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押在生命里的旅途

散文：押在生命里的旅途把生命的最后时光留在旅途在人生流变中，50岁出头也许是人生的一个节点：成熟、稳重，可堪大任。可是周铁株先生却选择了异向，他为家人扔下一份遗嘱，把一切专职的、兼职的，辞得一干二净，然后背起行囊，20余年行程十余万公里，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的角角落落，从而成为独走天涯的行者，写出数百篇游记散文和散文诗，在二十多个省区包括港澳台百余种报刊发表百余万字，结集出版五部。游记散文成了他的一张名片，亦是顺德文学的一张名片。在广东顺德，周铁株不仅是位知名旅行家，还是顺德文学开拓者之一和旗帜性人物：顺德首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佛山市作家协会文学创作终身成就奖获得者。游记是通过腿脚之功的在场主义写作，第一要素是真，只有身临其境、深刻感受，才能达到无我正觉的境界，在灵魂的悸动中前行。周先生在游历考察中，拓展视野思考人生，力图完成自我精神的再造，但难免会碰上车祸，遇到行劫、勒索和被盗，在不少地方都有过倒霉的记录，至于在野外被狼狗追咬、在街头被骗子和婊子纠缠，那只能算是小菜一碟。哪里有美景他就往那里跑，哪里有历史文化景观就往那里挪，去感触丝绸古道飘摇了两千载的风尘，叩开南疆铁门关，涉险北疆魔鬼城，漫游东北黑土地，独闯湖北神农架，抒怀河南小浪底水库、太行山红旗渠和南水北调世纪工程;深入云南哀牢山脉踏寻茶马古道，探访福建寡妇村，沿汀江流域考察客家风情，还先后两次冒险进出雪域高原西藏。写游记的作者必须在场，深入到现场观察和感受，不能上网查阅资料拼凑成文，人们常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但是，最好的书在路上，这是周先生对祖国大好河山和历史文化真挚热爱的体现，而且，他的作品时间上穿千年下至当代，笔墨如行云流水，文字凝炼简洁且富于文采，让读者領略锦绣风光的同时享用到一顿文化大餐。周铁株先生在他最新出版的《远乡是梦乡》的自序中是这样写的：文学必须在场，有真知，有反应，有思考，逃脱纷纭世风和迷茫世相，有自己的观察维度。于是穷月竟日放浪丘壑，以游走江湖为自乐，不流连诗酒以为欢，探访深埋二十四史以外的民风民俗、山情水韵和仙踪佛迹。用文学视觉对真善美的发现作介入式表达，并以景观为背景，把文化、历史、地理、哲学糅合一体，使之有厚重感和东方哲学的思辨色彩，张扬传统文人的气质与美学品格，同时植入诗歌元素，让游记回归文学。这是周铁株先生游历四方、致力于游记写作的指导思想，把人生感悟通过平常场景体现出它的不平常，表现出一位负责任的作家应有的态度。身居美景不写景，以人文托起景色美在中国，传统文化离不开深山老林，俗话说深山老林出妖精，演绎的是幽深的森林文化，中国的宗教，便起源于深山老林，在古代，就曾有过仙人深山炼丹的传说;中国的中药宝库，也得益于一代又一代的药王，在深山老林中的摸爬滚打。因此，深山老林存放着不计其数的人文景观与文化。那年，周先生孤身闯荡神农架。神农景色之美，令人惊叹，但在他发表的《神农架秋色》时，却没有以浓墨大书神农架之美，而是以传说中的美女王昭君，以她的乡里为背景，托出神农架那幽深的文化与自然美。他写道：昭君姑娘出塞前回乡省亲，返京时顺流而下，因不忍遽尔伤离，两岸桃花也离泪成珠，纷纷飘进河里，将船只团团围住。于是昭君感慨万千，怀抱琵琶弹起《桃花送》，满河堆积的桃花才让路护送她远去。在这里，周先生只字不提神农架桃花盛开的盛况，以及神农架旖旎的山水风光，但神农架漫山遍野的桃花，却因与王昭君有染，而绣上了一层浓厚而幽深的色彩。在广东，罗浮山是广东四大名山之一，苏轼的一首《食荔枝》，把罗浮山置入了中国的美景中。那年，周先生到此一游，后发表了《仙踪圣迹罗浮山》，却没有对罗浮山之美赋予重笔。他紧紧围绕冲虚道观、葛洪创建四大庵、从事修道炼丹、开发罗浮山药物资源、最早发现与应用了医药化学等科学，进行了画龙点睛般的铺陈。文章围绕与一位道士的奇遇而展开的一段对话，从而揭示出罗浮山道教文化的深邃：请问道长，你是采药下山?是啊是啊，小兄弟，走得够累吧?敢问道长，您可是小仙翁葛祖师吧?道人含笑不语，良久才发话：是或不是不重要。我知晓小兄弟对道家的老庄哲学浅涉略知，但对道教尤其神仙方术颇有微词?我凛然惊悚，怎么他像我肚里的蛔虫，什么都一清二楚?周先生写道。作为远隔千年的初次见面，道士对作者了解得如此成竹在胸，他没有去追寻一切的底细，但在这里使人们觉得道士如仙人一般难以捉摸，从而从一个侧面，说明深藏罗浮山道教的高深莫测，托出了罗浮山深厚的文化底蕴，这种彻悟之后表达出来的沦桑感，使人们加深了对罗浮山的向往。这种以人衬景，通过对人文景观的画龙点睛，来衬托出景色之美，反过来对景物赋予深沉的韵味，留给人们的尽是回味与感悟。为景物构筑一线，形成景物一线天。自然美，只有被人们所认识，才能显得其美，而一旦被人们所利用，而赋予人文的色彩，便可能上升为圣景。在作者《奇观一树桥》中，文章一开始，对生长在顺德容桂的榕树进行了渲染，分明是一道自然景观。他调转笔锋，写道：聪明的村民心有灵犀，将毛竹当作通道，把榕树气根引到竹管里，待其渐生渐长到对岸，然后把末端深插地下。年深日久，数条榕树气根越长越壮，俨如桥梁，在上面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桥，同此原理，气根还引成了护栏。榕树的存在，显然是自然，而人们通过引导，把根引入竹筒，铺上木板而成为桥，从而衍生出另一种自然。下面的一段，读来更令人念念不忘：天下无双境，人间第一桥。深藏于珠三角腹地，虽然开门车水马龙，临窗万家灯火。但那座桥，那些村落，却没有城市化的表情。深巷、小桥把村落还给了诗意，是一种原生态的呈现，把年景与年景缀饰出一片润泽生机。当鹭鸟衔着霞光归来，当榕树的枝叶筛下星光月晕，蛙鼓虫鸣中，乡亲们在桥头迎风而坐，或清茶一盏，或薄酒半杯，把一点点的记忆拾掇。然后，酌一杯月色细数日子，享受生活的从容与洒脱。土质一般的乡音啊!在这里，作者针对人桥一体，对市民生活产生的影响，而构筑出一个情景交融的场景，从而还原了乡情，以及乡间生活的从容，洒脱与淡雅，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秉持真性情的价值观，读来，给人以无穷的向往与回味。从周先生的游记中，处处可以看到人与自然融合的描述。凤城的涅槃，带出了从黄萧养起义，到敢为人先顺德人的风景线;钟楼公园那充满改革开放步伐的豪迈;678村街的展示，演绎出人间的影事，从而还原了事物的本源。现象只是影子，藏在背后是美景周铁株的游记在记录繁华的背后，往往把人们看不到的那一面，也就是具有本质性的那一面，袒露给人们，这是他游记的精华。他在《维吾尔花帽》一文中，对少数民族的花帽是这样描述的：进入古称西域的新疆，便会惊奇地发现，一顶顶花帽会在你眼前飘飘绕绕。远远地，花帽就夺人眼目。花帽配色十分艳丽，绣工精巧，绣花，挑花，缀金丝，银线，还串上珠子。那些精美的工艺品戴在头上，会散发出美的气息。他对维吾尔族花帽的描绘，可谓尽善尽美了，但他不满足于这样的表达，接着他写道：一个民族的服饰，是流动的文化、立体的语言。从而使人们从文化的层次上，去把握少数民族的服饰，这就是本质的展示。他那《偷个新娘过春节》一文，表现的却是流传在广西侗族的一种传统婚俗。为了亲身感受与体验，他陪同近80人的旅游队伍，安插到两队送亲队伍中。于是摸着蒙蒙的晨空，从几十公里外赶往现场，而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送亲者。三江县林溪乡桥阳区，是广西境内侗族少数民族聚居地，八个村寨的适龄青年，均选择大年的农历三十晚十二点过后的某个吉时，悄悄潜入意中人家中，趁着夜深人静把新娘接回家。待到家门口，燃响一串鞭炮作信号，昭示偷新娘成功，于是惊动四邻，人们遁声而来。作者把自身独特的际遇融入迎面而来的画面中，所刻画出来的就不仅限于景物的描写，而是人们自我生命的抒发。周铁株通过送亲出门，越村放鞭炮，参与喜酒盛宴，闹新房，送亲回门等环节，将地域中产生的独特文化与心灵感悟融合一体。于是感慨了，他写道：真正美好的东西往往最质朴。那些古风遗俗，那些花桥鼓楼，那些多耶大歌，作为一种活态存在的文化符号，是原色生活的世俗体现。传统文化有一种比黄金更永久更普世的价值。只要我们迈开双脚，用心观察，便能体味出像一杯忘怀美酒那样情味隽永。一个延续了二千多年的民族，让侗家的村寨挽留住了过去的时光，呈现出百年千年的淡定，似一场重温旧梦在解构，在阐释，并以世人的名义拒绝被遗忘。这种体验，是周铁株先生以一个参与者的经历，进行的是原汁原味的演绎，从而更显现出丰富的立体内涵。无独不成景，独景霸王花在周先生的游记中，自然离不开对景色的描绘。但绝不是景色的甲、乙、丙、丁般的组合，而是从一般中突出重点，从普通中寻找景色的独特性。俗话说无独不成景，独景霸王花便是其中的道理。周先生曾经有过瑞丽之行。云南瑞丽被人称作遥远的天涯海角。在他的《一寨两国醉风情》中，用一国炒菜两国香，一家有事两国帮进行了表达。如果还不足以说明瑞丽的特色，那么接下来，他用了几个一，把瑞丽所体现出的中缅异国同根，肝胆相照，血肉相连的情怀，进行了一番淋漓尽致的展示。他写道，村寨内一寨两国衍生的一树两国、一屋两国、一桥两国一石两国。通过短短几句话，把一寨两国的特点表达得一清二楚。在云南，有一座海拔3100米高的哀牢山。险，便成为周铁株笔下的注脚。在他的《通向天堂的时光天梯》中，他写道：旅店在崖坡建成三层楼房，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周遭被一张夜的大幕罩住。店门前的小路，一头通向黑暗，另一头通往汽车站。拐角处的灯盏照出些许亮光。哀牢山脉逶迤东延，一道道山梁，一道道林谷挡住去路，血管一样弯曲的山道，狭窄、崎岖，汽车成了真正意义的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