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中国成为以汉族为主的国家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应用计量经济学暑期学校

1、为何中国成为以汉族为主的国家？基于地理因素与政治整合的考察Why China Became Chinese? Geography, Political Integration, or Both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应用计量暑期学校讲座（2015-8-20）李 楠 林友宏上海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 经济史学系E-mail: 1、研究动机 为何关注民族多样性的决定因素问题？ 民族多样性对经济发展、政治绩效的影响一直是社会科学家及政策制定者关注的重要问题。 Easterly et al. (1997)、Alesina et al. (1999)等有关民族多样性对公共政策以及经济绩效的关系。 民族多样性对内战冲

2、突的影响（Fearon et al., 2003; Montalvo et al., 2005） 仅侧重民族多样性对经济、政治、社会冲突的影响，缺乏对民族多样性起源及成因问题的讨论。“为什么在韩国随机选择两个人说不通语言的概率为0.2%，而在乌干达该概率水平高达90%？”（Alesina et al., 2003）地理环境VS政治整合 地理环境假说 地理环境差异（如纬度、降水、农业条件等）是民族多样性程度差异的决定因素（如Nettle, 1998; Collard et al., 2002; Ahlerup and Olsson, 2012; Michalopoulos, 2012等）。 例如

3、： 经济学文献 史前人类定居时间差异影响当地民族多样性 (Ahlerup and Olsson, 2012) 。 土地质量与海拔差异是民族多样性差异的重要因素 (Michalopulos, 2012) 。 语言学文献： 降水偏少以及作物生长季节性段的国家拥有较少的语言种类（Nettle, 1998,1999） 物种多样性（脊椎动物和植物）与语言多样性具有较强的相关关系（Harmon, 1996; Moore et al., 2002） 虽然地理假说具有一定解释力，并且获得一定实证证据支持，但地理因素作为固定效应对民族多样性的动态变化解释力有限。 政治整合假说 地区间政治关联性会影响地区间民族意

4、识以及民族多样性，较强的政治关联缩小地区间的文化、民族差异，进而降低当地的民族多样性（Smith, 1986; Tilly, 1992; Grosjean, 2011）。 例如： Smith(1986)、Tilly(1992)研究发现国家统治与国家联合会促进民族意识的加强，进而导致民族聚合和国家的产生。 Grosjean (2011)发现如果两个国家曾经被同一个大帝国统治超过400年，那么两个国家之间文化差异被缩小，信任度将会增加。 至今缺乏实证证据支持政治整合对民族多样性问题的研究。 为何关注中国的汉族空间地理分布？【原因1】 虽然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56个民族），但从世界各国民族多样性的

5、情况来看，中国却极为特殊。图1: 汉族人口空间地理分布图2：汉语空间地理分布 Diamond(1997)，Gun, Germs, and Steel, Chapter 16 How China became Chinese. “中国的民族统一性是令人惊奇的，尽管中国南北方地理环境差异极大，但两地的大部分居民却说着同样的语言（汉语），都拥有着同样的族属（汉族），而这在欧洲是不可想象的。”【原因2】 在新石器时期，中国汉族前身华夏族并非中国独有民族，仅兴起于黄河中下游流域，并且与其他民族形成“五方格局”（吕思勉，2009；罗香林，2010；王钟翰，2011）。 但此后历史经验表明，只有汉族空间地理

6、分布突破原有空间地理条件局限，向四周进行扩张（特别是南方）。 中国的历史经验在世界上多民族国家发展历史上属于特例，需要进行解释。【原因3】 中国幅员辽阔，地理环境复杂，这为考察地理环境影响民族多样性提供了较好的研究基础。 三大自然区：东部季风区、蒙新干旱区、青藏高寒区 季风区温度带：寒温带、温带、暖温带、亚热带、热带 特别因为地理环境差异导致生产方式的差异（ Di Cosmo，1999）：“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 【原因4】 中国历史上的政治整合经历为本研究考察政治整合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影响提供了较好的历史经验。 大一统国家： 虽然中国也经历过分裂时期，但统一国家的出现，是中国区别于其他大

7、国的主要 特 征 ， 也 被 认 为 是 中 国 能 够 取 得 民 族 文 化 上 的 高 度 统 一 的 原 因（Blockmans，2006；Diamond,1997）。狭义标准1：中国最大疆域范围（葛剑雄，2013）狭义标准2：基本恢复前代疆域、维持中原地区的和平安定（葛剑雄，2013）广义标准3：统一王朝控制中原地区广义标准4：统一王朝或汉族政权控制中原地区郡县制的设立 最早的郡县： 春秋、左传记载晋国、楚国设县记录。 例如： 晋襄公以“先茅之县”赏胥臣推荐郤缺抵抗白狄。 楚国灭权国设立权县，令斗缗管理权县政务。 郡县的标准： 完全的国君属地。 县的长官不能世袭，由国君任命，可以撤换

8、。 县的范围要认为划定，不能按照自然地形确定。 郡县制的建立： 公元前375年，秦献公建立基层社会组织，“户籍相伍”。 公元前350年，商鞅变法，采用“并诸小乡聚，集为大县，县一令，四十一（三十一）县”。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将郡县制推行天下，分36郡，1000余县级政区，设置郡守、郡尉、监御史。 郡县的功能 教化百姓：灌输宗法观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加强认同感。 听讼断狱：维护本地治安，保护当地产权实施，刑狱诉讼事务管理，如土地房产交易纠纷等。 灾荒赈济：“凡荒政十有二：一曰备祲；二曰除孽；三曰救荒；四曰发赈；五曰减粜；六曰出贷；七曰蠲赋；八曰缓征；九曰通商；十曰劝输

9、；十有一曰兴工筑；十有二曰集流亡。”（ 钦定大清会典事例 ）。 兴学科举: 设立县学，设教谕、训导为专职教官，提供财政支持和行政保证，督促生员专心学习，组织童生试。 劝民农桑：组织农业生产与相关祭祀活动，如“鞭春”。 征粮纳税：直接从农户或商业活动中获得赋税钱粮，如明清漕粮。 户籍管理：人口登记、土地造册，如明代黄册、鱼鳞册。 工程营造：道路维护，桥梁建设，堤防建造，水利设施提供等。 总结：文化传播；司法服务；赋税财政；社会维稳；公共物品。 研究的问题： 问题1： 地理环境与政治整合各自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有何影响？ 问题2： 地理环境与政治整合两个因素哪个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影响更为重要？ 问题

10、3： 如果是政治整合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更加重要，影响机制是什么？ 基本假说： 假说1： 由于汉族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因此地理环境成为其空间分布的主要制约因素。如果一个地区地理环境越适合农耕，该地区拥有越高的汉族人口比例。 假说2： 汉族不仅是最先建立统一封建王朝的民族，也是历史上多数统一王朝的建立者。通过郡县制度等措施对地方进行有效管理，促进了汉族人口发展与当地少数民族融合。因此，如果一个地区设置郡县时间越久或纳入历史上大一统国家累计时间越长，该地区拥有越高的汉族人口比例。 假说3： 尽管适合农耕的地理环境对汉族人口分布起重要作用，但是政治整合更加重要，政治整合可以削弱因地理环境对汉族人口空

11、间地理分布所产生的不利影响。 主要发现： 地理环境和政治整合都对汉族当前分布有显著的影响： 农耕适宜度每增加 1 个等级 ，汉族人口比重上升 0.3%。 被统一王朝和汉族王朝统治累计时间、设县累计时间每增加 1%，汉族人口比重分别上升 7.1%和 0.6%。 政治整合与地理环境相比，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影响更加重要，政治整合会削弱地理环境对汉族空间分布产生的不利影响。 设县时间每增加1%，地理环境对汉族人口空间地理分布边际影响下降0.2%左右。2、地理假说：地理环境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影响 变量选择 被解释变量 各县汉族人口占当地人口比重（%）（ 数据来源：1990年中国人口普查资料） 各县汉语

12、人口占当地人口比重（%）（数据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主编，中国语言地图集，1987） 解释变量 农耕适宜度（07）：采用生长期、降水、碳密度、酸碱度等指标构造全球每隔0.5度地区的适合农耕的指数（数据来源：Ramankutty, 2002：全球农业生态评估(GAEA，IIASA-FAO)数据库) 控制变量 至汉文明起源地区地理距离（数据来源：张光直，古代中国考古学） 至最近陆地疆界地理距离 至最近海岸线地理距离 纬度2、政治整合假说：政治整合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影响 变量选择 被解释变量 各县汉族人口占当地人口比重（%）（ 数据来源：1990年中国人口普查资料） 各县汉语人口占当地人口

13、比重（%）（数据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主编，中国语言地图集（1987） 解释变量 政治整合时间（年）：被同一个汉族王朝或统一王朝控制下的累计时间。（数据来源：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 设置郡县时间（年）：（数据来源：CHGIS V4.0, Time-Series County Capitals；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历代地理志等） 控制变量 至汉文明起源地区地理距离 至最近陆地疆界地理距离 至最近海岸线地理距离 纬度3、地理环境？还是政治整合？4、稳健性检验 潜在的实证问题： 退化模型（Reduced form），仅考察长期影响（long-term effect)，在历史动态发展过程中是

14、否也成立？ 【解决方法】 历史面板数据 （Panel Data） 汉族人口比例（民族认同）与汉语人口比重（民族文化融合）均为主观代理变量，缺乏客观衡量汉族人口的度量指标。 【解决方法】 利用体征人类学和DNA数据进行识别。 模型估计中存在内生性估计偏差、未提供因果关系证明 【解决方法】 带有工具变量的两阶段最小二乘法 (2SLS) 断点回归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A. 历史面板数据分析 困难： 缺乏历史上汉族空间分布的准确数据，仅有人口史学家根据历史资料模糊推断信息。 不同朝代行政区划与疆域发生变化。 数据来源： 国家地图集编纂委员会主编（2014）：中华人民共

15、和国国家历史地图集（民族部分） 安介生，2007：历史民族地理，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附录） 朝代人口信息： 提供了秦、汉、西晋、唐、宋、明、清等七个朝代汉族人口分布信息（没有人口规模数据）。 网格方法： 根据历史地理信息确定大致汉族空间分布地区，确定0（非汉族区）；1（汉族区域）变量。 通过Arg GIS将现有区划分成100km x 100km的网格，即虚拟行政单位。 根据汉族区域占整个方格面积比重作为汉族空间分布的代理变量。B. 两阶段回归证据 内生性估计偏差： 缺失变量：不同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差异等。 反向因果：汉族人数越多，越可能设立郡县；设立郡县，汉族人数会增加。 【解决方法】 工具

16、变量： 各县距离秦朝国都咸阳的地理距离 逻辑： 距离咸阳越近，设立郡县时间越长； 距离咸阳距离与汉族空间地理分布无直接影响。C、客观生物学证据 实证策略： 考察不同省份内部各族群与客家人基因距离差异与地理因素以及政治整合的关系。 假说：政治整合（强）农耕适宜度（好）基因距离（近）D. 因果识别断点回归分析 实证策略 地理环境相同，政治整合差异 利用战国长城两侧所受政治整合强度差异识别政治整合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因果效应。 长城以北：游牧民族控制（中原王朝政治整合较差，较少设立郡县） 长城以南：汉族控制（中原王朝政治整合较强，较早设立郡县制度） 预期：系数显著为正，政治整合起到关键作用。 实证策

17、略 政治整合程度相同，地理环境差异 利用东北地区季风线两侧地理环境差异识别地理环境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因果效应。 东北地区政治整合始于1860年东北开禁，季风线两侧政治整合程度基本相同。 季风线两侧存在地理差异： 季风线以南：季风性区 季风线以北：西部干旱区 预期：系数不显著，在季风线地理因素对汉族分布不起决定作用。5、政治整合影响汉族空间地理分布的机制分析 问题： 为什么政治整合对汉族空间地理分布产生影响？政治整合通过哪些主要途径影响汉族在中国的空间地理分布？A. 移民开发与汉族空间分布 假说1：移民开发与农耕技术传播 移民开发是政治整合影响汉族空间地理分布最直接渠道。国家强制的边疆移民活动

18、，可以通过征召强制的措施配以国家在农耕方面的投入支持，从而促进汉族在边疆地区定居，同时削弱因地理因素等造成的移民成本。 例如 秦始皇在统一中国后，为加强对原为百越民族聚居区域的岭南的控制，在公元前三世纪征发数十万人翻越南岭山脉，进入珠江流域设立郡县（葛剑雄，1997）。 明朝建国后，通过设置卫所以及军屯制度迁移大量汉族人口到边疆地区戍边等均对当今汉族空间地理分布产生影响（曹树基，1997；陆韧，2006）。 实证策略： 根据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测算出各省开发时间作为移民开发时间的代理变量，构建全国27个省的截面数据对移民开发、政治整合与汉族地理分布之间的关系进行考察。B. 水利基础设施建设与汉族空

19、间分布 假说2：水利建设公共物品提供 由于汉族是以农耕作为主要生产生活方式，因此为保证基本农业生产活动，水利设施的提供与兴修十分必要。 政治整合可以通过水利设施等公共品的提供，促进当地生态环境的改善，进而促进汉族人口迁移与民族融合。 例如： 秦统一巴蜀后兴修水利，其中就有两千多年来不断为成都平原的农业灌溉发挥巨大作用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冀朝鼎，1936）。 明清时期湖南地区垸田等水利设施的兴建所导致多山地区农业生产的巨大发展（韩茂莉，2012）。 实证策略： 根据冀朝鼎（1936）从地方志材料中获得的历代水利设施数据构建了包括汉、唐、北宋、明、清等五个朝代共15个省的面板数据，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分析。 C. 文化传播与汉族空间地理分布 假说3：儒家文化的传播与教化 自汉朝“独尊儒术”后，儒家思想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