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期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与完善：路径、挑战与展望

一、引言1.1研究背景与意义随着全球工业化进程的加速，大量温室气体排放导致气候变化问题日益严峻，已成为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报告显示，自工业革命以来，全球平均气温已上升约1.1℃，引发了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极端气候事件频发等一系列环境问题，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构成严重威胁。在此背景下，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实现全球气候目标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广泛共识。碳交易市场作为一种基于市场机制的减排工具，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其核心原理是通过设定碳排放总量上限，将碳排放权作为一种商品在市场上进行交易，促使企业为降低成本而主动减少碳排放，从而以较低的社会成本实现减排目标。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作为全球最早且规模最大的碳交易市场之一，自2005年运行以来，已覆盖欧盟27个成员国以及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挪威，有效推动了区域内的温室气体减排，为其他国家和地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借鉴。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国之一，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承担着重要责任。2020年，中国郑重提出“双碳”目标，即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这一目标的提出，彰显了中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的坚定决心和大国担当，也对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和能源转型提出了巨大挑战。碳交易市场作为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政策工具，对于中国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一方面，碳交易市场能够通过市场机制引导企业优化生产方式，加大节能减排技术研发和应用投入，降低碳排放强度，推动产业结构的绿色低碳转型；另一方面，碳交易市场还能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激励企业开展碳捕获、利用与封存（CCUS）等前沿技术的创新实践，培育壮大绿色低碳产业，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注入新动力。在全球碳交易市场蓬勃发展的大趋势下，中国碳交易市场仍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自2011年启动碳交易试点工作以来，中国已在多个省市开展了积极的探索与实践，积累了一定的经验。2021年7月，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正式上线交易，标志着中国碳交易市场建设迈出了重要一步，目前已顺利完成两个履约周期，并进入第三个履约周期，市场年覆盖二氧化碳排放量约51亿吨，纳入重点排放单位2257家，成为全球覆盖温室气体排放量最大的碳市场。然而，在取得阶段性成果的同时，中国碳交易市场在制度体系建设方面仍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例如，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完善，缺乏高位阶的法律保障，导致市场的规范性和稳定性不足；配额分配机制不够科学合理，难以充分体现各地区、各行业的差异，影响市场的公平性和有效性；市场监管体系有待健全，存在监管漏洞和执法不力的情况，容易引发市场风险和违规行为；碳金融创新发展相对滞后，碳金融产品种类单一，市场参与度不高，限制了碳交易市场的深度和广度。因此，深入研究过渡期内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与完善具有极其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从理论层面来看，有助于丰富和完善碳交易市场相关理论，为碳交易市场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通过对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深入剖析，探究其内在运行机制和发展规律，能够进一步深化对市场机制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应用的认识，为政策制定者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推动碳交易市场理论的不断创新与发展。从实践层面而言，能够为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建设和发展提供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助力“双碳”目标的实现。通过对现有制度体系的梳理和分析，找出存在的问题与不足，并提出针对性的改进措施，有助于完善碳交易市场的规则和制度框架，提高市场运行效率，增强市场的稳定性和吸引力，促进碳交易市场的健康有序发展，从而更好地发挥碳交易市场在推动经济社会绿色低碳转型中的重要作用。1.2研究目的与方法本研究旨在深入剖析过渡期内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找出其现存问题与不足，进而提出具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的构建与完善策略，为中国碳交易市场的稳健发展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与实践指导，助力“双碳”目标的顺利实现。具体而言，一是通过对国内外碳交易市场制度的研究，明确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发展方向和目标，使其符合中国国情和国际发展趋势；二是完善碳交易市场的各项具体制度，包括配额分配、交易机制、市场监管、碳金融等，提高市场运行效率和稳定性，增强市场的吸引力和竞争力；三是通过加强制度建设，促进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政策和市场的协同发展，形成推动经济社会绿色低碳转型的合力。为实现上述研究目的，本研究将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文献研究法：广泛搜集国内外关于碳交易市场的学术文献、政策文件、研究报告等资料，全面梳理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相关理论和实践经验，了解国内外研究现状和发展趋势，为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证支持。通过对这些文献的分析，总结现有研究的成果与不足，明确本研究的切入点和重点。案例分析法：选取国内外具有代表性的碳交易市场案例，如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美国区域温室气体倡议（RGGI）以及中国的碳交易试点地区等，深入分析其制度设计、运行机制、实施效果以及面临的挑战和问题。通过对这些案例的对比研究，总结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为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与完善提供有益的借鉴。比较研究法：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碳交易市场制度进行横向比较，分析其在法律法规、配额分配、交易机制、监管模式等方面的差异，找出适合中国国情的制度模式和发展路径。同时，对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发展历程进行纵向比较，总结不同阶段的特点和问题，为未来的发展提供参考。实证研究法：收集中国碳交易市场的相关数据，运用计量经济学、统计学等方法进行实证分析，评估现有制度的实施效果，验证理论假设，为政策建议的提出提供数据支持。例如，通过对碳交易价格、交易量、市场活跃度等数据的分析，研究市场的运行效率和稳定性；通过对企业碳排放数据的分析，评估配额分配的合理性和公平性。专家访谈法：与碳交易领域的专家学者、政府官员、企业代表等进行深入访谈，了解他们对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看法和建议，获取一手资料，为研究提供多角度的思考和实践经验。通过专家访谈，还可以了解政策制定者的意图和关注点，使研究成果更具针对性和实用性。1.3国内外研究现状近年来，随着全球对气候变化问题的关注度不断提高，碳交易市场作为实现减排目标的重要政策工具，成为国内外学术界研究的热点领域。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对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国外对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研究起步较早，在理论和实践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碳交易市场的理论基础研究上，科斯定理为碳交易市场的建立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学者们基于此深入探讨了碳排放权的产权属性、市场交易机制以及资源配置效率等问题。在碳交易市场的设计与运行方面，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作为全球最为成熟的碳交易市场之一，成为众多学者研究的重点对象。学者们对EUETS的配额分配机制、交易规则、市场监管等方面进行了详细分析，总结其成功经验与面临的挑战。例如，有研究指出EUETS在配额分配初期存在配额过度发放的问题，导致碳价低迷，未能充分发挥市场的减排激励作用；随着市场机制的不断完善，通过收紧配额、引入拍卖机制等措施，碳价逐渐回升，市场的有效性得到提升。此外，对于碳交易市场与其他政策工具的协同效应，国外学者也进行了大量研究，认为碳交易市场与碳税、补贴等政策工具相互配合，能够更好地实现减排目标，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国内学者对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研究主要围绕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发展实践展开。在碳排放权的法律属性方面，学者们对碳排放权是物权、准物权还是新型权利展开了深入探讨，为碳交易市场的法律制度构建提供了理论基础。在碳交易市场的建设与发展路径上，学者们通过对国内碳交易试点地区的案例分析，总结了试点地区在制度设计、运行机制、市场监管等方面的经验与不足，为全国碳交易市场的建设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如分析指出我国碳交易试点地区存在法律位阶较低、交易机制不完善、市场监管不到位等问题，需要加强顶层设计，完善法律法规体系，优化交易机制，加强市场监管，以推动全国碳交易市场的健康发展。同时，国内学者也关注碳交易市场与中国经济转型的关系，认为碳交易市场能够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助力中国经济向绿色低碳方向转型。尽管国内外学者在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方面，现有研究在碳交易市场的微观运行机制方面还不够深入，对于碳交易市场中企业的行为决策、市场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市场价格的形成机制等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加强研究。另一方面，在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市场（如能源市场、金融市场）的协同发展方面，虽然已有一些研究，但仍缺乏系统性和综合性的分析，对于如何实现碳交易市场与其他市场的有效衔接和协同发展，还需要进一步探索。此外，随着碳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和创新，如碳金融产品的日益丰富、跨国碳交易市场的逐渐兴起，现有研究在这些新兴领域的覆盖还不够全面，需要进一步拓展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本文将在国内外已有研究的基础上，针对现有研究的不足，深入研究过渡期内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与完善。通过对碳交易市场微观运行机制的深入剖析，揭示市场参与者的行为规律和市场价格的形成机制；从系统论的角度出发，全面分析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市场的协同发展关系，提出实现协同发展的有效路径和政策建议；同时，关注碳交易市场的新兴领域和发展动态，对碳金融创新、跨国碳交易市场等问题进行深入研究，为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可持续发展提供更具针对性和前瞻性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二、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现状剖析2.1中国碳交易市场发展历程回顾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发展是一个逐步探索、积累经验并不断完善的过程，其历程可追溯到2005年中国参与国际清洁发展机制（CDM）项目时期。在这一阶段，中国企业通过与发达国家企业合作开展减排项目，获取核证减排量（CERs），从而间接参与国际碳交易市场活动。这不仅为中国企业带来了资金和技术支持，助力国内温室气体减排，还为后续国内碳交易市场的建立奠定了基础，使中国初步了解了碳交易的运作模式和国际规则。2011年是中国碳交易市场发展的重要转折点。这一年，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开展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工作的通知》，批准在北京、天津、上海、重庆、广东、湖北、深圳七个省市开展碳交易试点，标志着中国碳交易市场进入地方试点阶段。此后，各试点地区陆续建立起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并在2016年新增四川、福建两个试点碳市场。在试点阶段，各地区结合自身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和能源结构等特点，积极探索适合本地的碳交易模式，广泛纳入电力、钢铁、水泥等20多个行业的近3000个重点排放单位。在配额分配模式上，各试点地区各有特色。北京采用历史排放法为主，结合行业基准线法对部分行业进行配额分配；上海则根据不同行业特点，综合运用历史排放法、基准线法和历史强度法进行配额分配；广东针对电力行业采用基准线法，其他行业采用历史排放法。在交易产品方面，除了碳排放配额，还包括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以及部分地区自行核证的自愿减排量。交易形式也从最初的线下交易逐步向线上交易转变，提高了交易效率和透明度。经过多年的试点运行，各试点碳市场在制度建设、市场运行和监管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截至2023年7月27日，我国地方碳市场共完成碳交易总量44905.18万吨，于2019年达到交易峰值7090.25万吨，交易总额约为123.18亿元，于2022年达到交易峰值22.07亿元。广东碳交易试点市场的成交总量和成交总额最多，均超各地方碳市场总和的40%，是唯一成交总量吨数过亿的碳交易试点市场；北京碳交易试点市场的成交均价最高，达66.88元/吨。这些试点市场的成功实践，为全国统一碳市场的建设提供了宝贵的借鉴，也为企业树立了低碳意识，提升了企业的碳资产管理能力。随着试点工作的深入推进和经验的积累，建立全国统一碳市场的条件逐渐成熟。2017年12月，国家发改委印发《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方案（发电行业）》，标志着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2020年12月，生态环境部发布《全国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对全国碳交易及相关活动进行了全面规范，为全国碳市场的建设提供了有力的法治保障。2021年1月1日，我国正式启动全国碳市场第一个履约周期，同年7月16日，全国碳交易在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正式启动，纳入发电行业2000余家，年覆盖二氧化碳排放量约为45亿吨，占全国碳排放量约40%，成为全球覆盖碳排放量最大的碳市场。自启动以来，全国碳市场构建起了基本的框架制度，包括碳排放权登记、交易、结算管理制度以及碳排放数据核算、报告、核查制度等一系列技术规范。在交易机制方面，采用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交易方式，碳排放配额交易以“每吨二氧化碳当量价格”为计价单位，买卖申报量的最小变动计量为1吨二氧化碳当量，申报价格的最小变动计量为0.01元人民币。截至2023年，全国碳市场已顺利完成两个履约周期，并进入第三个履约周期，市场年覆盖二氧化碳排放量约51亿吨，纳入重点排放单位2257家。碳排放配额累计成交量和成交额不断增长，市场运行总体平稳，交易价格稳中有升，在推动企业减排、促进产业绿色低碳转型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2023年，全国碳市场第二个履约周期圆满收官，多项关键制度和方法取得重大突破。核算指南进一步简化，降低了企业的合规成本，提高了数据核算的效率；核查指南更加精细，强化了对企业碳排放数据的精准把控，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企业数据精细化管理要求进一步提高，促使企业加强内部碳排放管理体系建设，提升碳排放数据的质量。配额分配方法的优化调整，充分考虑了不同地区、不同企业的实际情况，使配额分配更加科学合理，增强了市场的公平性和有效性；创新性增加的灵活履约机制，为企业提供了更多的选择空间，降低了企业的履约风险，提高了市场的灵活性和适应性。备受瞩目的CCER在暂停6年后重启，各项方法学陆续发布，CCER注册、交易规则及支撑平台同步建立，为碳市场引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丰富了市场的交易产品和投资选择，促进了碳市场与其他相关市场的协同发展。水泥、钢铁、铝冶炼等行业核算指南的更新，为下一步扩大行业覆盖范围奠定了坚实的数据基础，有助于推动更多高耗能、高排放行业纳入碳市场，进一步发挥碳市场在全国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碳减排的作用，使其成为实现“双碳”战略目标的核心政策工具。2.2现行制度体系构成要素解析目前，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主要由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和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共同构成，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推动我国碳减排目标的实现。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是我国碳交易市场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制度体系涵盖了从配额分配、交易规则到市场监管等多个关键环节。在配额分配方面，目前主要采用免费分配与有偿分配相结合的方式，其中免费分配占据主导地位，主要依据历史排放法、基准线法等方法进行。例如，对于电力行业，多采用基准线法，根据行业基准排放水平确定企业的碳排放配额，促使企业降低单位产品的碳排放强度；对于其他行业，如钢铁、水泥等，历史排放法应用较为广泛，根据企业过去的碳排放情况分配配额，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可操作性。这种分配方式在市场发展初期，有助于企业平稳过渡，减少对企业生产经营的冲击，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可能导致部分企业因历史排放基数较高而获得过多配额，从而削弱减排动力。在交易规则方面，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立了较为完善的交易机制。交易主体包括重点排放单位以及符合国家有关交易规则的机构和个人，交易产品主要为碳排放配额，生态环境部可根据国家有关规定适时增加其他交易产品。交易方式灵活多样，涵盖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以满足不同市场主体的交易需求。协议转让又分为挂牌协议和大宗协议，其中挂牌协议交易适用于中小规模的交易，交易主体可在交易系统上自主报价、成交，交易价格相对透明；大宗协议则适用于大规模的碳排放配额交易，通常由交易双方协商确定交易价格和数量，交易效率较高。单向竞价交易则为特定情况下的交易方式，如政府进行配额拍卖或企业进行减排量出售时，可采用该方式确定交易价格和数量。交易时间为每周一至周五的上午9:30-11:30和下午13:00-15:00，国家法定节假日和交易机构公告的休市日休市。碳排放配额交易以“每吨二氧化碳当量价格”为计价单位，买卖申报量的最小变动计量为1吨二氧化碳当量，申报价格的最小变动计量为0.01元人民币，这种精细化的交易规则设计，有助于提高市场的流动性和价格发现功能。为确保市场的公平、公正、有序运行，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立了严格的市场监管体系。生态环境部作为主要监管部门，负责制定市场监管规则和标准，对市场交易行为进行全方位监督，严厉打击市场操纵、内幕交易、欺诈等违法违规行为，维护市场秩序。同时，要求重点排放单位严格按照规定进行碳排放数据的核算、报告和核查，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为市场交易提供可靠的数据支撑。注册登记机构和交易机构也承担着相应的监管职责，对交易账户的开立、使用、资金结算等进行严格管理，防止出现违规操作。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作为我国碳交易市场的重要补充，与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相互协同，共同推动我国的碳减排事业。其制度体系同样涵盖项目审定与登记、交易规则、市场监管等关键环节。在项目审定与登记方面，申请登记的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需满足一系列严格条件，包括有利于降碳增汇，具备真实性、唯一性和额外性，属于生态环境部发布的项目方法学支持领域，且于2012年11月8日之后开工建设等。项目业主需按照项目方法学等相关技术规范要求编制项目设计文件，并委托审定与核查机构对项目进行审定，审定通过后，在注册登记系统公示项目设计文件，公示期为二十个工作日，公示期间公众可提出意见。交易规则方面，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的交易主体为符合国家有关规定的法人、其他组织和自然人，交易产品为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以及根据国家有关规定适时增加的其他交易产品。交易方式包括挂牌协议、大宗协议、单向竞价及其他符合规定的方式，与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交易方式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在具体操作细节上有所不同。例如，挂牌协议涨跌幅为当日基准价的±10%，大宗协议涨跌幅为当日基准价的±30%，设置了相对合理的涨跌幅限制，以稳定市场价格；交易主体买入后卖出或卖出后买入同一交易产品的时间间隔不得少于5个交易日，这一规定有助于防止市场过度投机，维护市场的稳定运行。在市场监管方面，生态环境部负责对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及相关活动进行监督管理和指导，省级生态环境主管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监督管理工作，市场监管部门、生态环境主管部门根据职责分工，对从事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审定与减排量核查的机构及其审定与核查活动进行监督管理。通过多部门协同监管，确保市场的合规运行，保障市场参与者的合法权益。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和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的制度体系各有侧重，又相互关联。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主要针对重点排放单位，通过配额分配和交易机制，推动企业实现强制性减排；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则为非重点排放单位、个人以及各类自愿减排项目提供了参与碳减排的平台，通过市场化手段激励更多主体参与碳减排行动，二者共同构成了我国碳交易市场的制度体系，在我国的碳减排进程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2.3制度体系运行成效评估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自实施以来，在多个关键领域取得了显著成效，有力地推动了我国的碳减排事业和绿色低碳发展。在碳排放控制方面，全国碳市场通过对重点排放单位的碳排放配额管理，有效约束了企业的碳排放行为，促使企业积极采取节能减排措施。截至2023年，全国碳市场已顺利完成两个履约周期，并进入第三个履约周期，市场年覆盖二氧化碳排放量约51亿吨，纳入重点排放单位2257家。在第一个履约周期内，全国碳市场的履约完成率达到99.5%，充分体现了碳交易市场在推动企业减排方面的有效性。在能源结构调整方面，碳交易市场发挥了积极的引导作用。随着碳价的形成，高碳排放的能源使用成本增加，促使企业和社会资本更加倾向于投资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项目。以电力行业为例，部分火电企业为降低碳排放成本，加大了对风电、光伏等清洁能源发电项目的投入，推动了电力行业能源结构的优化。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清洁能源在能源消费结构中的占比不断提高，从2011年的13.0%提升至2022年的25.9%，这与碳交易市场的推动作用密不可分。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方面，碳交易市场成为重要的驱动力。高耗能、高排放企业面临着更大的碳减排压力，为了降低碳排放成本，企业不得不加快技术创新和设备更新，推动产业向低碳、绿色方向转型升级。例如，钢铁行业通过采用先进的节能减排技术，如余热回收利用、高炉煤气发电等，不仅降低了碳排放，还提高了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同时，碳交易市场的发展也为低碳产业和绿色技术创新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促进了新能源、节能环保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推动了我国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在市场机制建设方面，我国碳交易市场不断完善，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交易规则逐步健全，涵盖了配额分配、交易方式、结算管理等多个方面，为市场的平稳运行提供了有力保障。例如，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采用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多种交易方式，满足了不同市场主体的交易需求；建立了严格的结算管理制度，确保了交易资金的安全和交易的顺利进行。市场监管力度不断加强，生态环境部等相关部门加大了对市场交易行为的监督检查力度，严厉打击违法违规行为，维护了市场秩序。同时，积极推动碳金融创新，探索碳期货、碳期权等碳金融衍生品的开发和应用，为市场参与者提供了更多的风险管理工具和投资选择，进一步提升了市场的活跃度和流动性。尽管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在运行中取得了显著成效，但也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在配额分配方面，目前主要采用免费分配与有偿分配相结合的方式，免费分配占据主导地位。这种分配方式虽然在市场发展初期有助于企业平稳过渡，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部分企业因历史排放基数较高而获得过多配额，导致减排动力不足；而一些减排潜力大、积极采用新技术的企业却可能因配额不足而面临较大的减排压力，影响了市场的公平性和有效性。此外，配额分配方法的科学性和精准性还有待提高，不同行业、不同地区的配额分配差异未能充分体现行业特点和地区发展水平的差异。在交易活跃度方面，当前碳交易市场存在活跃度不高的问题。一方面，交易主体相对单一，主要以重点排放单位为主，其他市场主体的参与度较低，导致市场交易的多样性和灵活性不足；另一方面，交易产品种类有限，主要集中在碳排放配额和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碳金融衍生品的发展相对滞后，限制了市场的吸引力和资金的流入。此外，市场信息不对称、交易成本较高等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市场的活跃度。在市场监管方面，虽然已经建立了相应的监管体系，但仍存在监管漏洞和执法不力的情况。部分企业存在碳排放数据造假、违规交易等行为，严重影响了市场的公信力和正常运行。同时，监管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不够顺畅，存在监管职责不清、重复监管和监管空白等问题，降低了监管效率和效果。此外，随着碳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和创新，如碳金融业务的日益复杂，现有的监管手段和技术难以满足市场监管的需求，需要进一步加强监管能力建设。三、过渡期对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构建的影响3.1过渡期的界定与特征分析在全球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全力推进碳减排目标实现的大背景下，中国碳交易市场正处于从初步建设迈向成熟完善的关键阶段，这一阶段被明确界定为过渡期。从时间维度来看，过渡期大致涵盖从全国碳交易市场启动至今，直至市场制度体系成熟、能够有效支撑“双碳”目标实现的这一时期。在这一过程中，中国碳交易市场面临着诸多挑战与机遇，呈现出一系列显著特征。从政策背景角度分析，2020年中国提出“双碳”目标，这一宏伟目标为碳交易市场的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方向和强大的政策驱动力。为实现这一目标，国家密集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政策，2020年12月，生态环境部发布《全国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对全国碳交易及相关活动进行全面规范，涵盖了碳排放配额分配、交易规则、市场监管等关键环节，为全国碳市场的建设提供了基础性的政策框架。2021年7月，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正式上线交易，标志着中国碳交易市场进入全新发展阶段。此后，相关政策持续完善，2023年全国碳市场第二个履约周期圆满收官，多项关键制度和方法取得重大突破，核算指南进一步简化，核查指南更加精细，配额分配方法优化调整，创新性增加灵活履约机制，CCER重启且各项方法学陆续发布，这些政策的出台和实施，不断推动着碳交易市场的发展与完善。在市场建设方面，过渡期内的中国碳交易市场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在市场规模上，全国碳市场已完成两个履约周期并进入第三个履约周期，市场年覆盖二氧化碳排放量约51亿吨，纳入重点排放单位2257家，市场规模不断扩大，但与成熟碳市场相比，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在交易活跃度上，当前市场活跃度有待进一步提升，交易主体主要以重点排放单位为主，其他市场主体参与度较低，交易产品种类相对有限，主要集中在碳排放配额和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碳金融衍生品的发展相对滞后，限制了市场的吸引力和资金的流入。在制度建设方面，过渡期内的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尚不完善，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在配额分配上，目前主要采用免费分配与有偿分配相结合的方式，免费分配占据主导地位，但这种分配方式存在一定局限性，部分企业因历史排放基数较高而获得过多配额，减排动力不足，同时，配额分配方法的科学性和精准性还有待提高，不同行业、不同地区的配额分配差异未能充分体现行业特点和地区发展水平的差异。在市场监管方面，虽然已建立相应监管体系，但仍存在监管漏洞和执法不力的情况，部分企业存在碳排放数据造假、违规交易等行为，严重影响市场的公信力和正常运行，监管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也不够顺畅，存在监管职责不清、重复监管和监管空白等问题。过渡期的中国碳交易市场还面临着与国际碳市场接轨的重要任务。随着全球碳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国际间的碳交易合作日益频繁，中国碳交易市场需要积极借鉴国际先进经验，加强与国际碳市场的对接与合作，提升自身的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然而，由于国内外碳市场在制度设计、交易规则、监管模式等方面存在差异，实现与国际碳市场的有效接轨面临诸多挑战，需要在过渡期内逐步探索和解决。3.2过渡期带来的机遇与挑战过渡期为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发展带来了诸多宝贵机遇，为制度创新与完善提供了契机。在这一时期，市场尚处于发展阶段，规则和制度有较大的调整空间，政府和相关部门能够根据市场的实际运行情况以及国内外碳交易市场的发展趋势，及时对现有制度进行优化和创新。例如，在配额分配制度方面，可借鉴国际先进经验，结合我国国情，探索更加科学合理的分配方法，如基于行业基准线和企业实际减排潜力的动态配额分配机制，以提高配额分配的公平性和有效性，激发企业的减排积极性。在市场培育与拓展方面，过渡期也提供了广阔的空间。随着碳交易市场的逐步推进，社会各界对碳减排的认识不断加深，企业和投资者对碳交易市场的关注度和参与意愿逐渐提高。这为市场的培育和拓展创造了有利条件，有助于吸引更多的市场主体参与碳交易，扩大市场规模，提高市场的活跃度和流动性。例如，通过加强宣传教育，提高企业和公众对碳交易市场的认知度和理解度，鼓励更多的企业参与碳交易，开展碳资产管理；吸引金融机构进入碳交易市场，开发多样化的碳金融产品，如碳期货、碳期权、碳债券等，为市场提供更多的投资和风险管理工具，促进碳市场与金融市场的深度融合。过渡期还为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市场的协同发展提供了机遇。碳交易市场与能源市场、金融市场等密切相关，在过渡期内，能够更好地推动这些市场之间的协同发展，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例如，在能源市场方面，碳交易市场的发展可以引导能源企业调整能源结构，增加清洁能源的使用比例，减少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从而促进能源市场的绿色低碳转型；在金融市场方面，碳交易市场的发展为金融机构提供了新的业务领域和盈利增长点，金融机构可以通过开展碳金融业务，为碳交易市场提供资金支持和风险管理服务，同时也能促进自身的业务创新和转型升级。然而，过渡期也给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带来了一系列严峻挑战。市场波动性与不确定性增加是其中一个突出问题。在过渡期内，由于市场制度尚不完善，政策调整较为频繁，市场参与者的预期不稳定，导致碳交易市场的价格波动较大，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加。例如，配额分配政策的调整、CCER项目的重启与规则变化等，都可能对碳市场的供需关系产生影响，进而导致碳价的大幅波动。这种市场波动性和不确定性不仅增加了企业的碳风险管理难度，也影响了市场的稳定性和可持续发展，使得市场参与者在决策时面临更大的风险。参与主体有限与市场活力不足也是过渡期面临的重要挑战。目前，我国碳交易市场的参与主体主要是重点排放单位，其他市场主体如金融机构、非控排企业和个人的参与度相对较低，导致市场交易的多样性和活跃度不足。这使得市场缺乏足够的竞争和活力，难以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影响了碳交易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和资源配置效率。例如，金融机构参与度低，导致碳金融市场发展滞后，碳金融产品种类单一，无法满足市场参与者多样化的投资和风险管理需求；非控排企业和个人参与度低，使得市场的覆盖面较窄，无法充分调动全社会的力量参与碳减排行动。此外，过渡期内还面临着监管难度增大与合规风险上升的问题。随着碳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和创新，市场交易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不断增加，对市场监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目前我国碳交易市场的监管体系尚不完善，监管手段和技术相对落后，监管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不够顺畅，存在监管漏洞和执法不力的情况，导致监管难度增大。例如，在碳金融业务监管方面，由于碳金融产品的创新性和复杂性，现有的监管规则和手段难以有效应对，容易引发金融风险；在碳排放数据监管方面，部分企业存在数据造假、虚报等行为，影响了市场的公平性和公信力，而监管部门在数据核查和执法过程中面临着技术难题和执法阻力，难以有效遏制此类违规行为。这些问题不仅增加了市场的合规风险，也损害了市场的健康发展，需要在过渡期内尽快加以解决。3.3过渡期政策导向对制度构建的指引在碳交易市场的发展进程中，过渡期政策发挥着关键的引领作用，为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指明了方向。近年来，我国围绕碳交易市场出台了一系列政策，2020年12月，生态环境部发布的《全国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对碳排放权交易及相关活动进行了全面规范，涵盖配额分配、交易规则、市场监管等多个方面，为全国碳市场的建设奠定了政策基础。2024年1月，国务院公布的《碳排放权交易管理暂行条例》，进一步明确了碳排放权交易的基本原则、参与主体、交易规则等，推动碳交易市场向规范化、法治化方向发展。这些政策在多个维度对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市场规则方面，政策强调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致力于构建透明、高效的交易环境。在配额分配规则上，明确了以免费分配为主，并根据国家有关要求逐步推行免费和有偿相结合的分配方式，这不仅考虑了企业在市场发展初期的适应能力，也为未来市场机制的完善预留了空间，促使企业更加重视碳排放的成本，激励企业积极采取减排措施。在交易规则制定上，政策规定了多种交易方式，如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以满足不同市场主体的交易需求，提高市场的流动性和活跃度。同时，对交易时间、申报量和申报价格的最小变动计量等细节进行了明确规定，使得交易过程更加规范、有序，有助于市场价格的合理形成，充分发挥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在市场运行机制方面，过渡期政策推动着碳交易市场向更加市场化、高效化的方向发展。政策鼓励更多市场主体参与碳交易，除了重点排放单位外，逐步引导金融机构、非控排企业和个人等参与其中，丰富市场主体类型，增强市场的竞争活力。例如，部分地区出台政策支持金融机构开展碳金融业务，开发碳金融产品，为企业提供碳资产质押贷款、碳保险等服务，促进碳市场与金融市场的深度融合，提升市场的资金融通能力和风险管理水平。政策还注重推动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市场的协同发展。在能源市场方面，碳交易市场政策与能源政策相互配合，引导能源企业调整能源结构，增加清洁能源的使用比例，减少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促进能源市场的绿色低碳转型。在产业政策方面，碳交易市场与产业政策协同发力，对高耗能、高排放产业形成约束，推动其加快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同时，对低碳产业和绿色技术创新给予支持，促进新能源、节能环保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过渡期政策还对碳交易市场的监管机制构建产生了重要影响。政策明确了生态环境部等相关部门的监管职责，加强了对碳排放数据质量的监管，严厉打击碳排放数据造假、违规交易等行为，维护市场秩序和公信力。通过建立健全监管体系，加强对市场交易行为的全方位监督，确保市场的合规运行，为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四、国际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构建经验借鉴4.1欧盟碳交易体系（EUETS）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作为全球最早且规模最大、最为成熟的碳交易市场之一，自2005年正式运行以来，在推动欧洲地区温室气体减排、促进低碳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其发展历程、运行机制和监管措施等方面都为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的构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借鉴。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的发展历经多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伴随着制度的完善和创新。在2005-2007年的第一阶段为试运行阶段，主要目的是让市场参与者熟悉碳交易机制，内部的碳排放配额交易成为此阶段EUETS的主要运作方式，把《京都议定书》中规定需要减排的六种温室气体中排放量最大的CO2划定为EUETS第一阶段唯一的交易商品。这一阶段，EUETS覆盖了欧盟25个成员国，交易者囊括了约占欧盟总CO2排放量一半的十多万家企业，建立了总量控制制度，实施限额设定，即国家分配的欧盟排放交易体系配额（EUETSAllowances，EUA）。然而，由于缺乏经验，此阶段出现了配额过度发放的问题，导致碳价低迷，未能充分发挥市场的减排激励作用。2008-2012年为体系过渡期，此阶段欧盟的排放目标定为2012年达到《京都议定书》所制定的减排8%标准。在此阶段EUETS的运行方式仍然采用配额制度，但是欧盟将各成员国免费额度调整至NAP申请额度的90%。相比于第一阶段，EUETS的市场交易量快速增长，在全球碳排放权交易中的比重由2005年的45%增加至2011年的76%；三个新的非欧盟国家加入欧盟排放交易体系，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挪威；涵盖了更多的温室气体，几个成员国纳入硝酸生产中的一氧化二氮排放；航空行业于2012年被纳入EUETS；免费分配的比例下降到90%左右，剩下的10%由几个国家拍卖等。2013-2020年进入发展阶段，欧盟委员会对EUETS的第三阶段做出了较大调整，取消申报与审批的配额制度，取而代之的是以欧盟整理规划后的碳排放指标进行分配；规定各行业碳排放指标不再实行统一标准，而是根据不同行业进行分派；第三阶段开始，欧盟分配的碳排放额度采取逐年递减的方式，以期2020年整体碳排放量在2005年基础上减少21%，并促使EUETS由配额制向拍卖制过渡；覆盖行业扩展至交通、电力与能源、农业及制造业。当前正处于2021-2030年的第四阶段，重要特征是实施更有针对性的碳泄露规则。对于风险较小的行业，预计2026年后将逐步取消免费分配，从第四阶段结束时的最高30%逐步取消至0，同时，将为密集型工业部门和电力部门建立低碳融资基金。EUETS的运行机制以总量控制与交易原则（CapandTrade）为核心，主要包括配额分配与获取、配额交易以及违规处罚等环节。在配额分配与获取方面，采用免费发放与拍卖混合的形式，且拍卖部分的比重逐年提高。在第一阶段的配额发放全部为免费形式，随着市场的发展，第二阶段中拍卖的比例逐步提升，在第三阶段的改革中，拍卖比例扩大的趋势更加明显。欧盟每个成员国均指定一个拍卖商，任何配额的拍卖均需通过拍卖商进行，拍卖的出价人可以在窗口期内提交价格，投资机构也可参与竞拍，配额拍卖收入归欧盟和成员国政府，用于减排项目及可再生能源的开发。在配额交易环节，如果企业的实际碳排放量低于其配额，它可以将多余的配额在碳市场上出售给其他需要额外配额的企业；反之，如果企业的碳排放量超过其配额，它必须购买额外的配额以覆盖其超出的排放量。为确保企业遵守EUETS的规定，建立了严格的违规处罚机制，处罚力度不断加强，从第一阶段的40欧元/吨上调至100欧元/吨，在第二阶段中新增规定，即使减排企业缴纳罚款，其超出且未能对冲的碳配额将会持续遗留到下一年度补交而不能豁免，在进入到第三阶段后，处罚的标准将依据欧洲消费者价格指数进行深入调整，且处罚的力度及影响不断加深。在监管措施方面，EUETS建立了完善的监测、报告与核查制度（MonitoringReporting&Verification,MRV），该制度缘起于2003/87/EC号指令明确了实施该制度，并于2004年发布了温室气体排放检测与报告指南，是EUETS中获取配额数据的重要来源，也是维持整个体系有效运作的基础与支撑。通过该制度，对企业的碳排放数据进行严格监测、报告和核查，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为配额分配和交易提供可靠依据。同时，加强对市场交易行为的监管，严厉打击市场操纵、内幕交易等违法违规行为，维护市场秩序。此外，还建立了市场稳定储备机制，当市场上配额供给过多导致碳价过低时，将部分配额纳入储备，减少市场供给，稳定碳价；当市场上配额供给不足导致碳价过高时，释放储备配额，增加市场供给，防止碳价过度波动。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对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构建具有多方面的启示。在配额分配机制上，中国可以借鉴EUETS逐步提高拍卖比例的做法，减少免费分配的配额，使配额分配更加市场化，提高企业减排的积极性。同时，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和减排潜力，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配额分配标准，体现行业差异，促进公平竞争。在交易机制方面，丰富交易产品种类，除了碳排放配额和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探索开发更多的碳金融衍生品，如碳期货、碳期权等，满足不同市场主体的投资和风险管理需求，提高市场的活跃度和流动性。在市场监管方面，加强监测、报告与核查制度建设，运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如大数据、区块链等，提高碳排放数据的准确性和可靠性；加强监管部门之间的协同合作，明确监管职责，形成监管合力，严厉打击违法违规行为，维护市场的公平、公正和有序运行。此外，建立市场稳定调节机制，通过设置价格上下限、调节配额供需等方式，稳定碳价，降低市场风险，保障碳交易市场的稳定发展。4.2美国区域碳交易市场美国虽未建立全国统一的碳交易市场，但在区域层面开展了一系列积极探索，其中区域温室气体减排行动（RGGI）和西部气候倡议（WCI）具有代表性，为全球碳交易市场发展提供了宝贵经验。RGGI于2009年正式启动，由美国东北部和大西洋中部的康涅狄格州、特拉华州、缅因州、马里兰州、马萨诸塞州、新罕布什尔州、新泽西州、纽约州、罗得岛州和佛蒙特州10个州共同签署建立、联合运行，是美国第一个基于市场的强制性的区域性总量控制与交易的温室气体排放交易体系。其覆盖范围聚焦于装机容量大于或等于25兆瓦的化石燃料发电厂，仅涵盖电力行业。做出这样的选择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从能源结构和产业布局来看，RGGI各州大多不是美国主要的化石燃料生产商或消费者，且化石燃料发电相对较少，电力行业减排对电力供应影响小，来自传统能源利益集团的阻力相对较小；从碳排放来源分析，化石燃料燃烧是美国碳排放的主要贡献者，而电力行业化石燃料燃烧的碳排放又是RGGI各州化石燃料燃烧碳排放的主要来源，控制该行业排放对实现区域温室气体减排目标意义重大；从能源供需关系考虑，RGGI地区能源供应紧张，能源价格和电价较高，实施区域性碳市场，能够提高燃料的多样性，缓解紧张的能源供求关系。RGGI在配额分配上独具特色，是首个完全以拍卖方式分配配额的总量控制与交易体系。拍卖以季度为单位进行，3年为一个控制期，每个控制期进行12次拍卖，采用统一价格、密封投标和单轮竞价的拍卖方法。这种分配方式旨在保证所有主体以统一方式获得配额，通过拍卖配额而非免费发放，可实现配额价值在能源项目的再投资，使消费者获益，同时有利于清洁能源经济的建立。尽管拍卖方式可能给企业带来一定负担，但电力企业成本容易向下游消费者转嫁，碳市场对企业造成的负担不会过重。为稳定碳价，释放有效、可预见的价格信号，RGGI采取了灵活全面的价格调控措施，包括延长时间框架的机制，即安全阀机制，涵盖履约期安全阀和抵消机制安全阀。当安全阀触发事件发生时，如在某一履约期的前14个月，配额现货的平均价格持续12个月等于或超过10美元，履约期将延长为4年，抵消机制的安全阀机制与之类似，可避免碳价格过高或供求关系严重失衡；基于价格的机制，即拍卖保留价格，防止碳市场中参与者的共谋行为致使拍卖价格过低，若参与拍卖的预算源的竞拍价格比保留价格低，各州将继续持有该配额；基于供给的机制，包括成本控制储备机制（CCR）和排放控制储备机制（ECR）。CCR由配额总量之外的固定数量的配额组成，当碳价格高于特定价格水平时，CCR配额可用于出售，以增加配额供给，防止拍卖结算价格过高；ECR在价格下限之上设定阶梯价格，当碳价格低于阶梯价格时，相应数量的配额不进入市场，以减少配额供给，防止碳价格过低。RGGI还建立了完善的监测和监督机制，通过连续排放监测系统（CEMS）、配额跟踪系统（COATS）和碳交易市场监控，保障监测和报告的准确性。CEMS根据《美国联邦法规》第四十章七十五条的规定，各电厂安装符合要求的监测系统，至少每15分钟进行一次记录，永久记录烟气体积流量、烟气含水率和二氧化碳浓度等，用于记录设施的温室气体排放指标，且系统监测的排放量直接为设施的履约量；COATS为在线电子交易平台，对一级市场的拍卖和二级市场中的交易数据进行监管、核证，可记录和跟踪各成员州的碳预算交易计划相关数据，公众也能查看、定制和下载配额市场和RGGI计划的报告；交易市场监控由专业、独立的市场监管机构（PE）受RGGI委托，负责监管一级市场拍卖及二级市场的交易活动，定期发布拍卖报告和二级市场报告，保护和促进市场竞争，增强各成员州、参与者和公众对配额市场的信心。西部气候倡议（WCI）于2007年发起，旨在推动美国西部和加拿大的部分地区合作应对气候变化，参与地区包括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等以及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等。WCI采用总量控制与交易机制，设定碳排放总量上限，并随着时间推移逐步降低，以实现减排目标。在配额分配方面，采取免费分配与拍卖相结合的方式，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和减排潜力，确定免费分配和拍卖的比例。例如，对于一些能源密集型且贸易暴露度较高的行业，会给予一定比例的免费配额，以减轻其减排压力，避免产业竞争力受到过大影响；而对于其他行业，则适当提高拍卖配额的比例，增强市场机制对减排的激励作用。WCI注重与其他政策的协同配合，与可再生能源政策、能效政策等相互衔接。在可再生能源政策方面，鼓励企业增加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比例，通过与碳交易市场联动，企业使用可再生能源所产生的减排量可在碳市场中得到体现和价值实现，从而激励企业加大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和应用。在能效政策方面，对实施能效提升项目的企业给予一定的政策支持和奖励，同时这些企业在碳交易市场中也能因能效提高、碳排放减少而获得相应的经济收益，实现政策之间的协同增效。美国区域碳交易市场的发展经验对中国具有多方面的借鉴意义。在配额分配机制上，中国可参考RGGI的拍卖经验，逐步提高拍卖配额的比例，优化免费分配与拍卖分配的结构，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和减排潜力，制定差异化的配额分配方案，提高配额分配的科学性和公平性，激发企业的减排积极性。在价格调控方面，借鉴RGGI灵活全面的价格调控措施，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碳价稳定机制，通过设置价格上下限、调节配额供需等方式，稳定碳价，降低市场风险，保障碳交易市场的稳定发展。在市场监管方面，学习RGGI和WCI建立完善的监测、报告与核查制度，运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如大数据、物联网等，提高碳排放数据的准确性和可靠性；加强监管部门之间的协同合作，明确监管职责，形成监管合力，严厉打击违法违规行为，维护市场的公平、公正和有序运行。此外，注重碳交易市场与其他相关政策的协同配合，如与能源政策、产业政策等相互衔接，形成政策合力，共同推动经济社会的绿色低碳转型。4.3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验韩国碳交易市场自2015年1月正式运行以来，在碳减排和市场机制建设方面积累了独特经验。在覆盖范围上，韩国碳市场呈现出逐步扩大的态势。第一阶段纳入了电力、工业、建筑、固体废物及污水处理、国内航空等5个主体部门，涉及23个子行业；第二阶段进一步将行政机构、学校、医院等公共部门的碳排放纳入管控，细分为62个子行业；第三阶段继续扩大交通、建筑等部门的覆盖范围，共覆盖69个子行业。这种渐进式的覆盖范围扩大方式，有助于韩国碳市场在不同发展阶段稳步推进碳减排工作，同时也为各行业提供了适应和调整的时间，降低了市场推行的阻力。在配额分配方面，韩国碳市场不断优化分配方法。第一阶段，所有碳排放配额全部免费发放，绝大多数重点排放单位配额以历史分配法进行分配，主要基于其2011-2013年的年均碳排放量计算配额分配量，水泥、炼油和航空等3个子行业则采取了基准线法分配配额。第二阶段，除排放密集和贸易暴露型（EITE）行业可100%获得免费配额外，为电力、国内航空、金属铸造业等其余行业设定了3%的有偿配额分配比例，并逐步扩大基准线法应用范围，在该阶段收官时利用基准线法进行配额分配的行业数占比在一半左右。现阶段，韩国碳市场持续调低免费分配比例，使用基准法的行业进一步拓展至钢铁等行业。通过这种逐步调整的配额分配方式，韩国碳市场增强了对企业的减排约束，激励企业采取更积极的减排策略。在抵消机制上，韩国碳市场也进行了稳步调整。第一阶段，只允许使用韩国抵消信用指标（KOCs）等国内信用指标进行抵消，抵消比例上限为10%，且指标必须来自2010年4月14日以后开展的减排项目。第二阶段，除韩国抵消信用指标外，还纳入了韩国企业参与清洁发展机制活动所产生的国际信用指标（CERs），但要求其必须转换成韩国信用单位（KCUs）才可使用，在总抵消上限依然维持10%的前提下，明确其中5%可使用国际信用指标。第三阶段，抵消上限大幅缩减至5%，且不再对国际信用指标额外设限。韩国碳市场抵消机制的这些调整，在日趋国际化的同时，也审慎降低了抵消比例，进而强化了其碳市场减排约束作用。新西兰碳交易体系（NZETS）于2008年开始运营，是大洋洲唯一的强制性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也是覆盖行业范围最广的碳市场之一，覆盖了电力、工业、国内航空、交通、建筑、废弃物、林业、农业（当前农业仅需要报告排放数据，不需要履行减排义务）等行业，且纳入控排的门槛较低，总控排气体总量占温室气体总排的51%左右。在配额分配方面，新西兰碳市场以往通过免费分配或固定价格卖出的方式分配初始配额，但在2021年3月引入拍卖机制，同时政府选择新西兰交易所以及欧洲能源交易所，来开发和运营其一级市场拍卖服务。此外，法案制定了逐渐降低免费分配比例的时间表，将减少对工业部门免费分配的比例，具体为在2021年至2030年期间以每年1％的速度逐步降低，在2031-2040年间降低速率增加到2％，在2041-2050年间增加到3％。在排放大户农业减排上，之前农业仅需报告碳排放数据并未实际履行减排责任，但新法规表明计划于2025年将农业排放纳入碳定价机制。在抵消机制上，一开始新西兰碳交易市场对接《京都议定书》下的碳市场且抵消比例并未设置上限，但于2015年6月后禁止国际碳信用额度的抵消，未来新西兰政府将考虑在一定程度上开启抵消机制并重新规划抵消机制下的规则。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碳交易市场经验为中国提供了多元化的借鉴思路。在覆盖范围上，中国可根据自身产业发展情况和减排目标，逐步扩大碳交易市场的覆盖行业，实现从重点行业向更多行业的有序拓展，促进各行业的低碳转型。在配额分配方面，借鉴韩国和新西兰的经验，逐步优化配额分配方法，增加有偿分配的比例，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和减排潜力，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配额分配标准，提高配额分配的公平性和有效性。在抵消机制上，中国可参考韩国和新西兰的调整方式，合理设置抵消比例和抵消项目范围，确保抵消机制既能为企业提供一定的减排灵活性，又能强化碳市场的减排约束作用，防止企业过度依赖抵消机制而忽视自身减排责任。此外，还应加强与国际碳市场的交流与合作，学习其他国家和地区在碳市场监管、碳金融创新等方面的先进经验，推动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国际化发展。五、过渡期内中国碳交易市场制度体系构建的路径选择5.1完善法律法规体系健全的法律法规体系是碳交易市场稳定运行的基石，为市场提供明确的规则和指引，确保市场交易的合法性、规范性和公正性。当前，中国碳交易市场在法律法规建设方面仍存在不足，需要从多个方面进行完善。国家层面应加快推进碳交易专门立法进程，提升立法层级。目前，我国碳交易市场主要依据《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等部门规章和规范性文件运行，法律位阶相对较低，难以对市场形成强有力的规范和约束。因此，应尽快制定出台《碳排放权交易法》，明确碳排放权的法律属性、市场主体的权利义务、交易规则、监管机制等核心内容，将碳交易市场纳入法治化轨道。通过高位阶的法律保障，增强市场的稳定性和权威性，为市场参与者提供明确的法律预期，吸引更多市场主体参与碳交易，促进市场的健康发展。在明确碳排放权法律属性方面，《碳排放权交易法》应清晰界定碳排放权的物权性质，明确其归属、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等权能，使其在法律层面得到充分认可和保护。这有助于解决当前碳排放权属性界定模糊的问题，避免因法律属性不明确而引发的市场纠纷和风险，为碳交易市场的交易活动提供坚实的法律基础。对于市场主体的权利义务，法律应作出详细规定。明确重点排放单位的减排责任和义务，包括准确核算碳排放、按时提交排放报告、履行配额清缴义务等；同时，保障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如公平参与交易的权利、对自身碳资产的处置权等。通过明确权利义务，规范市场主体的行为，维护市场秩序，促进市场的公平竞争。交易规则是碳交易市场的核心内容之一，《碳排放权交易法》应统一规范交易方式、交易时间、交易价格形成机制等关键规则。在交易方式上，应明确规定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交易方式的适用范围和操作流程，确保交易的便捷性和高效性；在交易时间方面，应合理确定交易时段，兼顾市场参与者的需求和市场的稳定运行；在交易价格形成机制上，应遵循市场规律，充分发挥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同时加强对价格异常波动的监管，防止市场操纵和价格垄断行为的发生。监管机制是碳交易市场健康运行的重要保障，《碳排放权交易法》应明确监管主体的职责和权限，建立健全监管制度。规定生态环境部等相关部门在碳排放数据监测、报告、核查，以及市场交易行为监管等方面的具体职责，加强部门之间的协同配合，形成监管合力；建立严格的市场准入和退出机制，对不符合条件的市场主体予以限制或清除，确保市场的质量和活力；加大对违法违规行为的处罚力度，提高违法成本，严厉打击碳排放数据造假、市场操纵、内幕交易等违法行为，维护市场的公平、公正和有序运行。除了制定《碳排放权交易法》，还应加强相关配套法律法规的建设，形成完整的碳交易法律法规体系。在碳排放数据管理方面，制定《碳排放数据管理办法》，明确碳排放数据的监测、收集、报告、核查等流程和标准，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建立碳排放数据质量追溯和责任追究机制，对数据造假行为进行严厉惩处，为碳交易市场提供可靠的数据支撑。在碳金融监管方面，出台《碳金融监管条例》，规范碳金融产品的创新、发行、交易和风险管理等活动。明确碳金融产品的定义、分类和监管要求，加强对碳金融市场的准入管理，防范金融风险；建立碳金融市场的信息披露制度，提高市场透明度，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加强对碳金融机构的监管，规范其业务行为，确保碳金融市场的稳定运行。还应注重碳交易法律法规与其他相关法律法规的衔接与协调。在环境保护法律法规方面，加强碳交易与大气污染防治、节能减排等法律法规的协同配合，形成环境保护的政策合力；在能源法律法规方面，促进碳交易与能源转型、可再生能源发展等法律法规的相互支持，推动能源结构的优化升级；在金融法律法规方面，实现碳金融监管与金融市场整体监管的有机结合，保障金融市场的稳定和安全。通过完善法律法规体系，明确碳排放权的法律属性，规范市场主体权利义务，加强法律监管，中国碳交易市场将获得更加坚实的法律保障，为实现“双碳”目标提供有力支撑。在完善法律法规的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市场的发展需求和实际情况，注重法律法规的可操作性和有效性，不断适应碳交易市场的发展变化，为市场的长期稳定发展奠定良好的法律基础。5.2优化市场运行机制优化市场运行机制是提升中国碳交易市场效率和稳定性的关键所在，而配额分配机制的完善则是其中的核心环节。在当前阶段，中国碳交易市场主要采用免费分配与有偿分配相结合的方式，免费分配占据主导地位。然而，这种分配方式在实践中暴露出诸多问题，如部分企业因历史排放基数较高而获得过多配额，导致减排动力不足；同时，配额分配方法的科学性和精准性有待提高，不同行业、不同地区的配额分配差异未能充分体现行业特点和地区发展水平的差异。为解决这些问题，应进一步优化配额分配机制。逐步提高有偿分配的比例，尤其是拍卖的比重。通过增加拍卖配额的比例，能够使配额分配更加市场化，提高企业减排的积极性。例如，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在发展过程中逐步提高拍卖比例，从最初的免费发放为主，到第四阶段计划逐步取消免费配额分配，全部通过拍卖进行，这一举措有效提升了市场的减排效果。中国可以借鉴这一经验，结合自身市场发展情况，制定合理的拍卖配额增加计划，促进企业更加重视碳排放成本，积极采取减排措施。在分配方法上，应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和减排潜力，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配额分配标准。对于能源密集型且贸易暴露度较高的行业，如钢铁、化工等，可采用基于历史排放强度和实际产量的祖父法，在一定程度上考虑企业的历史排放情况，同时结合实际产量进行调整，以减轻其减排压力，避免产业竞争力受到过大影响；对于电力行业等碳排放相对稳定、技术成熟度较高的行业，可采用行业基准法，根据行业平均排放水平确定配额，激励企业降低单位产品的碳排放强度。还应考虑地区差异，对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产业结构偏重的地区，在配额分配上给予一定的政策倾斜，以促进区域间的协调发展。交易规则的优化同样至关重要，它直接影响着市场的活跃度和流动性。当前，中国碳交易市场的交易主体主要以重点排放单位为主，交易产品种类有限，主要集中在碳排放配额和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交易活跃度有待进一步提升。为丰富交易主体，应鼓励金融机构、非控排企业和个人等更多市场主体参与碳交易。金融机构可以通过开展碳金融业务，如碳资产质押贷款、碳保险、碳基金等，为碳交易市场提供资金支持和风险管理服务，促进碳市场与金融市场的深度融合；非控排企业可以通过购买碳排放配额或参与碳减排项目，实现自身的碳足迹管理，提升企业的社会责任感；个人可以通过投资碳金融产品或参与碳普惠项目，间接参与碳交易，提高公众对碳减排的认识和参与度。在丰富交易产品方面，应加快碳金融衍生品的开发和应用。除了现有的碳排放配额和CCER，积极探索碳期货、碳期权、碳互换等碳金融衍生品的创新。碳期货可以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套期保值的工具，降低市场价格波动带来的风险；碳期权赋予投资者在未来特定时间内以特定价格买卖碳排放权的权利，增加了市场交易的灵活性；碳互换则可以帮助企业根据自身需求调整碳排放权的持有结构，优化碳资产配置。通过开发多样化的碳金融衍生品，满足不同市场主体的投资和风险管理需求，提高市场的活跃度和流动性。交易方式的创新也是优化交易规则的重要内容。除了现有的协议转让、单向竞价等交易方式，可引入做市商制度。做市商通过持续提供买卖双向报价，增加市场的流动性，提高交易效率，缩小买卖价差，稳定市场价格。同时，做市商还可以利用自身的专业知识和市场经验，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咨询服务，促进市场的健康发展。例如，美国纳斯达克证券市场采用做市商制度，有效提高了市场的流动性和稳定性，为投资者提供了良好的交易环境。中国碳交易市场可以借鉴这一经验，选择资质良好、实力雄厚的金融机构或企业作为做市商，推动市场交易方式的创新。价格调控机制是保障碳交易市场稳定运行的重要手段，能够有效降低市场波动性和不确定性。目前，中国碳交易市场价格波动较大，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加，给企业的碳风险管理带来了较大困难。为稳定碳价，应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价格调控机制。可以设置价格上下限，当碳价过高时，通过增加配额供给、释放储备配额等方式，抑制碳价上涨；当碳价过低时，通过减少配额供给、回购配额等方式，推动碳价回升。例如，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建立了市场稳定储备机制，当市场上配额供给过多导致碳价过低时，将部分配额纳入储备，减少市场供给，稳定碳价；当市场上配额供给不足导致碳价过高时，释放储备配额，增加市场供给，防止碳价过度波动。中国可以借鉴这一机制，结合自身市场情况，建立相应的储备制度，通过调节配额供需关系，稳定碳价。还应建立碳价预测和预警机制，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对碳市场的供求关系、宏观经济形势、政策变化等因素进行分析和预测，及时发布碳价预测和预警信息，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决策参考。当碳价出现异常波动时，及时采取相应的调控措施，避免市场风险的进一步扩大。例如，通过建立碳价预测模型，对碳价走势进行实时监测和分析，当碳价偏离合理区间时，及时发出预警信号，提醒市场参与者注意风险，并为政府部门制定调控政策提供依据。5.3强化市场监管与风险防范强化市场监管与风险防范是确保中国碳交易市场健康、稳定、有序运行的关键环节，对于维护市场公平公正、保护市场参与者合法权益、促进碳减排目标实现具有重要意义。碳排放数据作为碳交易市场的核心基础，其准确性和可靠性直接关系到市场的有效运行。当前，我国碳排放数据监管仍面临诸多挑战，部分企业存在数据造假、虚报等行为，严重影响了市场的公信力和正常运行。为加强碳排放数据监管，应建立健全碳排放数据监测体系，充分运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如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等，提高数据采集的准确性和实时性。在电力行业，通过在发电设备上安装智能传感器，利用物联网技术实时采集碳排放数据，并通过区块链技术对数据进行加密存储和传输，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不可篡改。完善数据质量核查机制，加强对核查机构的管理和监督，明确核查标准和流程，提高核查的专业性和独立性。建立数据质量追溯和责任追究制度，对数据造假行为进行严厉惩处，提高违法成本，形成有效震慑。市场交易监管是维护碳交易市场秩序的重要保障。应加强对碳交易市场交易行为的全方位监督，严厉打击市场操纵、内幕交易、欺诈等违法违规行为。建立健全市场交易监测系统，实时监测市场交易动态，及时发现和处理异常交易行为。利用大数据分析技术，对交易数据进行深度挖掘和分析，识别潜在的市场操纵和内幕交易行为，如通过监测交易价格、交易量、交易频率等指标的异常变化，及时发现市场操纵行为的迹象。加强对交易主体的监管，严格审查市场参与者的资格和资质，建立市场准入和退出机制，对不符合条件的市场主体予以限制或清除，确保市场的质量和活力。碳交易市场面临着多种风险，如价格波动风险、政策风险、信用风险等，这些风险不仅会影响市场参与者的利益，还可能对市场的稳定运行造成威胁。因此，应建立健全风险预警机制，通过对市场数据的实时监测和分析，及时发现潜在的风险因素，提前发出预警信号，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决策参考。运用风险评估模型，对市场风险进行量化评估，确定风险的严重程度和影响范围，为制定风险应对策略提供依据。针对不同类型的风险，应制定相应的风险应对策略。对于价格波动风险，可通过建立价格调控机制，如设置价格上下限、调节配额供需等方式，稳定碳价，降低市场风险；对于政策风险，加强对政策动态的跟踪和研究，及时调整市场策略，降低政策变化对市场的影响；对于信用风险，建立市场参与者信用评价体系，对信用不良的市场主体进行限制或惩罚，提高市场主体的信用意识和履约能力。加强国际合作与交流，借鉴国际先进的市场监管经验和风险防范技术，也是提升中国碳交易市场监管水平和风险防范能力的重要途径。积极参与国际碳交易市场规则的制定，加强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监管机构的合作与协调，共同应对跨境碳交易风险。与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ETS）的监管机构建立合作机制，分享碳排放数据监管、市场交易监管等方面的经验，共同打击跨国碳交易违法违规行为。学习国际先进的风险防范技术和工具，如碳金融风险管理技术、碳市场压力测试方法等，提高我国碳交易市场的风险防范能力。通过加强碳排放数据监管、市场交易监管，建立健全风险预警与应对机制，加强国际合作与交流，能够有效强化中国碳交易市场的监管与风险防范，保障市场的健康运行，为实现“双碳”目标提供有力支撑。在监管过程中，应注重监管的科学性、有效性和公正性，不断完善监管体系和风险防范机制，适应碳交易市场的发展变化，为市场的长期稳定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六、案例分析：地方碳交易试点的实践与启示6.1深圳碳交易试点深圳碳交易试点作为全国首个启动交易的试点市场，在碳交易领域的探索具有开创性意义，为全国碳市场的建设积累了丰富且宝贵的经验。2011年，国家发改委批准深圳成为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城市之一，深圳积极响应，迅速开展相关筹备工作。2013年6月18日，深圳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正式启动，打响了全国碳交易的“第一枪”。在制度设计方面，深圳充分发挥特区立法优势，构建了完善的“1+1+N”制度体系。2012年10月，深圳市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议通过了《深圳经济特区碳排放管理若干规定》，这是试点城市中最早发布的关于碳交易的地方立法，为深圳碳交易市场的运行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2014年3月，深圳市政府发布《深圳市碳排放权交易管理暂行办法》，对碳交易的各个环节进行了详细规定，包括碳排放总量设定、配额分配方法、配额交易、排放监测报告与核查、履约及处罚措施等。2022年5月，深圳发布《深圳市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取代了2014年发布的暂行办法，进一步规范了碳排放权交易活动，如整合了交易方式、创新设立公益碳账户、建立健全碳普惠制度。此外，深圳市发改委等部门还先后发布了《深圳市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抵消信用管理规定（暂行）》、技术指南等各项配套规则和细则，形成了涵盖地方性法规、政府规章制度、地方标准化指导性技术文件、交易所规则文件等在内的完整制度体系，确保了碳交易市场的有序运行。在配额分配上，深圳全市的碳排放权交易实行目标总量控制，目标排放总量根据国家和广东省确定的约束性指标，结合经济社会发展趋势和碳减排潜力等因素设定。主管部门根据目标排放总量、产业发展政策、行业发展阶段和减排潜力、历史排放情况和减排效果等因素综合确定全市的年度配额总量。配额采用无偿分配和有偿分配两种方式，有偿分配采用拍卖或固定价格方式出售，目前主要采用无偿分配方式，仅进行过一次拍卖尝试。这种分配方式充分考虑了企业的实际情况和行业特点，在市场发展初期，以无偿分配为主，有助于企业平稳过渡，减少对企业生产经营的冲击；同时，保留有偿分配的方式，为未来市场机制的完善预留了空间，能够逐步增强企业对碳排放成本的认识，激励企业积极减排。深圳碳交易试点在运行成效方面表现卓越。截至2022年，深圳碳市场共有重点排放单位684家，覆盖工业、交通、通信互联网等领域的34个行业，纳入企业碳排放量占全市碳排放量的40%，纳入企业工业增加值占全市工业增加值60%。深圳碳市场以全国试点碳市场2.5%的配额规模，实现了13%左右的交易量和交易额，在全国试点碳市场中，累计成交量位居全国第三、累计成交额位居全国第四，碳市场流动率连续多年稳居全国第一，2022年碳市场流动率为21.25%。这些数据充分表明深圳碳市场的交易活跃度高，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