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

1、释“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摘要：战国策的秦围赵之邯郸记齐人夷维 子说：“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周予同主编的中国历 史文选 （上册 ）对此语的注释是错误的。造成错误的原因在 于，作注者不懂中国古代的丧礼，而只是根据后世的常礼来 加以推测。对于夷维子的话的正确解释，应该到仪礼的 士丧礼和既夕礼中去寻找。关键词：天子吊；倍殡柩；朝庙礼；出葬 周予同主编中国历史文选 （以下简称文选 ）选自 战国策的秦围赵之邯郸篇中有一段话说：（齐闵王 ）将至薛，假涂於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 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日：“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 面於南方， 然后天子南面吊也。 ”这里关键的话是：“天子吊，

2、主人必将倍殡柩。”对于这句话， 文选注解释说：倍殡枢：倍同背，换了相反的方向。古代以坐北向南为 正位，所以国君的灵柩都停在北面，嗣君也面南受吊。如果 天子下吊诸侯，天子应坐北面南，居在正位，因此，嗣君必 须换转方向，背着殡柩，面北而哭，以便天子南面行吊。其 注又特意解释“设北面于南方”说：谓：设灵位的方向，也当以坐北移为坐南，搬到殡柩的 另一边去。以上二注， 有四点值得注意。 一是“国君的灵柩都停在北 面”，因为“古代以坐北向南为正位”。也就是说，此时邹君的 灵柩是坐北朝南停在堂北面的“正位”， 且既是“正位”，就东西 位置而言， 当是堂的正中之位可知。 二是丧主人 （ 即邹国的嗣 君）之位，

3、也是面朝南而立，以接受宾客的吊唁（即所谓“面南受吊” ） 。至于丧主人是立于棺枢的东边还是西边，此注未言 及，我们不得而知。 三是如果天子来吊， 因为天子地位太尊， 天子当面朝南“居正位”坐而吊之 （即所谓“天子应坐北面南”） ，所以丧主人就“必须换转方向，背着殡柩”，也就是由原来的 面朝南而立，转变成面朝北，以接受天子的吊唁。嗣君的具 体位置注虽未明言，但由注说“背着殡柩”可知，嗣君这时的 位置应该是站在棺柩的北边，那么天子则应坐在更北边的位 置。四是棺柩的北边原设有死者的灵位， 现在既有天子来吊， 死者的灵位就当换个方向了，由北边搬到棺柩的南边，即所 谓“当以坐北移为坐南，搬到灵柩的另一边

4、去”。这就是作注 者所理解的夷维子所谓“主人必将倍殡柩， 设北面於南方， 然 后天子南面吊也”的意思。然而这二条注解是完全错误的。造成错误的原因在于， 作注者根本不了解中国古代的丧礼，而只是根据后世的常礼 来加以推测，纯属臆说。关于中国古代的丧礼， 仪礼的士丧礼和既夕 礼有清楚的记载，兹据以述之如下。古代的贵族死在正寝的適室 （即正寝堂后之室 ）中，遂殡在正寝。人始死有两个重要的丧礼仪节，就是小敛和大敛。 小敛是在人死第二天进行的。死者生前病重时即迁住于 正寝的適室养病，养病时所卧之床在適室的北墙下，病人头 朝东而卧，即既夕礼记所谓“寝东首于北墉下”，一直到 死（，这就是所谓“寿终正寝” 人）

5、死。后则在室牖下设床， 再将 尸体移到该床，头朝南放置。小敛则是在室门内地下、对着 室门的地方进行的：先在这里布席，席上放置绞、衾和敛衣 等，然后将死者抬到此席上，头朝南，进行小敛。所谓敛， 即用衣被等将尸体包裹起来。小敛用的衣被少一些，凡十九 称（套）；大敛则多得多，凡三十称。小敛后便将尸体抬出逋 室，抬到堂上， 头朝南放置在两楹之间 （预先已在此布有席 ）， 然后在尸体的东边设小敛奠。 可见，小敛的仪节与棺柩无关， 也不设灵位，齐闵王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来的。人死第三天大敛。 大敛则是在阼阶之上、 东序前进行的。 大敛与入殡是先后衔接的两个仪节，即大敛后随即入殡，故 大敛又称大敛殡。所谓殡，就

6、是将尸体装入棺中停放着而不 葬。在准备进行大敛的同时，人们在正寝堂上西序前、对着 西阶的地方 （礼文中习称西阶上 ）挖坑，坑是南北向的，坑的 深度则只能埋住棺体而露出棺盖， 即士丧礼 所谓“掘肂见 衽”，然后将空棺放人坑中。 大敛后， 便将尸体从阼阶上抬过 去放入棺中，即士丧礼所谓“主人奉尸于棺”，然后盖上 棺盖。 接着用树枝丛集于棺上， 再用泥将树枝涂封起来 （这是 为了防火 ），这就是所谓殡。 殡后还要在逋室中为死者的神灵 设奠，而不是在堂上为死者设灵位。这就是所谓大敛殡的全 过程。由上可见，在大敛殡的过程中，虽然用了棺柩，但决不 是“灵柩都停在北面”，而是殡在西阶上，且埋在坑中，外面 又

7、是用泥涂封起来的。可见， 文选注的解释是没有根据 的，因而是不能成立的。殡棺期满就该出葬了。 出葬前先要启殡 （即将用泥涂封的 棺柩打开 ），然后行朝庙礼。 所谓朝庙礼， 就是把棺柩运到宗 庙去，其意义，据既夕礼郑注说，是像活着时一样，“将 出必辞尊者”。棺柩运送到宗庙后， 从庙的西阶搬到堂上， 放 置在庙堂的正中、 两楹之间的地方， 头朝北， 因为神主 （父祖 的牌位）在堂后的室中，而不是文选注所说的棺柩“坐 北向南”。然后在棺柩的西边设奠。 主人在棺柩的东边， 面朝 西而立。众主人 （主人的兄弟们 ）则到阼阶下就位。主妇和妇 人们立于棺柩的西边，面朝东 （因为依古礼，妇人不下堂 ）。 这就

8、是行朝庙礼时人们的位置。那么， 战国策中所说的 自称天子的齐闵王可不可能是在这时到来呢 ? 不可能。因为 这时棺柩是在两楹之间头朝北放置的，齐闵王若要面朝南而 吊，就要到棺柩的北边、逋室之前去，即文选注所渭“天 子应坐北面南，居在正位”；而丧主人要“倍殡枢”，就也要到 棺柩的北边，面朝北而立。这里我们姑且不论棺柩的北边是 否有足够的空间供齐闵王和邹国的嗣君相对而行礼，应当指 出的是，这时棺柩的北边实际是死者父祖的神位，而齐闵王 决不可、也不愿夺死者之位而居之的，那是很不吉利且犯大 忌的!朝庙的第二天，要把棺柩从堂上搬下堂来，装载到庭中 的柩车上，并“饰柩车”，同时在柩车的西边设奠。这时的柩 车

9、和车上的棺柩仍然是头朝北。齐闵王是否可能在这时到来 呢?也不可能。因为，现在柩车的位置是在碑内，而这时柩 车的北边并非最尊之位， 而是妇人之位 （这时妇人们已随棺柩 从堂上下来， 站在堂前棺柩的北边 ），丧主人的位置则在阼阶 下，面朝西，即面对柩车而立。如果齐闵王这时到来，其位 置当在何处 ? 经无明文，不敢臆断，但决不可能站到柩车北 边妇人之位去。相应地， 丧主人也不存在“必须换转方向， 背 着殡柩”的问题。那么，战国策所说的齐人对于“倍殡柩”的要求，只有 在遇到下面这种情况时才可能提出来，就是行朝庙礼完毕， 准备拉柩车去墓地之前，设祖奠和葬奠的时候。祖奠设于朝庙的第二天黄昏。 既夕礼说：“

10、有司请祖 期。日：日侧。”意思是，有司向主人请求设祖奠的时间， 主人回答说：“太阳偏西的时候。”在设祖奠的同时，要将柩 车调转方向，由头朝北转成头朝南，表示将出门上路。第三 天则是葬日，天一亮，又要改设葬奠，表示柩车即将载棺柩 出葬。 齐闵王只有在这时到来， 夷维子才会向邹国提出“倍殡 柩，设北面於南方， 然后天子南面吊”的要求。 其实， 这里“倍 殡柩”的确切含义，也并非如文选 注所说指丧主人转过方 向背对殡枢，而是指把棺柩调转方向，即由头朝南转成头朝 北。当然，与此同时，丧主人也当面朝北，以接受天子南面 之吊。这样，为了自称“天子”的齐闵王的尊严，就把正在进 行的整个丧礼都搞乱了，这不仅是

11、违礼的，也太欺负人了。 所以邹国的群臣都不能容忍， 愤怒地说： “必若此，吾将伏剑 而死 ! ”结果齐闵王也就没敢进入邹国。这样一种违礼的情况，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个旁证。 礼记檀弓上记载了这样一件事，说：曾子吊于负夏。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妇人 而后行礼。从者日：“礼与?”曾子日：“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可以反宿也 ?”从者又问诸子游日：“礼与?”子游曰：“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 于墓， 所以及远也。 故丧事有进而无退。 ”曾子闻之，日： “多 矣乎，予出祖者 ! ，这条材料是说，曾子到一个叫负夏的地方去吊丧。丧家 主人听说曾子来吊丧， 感到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即檀弓上 郑注所谓“荣曾子之吊”。这时丧家已经设了祖奠，柩车都已 调转方向成头朝南了，听说曾子来吊，丧家又撤去祖奠，并 推柩车反转回原位。本来，凡行礼，妇人是不下堂的，但这 时因为棺柩已经搬到堂下了，所以妇人们也都下堂了，面朝 南站在柩车的北边，而这时主人却又命妇人们都回到堂上去， 等曾子吊后再下堂。随从的人问曾子：“这样做符合礼吗 曾子说：“祖，是暂且的意思。既是暂且调转柩车，为什么不 可以再返回原位呢 ?”随从的人又拿这事去问子游说： “这样做 符合礼吗？”子游说：“在適室的窗下行饭含礼”在室门内小 敛，在阼阶上大敛，在客位上 （按指堂的西序前 ）殡棺柩，在 庭中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