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方法研究--美国教研研究方法的一种新范式

1、混和方法研究美国教育研究方法的一种新范式田虎伟(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武汉430074 摘要混和方法研究是指研究者在同一研究中综合调配或混合定量和质性研究的技术、方法、手段、概念或语言的研究类别;它是在美国质性定量两种研究方法范式的争论中产生的;其理论基础是实用主义;混合方法研究程序设计包括确定研究问题、研究目标、选择研究方法、收集资料、分析资料、解释资料、合法化、得出结论并撰写最终报告等8个步骤;它的突出优势是在研究中能增加交叉性优势和压缩非重叠性弱势,提高研究的效度与信度。关键词定量研究方法范式;质性研究方法范式;混合方法研究中图分类号:G4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7

2、667(200701-0012-062004年12月14日,美国华盛顿地区四个从事教育研究的国家组织(国家研究审议会、美国教育研究协会、美国心理研究协会和国家科学基金会主办了以“混和方法研究”为主题的学术研讨会。在这次会议上,来自西北大学的研究者顿肯和他的同事们介绍了他们采用混和方法研究在密尔沃基所作的反贫困试验的经验,赢得了官方和多数与会专家的广泛支持。1美国教育研究方法论学者约翰逊和奥屋格普兹(Johnson&O nwuegbuz i e在混和方法研究的时代已经来临一文中把混和方法研究称为继定量研究范式和质性研究范式之后的“第三种教育研究范式”或教育研究运动的“第三次浪潮”,并且明

3、确提出“混合研究方法的时代已经来临”。2那么何谓混合方法研究?为何称之为“第三种教育研究范式”?其理论基础是什么?怎样进行混合方法研究程序设计?它有哪些优势及其实施需要什么的条件?它对我国教育研究有哪些启示?这正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一、混和方法研究及其产生的背景在美国,混合方法研究,顾名思义它是指采用了一种以上的研究方法或掺合了不同研究策略的研究。3有人撰文把它称为混合研究(m i xed r e-sear ch,也有人把它称为整合研究(i nt egr at i ve r e-s ear ch,但目前更为流行的称谓是混合方法研究(m i xed m et hods r esear ch。约

4、翰逊和奥屋格普兹认为,更为确切地说,“混和方法研究就是研究者在同一研究中综合调配或混合定量和质性研究的技术、方法、手段、概念或语言的研究类别”。4它区别于其它两种研究方法范式的核心在于必须在同一研究中运用一种或一种以上质性研究的方法和定量研究的方法。从方法范式的角度看,在过去一个多世纪的美国社会科学研究中,一直存在着以实证主义/经验主义为理论基础的定量研究方法范式和以现象学/建构主义/解释主义为理论基础的质性研究方法范式之间的激烈斗争。5作者简介:田虎伟(1969-,男,河南淅川人,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河南科技大学副教授。12从19世纪到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社会科学研究中

5、以实证主义为哲学基础的定量研究方法范式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实证主义在本体论方面属于实在论,相信存在着受自然规律所支配的“客观事实”,因而在认识论上属客观主义,认为不受研究者价值观以及时间、场景影响的研究是可能实现的。以实证主义为基础的定量研究方法范式属于演绎性质,倾向于揭示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确定一个变量是否或多大程度上引起另一变量的变化,从而获得可以推而广之的解释与预测。在定量研究中,研究者从事的是中立的观察与测量,避免介入或影响研究对象,最大限度地追求研究的“客观性”。但是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随着人类学、人种志的方法在社会科学研究中的应用和发展,以现象学/建构主义/解释主义为哲学基础的

6、质性研究方法范式逐渐彰显,成为揭示社会现象、人类经验和客观事实的主要范式。现象学/建构主义/解释主义在本体论上根源于相对主义,相信在人的心理结构中存在着多样的主观事实,强调人在某一特定情景中的意义建构及其联系;在认识论上以主观主义为特点,相信认识的主体与客体不可两分,研究发现是主客体交互作用的结果,研究者的价值观在研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以此为理论基础的质性研究方法范式属于归纳性质,强调通过具体的观察并逐渐建构出一般模式与概念,价值介入是其研究过程的主要特点,因而“主观性”取代了客观性成为质性研究的重要特点。由于实证主义与现象学/建构主义/解释主义在客观事实的本质、研究的逻辑、主客体及事物因果之

7、间的关系等方面都有着不同甚至对立的见解,以它们为理论基础的定量与质性研究方法范式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工具及研究的程序也就截然不同。因此,随着质性研究方法范式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声誉日隆,质性定量两种研究方法范式之争也愈加激烈。例如,科龙伯弛与库克和坎贝尔之间关于内部效度(强调对环境的控制,与实证主义相联系和外部效度(强调自然环境,为解释主义范式所重视曾发生激烈争论。无论是定量方法的支持者(如卡德勒或质性方法的支持者(如林肯和古巴都相信实证主义与现象学/建构主义/解释主义理论及其相对应的定量与质性研究方法范式是径渭分明、不能相容的(i ncom pat i bl e。他们都属于单一方法论或纯粹论的阵营

8、,相信由于哲学基础和范式不同,同一研究中只能使用单一方法范式进行。6单一方法论者非此即彼的争论不但夸大了定量与质性研究方法范式之间的区别,阻碍了两种方法范式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影响了教育研究质量的提高,更为重要的是影响了研究方法论指导实践工作的能力,进而影响了教育实践问题的解决。为此,一些教育领域中的学者,如豪(H owe、理查德和艾丽斯等,在20世纪晚期就先后提出了质性与定量研究方法可以相容、和谐共处、同一研究中可以共同使用的观点。7约翰逊和奥屋格普兹等方法论学者更是明确指出,把混合方法研究作为教育研究领域里的第三种研究范式提出来,不但希望这一领域将能够超越质性定量方法的争论,搭建起两者之间沟

9、通的桥梁,而且也为那些希望看到方法论学者描述并发展贴近研究者实际的研究技术的人提供了光明前景。8二、混和方法研究的理论基础在哲学上,混合方法研究以实用主义和系统哲学为理论基础。首先,混合方法研究论者认为,从实用主义的观点来看,尽管质性与定量的方法有着各自不同的哲学基础,且受各自不同的方法范式所制约,但正是由于它们彼此有着不同的逻辑,才可以交叉、联合起来完成某项具体的研究;不同的哲学和方法范式只是描述了质性与定量研究方法有着显著的不同,各自适应不同的研究范围,但并不能规定或说明何种情况下应该使用何种方法,因为决定研究方法的是研究问题而非哲学的和方法的范式。范式与方法之间的联系并非是固有的、不可变

10、更的,多数情况下研究者都是根据研究问题选取有效的研究方法,很少考虑到方法背后的范式及哲学基础问题。9因此,混合方法研究是在解决研究问题过程中使多元方法合法化的一种努力,而不是限制或约束研究者的选择。它是一种可扩张的和创造性的研究形式而不是一种限制性的研究形式;它是包容的、多元的和交叉的研究,它建议研究者对方法的选择、判断和研究行13为采取一种选择手段。最为基础的东西是研究问题研究方法应该随着研究问题走,凡是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最好方式。许多研究问题和综合性问题最好通过混合研究的方式来解决。10其次,质与量的方法并非截然不同,它们有很多方面是相互重合和互补的;如果在研究资料收集和分析阶段能够恰

11、当地使用不同的策略、手段和方法来收集并分析多样的资料,那么就很可能导致交叉性优势和非重叠性弱势的产生,从而使研究的效度与信度得到加强。例如,一方面,参与式观察或非正式的访谈也可以像量的研究方法一样被用来检验某一理论或假说;调查也可以被用来了解被试对某一社会现象的理解与解释,至于结构性访谈与调查问卷之间的区别就更小;另一方面,对实验研究增加质性访谈可作为一个操作性检验和作为一种方式在调查中直接讨论问题并敲打出参与者的观点和意义将有助于避免实验方法的一些潜在问题等。总之,混合方法论的观点超越了传统的定量与质性方法范式之间关于归纳/演绎、主观/客观、价值介入/价值中立、实在论/相对论的非此即彼的争论

12、,呈现出如下一些特征:第一,在本体论上认为,外部世界的确独立于我们的心灵而存在,因而的确存在着独立的、客观的“真实”;但“真实”并不能通过一次研究完全解决,通常很难确定一种对于“真实”的解释比另外一种好;实用主义者认可一种解释只是因为“一种方法比另外一种方法更能产生期待的或要求的结果”。第二,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可能存在,但我们永远不能完全证实。第三,实用主义者相信价值在研究过程及获得结论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1三、混和方法研究程序模型大多数混合方法研究设计由两种主要类型发展而来,即混合模式(在各研究程序之内或之间混合质性和定量研究手段和混合方法(在整个研究中包括质性研究阶段和定量研究阶段。约

13、翰逊和奥屋格普兹认为,基于整个定量和质性阶段的范式重点和时间顺序,一般而言,一个完整的混合方法研究程序主要包括8个步骤(阶段,其中资料分析又可细分为7个环节(见图1。毫无疑问,确定研究问题是混合方法研究的开端;接着就要考虑并决定混合研究是否具有提供最好的寻求答案的可能性,也就是确定混合设计是否合适,即确定研究目的;之后是选择研究方法,即主要在混合方法或混合模式两者之间进行选择;第4步是研究者尽可能使用那些能导致交叉性优势和非重叠性弱势产生的不同策略、手段和方法来收集多样化的资料,以便为下一步资料分析打基础;第5步的资料分析是混合方法研究程序中极为重要的步骤之一,它包括数据压缩等7个基本环节(随

14、后叙述;第6步是解释资料,赋予资料分析结果以意义,并尽可能挖掘其深层次的原因;第7步是以合法手段建立资料的合法性,它包括评估质性和定量两种资料以及其后解释的可信度;最后,如果结果被证明是正当的话,那么就可以得出结论并写出最终报告。这就是混合研究设计程序模型的8个步骤(阶段。12资料分析阶段的7个环节是:数据压缩(da-t a r educt i on,数据展示(dat a di spl ay,数据转换(dat a t r ans f or m at i on,数据相互关联(dat a cor r el a-t i on,数据聚合(dat a cons ol i dat i on,数据比较(da

15、t a com par i s on,数据整合(dat a i nt egr at i on。数据压缩涉及压缩质性数据的广延状态(如通过探查主题的分析、作备忘录和定量数据(如通过描述统计、探查因素分析、丛分析。数据展示涉及以图画形式描述质性数据(如基质、轮廓图、曲线图、清单、等级分类和定量数据(表格、曲线图。接下来的是数据转换,在这里定量数据被转换成可作质性分析的叙述性数据(qual i t i ze,即“质化”过程,质性数据被转换成可被统计陈述的数字编码(quant i-t i z e,即“量化”过程。数据关联包括定量数据与质化数据或者质性数据与量化数据的相互关系。再接着是数据聚合,在这里质

16、性与定量两种数据被联合起来以创造出新的或聚合变量或数据形式。再接着是数据比较,它包括比较来自质性和定量的数据。数据整合是资料分析的最后阶段,在这里定量和质性两种数据要么被整合成一个连贯的整体,要么被整合成两个分离装置的连贯的整体。13混合方法研究程序中的研究目的(步骤2、资料分析(步骤5和合法化(步骤7等3个步骤保14 注:在混合研究程序中,圆圈代表步骤(1-8,在混合资料分析程序中,矩形代表环节,菱形代表成份。证了一些进一步讨论的可能。正如格林(G r eene 等人所说,做混合方法研究有5个主要目的或根本理由:三角互证(用不同方法和设计研究同一现象来寻求结果的集中和证明;互补(从一种方法的

17、结果与另一种方法的结果比较中寻求详尽解释、改进、例证和澄清;创新(揭示矛盾和冲突导致研究问题的重构;发展(用一种方法获得的结果来作另一种方法发展的基础;扩展(通过利用不同的方法为不同的研究成份寻求扩展研究的广度与范围。14需要说明的是,尽管混合研究开始于一个目的和一个或更多的研究问题,但是其余步骤并不必要是线形的或单向性的,因而也是可以有所变化的。当需要的时候甚至问题和/或者目的也可以被重新修正。图1显示几个箭头从后面的步骤导向到先前的步骤暗示出混合研究涉及一个周期的、循环的和相互作用的过程。循环可以发生在一个单个研究内(特别是一个扩展性研究;通过沟通未来研究和导向新的或再形成的研究目的和问题

18、,循环也可以发生在相关研究中。图1.混合研究程序模型15四、混合方法研究的优势及其实施所需要的条件认识混合方法研究的优势与其实施所需要的条件,不但有助于我们加深对该方法范式的认识,而且它也是在研究实践中正确地加以使用的前提。对于混合方法研究的优势,从总体来看,正如斯科莱斯特和斯戴娜所说,混合方法运动的增长能够克服一些由于使用单一方法而带来的问题,即增加交叉性优势,压缩非重叠性弱点。在同一框架内通过利用定量和质性技术可以合并两种方法的优点。更为重要的是,采用混合方法研究的研究者更有可能根据他们潜在的研究问题选择方法和手段,而不是根据在社会科学研究中一些预先形成的关于研究范式拥有霸权的偏见来选择研

19、究方法。通过缩小在定量和质性研究者之间的分歧,在探索提升教育质量的历程中,混合方法研究有一种完成自己应该承担责任的巨大潜力。15具体而言,使用混合方法研究的优势至少有如下10点:在研究中使用的文字、图片和解说可以被用来增加其中数字的意义;研究中所使用的数字可以被用来增加文字、图片和解说的准确性;可以充分展示定量和质性研究的优点;研究者可能产生和检验一个扎根理论;由于研究者并不局限于一种单一的方法或手段,因而可以回答一个更宽和更全面范围的研究问题;在一个研究中通过使用两种方法,研究者可以利用一种附加方法的优点去克服另一种方法的弱点,形成交叉性优势;通过结果的集中和证实可以为研究结论提供更有力的证

20、据;可以增加仅有单一方法被使用而可能忽略的洞察和理解;可以被用于提升结果的概括化水平;质性和定量研究在一起使用可以产生沟通理论与实践所需要的更加完全的知识。当然要充分发挥混合方法研究的优势,相对于单一方法研究来说,也需要增加一定的研究条件做基础。例如,第一,对单个研究者来说,要同一研究中综合运用质性和定量研究方法可能是困难的,特别是两种或更多的手段被要求共同使用的时候,这就需要组建一个研究团队来共同实施;第二,研究者特别是主要研究者必须了解多样的方法和手段并知道如何恰当地混合他们;第三,由于研究广度和深度的需要,势必要求更多的资金开支和时间花费等。16五、混合方法研究对我国教育研究的启示在我国

21、的教育研究方法论中,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像美国那样激烈的研究方法论“范式战”,但是在研究中不注重解决实践问题、不注重方法论、研究方法单一、落后的问题非常突出。因此,美国学者所倡导的混合方法研究对我国当前的教育研究方法论会产生许多有益的启示。在这里摘其一二,略述如下:1.树立“解决实践问题”的研究意识,为定性与定量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提供思想先导在我国的教育研究中,不注重解决实践问题、“不注重方法论、教条主义、经验主义、思辨倾向严重”。17这一方面说明我国教育界对研究方法论还不够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定性的思辨研究和经验总结式研究在我国整个教育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教育理论作为一种实用理论或者关于“实践

22、”的理论,为实践性活动提出有效的建议是其研究的目标,尽管它“不同于直接的处方,而是处方的主要依据”。18因此,在教育研究中树立“解决实践问题”的意识无疑是首要的事项,解决问题就需要选择相应的方法,方法选择的首要依据是否与解决问题相关联,“而不是预先形成的关于研究范式拥有霸权的偏见”,方法也只有与问题解决相关联时才可能体现出方法的价值。在教育研究中,既有与价值相关联的部分,需要采用定性思辨的方法来研究;也有与事实相关联的部分,需要采用实证的、定量的方法来研究。所以,从“解决实践问题”的目标出发,正确地认识定性与定量方法在研究中的作用,树立两者可以相互包容、和谐共处的方法论观点,就成为教育研究方法

23、论的应有之义。2.关照当下,研究者要重视对质性和定量方法范式中各具体方法的学习和运用混合方法研究的运用是以正确认识和熟练掌握定性与定量研究的各种具体方法为前提的。然而,我国当前教育研究方法中存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定性研究所占比例过大,定量研究比例相对偏少的问题,更深层、更重要的是定性与定量研究内部各种具体方法使用不均衡、不规范的问题。从定性研究的角度看,目前主要以综述研究、历史研究16 比较教育研究 年第 期 （ 总第 期） 和哲学研究为主， 而质性研究的现象学方法、 人种 志方法、 个案研究、 叙事研究等使用很少， 即使有 也很不规范；从定量研究的角度看， 现代数学 “ 迟迟未被引进到教育科学中来实验研究设 计不严密、 步骤不明确、 数据与理论的关系不明 晰” 等。 因此， 我们当前要通过各种形式， 如在教 育学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