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古今图书集成看古人疾病观念

1、古今图书集成·疾病部读书报告本学期修读了“中国古代社会史”和“中国医疗社会文化史”两门社会史课程，对于“社会史”这个自己曾经很模糊的概念有了较为深入的认识和理解。在“中国古代社会史”这门课中，主要了解到了关于社会史的概念、理论、方法以及一些领域的具体实践研究，而“医疗文化史”这门课中，笔者则是通过医疗、疾病、卫生这些相对具体的概念更加深入地理解社会史这个学科。印象尤其深刻的是在医疗史课程中阅读到的一篇梁其姿教授的文章从癞病史看中国史的特色，该文通过分析古人对癞病的认识的转变，认为对于癞病的认识更应该看到这种认识的转变背后包含的文化上的意义。梁教授认为之所以对于癞病的观念由较为中性的认

2、识转变为具有负面道德意味，原因在于随着五代两宋经济重心的南移，南方边陲文化给中原正统文化带来了焦虑。这样的观点可以说是非常独到而又有启发性的。无独有偶，笔者在阅读赵世瑜教授的小历史与大历史一书时，其中有篇文章识塞传说：一个关于本土与异域的华北民间历史隐喻，该文通过对“胡人识宝”到“蛮人盗宝”这类传说故事的解析，得出了和梁其姿教授大体接近的结论，即故事的转变乃是有着深层次的经济、社会、文化上的因素，北方（亦可叫中原）地区对于经济重心的南移并做好心理上的准备。社会史的魅力笔者认为就在于它能够通过历史上很小的一件事或者一个方面去揭示大的道理。而一个学期的医疗史学习过程，让自己认识到从医疗、从疾病这样

3、的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方面即能够探索出大的历史规律。故而笔者在选取古今图书集成的章节时，选取了“疾病部”，试图通过对疾病部的研读，收获一些心得。“疾病部”包括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第八十七、八十八两卷。第八十七卷包括：汇考、总论、艺文一、艺文二四部分；第八十八卷包括：纪事、杂录、外编三部分。汇考、总论主要讨论了疾病的概念以及一些关于疾病的基础认识。艺文则是辑录的历代与疾病相关的诗文。第八十八卷是历代有关疾病的纪事。通过对于“疾病部”的阅读，对于古人疾病观念有些许的认识和理解。书经·洪范记“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疾病部”对此注释到：“寿且富

4、或不免于忧患，则身心不安，故康宁又次之。形康心宁，安之至也。” 本文引文如无特殊说明皆引自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疾病部第87和88卷，以下皆同，不赘述。该注释能够表明古人对于健康长寿的重视，即形康心宁，亦即对于疾病的重视。“疾”与“病”在现代汉语中语意相近，意思相差不大，但古时候二者却有轻重之别。“贾氏曰：疾轻病重。论语注：疾甚曰病。”该句表明，“疾”在古代意指小病，而一旦提及“病”，则表明病之不轻。同当代人对于健康、疾病这样的概念理解不同，古人并不具有现代医疗卫生知识，那么关于疾病成因的解释也就不可能像今人一样分析是由某某细菌抑或某某病毒引起的病症。“

5、王昭禹曰：安强得于气之和，疾病由乎气之乖。善医者，审其源亦贵乎以养气为本。”“郑康成曰：养犹治也，病由气胜负而生，攻其羸养其不足也。”“史氏曰：得是病者，必贵急攻调之使气内正，内正则外邪客气无所容，而疾去矣。”诸多的论述说明古人把自身的健康归结于体内之气和畅与否。通过阅读“疾病部”，笔者认为古人的疾病观念颇值得玩味。“疾病部艺文一”中有汉朝枚乘七发一文，全文虽然讲楚太子之病，但该文乃是一篇讽喻性作品，也就是说文章并非讲楚太子之病，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比喻劝诫贵族子弟不要过分沉溺于安逸享乐，表达了作者对贵族集团腐朽纵欲的不满。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的是古人将政治寄寓于疾病之中，喻政于病。类似的观点下

6、文将着重探讨，此处不再赘述。“疾病部艺文二”这个章节辑录有大量的古人诗文，而尤以诗歌为主。但仔细阅读这些诗歌能够发现，虽然诗歌中多有“疾”“病”这样的字眼，但是几乎没有诗歌的内容只是就疾病而言，绝大部分的诗文都是寓事于其中。当然，可以说这是因为诗歌这种文学形式乃是文人墨客用以言志的载体，需要的就是寓理其中，而描述疾病的认识、观念并非重点之所在。此处试举元稹春病一诗为例：“病来闲卧久，因见静时心。残月晓窗迥，落花幽院深。望山移坐榻，行药步墙阴。车马门前度，遥闻哀苦吟。”“春病”的意思即在春天生病，诗歌的内容记述了诗人自己春天生病康复的过程，但诗歌本身并未提及诗人所生何病以及关于疾病相关的信息，但

7、全诗表达出诗人凄凉孤独的感受。因此我们说此类言“病”之诗文，并非讨论疾病，乃是借病言事。故笔者认为，这是“以病喻事”。在“疾病部纪事”中笔者注意到两则性质相似的故事。宋书·袁粲传：“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毕具，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垄起杂事：“有泉在秦蜀山谷中，其水甘而不良，凡饮之者辄病瘿，故其地之民无一人无瘿者。及见外方人至，则群小妇人聚观而笑之曰：异哉！人之颈也焦而不吾类也。外方人曰：尔之累然凸出于颈者，瘿病之也

8、。不求善药去尔病，反以吾颈为焦耶？笑者曰：吾乡之人皆然，焉用去乎哉？终莫知其为丑。”两文皆显示出饮泉人之无知，但又旨在说明不同的道理。前者愚民不仅自己发狂，而且还要强迫正常的国君亦发狂而成其同类，以至“众乃欢然”。可谓愚昧至极而又蛮横无理。后者则表达了当地之人愚昧无知同时又目光狭隘，明明有外方人但却不知省思却以为外人为丑。这种类似于传说的故事，虽然其中包含有“怪病”的意味，但同样并没有对于疾病本身探讨，乃是旨在通过这种“异闻”说明某种道理。我们熟悉的韩非子·喻老篇中记载有“讳疾忌医”的故事，也是通过疾病的诊断阐述应该防微杜渐，切忌讳疾忌医这个道理。故笔者认为，这是“以病喻理”。前文提

9、到的七发一文是通过“问疾”的方式对楚太子的委婉地劝谏，故而其文实则是“以病喻政”。而这一观念在“疾病部”中反映的事最多的。以下试举几例：战国策：“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听目不明。君以告左右。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此则故事虽讲医病，但文章主旨乃是通过讲述关于疾病的故事而阐发为政的道理。元史·廉希宪传：“希宪疾，久不愈。诏征扬州名医王仲明视希宪疾。既至，希宪服其药，能杖而起。帝喜，谓希宪曰：卿得良医，疾向愈矣。对曰：医持善药以疗臣疾，苟能戒慎，则诚如圣谕。设

10、或肆堕，良医何益？盖以医讽谏也。”这同样是个借医病向皇帝劝谏不可“肆堕”，向善为政的故事。综上观之，古人在阐发疾病时（至少在古今图书集成·疾病部中），往往并非是要阐述疾病本身，抑或是关于疾病的相关理论和实践，而是指此而言他。换言之，古人旨在通过“疾病”以及疾病引发的故事阐述“为事”“为人”“为政”的道理，也就是本文提到的“以病喻事”“以病喻理”“以病喻政”。提出这样的观点其实是相当冒险的，因为本文所引材料仅限于古今图书集成·疾病部。且不说这样的史料论证其他正史、医术的记载，也不说古人疾病的观念涉及面较广且有着较大的时间跨度，单论“疾病部”本身也是存在一定的问题的。在要求对史料本身进行反思的今天，我们不难认识到古今图书集成·疾病部所征引的古文献主要集中于儒家经典和文人文集、笔记小说等。因此我们看不到史料对于下层社会，也即人民大众的记载。虽然有些故事乃是文人墨客通过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