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保护的法律思考

1、    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保护的法律思考    摘要：大学生隐私权是大学生就读期间依法享有的，对属于自己私人生活范畴的事项依法自由支配并排除他人非法干涉的一项人格权利。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的侵权方式主要有非法干涉大学生“隐的权利”和非法侵犯大学生“私的权利两种类型”。当下我国高校管理中，保护大学生隐私权亟须从理顺高校与大学生的法律关系和引入正当法律程序两方面入手。关键词：高校管理，大学生隐私权，法律思考近年来，普通高等学校或以行政诉讼被告主体的身份，或以民事诉讼被告主体的身份，频频暴露在大学生因隐私权受到侵害而提起的诉讼中，接受着法律的质问。大学

2、生隐私权受到高校侵害所带来的不良后果是多方面的，受损主体既涉及受到侵害的大学生本人，又牵涉整个高校的教育管理秩序，还可能影响青年一代对于国家法治建设的信心。一、大学生隐私权的内涵、领域与侵权方式1890年冬天，哈佛大学的沃伦和布兰戴斯在哈佛法学评论（第四期）发表了两人共同完成的隐私权一文，论证了接受隐私权并保护此种法益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此后的百余年里，世界各国法律界关于隐私权的法理探讨和侵权法保护的尝试与努力从未间断。2010年，我国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也将隐私权纳入其中，认定为一项独立的人格权利。由于我国现行法律对于隐私权尚无明确界定，因此隐私权的内涵仍存有较大的讨论空间。在关

3、于隐私权的多种理解中，魏振瀛先生对于隐私权的界定得到了法学界的普遍关注，他认为“隐私权是自然人对属于自己私人生活范畴的事项依法自由支配并排斥他人非法干涉的权利。”1以此定义为基础，本文将大学生隐私权概括为大学生就读期间依法享有的，对属于自己私人生活范畴的事项依法自由支配并排除他人非法干涉的一项人格权利。“属于自己私人生活范畴的事项”到底涵盖哪些内容？这个问题关涉大学生隐私权的领域。邻国日本在民事判例中率先提出“隐私”的三个判别标准，为世界上许多国家保护隐私权的司法实践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例，该标准同样适用于大学生隐私权中“私人生活范畴”的规定。“日本民事判例对判断是否属于隐私的公认标准是：（1）

4、所公开的内容包含私生活事项或可被当作私生活上的事项理解（私事性）；（2）以一般人的感受为准，站在该当事人的立场上，是不愿公开的，被公开会带来心理负担和不安的事项（敏感性）；（3）一般人尚未知晓的敏感个人事件（未知性）。”2从字面上看，“隐私权”顾名思义既包含着“隐的权利”，又包含着“私的权利”。我国学者马新彦、石睿把“隐私权”置于公私二元对立的关系中，用“进不来”与“出不去”形象界定了“隐的权利”与“私的权利”的实质，具体而言“隐的权利可以解释为进不来，也就是说私人领域可以对抗任何形式的不法入停和干扰。”“私的权利可以解释为出不去，意指未经合法授权，任何人不得向他人传播或者向公众宣布关于他人的

5、隐私信息。”3据此，本文将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的侵权方式划分为两种类型：一是非法干涉大学生“隐的权利”，二是非法侵犯大学生“私的权利”。二、高校管理中侵犯大学生隐私权的行为类型2011年，笔者随机选取某省属高校200名大学一至三年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对于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被侵害的方式展开聚类研究。结果发现，高校管理中，侵犯大学生“隐的权利”集中体现于校方未经合法授权，以调查、检查等形式入侵大学生私人生活空间或搜查大学生私人物品。94.0%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在宿舍走廊内的行为可以被摄像头监控到；93.0%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的寝室经常在未经提前告知的情况下遭遇校方检查；79.5%的被调查

6、者反映他们在宿舍楼里经常见到异性清洁人员或管理人员；19.0%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的日记或信件经常被校方搜查。高校管理中，侵犯大学生“私的权利”集中体现于校方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l非法干涉甚至公开大学生的隐私信息。实际上，具有私事性、敏感性、未知性的私人信息都牵涉个人隐私。调查发现，高校管理中，大学生受到侵犯的隐私信息包括个人家庭信息、个人财务信息、个人通讯信息、个人学业成绩、个人奖惩记录、个人身心检查和心理咨询信息等。89.5%的被调查者反映校方调查过他们的家庭成员信息（包括父母的职业与收入状况），其中相当一部分受访者表示他们曾对校方的保密制度产生过怀疑；78.5%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的银行账户被

7、校方所掌握；33.0%的被调查者反映，校方经常收集他们的电话号码、qq号码和电子邮箱等私人通讯信息，但并未指派专人严密保管；52.0%的被调查者反映，校方经常张榜公布补考学生名单；55.5%的被调查者反映，校方经常公示大学生的奖惩信息；被调查者中，身体疾病史和心理咨询情况被公开过的比例分别占22.5%和24.5%。三、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被侵犯的归因分析大学之“大”常常被诠释为“大德”、“大爱”、“大学问”、“大师”；大学之“学”被世人理解为“学府”、“学人”、“学问”、“学业”。徐显明先生对大学的本质如是概括：“大学是自由者的乐园，是新民的摇篮，是社会的灯塔，是创新的活水，是真理的福地，是

8、文化的酵母，是知识的源泉，是道德的高地，是良心的堡垒。”4这样一个令人渴慕的文明圣所，缘何频频陷入侵犯大学生隐私权的法律争端之中？欲求解其内在动因，恐怕要从高校学生管理的法律关系与法律程序入手。（一）高校与大学生之间法律关系认定不清，使得高校管理面临侵权危险高校与大学生之间法律关系的确认，是高校学生管理的逻辑前提。事实上，当前我国高等教育活动的当事人（学生家长、高校管理者或教师、大学生）对于高校与大学生之间法律关系的理解存在着较大的分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包括如下三种类型的法律关系，即监护关系或委托监护关系、特别权力关系、教育契约关系。绝大多数大学生家长无视大学生早已成年的事实，坚持高校与大学生

9、之间是监护关系或委托监护关系，他们认为大学生入学后，高校应当对其承担监护责任。尽管这种法律关系的认定明显缺乏法理依据，但是，在多年高校管理实践中，大学生在高校校园内发生意外，家长将责任归咎于高校的案例却不胜枚举。部分高校管理者或教师从管理便利的角度出发，可能狭隘地把高校与大学生之间的法律关系认定为特别权力关系。特别权力关系是相对于一般权力关系提出的，意旨“基于公法上的特别原因、特定目的，在必要的限度内，以一方支配相对方，相对方应该服从为内容的关系”5这种法律关系具有反法治主义的嫌疑，依据这种法律关系理念，大学生一旦被编入高校的绝对权力领域，便将受到学校当局的控制和支配，几乎被沦为无权利的客体。

10、随着高等教育服务观念的纵深拓展，绝大多数大学生则坚持在教育契约关系层面上理解他们与高校之间的法律关系。教育契约关系主张高校在一定范围内所具有的“教育上的总括性决定权能是基于大学生及其监护人的基本合意的教育自治关系”6概言之，大学生和高校管理者之间是对等的权利义务关系。在当下我国高校管理实践中，由于对高校与大学生之间法律关系认定不清，因而充斥着上述三种法律关系的交互影响：面对坚守监护关系或委托监护关系的学生家长，部分高校出于规避校园事故的考虑，不得不加大监管力度，一些具体管理措施（如宿舍走廊内安装摄像头）就可能有侵犯大学生隐私权之嫌；持特别权力关系的高校管理者正面临着巨大的侵权危险，他们在强调高

11、校绝对权力的同时，剥夺了大学生主张基本人权（包括隐私权）的自由；部分坚持教育契约关系的大学生在重视个人隐私权的同时，却不愿履行相应的义务甚至制造出某些失范行为，高校管理者为了维护高校和其他师生的权益，便进行严加管理，高校的某些不当措施可能反过来又侵犯了大学生的隐私权，这样，大学生隐私权与高校管理就陷入了无休无止恶性循环的怪圈之中。（二）高校管理中，正当法律程序缺场致使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缺少法律依据正当法律程序包括实质性正当程序与程序性正当程序。在高校管理中，实质性正当程序关心校规内容及具体案件处理结果的公正性，它着重考虑“校规是否清晰地规定了禁止的行为和违反规定后的处罚，校规适用于具体案件的过

12、程是否存在任意性和武断性，以及处理决定的做出是否存在不可克服的偏见”7等一系列实质性法律问题。程序性正当程序关注具体案件处置过程的公正性，包括事前、事中、事后程序，法律的正当基准贯穿于整个案件处理过程的每一个步骤之中。在具体案件处理中，程序性正当程序需要考虑高校应当采取何种复杂程度的程序更合宜，高校应当设置怎样的程序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案件处理的公正性等问题。令人遗憾的是，当下我国高校管理中，由于上述两类正当法律程序在自身建设上的不足，使得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缺少充分的法律依据。在实质性正当程序视域下，高校制定的校规校纪并没有充分关注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问题；成文的校规校纪通常由校方单方制定并颁布

13、实施，很少顾及或征求大学生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意见；当大学生隐私权与校方规定发生冲突时，校方仅在表面上对大学生的隐私权给予最低限度的同情，最终往往仍旧基于校方的利益对大学生做出违规裁决。高校管理中，程序性正当程序建设本身对于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就大有助益，这是因为程序性正当程序强调事先告知、裁判中立、听证程序、申诉等一系列旨在维护案件处置正当性的重要环节，大学生的隐私权可以在其中的每一个步骤中获得实质性的补偿和救济。事实上，当下我国高校学生管理中存在着“重实体，轻程序”的严重偏差，程序性正当程序建设还只是“画中之饼”。四、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保护的法律分析马特曾对英、美、法等国个人隐私权的保护模

14、式进行了系统分析，发现上述各国对于隐私权的保护并不存在抽象统一的“天然”标准，“隐私权的普世性仅表现为各国对其基本价值在最低限度上的承认”8。这一研究成果为当前我国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保护问题的研究提供了镜鉴，今后对于保护大学生隐私权的法理探讨与管理实践既需要与世界各国普遍接受的底线价值接轨，又需要探索中国高校文化背景下权利知识的演进路径，凝练出符合我国高校管理实情的大学生隐私权保护模式。在此，本文将续接上文对于高校管理中，大学生隐私权被侵犯的归因分析，着眼于高校学生管理的法律关系和法律程序两个层面，提出相应的解决对策。（一）理顺高校与大学生的法律关系，调和高校管理与大学生隐私权之间的矛盾

15、高校与大学生之间的法律关系既非监护关系，或委托监护关系，也非教育契约关系，更不应当是特别权力关系，而是需要根据具体事件性质去进行明确分割的法律关系形态，其中一部分为行政法律关系，一部分为民事法律关系。高校作为公共教育机构，虽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行政机关，但是我国教育法、高等教育法赋予高校的权利中却有许多属于行政权，如学校招生权，学籍管理权，奖励、处分权，颁发学业证书、学位证书权等，它们具有明确的行政权属性（单方意志性、强制性、隶属性）。在依法行使上述权利时，高校与大学生形成的法律关系属于教育行政法律关系。与此同时，高校学生日常管理的许多方面已经超出了教育法、高等教育法等法律、法规赋予高校的权限范

16、围，尤其是在大学生通过自主选择并支付必要费用购买高校提供的教学和生活服务设施时，高校与学生之间所形成的法律关系应当从属于具有平等性特征的教育民事法律关系。2005年新修订的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明确提出，高校依法行使“自由裁量权”时要兼顾“比例原则”。所谓“比例原则”是指“行政主体在实施行政行为时，应同时考虑行政目标的实现和保护相对人的权益。”9这就明确提示高校即便是在教育行政法律关系层面上做出行政裁决时，也应当着力保护包括隐私权在内的大学生合法权益。教育民事法律关系彰显高校与大学生之间的权利义务对等，确立了大学生的权利主体地位，为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提供了可靠基础。由此可见，具体事件中高校与

17、大学生之间法律关系的判别与确认，对于破解高校管理目标与大学生隐私权保护之间的矛盾提供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进路。（二）将正当法律程序应用于高校管理，为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提供制度保障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欧美等发达国家的高校管理实践反复证明，大学生隐私权的保护有赖于正当法律程序的介入。可喜的是，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首次明确提出“学校对学生的处分，应当做到程序正当、证据充足、依据明确、定性准确、处分恰当”（第55条），自此，正当法律程序被引入我国高校管理视野“但深究起来，这些程序性条款离真正意义上的正当程序原则还有相当的距离。”10为切实保护大学生隐私权，当下我国高校管理需要着力开展如下两方面工作

18、；其一，校规校纪的制定要严格遵照实质性正当程序。首先，校规校纪的制定应当依照合法的权限和程序，在不与宪法、法律等上位法相抵触的前提下，兼顾高校管理目标与大学生隐私权等合法权益，清晰规定学校禁止行为和学生违规后的处罚办法。其次，当高校制定的相关校规校纪可能与大学生隐私权产生冲突之际，校方应当充分听取大学生主张隐私权的陈述和申辩。再次，校规校纪应当切实保证被惩戒学生享有实质性正当程序权利，尤其是沉默权和反对自证其罪权。其二，有效运用程序性正当程序保护大学生隐私权。首先，确立告知制度，明确高校的告知义务，尤其是在收集大学生的个人信息之前，高校必须事先明确向学生告知调查的依据、方式和调查的用途等事宜，在征得学生同意后开展调查并严密保管大学生的隐私信息。其次，建立专门、中立的裁判者队伍。如果大学生的隐私权受到校方侵犯，应当向高校的哪个部门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