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学与院校研究(上)

1、    中国大学与院校研究(上)    摘 要：高等教育大众化、市场化和国际化，是当今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共同趋势。中国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必须尽快改变传统的管理方式，建立新的管理与工作模式。这些变化使得中国迫切需要院校研究。当前中国发展院校研究，应当坚持“有用、有效、开放、创新”的基本原则，从建立有利的高等教育公共治理环境和高等学校管理制度，建立专业研究人员培养制度和着手解决当前高校管理中的重大问题入手，从而站在一个正确的起点上。关键词：中国大学；现代大学管理制度，院校研究这篇文章是现代大学与院校研究(见高等教育研究2003年第2、3期)一文的续篇。那篇文

2、章的两个主题是：(1)什么是院校研究；(2)美国院校研究的发展。笔者指出，现代大学与19世纪的传统学院在组织和管理上有着根本性的不同。19世纪以前的传统学院规模较小，以联系紧密的学者学生共同体和经验管理为基础；现代大学规模较大，以科层制和专业化管理为基本特征。传统学院是精英教育时代的产物，而现代大学产生于大众化高等教育时期，产生于管理成为科学并直接影响各种社会组织的时期。当高等教育走向大众化时，大学的组织与管理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作为现代大学管理参谋的院校研究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院校研究促使高等学校在管理中用现代管理原则与方法取代传统的经验管理，并通过院校研究持续地提高学校管理的效率与效益。

3、在这篇文章里，笔者沿着同一思路继续追问：如果中国高等学校也面临规模不断扩大及社会问责不断增强的挑战，中国高校是否需要院校研究，又如何开展院校研究?一、中国大学为什么需要院校研究问题的答案隐含在当前中国高等教育的三大发展趋势之中。这三大趋势是：大众化、市场化、国际比。简单地说，大众化指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的规模急剧增长；市场化指高等教育资源分配更多地依赖市场手段，学校对紧缺资源的竞争不可避免，并由此影响各种高等教育活动，与此同时，政府、学生、社会作为利益相关者会对高校提出资源使用效益问题；国际化指高等教育竞争超越国家边界，在全球范围内展开，各个国家被竞争力量所裹挟，无论愿意与否，都得参与竞争。在知

4、识经济时代，国家间的竞争己从人力、资本等生产力要素转向知识与人才，这不仅迫使中国顶尖大学在精英教育领域参与国际学术竞争，也迫使一般院校在培养应用型人才方面参与国际竞争。由此而来的一个直接要求是，中国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必须尽快在各方面提高工作水平，改变传统管理方式，建立新的管理与工作模式，最终建立起适合中国国情的现代高等教育管理体制，这些变化使得中国迫切需要院校研究。(一)大众化2003年教育部领导的中国教育与人力资源问题报告课题组完成了一个重要的研究报告，从人口大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以下简称报告)。报告从经济发展角度，研究今后50年如何通过教育发展来促进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报告根据中国目前状况

5、和未来经济、社会、人口的发展，对未来50年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作了一个预测(见表1)。报告把中国未来发展分为2000至2010年、 2010至2020年、2020至2050年三个阶段。根据报告的建议，中国高等教育在2010、2020、2050年的在校生人数将分别达到2600万、3300万和3800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分别达到23、40、55。也就是说，在2050年中国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从2020年起，由于中国高等教育学龄人口下降，尽管2020到2050年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上升较快，但在校生增加量并不大，30年间仅增加500万至700万人。因此，真正的快速发展期应是2000至2020年的第

6、一和第二个发展阶段。以下集中研究这两个阶段中国高等教育规模变化对高等学校的影响。从美国的经验我们已经知道，高等教育规模发展导致高等学校规模扩大，也导致传统小型学院向现代大型大学转化，促成院校研究的诞生与发展。中国高等教育规模从1998年的643万人上升到2002年的1600万人，再上升到2010年的2600万人和2020年的3300万人，22年增加4倍。这个增长对中国高校意味着什么呢?首先看1998到 2002年这5年中中国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发生的变化(见表2)。  从表2可以看到，在1998至2002年的5年间，中国高等教育不仅进入了大众化阶段，而且第一次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高等教

7、育大国(2002年美国高等教育规模约为1560万人)。与此同时，高等学校规模急剧扩大，普通高校平均规模、师生比、学校面积均大约扩大1倍，专职教师增加50。普通本科高校的变化更为惊人，629所普通本科院校的平均规模已达10454人，是1998年学校规模的2，7倍。那么在今后的7年与17年里，中国高等学校又会经历怎样的变化呢? 假定2003至2010年间中国高等教育继续实行“内涵式”发展方针，各类高校规模同比扩大，普通高校在校生将再增加800万人，达到2100万人。届时，普通高校总数将为2030所，平均规模超过 10000人。650所本科院校平均规模将超过16000人，其中约有12万人的学校400

8、所，23万人的学校80所，超过3万人的学校40所，最大规模者将超过6万人，假如普通高校师生比基本保持不变，届时教师总数将达82万人。考虑退休因素，教师中将有70的是工作不到12年的新教师，其中半数为现在就读的本科生和研究生。1947年以前出生的教师大多退休。受“文革”断层和20世纪80年代“出国热”的影响，1947至1956年出生的教师已经很少。那时90的教师将不到50岁，80的不到 40岁，结果整个高等教育成了名副其实的“朝阳产业”，校园里将挤满年轻人。校园年轻化将对高校管理产生重大影响，因为这些出生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年轻人的价值观和工作态度与老一辈有很大不同。他们将决定中国大学的未来。

9、在2010至2020年这段时间，原有学校已人满为患，中国高等教育不得不改为“外延式”发展，主要靠新建学校来满足这个阶段700万人的扩招任务。 10年内将新增学校570所，学校总数达到2600所左右；在3300万在校生中，2600万就读于普通高校，700万就读于所谓“成人高校”。这些“成人高校”是地方化的，主要提供在职培训和社区服务，相当于美国的社区学院，因此规模都不大(美国大多数社区学院的规模不到2000人)。如果“成人高校”的平均规模为3500人，此类高校将高达2000所，甚至更多，中国务类高校总数将达4600所以上。高等教育的不断扩张使高校师资持续紧张，尤其是拥有博士学位的高校教师更加紧缺

10、。2020年中国高校教师总数将超过130万人，教师群体年龄更加年轻化。这段时期由于普及高中和专业、职业培训的需要，高等教育基本不会有生源不足的问题。在这17年里整个社会对高等教育的资金投入会有较大增长。首先，政府从以前的生产性投资中退出，改为对社会公共事业的投入，高等教育会因此获益。其次，由于经济发展，家庭收入增加，家庭教育开支会增加，高校的学费收入也会因此增加。第三，像任何投资一样，是“朝阳产业”就能赚钱。随着对民办高等教育支持的改进，会有更多民间资本投入高等教育。它们不仅从办学收入中获益，还从拉动当地房地产升值和为师生提供生活服务中赚钱。第四，由于社会经济发展和对高等教育捐赠的减免税政策，

11、社会对高等教育的捐赠也会增加。但它在高等教育总收入中的比重不太可能超过3，且主要流向著名研究型大学。第五，包括科研经费在内的各种社会服务收入会大幅增长。但这个收入会按各类学校的研究能力和提供社会服务的能力呈不均匀分布，也将主要流向各类重点大学。占高校总数80以上的地方一般高校、成人高校和民办高校，仍将主要依靠政府拨款和学费收入生存。政府肯定会坚持把入学人数作为拨款的主要依据，这就会使这些学校在生源方面展开激烈竞争。但由于生源和经费总体上都比较充足，高等教育在这17年中会比较顺利地发展。这段时期将成为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黄金时代”。但2020年以后形势将发生重大变化。由于高等教育适龄人口下降，生

12、源不足将咸为普遍问题。由于高等教育规模越来越大，政府支持力度无法同比增长。结果是政府经费投入总量增加，但在高校经费中的比例会下降。为保持学校运转，高校只好涨学费。涨学费会引起学生和家长的不满。围绕学费，学生、社会、政府和高校之间的矛盾会愈演愈烈。同时，社会、政府和学生会更加严密监视学校经费的使用效率。结果是学费涨了，但大学自主权会被削弱。由于高等教育已不再是“朝阳产业”，投资高等教育的平均利润率会逐年下降，民间资本流人会因此减缓。由于生源和经费都吃紧，高等教育发展也会大大减缓。报告显然预见到了这点。按其规划， 2020至2050年的30年间高等教育规模每年扩大不到1。这样整个高等教育发展转人平

13、台整理阶段，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黄金时代”随之结束。以上是根据报告规划的推想性演绎。如果中国高等教育基本按报告所预测的那样发展，这个演绎应该相当逼真。如果真的这样，我们会碰到什么问题呢?马丁·特罗是研究欧美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专家，也是第一个试图从一个统一的角度来说明欧美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的诸种问题的学者。他在其论文中提出：“在每一个现代社会中，高等教育的种种问题都与增长相关。增长给实施增长的教育系统和支持增长的社会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从高等教育的每一个方面冒出来，如财务、控制与管理、招生与学生选择、课程与教学方式、教职工的招聘、培训与社会化、标准设置与维护、考试方式与资格授

14、予的本质、学生住宿与工作安排、动机与土气、研究与教学的关系、高等教育与中学教育的关系、高等教育与成人教育的关系等。增长冲击了高等教育形态与行为的各个方面。在近年来大多数高等教育的文献中，这些问题被孤立地对待了。课程改革、财务、管理问题通常是被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以不同的价值观分别加以讨论，在不同的会议和不同的杂志上向不同的听众报告。与此类似，人们更多地从学生政治行为和意识形态来思考大学的学生骚动和混乱，而不是把它们和现代工业社会中高等教育与职业结构关系的变化联系起来。而本文认为，如果把这些问题看成是一组相关问题的不同表现，就可以更好地理解这些问题。从一个更广泛的角度看，这些问题是高等教育从

15、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发展的转移中产生的。这个转移正在各个现代社会发生，而这个发展模式的基础是增长与扩张。显然，在特罗看来，增长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他实际上认为，欧美高等教育的大规模数量增长导致了高等教育模式的转换。这个转换涉及高等教育的各个方面，在高等教育系统中引起了种种问题，因此，应当抓住增长这个基本因素来统一观察和理解高等教育系统中所发生的各种问题。如果把它们分散孤立地研究，就不能正确认识这些问题的联系与性质，也就不可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特罗是位社会学家。笔者认为特罗研究的独到之处在于，他把这个增长看成一个社会过程，一个由于大量不同新人涌入组织从而对组织造成巨大影响，甚至改变原组织的社会过

16、程。设想这样一个社会过程：有一个小型高雅舞会，突然涌入一大群各色各样的游客。他们也想玩，但既不想跳交际舞，也不愿像绅士淑女一样文雅交谈。开始他们还安静，然后就吵闹，要求换玩法，而且不肯离去，甚至把警察找来，说是要维护他们参加公共活动的权利。高雅舞会的组织者对他们的态度开始还是欢迎，接着是惊愕，然后是排斥，最后排斥不成只好实行自我保护。当然大家都得玩。结果是把高雅舞会挤到一个小房间里去了，然后高雅舞厅被扩建成大众游乐场。这样人们才各得其所，世界也才重新安静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原有的组织被彻底改变，代之以一个更加复杂的完全不同的新组织。从高雅舞会到大众游乐场转变的社会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切问题，类似

17、于特罗所观察到的高等教育系统从精英向大众转变时所发生的问题(见表3)。 同理，对于突然涌人大学的大量持有不同想法和目标的学生、教师、职工、管理人员等，如果大学不能通过渐进的社会化过程来维护其原有的价值系统和工作方式，大学内部的各种利益集团之间的冲突会使大学原有的传统破裂。由于这些群体在基本价值观和基本利益方面实际上很难调和，民主原则与决策方式被引人大学管理。与小型精英学院的寡头管理方式不同，现代大学的民主原则是广泛参与和多数决定。一旦大学以此为基础确立新的价值体系和工作方式，大学生活的许多方面就会被合法地改变，平等与多样化成了协调不同利益群体的惟一可行途径。又由于大学被寄予更多希望，担负更多责

18、任，为大学提供资源的各种社会集团必然关注大学的目标和效益问题，这将导致它们寻机以大学公共责任为由介入大学管理，建立对大学的公共治理体制。学校规模越大，功能越多，管理越复杂，大学就越有必要采用科层制度和理性管理方法，广泛使用专家管理。这样一来，公共治理体系、科层制度、理性管理、民主决策，再加上被修正过的高校自治与学术自由传统，就构成了现代大学管理制度的七个基本要素。从欧美高等教育大众化的经验来看，这个过程会因国情差异和变化速度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最终结果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这正是特罗的主要贡献，即规模增长所引起的问题与结果由人类社会行为的基本特征所决定，因此各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过程应大体相同。特罗还

19、进一步指出，高等教育规模扩张所导致的各种问题可分为三类：(1)系统内部各部分之间的协调性问题。在高等教育系统内部，不同方面或部分之间的功能关系会因系统扩张而产生彼此间的不协调问题。如单一学术标准与学生志趣和就业多元化问题。(2)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协调性问题。当高等教育系统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过渡时，高等学校与其所处社会的经济、政治制度之间会产生不协调问题。如僵化的高等教育制度与社会对高等教育需求的多样性问题。(3)过渡性功能紊乱问题。当系统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过渡时，系统的各个部分会发生不均衡和不确定的变化，从而使系统功能关系陷入紊乱。如传统精英管理模式逐步失效和现代大学管理渐渐诞生期间的管理系统功能紊乱问题。这三类问题实际上彼此相关，但由于在不同时间和地点发生而表现为孤立事件，因此在应对这些看似孤立分散的事件时，应有一个总体方案，统一预测和处理可能的后果。如果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就可能重犯欧美国家的错误。报告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规划中国高等教育今后的发展时，它提出了一个“一揽子”改革方案，主张在规模扩张的同时，对教育制度、学校制度，甚至相关社会制度进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