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古典文学的谐音美

1、漫谈古典文学的谐音美据说苏东坡被贬黄州后，一天傍晚，他和好友 佛印和尚泛舟长江。苏轼忽然用手往左岸一指，笑而 不语。佛印顺势望去，只见一条黄狗正在啃骨头，顿 有所悟，随将自己手中题有苏东坡诗句的蒲扇抛入水 中。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是一副哑联。 苏轼上联的意思是： 狗啃 河上（和尚）骨 ;佛印下联的意思： 水流东坡尸（东 坡诗）。另据说，明代翰林学士解缙，江西人，从小聪颖 超群，文思敏捷。 他十来岁便中了进士。 有一大权臣， 对解缙的才华十分妒忌，处心积虑地想奚落他一番。 一天，解缙参加同僚的宴会，就提出让解缙对句，他 阴阳怪气地出了上联：“二猿断木深山中， 小猴子也敢 对锯

2、。”借用“锯”与“句”的谐音，讽刺、挖苦解缙， 解缙一听，并不示弱，对道：“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 生怎能出蹄。”同样是用双关的修辞手法，借用“蹄” 与“题”的谐音，用“老畜生”回敬“小猴子” ，以牙 还牙，对的工整，骂得在理，将老权臣辛辣得讥讽了 一顿。在古代，谐音的修辞，不但可以用来含蓄地表达 嬉笑怒骂，也可以用来表达情感生活中最细腻、最美 丽的爱怨情愁。唐代时送别友人，为表达对友人的惜别之情，有 “折柳送别”的习俗，因为“柳”谐音“留” ，有“留 下来”一一舍不得朋友离开的挽留之意。况且柳树又 是送别之地常见之物。“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古时才子佳人相约 期行，也有许多名章佳句运用谐

3、音。例如温庭筠新 添声杨柳枝词二首“井底点灯深烛伊， 共郎长行莫围 棋。”“烛伊” 谐音“嘱伊”，即“叮嘱你” 的意思。“莫 围棋”谐音“莫违期”，即“不要违约”的意思。一种 私密相约期行，不断叮嘱，患得患失之情跃然纸上。最苦莫过相思苦。“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 （李煜句）“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李 商隐句）像“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 千古绝唱 ;像“春蚕不应老， 昼夜常怀丝” 的执著渴望 ; 像“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的绝望。这里的“丝” 都是谐音“思”，表达的是人类情感生活中最令人难忘 的相思之情。最美莫过于灿如春花的爱恋。在古诗中，诗人运 用谐音，把这

4、种抽象的情感表达得形象而生动，典雅而隽永，能诱使读者不断咀嚼，回味悠长。子夜歌“高山种芙蓉，复经黄檗坞。果得一莲时，流离婴辛 苦。”“芙蓉”谐音“夫容”，即丈夫的容颜或面容。主 人公究竟是去高山种花呢，还是登山望夫归呢？恐怕 后者才是主要目的。因为后面讲“果得一莲时”，可见 种的“芙蓉”不是“芙蓉花”，而是“荷花”一一荷花 别名芙蓉，“因荷才得莲”，“莲”谐音“怜”，“爱”的 意思。荷花在高山上是种不活的，主人公明知高山种 荷花难成活，可还要种，希望得一莲（怜），即希望得 到远行丈夫的一度垂怜，不惜“流离婴辛苦”，足见女 主人公的那种思夫的痴情和绝望。最值得赞叹的是西洲曲中的佳句：“低头弄莲

5、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这里的“莲子”谐音“怜子”，即“爱您”的意思。“莲心” 谐音“怜心”，即“爱心”的意思。“莲子清如水”，可 以引申为“爱您的心清纯得像水”。“莲心彻底红”，可 以引申为“我的爱心是无比火热的”。这些句子把人类 最复杂的情感之一爱情表达得含蓄而典雅，清新而韵味无穷，让人回味悠长。古代以“莲”入诗的例子不胜枚举。如读曲歌“思欢久，不爱独枝莲，只惜同心藕（谐音“偶”）。 又如寄人寄语双莲子“寄语双莲子，须知用意深。莫嫌一点苦，便拟弃莲心我有时怀疑，唐宋雅人，有赠莲传情的习俗。莲 子，方便传递，耐久贮存 ;既可食用，又可入药 ;既可传 情达意，又觉含蓄典雅，没有

6、什么东西比它更能准确 表达爱情了。今人学习西方，用玫瑰传情，表达火热 的爱情，浅显浮白，缺乏底蕴。况且玫瑰微毒有刺， 传递贮存都不方便，又没有实用价值。如果用中国古 代的谐音来看，“玫瑰”谐音“霉鬼”，好像在骂人“倒 霉鬼”，一点也没爱情的意味。怎比得上莲子？好的诗文， 耐人寻味。 越咀嚼越甘美， 发人深思， 骋人想像，才是诗文中佳品。 特别是有些诗运用谐音， 增加了文意的深度，使诗文有更广阔的想像空间。例如，李煜的相见欢，写的是李煜国破家亡之 后被软禁，遭受了难以启齿的羞辱。此诗是他有感而 发，如今读来，那种凄苦之情笼罩周身。“无言独西楼，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一个“无言”，一个

7、 “独”，一个“寂寞”，一个“锁”，道尽了亡国之后沦 为阶下囚的况味。 大家都认为 “梧桐”，只指院中一棵 能反映“秋”（谐音“愁”）的树。然而，在我看来， “梧桐”谐音“吾痛”，不但暗指李煜的 “被囚”之痛， 也有“夺妻”之痛，更有“亡国”之痛。整棵梧桐树， 是作者的自况。古今中外，有谁比李煜更深切地体会出这种国破家亡的家国之痛呢？用梧桐来自况，不正 可以写尽李煜自己的心境吗？以“梧桐”谐音“吾痛”，写悲痛之意，不是李煜 的独创。在古诗中不胜枚举。如孔雀东南飞中“东 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松柏是长青树，象征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天长地久。 梧桐是落叶树，象征他们在世间的爱情悲剧，他们的 痛苦。又如白居易的长恨歌“春风桃李花开月，秋 雨梧桐叶落时。”写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