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中的洞见

单独中的洞见序尽管一个人精神和灵性的成长是其内在的本性所固有的，但这种成长却往往始于一两个外在偶然因素的触发。当我第一次听到西方的古典音乐，自己就被这种奇妙而高贵的音乐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第一次品尝到了神圣事物的滋味，也首次领略到了一种非常纯粹并且完全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喜悦。从此，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我的灵魂开始了对神圣事物的寻求。在我迄今为止的生命中，下面三个伟大人物对笔者的一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音乐方面是德国作曲家巴赫，在哲学上是德国哲学家叔本华，在灵性上是印度的神秘家奥修。他们是我精神成长的催化剂，也是我灵感的源泉，我不能不怀着感恩的心提到他们。同时，笔者与佛教和道家思想也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它们对我内在的成长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书中的内容是笔者这六年以来的感悟，很多感悟直接来自于灵感，而不是来自于头脑的构思，尤其是某些短句。那些东西是自己来的，我并没有去思考它，当我写下某些句子之后，甚至我自己都会感到惊讶，因为那些句子不可能是出自于我的头脑，好像是某种未知而神秘的东西像一股洪流一样从我这里流过，而我只是变成了一个河道。遗憾的是当我想把它们表述为文字的时候，已经有某些活生生的、非常有价值的东西漏失了，原来那个很纯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纯了，这里面唯一的原因是我自己还不够纯粹的缘故。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原始的气息留存了下来，它们就渗透在这些文字的空隙里，我坚信这些被截留下来的东西仍然是有相当价值的，这也是笔者下决心写这本书的原因。当一句话来自灵感，那么它就蕴含着某种超越于世俗的智慧，并且有一种能够穿透灵魂的能量。有时候你看到一句话，你忘记了文字，也忘记了去思考它的意义，而是那句话直接摄住了你的灵魂，你整个人突然空掉了，那么这句话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一定有一种超越的东西在里面，它一定有某种彼岸的气息和芬芳在里面，它一定是一个真理的回音。不仅真理性的语言如此，一些高贵的音乐和艺术也是如此。与之相比，完全由头脑构思出来的东西通常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价值，因为头脑就是动机和欲望，而任何出自于动机和欲望的东西都不可能是很纯的，也不会有清晰的美感和触动灵魂的力量。在这本书里面也有一些句子是来自于笔者的思考，所以，读者可以自己去感觉，任何你觉得不太好的句子都是出自于我的构思，而任何能够触动到你内在灵魂的句子都是来自于那超越的。这本书里面笔者对婚姻和死亡的观点可能不会投大多数人之所好，尤其是笔者对流行时尚毫不留情的解剖和嘲笑一定会惹恼很多人。因为流行时尚一直被众多平庸之辈视为瑰宝，甚至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宗教。在这个世界上，平庸肤浅的东西广受追捧，而真正高贵的事物却备受冷落。我们不要忘记历史，有多少伟大的天才和高贵的事物曾经被无数愚蠢的大众放肆地嘲笑！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笔者在这里把被庸人视为当家宝物的流行时尚拿来消遣和娱乐一番并不为过。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笔者为什么对流行时尚怀有如此之深的厌恶，其实我对流行时尚的厌恶与叔本华对黑格尔的憎恶是相似的，那就是对虚伪和庸俗的厌恶。作者 张方宇 2009820 于厦门本书一共有 18 个章节，分别为【生命的困惑】、【人性】、【人类与社会】、【人类与自然】、【女性与婚姻】、【流行与时尚】、【世间百态】、【自我】、【头脑】、【欲望】、【死亡】、【爱】、【单独与孤独】、【真理与智慧】、【艺术与音乐】、【宗教与灵性】、【空无和涅槃】、【寓言和比喻】。在这 18 章当中，自己最满意的是【时尚与流行】和【单独和孤独】这两章，因为这两章的内容笔者有最深的体会，比较满意的是【爱】、【真理和智慧】、【空无和涅槃】以及【寓言和比喻】这四章，自己比较不满意的是【生命的困惑】、【人类与社会】、【人类与自然】、【女性与婚姻】以及【死亡】这五章。第一章 生命的困惑 1生命是一个故事吗？还是它只是一个事故？也许从过程看，生命勉强算是一个故事，但从生命的整体和结局来看，它无疑更像是一个事故。2就追求真理和品味神圣的事物而言，人的一生无论如何都嫌太短；但是就我们所遭受的烦恼痛苦和病痛的折磨而言，人生无论如何都嫌太长。3人的生死只在呼吸之间。生是吸气，是获取和积累；死是呼气，是丢弃和消散。4人们最终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他们期待的东西，而是与他们自身表现相一致的东西。5如果我们得不到最好的，我们只好去追求比较好的。与此相应，一个人为了他最喜欢的就不得不放下他比较喜欢的。6如果你喜欢一个东西，你说不出为什么，你就是喜欢。但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东西，你就会有很多个为什么。7自由是生命的最高目的。8听从你内心的声音，不要去理会外面的那些噪音。在遇到困惑的时候，你内心的感觉才是你最真实可靠的向导，你的心不会欺骗你，因为你的心离你的本性最近。你的头脑反而并不那么可靠，因为头脑来自于外在，来自社会。9如果你违背了你的天性，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即使你在那个领域做得很成功，你的内心还是不能真正的满足。所以有时候成功也是一种失败。10人有时候可以做到违背自己的本性去迎合别人和社会，但他整个的一生总还是要服从自己的本性。所以，如果你想要获得幸福，你就必须去了解你自己，了解自己的天性，这样你就不会去尝试你力所不能胜任的事情。对一个人来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他应该极力避免置身于与他的天赋禀性不适合甚至是冲突的环境当中，否则他会变得不伦不类，他的内在将是一个持续的冲突，他的一生将是一个漫长的悲剧。11不要对别人抱有什么期待，也不要试图去满足别人对你的期待。每个人都应该去实现他自己的命运。12不要成为家畜，而要成为野生的。野生的才有生命力和自由，反刍动物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13如果你只是成为你自己，就不会有内在的分裂，你整个生命的能量是和谐的，而和谐的能量本身就是一种喜悦。当你想成为别的什么，你的内在就分裂了，你的一部分反对你的另一部分，那么你生命的能量就注定会成为一种冲突和分裂，而这个冲突和分裂的能量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你的生命将变成一个地狱般的煎熬。所以说所有的宗教都反对欲望，因为欲望就是一种想要变成别的什么东西的努力，欲望使你的内在分裂，你将会因为这个分裂而不断地受苦。14动物只有勉强保持生存的能力，人却有着多余的能量，如果他无法把这个多余的能量运用到创造性的领域当中，这个多余的能量就会成为他的负担，他很可能用这个多余的能量给自己和别人制造出不必要的痛苦和不幸。15如果你不想失去什么，那么你首先就不要拥有什么。如果你不曾出生，你也就不会死亡。16我们大部分的忧患都是来自头脑的想象，它们并不真正存在于此时此地，对当下的生命并不会产生直接的影响。但我们总是背负了太多不必要的辎重，那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看上去总是一副面色凝重，步履蹒跚的样子。17心系他人和外物终将为其所伤。18把自己寄托在那些变幻不定的事物上，一个人的心灵永远无法安宁。19这个世界是一个现象世界，充斥着各种错误、愚昧和偶然性，不同的人和物变换流转。每天和外界大量的人和物交接之后，我们的心灵异常疲惫。如果你看不到驱动它们的是什么，如果你不了解形成这些现象背后的机理，那么你就会在一个个的现象面前头昏脑胀。所以，还是让我们去认识事物的理念和本质吧！当你从整体和本质上看清了这个世界，你就不会再被那些表象所迷惑。慢慢地，你可以从这个表象的世界抽离出来，然后你会以一种更加观照的心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越观照，这个世界的真相你就看得越清楚。20如果你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的，那么它就是虚假的。如果你看清了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么你自己就变成真实的。21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既是参与者又是观照者。参与的程度越深，观照的程度越浅，一个人就会越焦虑和痛苦，反之，如果一个人参与的比较少，而观照的比较多，那么他就会越轻松和喜乐。22痛苦随着对它关注程度的提高而增大，正是你的关注滋养了它。23你所期待的事情，还有你所牵挂的人都如同拴在你身上的绳索，它们的每一个变动都会牵动你，让你的心起起落落。这样你的生活就变成了一场木偶剧，你成为了一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你成了外部世界的奴隶。24我们有那么多的需求和欲望，才会有那么多的挣扎和苦恼，痛苦的源泉原来就扎根于我们的内心。这就好像假设我们的身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有了磁性，那么就时常会有一些铁屑或钢针之类的东西吸附在我们身上并刺痛我们。同样地，造成痛苦的原因往往并不在外部，而是我们的本性对那些能够带给我们痛苦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吸附作用。25我们的不满主要源于自身能量的不足。26人们想获得安宁，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使他们远离安宁。27我们的不幸在于我们一直被时间牵着鼻子走，无法把自己固定在一点，以便看到整体和永恒的画面。对人来说只有一种东西是永恒的，那就是他自身的动荡不安，而这正造成了人极度的痛苦。28精神灵魂之于物质身体犹如摄影机之于三角架。很多人一生都是在三角架上下功夫，摄影机也只不过用来帮助三角架的加固扩建，以及怎样把三角架装饰得更加光鲜和华丽，摄影机本身的主要功能已经完全被废弃。29人们基本上是为肉体和虚荣心而活着，但这是潮流，只有置身于潮流之外的人才能回归真实的自己，重新获得自由和宁静。30物质的生活也是肉体的生活，再进一步就是物质上的攀比，所以物质生活的最高境界也只不过是一种满足虚荣心的生活，不会再有比这更多的东西了。我们多数人就只是生活在物质、肉体和虚荣心这三个层面上，他们的精神和灵性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什么成长和蜕变，这样的生命是非常丑陋的。这就像我们不停地给一块地里施加粪肥，但是地里却不长出任何东西，最后这块地只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粪堆。31你拥有些什么，这并不重要；你本身是什么，这才至关重要。32不管猪圈里面发生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它终究还是猪圈里面的事情。33大部分人的头脑智力主要是为欲求服务的，他们一生都在意欲的牢笼里苦苦挣扎，他们已经丧失了对伟大和高贵事物的理解能力和审美兴趣，而只有纯粹客观的思考和对艺术的审美活动才能让我们得到纯粹的快乐。如果我们的生命缺失了这个层面，那么我们的整个生命就会被禁锢在很低的层次上。34一个人痛苦的程度完全取决于自我这个东西在他整个生命中的浓度。自我越浓厚，一个人就越痛苦，自我越稀薄，一个人就越少痛苦。对事物的客观兴趣能够很有效地帮助我们走出自我的牢笼，所以，培养对大自然的热爱，以及对哲学、艺术和音乐的兴趣都是非常好的，这些事项不仅能够提升我们的生命品质，同时还会使自我的成分在我们整个生命的组成中被大大地稀释了。这样我们的生命就不会再那么局限和狭隘，我们的头脑意识也不会再时时刻刻都被禁锢在狭窄的自我和意欲当中，而自我和意欲正是我们一切痛苦和焦虑的根源。35看清人生的徒劳无益，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36当一个人不再为自己谋求任何东西的时候，整个存在就会出面为他做最好的安排。37有些人达成了人生的目标，却输掉了整个人生。38人肉体上的脆弱与它强劲的欲求完全不成比例。39过去得到的东西并没有使现在的你满足，那么以后得到的东西也不可能使你满足，但是你还在继续追逐和忙碌。40人们一直在忙碌不停，但是这个忙碌并没有让他们达成什么，反而他们错过了生命中很多有意义的东西。他们忙碌的时候正是他们错过生命的时候。41无论参与到何种方式的争斗中，争斗的双方都如同被掷入古罗马那种残酷血腥的斗兽场当中，不管你是人还是兽，是输还是赢，你总归是不幸的。42人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不行，各自单独的时候也不行。归根结底是人本身不行。43独处的时候，我们感到空虚和无聊，和别人共同生活，又会有种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所以只有两条路，要么忍受自己，要么忍受别人。但是为什么无论别人还是我们自己都已经沦为了一个人要去勉强忍受的东西？这里透露出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那就是我们人类的内在品质实在是太差了！难道不是吗？也许一个人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去努力改变自己，提升自己内在的品质，好让自己变得容易忍受，因为要改变别人是不可能的。44因为物质生活的需要，人们四处奔波；因为内在精神的空洞，人们又到处逃窜。前者是为了获取某种东西，后者是为了甩掉某种东西。45一个人占据和拥有的东西越多，不管是物质方面还是知识方面，他的心就越是迷惑。46对于谦卑的人，存在总会多给他一些。对于自傲的人，存在会屡屡戏弄于他。最终，每个人都会得到与其自身真实价值相匹配的东西，而不是他自己预估的那样。这种情形很像一个广为人知的经济规律：商品价格在其价值附近上下波动。47旅游不过是一个人把自己的身体和感官搬迁到新的地方，但比这更有意义的是他的意识和灵魂停留在何处？48老子说：“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意思是说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得越远，他的智慧就越少。自我了解是智慧的前提条件，如果一个人总是在外面游来荡去的，他怎么能够走进自己的内在，去丰富和完善自己内在的生命。对于那些内在空洞并且没有心灵成长渴望的人，四处观光和到处旅游也不足以让他的智慧有一点点的成长，旅行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喝拉撒罢了。49我们如此渴望被别人理解和接受是因为我们还不真的了解自己。这就像一个天生的盲人并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他需要通过别人的评价去了解他自己。50我们可以看到太阳，但从太阳向外看，周遭却是一片漆黑，太阳看不到自己的光芒。我们可以看清外面的事物，但我们却不了解自己内在的本质。我们只能在自己与其他人互动的过程中对自己有一些模糊的了解，正如一个发光物只能通过反射或者错综复杂的折射才能够反照到它自身。51人们因为不甘于平淡而去寻求激情，但是意欲一旦受到刺激后将会产生出大量的情绪垃圾，然后我们就受困于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和粉尘当中而苦不堪言。直到这时我们又再度渴求过平静的生活。52几乎每个人都已牺牲者自居，妻子为丈夫牺牲，父母为孩子牺牲，教师为学生牺牲，最后每个人都成了烈士，但我们却几乎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被真正地拯救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只要每个人只为自己牺牲就好了，也许这样还存在着拯救的可能性。53我们大部分的责任都源自于我们自己所引发的祸端，那个祸端的后续部分就构成了我们的责任。54让一切变得简单是多么困难！让一切变得困难是多么简单！55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是愉快的，而挣脱一个让你感到压抑的人就更加愉快。56从什么东西当中解脱出来带来的快乐远远胜于获得什么东西所带来的快乐。依此推理，死亡应该比出生更快乐，离婚应该比结婚更快乐。57一个人遭遇的苦难往往是其内在本质的必然性使然。58通常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不停地寻求却永远不会满足。当我们达到一个目标，却发现它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于是我们又奔向下一个目标，当我们再次达到它时情况依然如此。通过寻求这种手段，我们永远不会达成我们真正想要的，因为那个东西并不属于一个目标和结果。只有当我们停止所有的寻找，那个东西才有可能不请自来。59我们寻求真理，通常并不是为了真理本身，而是寻求一种自我安慰。60我们追求的东西往往正是奴役着我们的东西，而我们忽略过去的东西正是能够使我们获得自由的东西。61现实是无法让我们满意的，我们都是活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所以，我们时常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对将来可能降临的好事翘首以待，但是这样的企盼除了让我们腰酸腿疼，心神疲惫以外，并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事情发生。我们并没有离开地面，却又错过了地面的真实，我们活在对虚假目标的焦虑之中，整个生命都被浪费了。62人们总是想成为什么，忙着做这做那，唯独不想成为他自己，做他自己。63我们获得和占有的东西让我们迷失了自己，我们变得与那些东西认同，然后我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64你在寻找什么呢？也许你忽略过去的东西才是你真正想要的，而你竟然不能把它认出来！65我们都是被自己的意欲流放到这个世界的。66人类对外部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多，但对于我们自己的内在却越来越迷惑。67我们在婴幼儿的时期不懂得伪装自己，当我们行将就木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卸下所有的伪装，因为已经没有力量去维持。我们一生中活得真实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68这个世界是一面真实的镜子，我们可以在自己与外界事物的关系中认识自己，我们可以在与其他人互动的过程中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以便于我们内在的觉醒。但是我们却把这个世界当作了实现个人野心和寻欢作乐的场所，也就是说，我们不仅没有通过镜子反照自己，反而满足于在镜子上胡乱地涂抹。镜子竟然被当作黑板来使用！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真实处境而存在的吗?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人们竟然还有心情去跟别人攀比各自的所得！这简直就像是一大群发烧的病人在比谁的体温更高一样。69在天气上，我们都经历过不少万里无云的晴天，以及它所带来的神清气爽和光明灿烂。但是在心灵上，大多数人几乎没有经历过一日的晴天，他们一生都被无明的乌云所笼罩。70不幸的人们试图在别人的身上找到幸福，其实别人也和他们同样的不幸。71通过问题的窗口向外瞭望，外部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问题，我们自身正是这样一个窗口。72我们本身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我们无论碰到什么都会成为问题。这就好像我们本身就是带菌者，却一直在问是谁把我们传染了。73我们都是自己制造出灰尘，然后又自己全部受用。74泥鳅在浑水中打滚，人在烦恼中扑腾。75现在的人已经有了几分钱的味道，但钱却并没有变得富有人性。所以，是人占有了钱，还是钱占有了人，这是很难说清楚的。76如果未来真的能够达成什么，那么我们早就已经达成了。从过去到现在之间曾经有无数个未来，但它们都已经死去，而我们并没有达成什么，我们仍然在寻求，我们仍然在期待未来。由此可以推断：将来的未来也同样会死去。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即将要死去的东西中呢？77没有了希望和期待，我们感到生活乏味，当有了希望和期待，我们的生活又充满了焦虑和痛苦。78自由能够被追求吗？那种追求的状态还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吗？一个错误的过程会导致一个正确的结果吗？79如果你不能回归你的中心，如果你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那么你一生都将依赖于外面各式各样的玩具，你的灵性将永远不会成长。80因为我们无法改变自己，所以我们一直要去改变外面的事情。一旦我们改变了自己，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改变的。81为了将来而牺牲现在是我们生命中一个很难察觉到的愚蠢和错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将来的某个目标，而现在这一刻只是被我们勉强地忍受过去，这样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现在都被牺牲掉了，我们的死亡将会来临，而我们的将来却永远不会来临。82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精神层面的成长，灵性的成长。除此之外，任何其他外在的成长都是虚假的、垃圾般的成长。如果没有来自于内在的成长，生命是一个非常丑陋的东西。83一个人最终要面对的还是自己。8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只要你和自己没有走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第二章 人性 1人类之天性犹如弹簧之弹力。2人们不去改变他们的内在，却一直努力要去改变他们的外在。而外在只是内在投射出来的阴影，那个阴影是不可能被直接改变的，除非那个实体被改变。3我们时常会后悔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但很少有人去抱怨自己的内在本性。4几乎每个人都会犯这样一个显而易见却又很难察觉的错误，那就是：我们通常并不想去改变原因，却顽固地想要改变由此原因引发的结果。5由于我们自身充满了各种不足和缺陷，在潜意识中我们对自己是很不满意的，只是每个人自爱的倾向使他不可能拿自己开刀。但是当这个人看到另一个有着和自己同样不足和缺陷的人时，他却会产生排斥和厌恶的心理，甚至会有一些攻击性的反应，这也许就是人与人难以相处的根源。6我们不是贪恋就是冷漠，我们很少产生过真正的爱。7人无法征服自己，所以他只能去征服别人和其它外在的东西。世界上大多数的苦难和不幸都是由此而来。8一个已经征服自己的人不会想去支配别人，一个能够改变自己的人不会有兴趣去改变外面的世界。当一个人的内在改变了，围绕着他的世界就改变了，因为外在的世界只是我们内在世界的延伸，在不同人的眼里，世界是不同的。9支配别人是一种罪恶，被别人支配则是一种不幸。10每个人都喜欢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对别人施加某种影响，甚至要去改变别人，这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权力意志。11我们所认为的快乐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它只是一种不那么烦恼的状态。因为我们经常处于烦恼当中，一旦烦恼有所减轻，我们就感到稍微轻松了一些，快乐就是这样产生的。这就好像一个人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有一天他偿还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一天他感到了一点轻松，但他仍然是欠债的。另外，烦恼也是需要休息的，这样烦恼才能继续。快乐只是烦恼的幕间休息。12人只有在喜悦中才会有创造性。在烦恼和痛苦中，一个人只会产生摧毁和破坏的冲动。13当一个人变得慷慨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富有。14就人类的大多数而言，他们与生俱来的本性不可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和快乐，更不可能给别人带来幸福和快乐。15喜好对我们产生吸引力，厌恶使我们产生排斥力，还有各种忧虑产生的心理压力，所有这些力挤压、撕扯着我们的精神，让我们的精神无法安宁，也让我们的心灵无法真正自由。16欲望和痛苦之间似乎有一种此起彼伏的关系。当痛苦减少时一个人的欲望会膨胀起来，当痛苦增大时一个人的欲望会自求降格。17一旦人理智上的优越性为他的兽性服务，那么他就变得比野兽更加可怕，这就是禽兽不如的意思。18如果一个人过于理性，他的生活一定是枯燥乏味的，他的整个生命就只是一滩死水。如果一个人过于感性，他的生活一定是纷乱和动荡的，他的整个生命都只是一团糟。19理性是我们人类的产物，它是一种试图要去超越感性的努力。感性其实就是我们内在无意识的欲望，即动物性的本能，这种感性是一种盲目的冲动，所以它基本上是破坏性的。但是还存在着一种神的感性，神的感性是创造力和灵感的源泉，这样的感性甚至要远远优越于人的理性。20感性是动物的，理性是人类的，灵性是神圣的。21我们的感情是我们的最大障碍，它模糊了我们本应该看清的事物。22感情有时候支撑着我们，但更多的时候带给我们困扰和痛苦。23我们的感情和偏见使我们陷入谬误的泥沼之中，并产生出一个个痛苦和不幸的气泡。24愚昧和不幸总是结伴而行。25人们往往认为他们所喜欢和偏好的东西是对的，甚至是至高无上的，这都是每个人的自我在作祟的缘故。因为自我的缘故，每个人都认为他的宗教、他的国家、他的观念甚至他的兴趣爱好都是最好的，而别人的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是最好的。其实他本来是想说他自己是最好的，而别人永远不可能是最好的，只不过不能那么直接罢了。26对于事物的判断，我们几乎完全被自己的感官欲望和虚荣意识所左右，我们那一点微弱的理性只是充当了一个无动于衷的看客。27人们在大的事情和大的方向上非常愚昧，但是在小事情和细节上却相当精明。28我们的聪明之处常常正是我们的愚蠢所在。29事物本身并不难，难点在于我们自身的局限性。30和优越的东西在一起，你会感觉到自己的低劣，和低劣的东西在一起，你会感觉到自己的优越。人内在的潜意识总是倾向于与比自己低的东西在一起，而排斥优越于自己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很多人一直排斥高雅艺术，排斥古典音乐，以及人类精神领域中一切伟大和卓越的事物。31一个平庸的头脑会对任何高贵和卓越的事物怀有敌意，对于那些庸俗的人来说，高贵和卓越的事物其存在本身就构成了对他们的一种微妙谴责，那个谴责是很伤自尊的。32庸俗的意思是指一个人只具备人类最普遍的那些品质和特性，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高出这些品性并且属于自己的独特品质和内涵。简言之，庸俗就是一个人只具有人类这个种属所具有的那些特性。一只动物通常只具有它那个种属所具有的特性，动物是很少有自己独特个性的，只有人与人之间拉开了巨大的差距，这正是生而为人的巨大潜力。33人们总是倾向于接受他们的意欲所喜欢的东西，而不是他们的理智不得不承认是对的东西。34从别人的身上，一个人无法看到比他自己更多的东西。35人们通常只会欣赏和理解与自己的气质和趣味相似的东西。所以，一个高贵的灵魂只能被另一个高贵的灵魂所理解，一部卓越的作品只能被一个卓越的心灵所领悟。那些内在品质丰富而高贵的人就像稀有的物种一样很难碰得到同类，而一个凡俗的人却从来不愁找不到惬意的伙伴，因为和他类似的人比比皆是。36我们总是让自己的感官酒足饭饱，却让灵魂忍饥挨饿。37这个世界是一个竞争和表现的世界，植物就已经开始表现出这些特性，而人类是最高端，所以争夺的欲望、表现欲和虚荣心在人身上体现得最为强烈。38很多人活在这个世上似乎有赖于这样两种动机：一是努力去获取战利品，二是向别人展示和炫耀这些战利品。39人喜欢让别人看看他拥有些什么，这样他的生命就变成了一个橱窗展示。人也喜欢让别人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能耐，这样他的生活又变成了一场马戏表演。40人们倾向于向外追求完美，但他们对于自己内在的各种缺陷视而不见。人们追求外在的光鲜，但对于自己内在的阴暗毫无察觉。这是一种心理的补偿吗?还是刻意的掩盖？41我们都是靠我们占有或拥有的东西来充当门面的，比如房子、汽车、学历、官位和头衔之类的东西。别人认出来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门面，如果拿掉所有那些东西，没有人知道你是谁，甚至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为了维持自我的身份，我们一生都在竭力装饰自己的门面。42当一个人获得了很多东西后，他就会向别人展示他的橱窗。当他展示了他的橱窗后，他就有机会获得更多的东西。43我们把自己的住宅打造得富丽堂皇，我们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光彩照人，这一切努力似乎是一种展示，但更多的是一种掩饰，一个人外在所竭力展示的常常与内在的真实状况完全相反，这正好证明了我们的内在是何等的阴暗和空洞！一个内在丰富的人，一个具有伟大心灵能力的人完全致力于完善并且享受自己内在的财富，谁会有心思去鼓捣外面那些琐碎的事情？而且在他们的眼里，外在的东西即使达到了一种极致，也还是外在的东西，而外在的东西终究是一种很低层面的东西，谁会有兴致和别人去攀比和炫耀那些很低层面的东西？44骄傲的基础是内在的自信，骄傲是在与别人做彻底而清晰的比较后对自己内在高度的一种确认。而虚荣则是内在自卑的产物，虚荣是一种想要弥补或掩盖内在自卑的努力。骄傲的人通常都是沉默寡言的，这种沉默源自于他与别人的距离感，而虚荣的人总是在喋喋不休地向别人展示他的自我。45天才的骄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骄傲，它是在准确测量了自己与大众的落差后对自己产生的正确认识。天才之所以常常给人们留下孤傲的印象，那只是因为天才不愿意扭曲和萎缩自己去迎合大众的口味罢了，而且圆滑世故、虚伪客套这些世俗的伎俩又从来不是天才所擅长的。况且，天才也不想糟蹋造物主赐予他的特殊品质和使命而与常人厮混在一起。这就像高雅的事物总是会把自己与流俗的东西隔开一定的距离，以显示它是不属于它们的，它也确实是不属于它们的。46通常我们人类不会跑到猪圈里和猪生活在一起，但这并不能就说我们人类在猪面前骄傲了，这不是骄傲和谦虚的问题，而是审时度势的结果。与此类似，那些天赋之才，那些过于卓越的人常常疏远他人和社会，无意与他人为伴，这里也没有骄傲和谦虚的问题，而是本性使然。47天才是有理由为自己骄傲的，因为他的内在先天就被赋予了一种卓而不凡的品质，那是一种天赐。我们常人没有这样的品质，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追求虚荣。由于骄傲是由内在的品质而引发，所以它是一种天然的品性。而虚荣的达成则需要很多外围的东西以及很多外在的努力，所以它是一种人为做作的东西。人们普遍对骄傲多有诟病，但对虚荣却相当包容，不知道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也许是因为骄傲是一种奢侈品，而虚荣是一种大众心理。48天才的骄傲并不是孤芳自赏，而是孤芳自溢。孤芳自赏是不好的，而孤芳自溢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境界。49适度的骄傲是天才的特权。在众多的矮房子面前，一栋高耸的大厦只要略微点头示意就可以了，如果要求它弯下腰来鞠躬，那就太过分了。50内在空虚的人会趋向财富、名誉和权力，这些外壳对内在的空虚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而内在丰富优越的人却常常显示出平凡和谦卑的样子，这是对内在优越的一种保护。所以老子说：圣人身上披着麻袋片，怀里却揣着美玉。51生命中有一个很强的内在驱动力，那就是要在这个现象界留下自己的印记，这实际上是一种欲求永恒和不朽的冲动。通过拥有权力，一个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社会的面貌，于是这个世界就留下了他的印记和影响。或者一个人死的时候留下一大笔财富，这笔财富就可以影响和牵扯到很多人，也能够改变一些事情。如果一个人获得经久的名声，那么他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更深的印记。我们普通人是无法做到上面那些事情的，但我们至少还可以繁衍后代留在这个世上。52我们渴望永恒，自己却喜怒无常。53甚至从人们普遍喜爱攀登到高处这一点上都可以显示出人性中权力欲的倾向，从高处俯视他人，俯视下面的一切。54对名声的渴望很微妙地显露出我们人性中强烈的自我扩张意识。出名意味着广为人知，在别人的脑细胞中占有一席之地，我们渴望自己死后能够继续活在别人的记忆当中。55真正的美德并不是一种固定的教条和戒律，而是从对当下情景的领悟中而产生的自然反应。所以真正的美德就犹如生生不息的河流，它本质上是活泼的、流动的。56对有些人来说，他们的全部优点就在于他们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所有缺点，并且在礼仪和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无懈可击。57我们根本不必在乎来自于别人的评论，因为你的真实内在与别人的看法并不相关。而且无论别人评论什么，他们都是在评论他们自己，因为透过评论别人，一个人无意中会把某些自己内在的东西呈现了出来，所以，他们实际上在评论他们自己。58分析别人的过失并不有助于改善自己的处境。59对别人的嘲笑是非常世俗的，而一个能够经常轻蔑和嘲笑自己的人却已经有了某种超越于尘世的品质，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真正的幽默感。60幽默感是衡量一个人内在是否具有灵性的一个重要标准。一个严肃的人是理性的、逻辑的，但绝不会是灵性的。61真正的幽默往往出自于那些天性悲观和带着忧郁气质的人，而乐观开朗的人反而很难产生出深刻的幽默，这和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恰恰相反。少数人之所以悲观是因为他们已经洞察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但他有时候突然发现这个悲惨荒唐的世界中也有非常滑稽可笑的一面，于是幽默就从他里面迸发出来。这种深刻的幽默首先是源自于一个人内在丰富的想象力和深邃的洞察力，所以，真正深刻的幽默并不是那种让人刚一听到就开怀大笑，然后一笑了之的笑话，而是能够让你一生都在心里笑个不停的东西。叔本华被世人一致认为是一个比较悲观的哲学家，但是在叔本华的著作里面却有着非常多的幽默，那是一种深刻隽永、意味深长的幽默，就像少数已经流传数百年的古典音乐，令人回味。62乐观主义其实就是生命意志的自我肯定和自我陶醉。悲观主义者则已经意识到目前这种生命形态以及这个世界的可悲，并且试图要去超越自己和这个世界。所以悲观主义者产生了伟大而深刻的文学和艺术作品，更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最终会走向宗教和神秘主义。与此相比，乐观主义者却很容易演变为物质主义者和享乐主义者，虚荣、奢侈和享乐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主要追求。63如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能够悲观，那么他年老的时候就可能会变得乐观。如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过于乐观，那么他到了老年很可能会陷于悲惨的境地。64我们通常不能忍受别人长时间盯着我们看，因为我们的人格只是一个假面具，我们的自我也只是一层虚假的外壳，它们都很薄、很脆弱，像一层蜡纸，它们怎么能够经得起别人火炬一样的目光。65两个在一起的人哪怕只是沉默一小片刻，他们就会相互察觉到对方内在的真实，这是非常令人不安的。所以，沉默必须被打破，他们必须不停地讲话。在这种情形下，语言变成了烟雾弹一样的东西，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是为了表达和沟通，而是为了掩饰和保护。66我们大多数人是如此的空洞乏味，以至于他们自身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个包袱，他们想要忘记自己，扔掉自己。那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如此沉溺于各种活动和娱乐当中，还有很多人热衷于旅游，他们试图到尽量远一点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扔出去。67压抑和放纵是同一个现象的两极，就像钟摆的左右两端。我们通常不是压抑自己就是放纵自己，但我们不知道怎样放松自己，放松是一种既不压抑也不放纵的状态，就如同钟摆静止下来的状态。68一个内在狭隘的人即使周游世界仍然不足以改变他内在的狭隘。他可能拓宽了一点视野，多看到了一些新鲜事，就这样而已。如果一只井底之蛙还是带着它那口井去旅行，事情就不会有什么改变。69一个人能够真正拥有的永远都只是他自己而已。如果一个人的内在是狭隘和丑陋的，那么他能够直接感受到的就只是自己的狭隘和丑陋。世界上一切浩瀚和美妙的事物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一只蟑螂来说，一个下水道差不多就是它的整个世界。70无聊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可以聊以自慰的东西。如果我们的内在除了欲望就是躁动，那么在孤独的气氛中，即没有具体的可欲之物，也没有可以让躁动得以宣泄的渠道，我们将直接面对自己内在的欲望和躁动，那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所以我们一定会逃离这种情景的，我们将会逃离到任何可以让我们分心的事情上去。71为了逃避自己的内在，我们会逃到闲聊甚至像打牌那类肤浅的娱乐当中，这显示出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内在比那些东西来得更低。72一个非常宁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人是不会去想别人的，他没有这个需要。只有当我们的内在升起了某种情绪，我们才会想到别人。有时候你需要一个人来满足你的性饥渴，有时候你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你的愤怒，也有的时候你需要一个人来听你抒发心里的苦闷，甚至有时候你需要一个人好让你能够在他面前炫耀和卖弄一番。别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用来充当你发泄情绪的客体！如果没有所有的这些情绪，谁会想到别人呢？正如一个人如果不是感到饥饿，谁会去想食物呢？一个人如果不是膀胱胀满了，谁会想到厕所呢？73人除了自己的子女以外，并不会真正对别人产生兴趣，虽然他们有时候会表现出对别人感兴趣的样子，但那也只是为了让别人对他产生兴趣，但别人也不会真的对他产生兴趣。这就像我们有时候会很认真地听一个朋友讲话，并且一副点头赞许的样子，但我们真的在听吗？我们真的对他谈论的东西感兴趣吗？不！我们在急切地等他停下来，然后我们开始说我们自己的。如果你想要在别人身上发泄，那么你首先就必须允许别人在你身上发泄，所以这是一个妥协，也是一个隐蔽的交易。74人与人之间真正的交流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每个人都做着各自不同的梦，每个人都在谈论着自己的梦，但是谁也没有看到真相，两个梦之间是很难沟通的。如果一个人已经看到了真相，那么他就再也不会产生与别人交流的冲动了。75如果一个人的内在品性已经远远高于人类的普通品性，那么他一定会对人性完全失望。相反，关在监狱里的那些人是不会对人性失望的，他们甚至总是觉得别人那里是大有可图的。76一个习惯于远离人群的人已经高于人类。77对于个别人的品性，我们时常会判断错误，但是对于人类的普遍品性，我们是不会看错的，这种品性从古至今一直都非常的稳定。78对人性完全失望也许正是一个人追求神圣事物的开始。第三章 社会与自然 1只有当所有的人都把权力和官位那类事情当作邮差或清洁工之类的差事的时候，人类社会才会进入真正的民主社会。2人的私欲使其不厌其烦地扩充自己的财富和子孙后代，整个人类都处于一种自残的状况。3如果随意地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是一种犯罪，那么很随意的产生出一个生命算不算是一种犯罪呢？4这个世界上的苦难远远超出了它的成就。5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痛苦是因为他们在这之前已经给世界制造出了太多的痛苦。6世界上有千奇百怪的各种刑具，但是最恐怖的刑具还是人体形状的，它不仅是所有各种刑具的设计者，它本身也经常充当了一种活的刑具。7很多人急切而盲目地去追逐时代的潮流，结果却不幸掉进了致命的漩涡当中。8多数人所标榜的事业，只是狭隘的自我经营罢了。9由贫穷导致的无知是一种不幸，所以这种无知是可以被谅解的，而富人的无知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10科学家享受的是科学本身所带来的理智上的乐趣，公众则直接享受科学带来的物质成果。科学家将科学奉为神明，公众却更崇拜科学带来的物质文明。11科学似乎扫荡了旧有的愚昧，但很不幸地，它却把人们从对鬼神的迷信引向了对物质的崇拜，这无疑是一种更大的愚昧。12科学是局部的聪明才智，局部的聪明才智对于局部而言也许是一种创造力，但对整体很可能是一种破坏力。13科学的头脑、理性的头脑长期以来一直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打量着非理性，他们把非理性贬为动物的、破坏性的力量。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非理性也可以成为创造性的力量，如果没有非理性，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艺术、诗歌和音乐，更何况科学上几乎所有的重大突破都是来自于非理性的推动。因为理性无非就是旧有的框架和次序，借助于理性不可能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14一个人为什么要屈服于社会的模式？屈服于社会的模式就等于屈服于庸俗的人性，因为社会正是在普遍人性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科学上的创新，尤其是人类文化意识领域的进步正是来自于那些敢于挑战传统模式并且蔑视社会公意的少数人。15我们赞美生命，却谴责性。但是生命来自于性，如果谴责性，那么就等于谴责生命本身。16生命通常被认为是神圣的，所以怀孕的女人大多骄傲地挺着肚子，但是生命借以产生的性行为却要遮人耳目，断然不可以公开操作。这就是说某个结果是神圣而光荣的，可以骄傲地示人，但是产生这个结果的过程却被认为是不光彩的，这是最让人费解的一件事情。与此类似的是财富的拥有者，他们可以招摇过市，耀武扬威，但他们获取财富的细节和手段通常不会展示于天下。17有人类这样具体的东西存在吗?还是只有真实的个人存在？每个生命个体都是以自己的痛苦和死亡为代价，换来整个种属的续存。然而种属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生命以及生命带来的痛苦和死亡却直接而真实地存在于每个个体身上。18有人群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政治，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例外。19一个人只有与他自己相处的时候才是单纯和真实的。如果一个人和其他人相处，无论怎样他都会失去大部分的自我，他必须压抑自己的真实感觉去迎合别人。所以，社会交往是人虚伪的开端。20历史无非就是过去年代所发生的政治事件的汇总。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是政治的祖谱。21整个历史就像是一个病人的病历，它记录了人性中的贪婪、残暴和疯狂，以及这些人性特质爆发出来后所产生的种种后果。22社会的一大弊病是它过分地强调了集体，过分地强调了人与人之间如何如何，造成人与人之间过分的依赖和牵制。使得我们不仅自己的生存完全需要依赖于他人，甚至我们娱乐和放松的时候也都只能与别人捆绑在一起。但是社会忽视了独处对于一个人内在生命的重要性，它淡化了每个人内在灵性成长上的潜力。然而，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来自于内在的成长，他生命的价值将被局限在很低的层次上。23在现代社会，人们投入大部分的精力去协调人与人的关系，但是即使我们拥有相对良好的人际关系，它给我们带来过持久的安慰与快乐吗？总之我们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如果你完全不去理睬别人，你在这个世界上将会举步维艰。但如果你努力去迎合别人，你就必须压抑自己内在的真实感觉，你的心灵将会日益扭曲，你过着一种紧张、焦虑的生活，你的生命中将不会有真正的喜乐。而且任何被压抑的东西都会成为你精神上的毒素，你内在的疯狂迟早要爆发出来。总之，这是个奇怪的游戏，无论怎样，你都是输家。难道我们不能去过一种人际关系相对单纯的生活吗？24我们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协调人际关系，但我们很少花时间去协调自己与大自然的关系，以及与真理和神圣事物的关系。良好的社会关系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畅通无阻，可以让你获得很多物质和财富上的好处，但你的心灵和精神生命将日渐枯萎。因为频繁的社会交往彻底扼杀了你内在精神生命成长的可能性，你将很难有闲暇和独处的时间去培养你内在的生命。当一只昆虫落到蜘蛛网上，用不了多久它的体液就会被蜘蛛吸干。同样地，社会关系网就像蜘蛛网一样，你灵性生命的汁液迟早会被这张关系网吸干，最后你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一个行尸走肉。25从关系中退出来，然后你会知道关系是什么，当你要看清一个事物，离开一定的距离是需要的。当一只昆虫被困在蜘蛛网上，并不意味着它对蜘蛛网就完全了解了，因为它本身还处于一种挣扎的状态，它能够直接感觉到的就只是自己的挣扎和恐惧，它怎么能够看清整个事情的全貌？26在群体中，一个人内在的动物性是能够与其他所有人相关联的唯一纽带，所以，越是人多的社交场合就越是低级趣味。27那些内在越是低劣和空洞的人就越是热衷于社会交往和大型聚会，只有在这种场合，这些人才会觉得如鱼得水，只有在这种场合，他们人性中那些卑劣的东西才能够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和宣泄。而那些内在有着高贵气质的人对这种场合总是退避三舍。28我们的身体好像是一个大自然的缩影。骨骼相当于山脊，肌肉相当于泥土，血管相当于河流，呼吸和气脉相当于气流和风。其实我们的本质和大自然的本质也是一体的，如果大自然是长存的，我们又何必为自己的生死担忧！29我们人类一直抱着一种要去战胜和征服自然的态度，但是我们人类本身就来自自然，而且我们只是它的一小部分。部分怎么能够征服整体？一个海浪怎么能够征服整个大海？一朵云彩怎么能够征服整个天空？如果部分试图去征服整体，整体还是会安然无恙，但是部分将会被摧毁。整体比部分知道得更多，整体比部分更有智慧，正因为这样它才成为整体。30宇宙和大自然的创造力是最高的善，它把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和谐有序，它甚至包容了恶。31人的最大幸福在于去接近和达到自然和宇宙的本性。我们的灵魂本来有能力达到宇宙的本性，只是我们腐化的欲望使灵魂遭到污染而不再纯净，不纯净的事物无法进入纯净的境界。32如果我们能够完全保持自然赋予我们的特性，我们就有机会与自然发生共振，从而感受到大自然的真理。33规律是宇宙万物赖以存在的基础，而具体事物只是发生在规律中的现象。规律就好像那些道路和公路，而现象就是那些在道路上行驶的车辆。我们大都比较关注那些车辆，很少人会去在意这些道路。道路是安静的，它只是存在在那里，没有行动，也没有表现自己的冲动，道路有隐藏自己的倾向。天空是比道路更高的一种存在，道路毕竟还有方向和界限，而天空没有方向和界限，甚至没有任何痕迹，它是全然的自由和开放。34假如有一颗炸弹发生了爆炸，在尘埃落定之前，在某一粒微小的灰尘上偶然诞生了一个细菌，而这个细菌的寿命只有一秒钟。在这极为短暂的生命里，这个赋有好奇心的细菌试图根据它所看到的一切来推测这颗炸弹的整个来龙去脉。对于宇宙的探索，我们人类做着和这个细菌同样的事情。35天体的运行是非常美的。天体本身是圆形，它绕着圆形跑道运行，还有它本身的自转，一切都是圆，而圆是完美的象征。一些球类运动之所以会让人们如此着迷，也许正是因为球类运动很好地体现出天体运行的那种美感。在足球比赛中，球员踢出的任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而弧线是圆的一部分，再加上足球本身强烈的自转，这整个过程正好展现出天体运行的那种壮观和美感，这种美感带给我们很强的视觉冲击。36自然界中的个体都有一种从外界和其他个体那里获取和争夺物质的倾向。这些抢掠来的物质将被这个个体吸收并成为其自身形态的一部分，以便更好地向外界展现自己的存在。生命越是高级，掠夺的倾向和能力就越强。所以，贪欲和表现欲是所有生物根深蒂固的内在本性。37自然风景的美在于它的整体感。38刚刚出芽的嫩草看起来非常柔软甚至脆弱，却有着最强劲的生命力。39自然界的声音，即使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们也会处之泰然。人为的噪音，如市场的喧嚣、汽车的马达和工地的噪声却常常令我们心烦意乱。40正如火山、洪水和泥石流会侵蚀地形地貌，同样地，像愤怒、憎恨、贪欲和嫉妒等等这些强烈而狂暴的情绪也会在一个人的脸上逐渐刻下经久不退的印痕。41动物的美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腹部占整个身体的比例，这个比例越小，就越具美感。对一头狮子而言，它饥肠辘辘的时候比它饱餐后肚子下垂的时候更具美感。因为肚子的全部内容是进食、消化和排泄，所以肚子很难产生美感，它甚至看上去很丑。有些昆虫几乎整个身体都被肚子占据，像蟑螂和毛毛虫的体态就非常令人厌恶，相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