有多大价值。朱德熙先生提出的“指称-陈述”,是一对极具重要价值的概念。它们应该属于认知层
34、面,是一对认知范畴。从大类来说也许可归入意义。能否以此分类,值得探讨。笔者认为,指称与陈述是人类语言功能最初的分化,它们是一对元概念、元功能,是语言最基础、最原始的功能和范畴。这对元概念类似公理,可以成为“经过人类长期反复实践的检验,不需要再加证明的命题”(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公理”条)。最初的“指称-陈述”是由认知主导的认知-意义-用法三者混沌概念。发展到现代汉语已经逐渐筛除并分化为较单纯的认知概念。在有形态语言中这类范畴已经因形态而分化、转轨,其“用法”部分逐渐发展为显性词法词类和语用,而认知部分也因此逐渐衰减,功能逐渐衰退。相反,汉语由于缺乏形态,使这对范畴的认知部分有更重要的突显和提升
35、,并以认知范畴参与进语句构造。除了这对认知范畴以外,语言在发展过程中还会形成或分化出一些基本的认知范畴,比如“数目”和从指称范畴分化出来的“方位”。认知概念是深藏于内的,是心理的,属于“大意义”的,因此以此为据的分类当然不属于词类划分。对于语词、短语甚或句子,指称-陈述是一种认知身份,也是一种认知功能。它们不是词类。对于汉语来说,它们可以而且必须参与句子分析(是否句子的全部或全部句子,尚待研究)。指称-陈述会有某些形式支持,主要就是句子和句子内相对的基础位置,例如前(指称)-后(陈述)的相对位置。所有词和短语都会有几种性质或身份。它们本身具有在语言系统中所属词类或所对应的词性,同时还具有在参与
36、构成更大组合时的认知身份(简称“参构身份”。另有“非参构的认知身份”,笔者将另文论述)。这二者可能是协调一致的,也可能是矛盾的。任何词或短语进入句子和句法构造,都会获得参构成员的认知身份或认知功能。“出版”的词性是动词,但在“这本书的出版”中,“出版”的参构身份则是指称。如果我们把指称/陈述与体词/谓词作某种程度的衔接,或把体词/谓词的概念与指称/陈述在一定范围内融合,那末这个获得“指称”身份的“出版”(张斌先生称之为“指称化” 张斌指称和陈述,发表于日本现代中国语研究(总13期,2011)在汉语中自然就可以接受定语。又例如,在“今天又阴天了”里,“阴天”的词性是名词,但作为参构成员,它被获得
37、“陈述”的认知身份,于是它就可以接受副词的修饰,也可以带上事态-语气助词“了”。指称不等同于名词,陈述不等同于谓词。“出版”在这个结构中丧失了某些动词功能(“*出版了”、“*出版一次”),又保留了某些动词功能(“不出版”、“再次出版”),证明了这一点。同样,“阴天”也是如此。于是,我们发现,只要把指称-陈述引进“向心结构”理论,那这个理论就无需像朱先生那样动大手术了。 笔者认为语词“认知身份”,一个是“自我身份”,另一个是“角色身份”(参见史有为指称-陈述的寻访及思考读张斌先生,日本现代中国语研究,总13期,2011)。郭锐将指称和陈述看作“表述功能”,认为表述功能指词语表达语义的模式。把表述
38、功能分为内外二层(“出版”内层陈述性,因此可加“不”,外层指称性,因而可加定语),三种基本类型:指称、陈述、修饰。(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2002,商务)这与笔者的观点近似但又不大一样,见仁见智。2.6 语言分类vs.言语分类。现在流行的分类是根据语词在多种场合下的表现进行的综合分类。这是语言分类。形态归纳为范畴,分布-功能选择用区别字,都是就语词的语言性质而言,不是一时的东西,因此是语言分类。而“依句辨品,离句无品”实际上指的是言语分类。语言和言语是互为依托的。语言是沉积在心理的系统,言语是表现于外的应用。语言依靠言语的若干次重复积淀于心理,归属于系统,形成语言。言语是语言所赖以形成的基础。
39、语言又是生成言语的根据,依照语言合法规则形之为言语。这些都只不过是理论区分,实际上如何确定语言,如何区分开言语,并不明确,谁也说不准,缺乏可操作性。例如,当“美白”第一次孤零零地出现于广告上时,你能确定这是语言的还是言语的?你能确定它的词类归属吗?当出现“美白产品、美白效果”的时候,你能确定它们就是语言分布而不是个别的言语分布吗?根据这样的用例你又能确定它属于什么词类呢?名词吗?然而它的后续表现却是朝向形容词甚至动词。因此从另一角度看,这二者又是连续的。现代的研究越来越看重言语,越来越倾向于将语言和言语打通。高先生认为汉语实词难以分类其实也考虑到了这一情况。按照汉语这种以分布-功能为主的语言来
40、说,语言和言语极难区分开,因此“依句辨品”也并非毫无道理。“离句无品”,一个孤零零的语词你怎么能确定它是哪个意义,又处于哪个分布-功能语境,当然也就很难指出它的词类归属。这实在是说出了汉语者的苦恼。在“离句有品”和“离句无品”之间,很难说哪个正确哪个就完全错了,只能说哪个更容易操作、更容易接受,尤其当代把语言和言语的界限打通之后更是如此。其实,中国学者谁都知道,把词类固定化在一个具体语词上,是很具有挑战性的。为什么老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在2005年之前长达四十年不标词类?难道吕叔湘、丁声树先生没有我们懂得汉语语言学,没有我们懂得词类吗?显然他们有难言之隐,有为难之处,有更深的考虑。也许正因为他们更懂得汉语,所以才决定不标词类。也许我们需要做些新的设计,解决如何有贯通语言和言语的用法。3. 结束的话3.1 我们目前需要的词类不过是为语言习得而用、考虑可操作性和可接受性的人为结果。至少就汉语而言,词类的类别,词类的数目,都只是相对正确的,都只是某种平衡或折衷。它们是在某种目的考虑下的一种无奈选择。例如,系词曾经独立,现在又被塞进动词,显然是考虑到类别所容纳语词数与类别数二者形成的“能效比”,这不是折衷是什么?“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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