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讲 语言习得(一)

1、一、语言习得的机制二、语言习得的阶段三、语法的发展儿童在大约五岁之前就已经懂得语言大部分的内在系统，并且可以理解或说出无限多的句子。儿童并非通过记忆语言的句子习得语言，他们习得的是语言中的语法规则。父母并不一定比儿童更了解语言系统，但儿童能够根据听到的语言快速而又毫不费力地习得语言如此精密的内在系统，并且能够重新创造出父母所使用的语言的语法。儿童是如何办到的呢？行为主义心理学学派主张儿童通过模仿、增强作用和类比来习得语言。1957年，斯金纳（B. F. Skinner）在语言行为（Verbal Behavior）中提出了他的语言习得模型。1959年，乔姆斯基（Noam Chomsky）在它的语

2、言行为评述（Review of Verbal Behavior）一书中对斯金纳做出了尖锐的回应。主张语言是既复杂的认知系统，人类无法以行为主义的原理习得语言。模仿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存在，但儿童语言告诉我们，他们并非简单地模仿成人的语言。儿童在2-3岁之间所讲的话语，也不可能是听到大人讲而模仿得来的。事实上，他们没有能力说出根据儿童语法无法生成的句子。如：根据行为学派理论的一种观点认为，儿童学习之所以产生正确的句子是因为他们在讲话时，受到正向或者负向强化。然而，哈佛大学教授Roger Brown与他的同事一起发表的亲子互动研究报告显示，强化并不经常出现，即便出现，纠正的多半也只是不正确的发音或事实

3、，而不是“不好的语法”。Her curl my hair.（没有纠正）Walt Disney comes on Tuesday. （被纠正）说明：句子的真假而非语法是被纠正的对象。一项针对40位有2-4岁孩子的母亲进行的研究指出：只有25%的母亲会去纠正小孩子不合语法的句子。整体而言，合乎语法的句子和不合乎的句子被更正的频率一样高。父母往往比较注意小孩讲话内容的正确性，而且话语的语法正确与否。事实上，纠正的结果往往是失败的：有人提出，儿童是靠类比的方式将字词组合成词组和句子，他们是靠听句子，并将听到的句子作为样本来形成其他句子的。I painted a red barn.I painted a

4、 blue barn.I painted a barn red.I saw a red barn.* I saw a barn red.（发展心理学专家Lila Gleitman分析）再看一个例子：The boy was sleeping.Was the boy sleeping?The boy who is sleeping is dreaming about a new car.* Is the boy who sleeping is dreaming about a new car?自发语料和实验结果表明，儿童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句法规则受到到句子内部结构而非词语之间的线性排序的影响。

5、已知的证据表明儿童在非常小的时期便已经学会规则的结构依存性了。另一种理论认为，儿童能够学习语言是因为成人以一种特别“简化”的语言来（child-directed speech, CDS/baby talk）对儿童说话。但这种简化的语言包含各种各样的句子和复杂句式，而且成人并没有丢掉虚词，孩子却经常这样做。实验表明，简化的母亲语对儿童语言发展并没有显著的影响。有时，成人更像是追随者而不是领导者。夸张的语调和其他母亲语的特性或许能引起儿童的注意，但却不是驱使语言发展的原动力。类比、模仿和强化均无法解释语言的发展，因为这些理论都作了同样的假设：儿童所习得的是一套句子或者形式，而不是一套语法规则。同时

6、也忽略了儿童有创造语法的能力，阶段性以及为何儿童只犯某些种类的错误，而有些错误却不会出现。没有人明确告诉儿童什么是语法规则，但儿童可以从周围自然的不需要特别安排的语言环境中提取出规则。不同的文化和社会中的小孩语言能力发展大同小异。甚至在手语父母照顾下的失聪儿童习得手语的过程也与一般儿童习得口语的过程相似。这使我们相信，儿童天生具备有天赋的语言模板即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UG）。这就是天赋说。天赋说最强有力的支持来自于下列观察：一个人最后习得的语言知识远远超过他从周围所听到的句子。普遍语法的天赋说的以上论据就是所谓的语言刺激贫乏（poverty of the stimul

7、us）。儿童听到的很多句子是不完整的，且没有任何一致性的信息告诉儿童哪些句子合法，哪些不合法。从这个方面来看，儿童所处的语言环境所提供的信息是贫乏的（impoverished），这些环境所提供的信息无法解释最后习得的语法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儿童构建的规则有结构依存性。正如之前讨论的：*Is the boy who _sleeping is dreaming of a new car?Is the boy who is sleeping _ dreaming of a new car?会将主要子句的助动词而非第一个助动词移位，说明儿童一定有句子结构的知识，但没有人告诉儿童结构依存性，也没有人告诉他

8、们词组单位的结构。但这种知识是不言而喻的。儿童所得到的输入只是一长串的音，而不是一套词组结构树。模仿、强化、类比、或有结构的输入都没有办法让儿童了解如何构建词组结构以及结构依存性原则。根据天赋说，儿童从其语言环境中所提取出来的语法规则，如语序和移位规则等，是因语言而异的。然而，儿童不需要特别去学习结构依存性之类的普遍原则，或是句子形成的原则，这些早存在于儿童用来构建其语法的天赋模板之中。乔姆斯基提出一个重要问题，即语言习得的逻辑问题（the logical problem of language aquisition）:在语料贫乏的情况下，语言习得却显得容易、迅速和一致，应该做何解释？天赋说为

9、以上问题提供了答案。因为儿童并非从零开始。UG为儿童提供了有利于语言发展的开端，并帮助儿童提炼出语言规则。人脑有特别的装置，可以习得人类语言的语法。尽管我们仍无法了解普遍语法的全貌。从第一个字词开始，到发展出几乎接近成人的语言，大约需要-年。期间经历好几个阶段：儿语（babbling）阶段，独字句阶段、组词成句阶段。不同语言的儿童语法发展阶段很相似。研究方法：父母日记、录音录像、控制性实验、问答技巧诱发儿童语言的产生、各种巧妙的仪器等。在每一个阶段，儿童语言均遵循一套语法规则。尽管与成人语法不同，但儿童也有NP、VP等范畴，词组结构规则和移位规则、音系规律、构词规则和语义规则，并且遵循结构依存

10、性等普遍语法原则。人的心智在出生时即表现出倾向于接收特定种类的信息，能感受视觉上远近距离的差异、物体软硬度的物理差异，以及对人的面孔的视觉刺激有反应。婴儿很早就显示出会对语言的各项不同特性有反应。在习得语言的早期进行优先倾听技巧（preferential listening technique）测试，发现婴儿会把头转向熟悉的声源，并且对熟悉的语音、重音形式和词汇倾听较长时间。一些控制实验显示，成人无法区别的某些音位变体，对婴儿来说毫无困难。日本的成人无法区别r和l，但是他们刚出生的婴儿却可以加以区别。婴儿能感知清浊的不同，如pa和ba的对立，发音部位的不同，如da和ga的不同，发音方式的不同，

11、如ra和wa。然而婴儿不会对哪些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语言中的音位对立有所反应。如声音大小、发音人的不同所造成的不同物理性质的音以及介于两个音位之间的声音。婴儿似乎生下来就具备某种能力，可以察觉到在某种语言中属于音素层次的一些语音。这为他们习得任何语言提供了可能。在出生的第一年，婴儿的工作就是去发现周围语言中所有的语音，从大约六个月大开始，婴儿会开始失去区别在他的语言中不是音位的音素的能力。日本婴儿如果在日本家庭成长，可能会无法再分辨r和l的区别，但如果在英语家庭长大，却可以有这种能力。语言环境塑造婴儿的感知与辨别能力，同样也表现在婴儿语言产生方面。大约六个月大的婴儿开始出现儿语，在此阶段产生的声

12、音包括了许多语言中不会用到的声音，然而儿语并非一片混沌。世界所有语言中最常见的十二个辅音，就占了婴儿所使用的儿语中95%的辅音。最早的儿语主要由辅音-元音（CV）串组合，例如：mama，gaga和dada。接近周岁时，婴儿的儿语慢慢地只包括目标语中可能出现的语音和语音组合。儿语逐渐听起来像是字词。在此阶段已经可以分辨出婴儿是在讲英语儿语、汉语儿语或阿拉伯儿语。在生命的第一年，婴儿的的感知和发音机制就已经精准地调整到周围语言的“频率”了。儿语是一种语言能力。在一项听力正常儿童和失聪儿童的儿语和手语的研究中，婴儿从到个月大时，如果接触的是手语环境，在手语上就会产生少数的那几个手语。一切依赖于该语言

13、的口语或手语可能存在的语音以及可能存在的手语来决定。儿语现象说明人类心智对语言的敏感度很早就形成了。在儿语阶段，听力正常的婴儿音调或是语调开始逐渐与成人相似。而失聪婴儿发出的声音显得很凌乱，没有重复性。另一方面，正常婴儿所产生的手语与那些接触手语的失聪儿童也大不相同。一般认为，人类生来就有察觉某些可以用来表示语言意义单位的倾向，这发生在遗传基因决定的某一神经发展阶段。自婴儿时期开始就会产生这些单位。这表示儿语现象是语言习得的最早阶段。最近的神经学研究支持儿语为语言习得的第一阶段，指出儿语与大脑左半球的语言区有关。大约一岁以后，儿童开始重复使用相同的某一串声音表示相同的意义，他们知道声音跟意义有

14、某种联系。这是他们最初的字词。儿童最早的字词与成人不同，如英语儿童J.P.16个月时说出的词语：da （dog）、sa（sock）、dau（down）、ma（mum）、ai（light）大多数儿童都经历过一个字词等于一个句子的阶段，这个阶段也称为一词一句阶段（holophrastic stage）或者独词句阶段（one-word stage）。如J. P.说dau可能是请求别人放他下来，也可能师说玩具掉下来了。有关理解力的实验证明了儿童的语言产出能力并未完全反应他们的语法能力。儿童在生物学上已经准备就绪，可以习得各个层面的语法了。接下来我们讨论语言各个构成要素的发展，以及普遍语法与其他因素在其

15、中扮演的角色。在音系方面，J.P.最初产生的字词大都是以CV结构的单音节形式出现的。其音位比起成人语言中的语音少得多。无论语音环境如何，儿童会先习得普遍存在于所有语言中的一小群语音，后来才习得不普遍的语音。p和s比更早习得。J.P.的早期语音中包括辅音b,m,d,k，都是世界各个语言中经常出现的语音。语音习得顺序，通常是从元音开始。根据发音方式，辅音习得的顺序为：鼻音、半元音、塞音、边音、擦音、塞擦音。根据发音部位，辅音习得顺序大概是：唇音、舌根音、齿龈音和腭音。语言中语音的分布及出现频率也能影响某些阶段的习得，如果一个音在某种语言中经常出现，这种音可能提早产出。如英语的v出现很晚，但在保加利

16、亚语和瑞士语中，儿童常用的词汇中有许多v，所以儿童很早就可以习得这个语音。如果说儿童一岁时是在找出目标语中所有语音，两岁时则是在学习这些音在语言中的音系组合。一旦他们开始分辨一对语音（如/p/和/b/是两个对立的音位）时，他们也开始区别/t/和/d/,/s/和/z/以及其他清浊的对立音位。实验表明，这时的婴儿可以理解他们无法产出的语音之间的不同。如一名儿童无法分辨w和r（把rabbit说成wabbit），但是在听辨试验中，他能正确指出哪一张图是ring，哪一张是wing。此外，声学分析显示，儿童发出的ring和wing听起来似乎一样，但在物理性质上却不同。另一个例子是，用声谱仪分析一个三岁儿童

17、发出的ephant（elephant），尽管成人实验者都没有听出l，可是图谱却清楚显示有l的音。更多例子：以下是语言学家Neil Smith跟他两岁大的儿子之间的对话。另一个语言学家的儿子把light发成yight，但如果有人告诉他：哦，你是要我把yight打开。他会很生气地说：不，不是yight，是yight!但儿童早期的发音并非随意所指，儿童的音系替代是有规律可循的。如用半元音w代替边音r，用齿龈擦音s代替齿间擦音等。又如，把bottle发成baba、water发成wawa，bed发成be，cake发成ke在尚未能够控制自己的发音能力之前，儿童只能如此。因此，往往只有父母了解自己小孩的初始

18、字词。儿童早期的音系规律通常反映出成人语言的自然音系过程。例如好几种语言也有“音节末尾辅音脱落”这条规则。儿童不会创造出怪异或者异想天开的规则，他们的规则符合UG所允许的可能组合。儿童早期的词汇让我们有机会了解儿童如何使用字词，如何构建词义。如下列词语所表示的意义不同于成人语言的意义：up （get me up/get up）socks（所有伸脚才能穿上的裤子） （J.P.）开始使用的一些字词所指称的意义必须具体可见，但很快就有所变化。如：狗：（具体的某只狗书里的各种狗的图片）此外，儿童起初说出词语时会用单个的词语来表示请求和警示等，如：高高掉掉这说明即使在早期阶段，儿童就会用词语表示不同的想法、感觉和社会意义。儿童习得词语的意义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比如他如何知道“狗”指的是各种类型不同的狗，而不是绵羊等其他有毛的四脚哺乳动物呢？狗的特征是什么？儿童是如何习得这些知识呢？儿童常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