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与温情:生命的无尽回响-《文城》中的悲剧意蕴_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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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悲剧与温情:生命的无尽回响目录TOC\o"1-3"\h\u22182引言 115308一、主要人物的悲剧形象 119928(一)男主人公林祥福 1306341.父母缺位,错失良缘 1115262.遭遇骗婚,离乡寻妻 2154693.死于匪祸,西山重逢 326610(二)女主人公小美 5244841.放弃自我,听天由命 5131862.被命运撕裂 6189393.艰难的选择 718309二、小说的悲剧意象 826235(一)天灾 829579(二)血 915473(三)家庭 1018345三、悲剧中窥见温情 124537(一)肝胆相照的友情 1222549(二)主仆之间的“亲情” 138264(三)道德感化与抗争 146921四、结语 15299参考文献 156728致谢 17

摘要:余华小说新作《文城》以“寻找文城”为主线,用“文城”这一虚构的地名构建出独一无二的价值。小说突破叙事常规为读者提供进入故事的不同视角,通过刻画林祥福和小美等主要悲剧人物,表现真实人性的挣扎和向善的精神旨归。余华在暴力、苦难叙事中,借助一众悲剧意象刻画生命个体的悲苦命运、坚韧追寻与温情守望,向读者展现出动荡年代中普通人的命运故事。悲情中蕴含温情,苦难中彰显人性。温情内核的本质是余华对苦难生命以及美好人性的深切叩问,蕴含着深切的悲悯情怀。关键词:悲剧;温情;苦难引言《文城》作为余华的最新作品,融汇了余华先锋特色和现实书写,其在创作风格复归的同时也实现了作家创作的自我超越和发展。小说通过阐述主人公林祥福寻妻路上所遇之人与事,在悲剧底色的基础上彰显人性之美,谱写一曲普通人的壮丽悲歌。作品饱含对社会的守望,在悲剧之下有着无限温情。面对苦难,人民往往还有对美好人性的期许,这是余华写作最靓丽的底色。一、主要人物的悲剧形象这部小说由《文城》和《文城补》两部分内容组成,分别通过男女主人公的命运交织与错位的故事叙述,构成了两相对应互为补充的关系,彼此之间看似独立,实则相依成韵。第一部分的主线是男主人公林祥福在乱世中寻找爱情和家庭的艰辛历程。第二部分主要描写了女主人公纪小美悲凉的一生,补充交代了第一部分女主人公生存遭际的空白,最终以死亡完成自我救赎。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虽充满了浓烈的悲剧色彩,但细部隐微处中依然可见美好的人性与灵魂。(一)男主人公林祥福1.父母缺位,错失良缘林父在林祥福五岁时病逝,偌大的林家只剩林母与五岁的林祥福。林母一人独自抚养林祥福长大。林母出身于书香举人之家,因此饱读诗书,心灵手巧。受此影响,林祥福从小阅览群书,知书达理。林父虽然在缺席林祥福的童年生活,但是他长于木工的天赋却传给了林祥福。读书之余,林祥福会搬起小桌子、小凳子坐到母亲的织布机前,聆听母亲的教诲。吱呀吱呀的织布声和母亲温柔的声音伴着林祥福逐渐长大。纵观林祥福的幼年生活,林父的早逝让林母承担起本该属于父亲的责任,教会林祥福为人处世的道理和生存的手艺。母子之间的感情十分亲厚,林祥福对母亲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极少忤逆母亲。林祥福到了适婚年龄后,母亲开始物色儿媳妇人选,来回十多次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选。林祥福十九岁林母病死后,林祥福不得不自己出去相亲。习惯了母亲为自己操持婚姻大事,林祥福面对媒婆牵线的相亲活动总是显得非常被动,不知所措。每一次看见女方时他下意识地去考虑母亲的喜好,而不是自己对女方的感觉。最终的结果都是他没有留下吃饭,留下了带去的彩缎REF_Ref12655\r\h[1]。母亲过早去世,没来得及引导林祥福正确看待男女感情。林祥福对婚姻相关事宜也知之甚少,这也为后来林祥福的悲惨婚姻埋下了伏笔。原本母亲为自己做主,母亲死后,他潜意识里把这一权利交给了与母亲相联系的女性——媒婆,将媒婆这个女性视为母亲意见的代表人REF_Ref2977\r\h[2]。林祥福曾经对三十里路外的刘凤美心动。但相亲时媒婆出于好心试探刘凤美时,刘凤美因害羞不曾回应,媒婆误以为她可能聋或者哑。一个眼神就阻止了林祥福想要留下来吃饭的决定。林祥福习惯于顺从母亲的意见,甚至包括母亲代言人的意见。母亲的认可远比自己的喜好更加重要。于是一段好姻缘就此错过。2.遭遇骗婚,离乡寻妻林祥福一直保持单身,知道有一天,一对自称兄妹的男女敲响了林家的大门。林祥福乍一看见纪小美,就不可遏制地心动了。沈阿强和纪小美谎称二人来自文城,要去京城投奔亲戚。沈阿强独自上路,而纪小美因身体不适留在了沈家。纪小美的存在,填补了林祥福家庭的空白。二人在没有三礼六聘的情况下举办了简陋的婚礼。林祥福的日子眼看着有希望了,小美却突然不辞而别,同时偷走了林家从祖上开始积攒下的七根大黄鱼和一根小黄鱼。林祥福意识到被骗了,跑到林父林母坟前绝望的哭泣嘶吼。当林祥福对生活和女人绝望时,他把精力转向了学木工手艺,林父酷爱木工,他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他母亲也对他说过“纵有万贯家产在手,不如有一薄技在身”REF_Ref12655\r\h[1]。他四处学艺,麻痹被骗婚的痛苦。当林祥福逐渐忘记小美的时候,小美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回来了。这回林祥福听了媒婆的话,虔诚地把自己和小美的生辰八字一起放到灶台上,祈求灶神爷保佑。并且平常人家一般只放三五天,林祥福则坚持要放一个月,一个月不出任何事哪怕打碎一只碗都不行,这样才能说明两人八字相合。可见林祥福对小美的爱和对这段关系的精心呵护,以及林祥福隐约对这段关系的不确定。到一个月时,家里的确没有出任何事,林祥福如释重负,说他们八字相合命运相配。其实林祥福凭直觉感觉到小美还会走。小美在林家安心生下女儿,在林祥福认为他想要的安稳的好日子终于来临的时候,在孩子满月之后,小美又一次不辞而别,而这次是真正的不辞而别。林祥福担心的事情又一次发生,这次他实践了当初对小美说的话“如果你再次不辞而别,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会抱着孩子去找你,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REF_Ref12655\r\h[1]。就这样,林祥福抱着孩子一直向南走,去找那个叫“文城”的小城。一路跋涉,一路询问,林祥福不曾停下脚步。直到他走到溪镇,这个出门就是水路的富庶小镇,符合纪小美形容的文城。熟悉的口音,相似的生活习俗,种种迹象表明溪镇就是文城。风餐露宿,林祥福早已没有林家少爷的从容气质,宛如乞丐,此处寻找婴儿的哭声。林祥福听到哭声后,就会敲门,手拿着一枚铜板请求在哺乳期的妇女给孩子哺乳。林祥福给喝百家奶的女儿起名叫林百家,感念一路上众多妇女哺乳的恩情与善意。在溪镇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下,林百家发烧了。心慌意乱的林祥福结识了善良的陈永良李美莲一家。陈永良家中良好的家庭氛围对与内心对家庭有着刻骨铭心要需求的林祥福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REF_Ref8350\r\h[3]。林祥福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因此在离开陈永良家后他选择折返,在溪镇扎下根来。林祥福与陈永良合开了一家木器社,因为精湛的木工手艺加上雪灾损害了大量房屋建筑,木器社的生意红火。林祥福在溪镇修了新房,购买万亩荡的千里良田,短短十年成溪镇仅次于商会会长顾益民的富户。在这十年里,林祥福也没有停止对小美的寻找,只是一直没有音信。3.死于匪祸,西山重逢清廷坍塌,战乱不止,突然冒出的土匪盯上了富庶安宁的万亩荡。平静的日子不复存在。就在林祥福出门商讨女儿林百家的订婚事宜时,林百家被土匪绑架了。担心林百家熬不住土匪的残忍手段,陈永良让儿子陈耀武顶替林百家去给土匪做人质,因一个叫“和尚”的善念,陈耀武顺利换回了林百家。作为人质,陈耀武浑身是伤,并且失去了一只耳朵。历经波折,林祥福终于把陈耀武从土匪头子手里赎出来了。日子好像之前一样平静起来,他开始教陈家兄弟和林百家读书识字,又做起木器社的生意,一切似乎又好起来。只是陈耀武从土匪窝回来后,他对一直当作妹妹看待的林百家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但林百家先前已经许配给了顾益民之子顾同年,顾益民作为溪镇商会会长,又是陈永良与林祥福的贵人。这段朦胧的感情势必无法开花结果。陈永良毅然与林祥福分家,离开了万亩荡,搬到万亩荡另一头的齐家村。为了进一步阻止两个少年情人偷偷再相见,林祥福把林百家送到上海的中西女塾,和顾家两姐妹一起上学,在上海接受新式教育。这个时候林祥福一颗心应该是落到肚子里了,只等林百家长大后与顾同年成家,了却一桩心事。事与愿违,万亩荡上又出了悍匪张一斧,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但要钱更要人命,把万亩荡周边村镇搅得不得安宁。张一匪残忍且胆大心细,利用顾家祖坟绑架了顾益民,向溪镇索要枪支作为赎金。为了救好友顾益民,林祥福只身前往交换。在出发前,林祥福与妓女翠萍告别,并写下一封书信寄回林家。在交易过程中,张一斧骗他吃人肝,说顾益民已经死了。林祥福知道张一斧并不打算放过自己,也为了替顾益民报仇,拼尽全力刺杀张一斧。毫无意外,林祥福被杀害,笑着死去。林祥福死去之后,他的家人田家五兄弟从北方赶来,要接他回家。在来的路上,田家老大因病死在半路。田家四兄弟拉着林祥福和大哥田大的棺木一起往北方走,路过当地西山时,无人知晓,此地正是小美和阿强的葬身之地。小美和阿强在十多年前溪镇那场大雪后,在祭天时已经冻死在城隍阁小广场。林祥福的棺材板车阴差阳错地被田家兄弟放置在小美的坟墓旁。左右相隔,咫尺之间,却是经年之久,跨越时间的阻碍通过空间的交错得以重逢。为林祥福的寻妻画上了休止符。悲剧的结局有两种,一种是以灾难告终,另一种是归于和解REF_Ref455\r\h[4]。林祥福在生前从来没有找到过小美,在死后也只是和小美的墓地相顾而过。在林祥福与小美坟墓相遇的那天,西山北坡阳光灿烂,溪水甘甜,小美墓碑的影子温柔地映在林祥福的坟墓上,乡间的晚风一同吹拂在二人身上。这温情的一幕预示二人和解的爱恨情缘,十七年的追寻,恨意在时间冲刷下渐渐变淡。当他将写给田大的信上那句“叶落该归根,人故当还乡”抹掉时,他终于将苦苦追寻的文城放下了。余华倾尽笔墨,将林祥福塑造成一个无可挑剔、近似“完人”的父亲形象,将善良宽厚体现到极致REF_Ref527\r\h[5]。只是命运从未眷顾这个善良的男人。林祥福的一生是苦命的一生,总有求而不得,有了小美,但小美旋即离去;有了林百家,但是林百家在十三岁时,去了上海读书,之后自己身死,父女生死相别;有了过命兄弟陈永良,但为顾及伦理,又不得不分别;生命中有翠萍能稍有些安慰,但毕竟是妓女,不可能娶回家中。林祥福的一生就是这样,在生活给了他些许希望能看到光明的时候,生活就又给他一闷棍,将他几近打回原型,总是不让他如意,不让他好好活着。他活着是为了那个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小美,小美给他留下的女儿百家,他的兄弟陈永良,他的亲家顾益民。他几乎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五岁丧父、寻妻被骗、遭遇天灾和经历匪祸等情节,苦难在林祥福明镜般一尘不染的性格上开展试验。在现实中,人需要面对不可抗的偶然性和难以彻底消除的庸常性,而《文城》的立意正是将不可抗拒的客观偶然置于底层人物之中,探求普通人成其为人应当立足何处REF_Ref32193\r\h[6]。父亲的缺席并没有影响林祥福学会手艺勤俭持家;一次欺骗也不减他“田野般的宽厚”;“巨石般的冰雹”和惨无人寰的土匪也没有阻碍他对女儿的保护和对文城的找寻。和《兄弟》中的宋凡平一样,经历诸多苦难后仍能保持温暖纯良的林祥福,实际上反映的是余华对人性与道德的重新考量。(二)女主人公小美1.放弃自我,听天由命在成为谨小慎微的女人之前,小美也曾追求过自己喜欢的事物。小美十岁就做了沈家的童养媳。沈家给小美的礼物,是一件蓝印花布衣裳。没有一个小女孩不爱美,当小美穿上这件崭新的蓝印花布衣服时,她难掩喜悦。父母严厉地斥责了她,小心地将花衣裳收好。不过,小美“心里已经被蓝印花衣裳鼓满了”REF_Ref12655\r\h[1]。父母的斥责,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怀揣着忐忑,小美远离父母兄弟,来到了沈家。可到了沈家的第二天,花衣裳就被沈母收走了。女孩对美的向往,在古板教条的沈母的眼里是天大的罪过。小美会趁公婆不在家偷偷翻开衣橱,穿上花衣裳自我欣赏。不慎被发现后,沈母斥责小美犯了“妇有七出”的“淫”罪,小美差点被休弃。衣橱如坟墓,埋葬了花衣裳,也埋葬了小美的自我。第二年新年,沈母终于准许小美穿那件花衣裳。但小美已经学会压制追求美的欲望。十六岁,小美和阿强成婚。沈母为她准备了一身红棉衣。新婚第二天,小美就主动收好了红棉衣,穿上了朴素的旧衣服。婆婆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塑造她,于是小美成了翻版的沈母,干净整洁、不苟言笑、勤俭持家。六年来她在沈家已经习惯任人摆布,新婚之夜也是同样如此REF_Ref12655\r\h[1]。新婚之夜,她伸开双臂做出任人摆布的姿态,忍受丈夫粗暴的动作。在离开父母之后,丈夫和婆婆,就是提着吊线,左右她命运的“天”。小美在沈家压抑着自己的天性,终于赢得了婆婆的认可。直到小美私自拿钱借给小弟。沈母虽然生气,但是本意并不想撵走小美。只是,她在沈家当家当惯了,从未有人挑战她的权威,而这一次,沈父和阿强都为小美求情。沈母便狠下心来,将小美逐出家门。离去前,她没有带那件花衣裳。因为等待她的,是娘家人的冷眼,她将永远抬不起头。她一无所有,一件短了的的花衣裳改变不了命运。三个月后,阿强一时冲动,偷了父母的钱,去小美娘家把她接走私奔了。那时,阿强是小美的拯救者,离开娘家时,“她紧紧盯住长衫下面走动的两只脚,那是她丈夫的脚,她要寸步不离”REF_Ref12655\r\h[1]。曾经,那件蓝布花衣裳是她生活的指望,是她为数不多的自我,而如今她又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懦弱、没有担当的男人手中。在私奔途中,小美与阿强度过了一段轻松自在的时光。小美误以为自己依靠阿强能够得到幸福与自由,竟愿意在山穷水尽之时出卖自己来养活阿强。结果,山穷水尽之前,她视作天的男人,竟为了金钱,出卖了她。小美和阿强都有织补手艺,小美想自食其力,而阿强却劝她骗林祥福的钱财。离开林家那天晚上,她在包袱里装了七根大黄鱼和一根小黄鱼,那可是林家七十多年的庄稼收成。她故意把包袱放在炕上,静静等待命运的裁决。被发现了,她认;没被发现,她就去找阿强。至于她自己的意愿,她完全忽略。就像余华说的那样,小美的选择,是命运驱使她做的。从她偷穿花衣裳被发现,到她重回林家之前,她完全听天由命,放弃挣扎。这种心态是顺从,是出于习惯的麻木的顺从。在顺从之下,有一个被压抑的灵魂,她沉默着,一言不发。2.被命运撕裂小美离开林家后,与阿强在约好的地方汇合。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其实什么都变了。小美被温柔稳重的林祥福吸引,心里充满了对林祥福的不舍和歉疚。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小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要回到林祥福身边,即使林祥福恨她,要杀她,她也把孩子生下来,还给林祥福。在这个长江边的夜晚,小美和阿强对调了他们此生的位置,此后不是小美跟随阿强,而是阿强跟随小美了REF_Ref12655\r\h[1]。小美不愿意再做那个只紧盯着丈夫的脚,对丈夫寸步不离的女人。她开始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过,她的坚持,只是为了林祥福和女儿,至于她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她没有自由的权利,没有追求自我的资格。因为她身上打着沈家童养媳的标签。她注定与沈阿强捆绑一生,死后也要合葬在一个坟墓中,用一块墓碑一左一右刻上他们的名字。十岁成为婆家的童养媳后,纪小美的天性长期处于压迫与束缚之中无法释放,久而久之,势必会对自我生命意识产生扭曲的认识REF_Ref30917\r\h[7]。重拾自我不过是短暂地挣扎,如同病危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生完孩子,小美再次不辞而别,选择与沈阿强回到了沈家。沈母已病逝,不久后沈父也离世了。像公婆那样,小美成了沈家的当家人,承担重振沈家的责任。她有了钱,有了家,可是依然没有自由,也没有幸福。这个时候,小美最大的愿望,是回到女儿和林祥福身边。可是哪怕林祥福历经艰难,来到了溪镇,她也无法和他相见,甚至不敢出门,刻意躲避林祥福。曾经面对拯救者形象的阿强,她紧紧跟随。可如今她却对阿强说:“你不该来西里村接走我”REF_Ref12655\r\h[1]。这是对阿强的否定,小美宁愿在娘家忍受冷眼,也不愿意欺骗林祥福,抛弃女儿。阿强心血来潮的一个决定,让她原本悲惨的命运雪上加霜。这才是她内心的声音,可惜,她说得太晚了。她被迫从一个勤劳能干、善良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骗取他人真心,窃取他人钱财的盗贼。悲莫悲兮生别离,她至死都没有再见到女儿和林祥福。她无法成为她自己,她无奈接受既定的命运,所以她也就被命运撕裂了。3.艰难的选择在爱情方面,她始终是遭到阉割的,三角恋的婚恋困境始终是她绕不开的一生之痛,夹在三角闭环中的小美注定“爱而不得”。小美一直处于一种艰难抉择的痛苦中。一方面,小美与阿强有着青梅竹马的爱情,但这种爱情并不自由。由于早年的童养媳经历,作为妻子,她对阿强的感情始终带着畸形的母性色彩,且阿强为了能与小美幸福地生活不惜盗取家中积蓄,带着小美离开溪镇,他的这种行为使她感动。因此,她选择接受阿强的骗婚计划,并在生下女儿后再度跟随阿强离开,她的行为体现出对封建伦理道德的遵循与对阿强行为的感动,两种因素交织。回到溪镇后,随着与阿强深入地相处,特别是得知林祥福来到溪镇后,小美与阿强之间的爱情逐渐被磨损。尽管如此,妻子的传统伦理责任已经成为压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大山,她的内心早已被禁锢在封建伦理道德的囚笼中。千百年来的封建文化不仅成为熔铸进家族血脉中的因子,而且也是女性自身难以超越的藩篱REF_Ref1020\r\h[8]。传统道德与女性自我意识的冲突使她陷入更加痛苦的心灵焦灼中。另一方面,小美虽出于责任和伦理道德选择阿强,但内心依然眷恋着林祥福和自己的女儿。白天她尚能自持,但每到夜晚,她难以抑制的悔恨和思念化作深夜时分的哭泣。小说写到小美打开衣橱,拿出女儿的胎发和眉毛时,她觉得“仿佛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到抱住女儿的时候,也感到林祥福抱住了她,她和女儿进入了林祥福的臂弯”REF_Ref12655\r\h[1]。这种幻想是一种潜意识的流露,是她在时刻压抑自我意识后的一瞬间的爆发,是在极度思念状态下的虚假补偿。纪小美内心世界的焦灼在于她的情感既不符合传统伦理,又没有完全实现自我意识的觉醒,最终她选择用祭拜城隍阁的方式来忏悔和赎罪。小美的主体性在不断丧失,她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了他人而活,她活在用身体“哺育”阿强的观念中,也活在用来世补偿林祥福的亏欠中REF_Ref16502\r\h[9]。小说最后写到纪小美选择在雪地祈天祭拜城隍阁,实际上是顺应了小美的心理逻辑。对林祥福和女儿所抱有的愧疚感决定了这是她的必然选择。她反复跪拜,她对命运做出的死亡判决,是希望可以稍微减轻她的负罪感,使她的内心趋于平静,使她撕裂的自我得到一种自我安慰式的弥合。小美短暂的一生展现的是传统女性被封建伦理道德束缚,不得善终的悲惨故事。微弱的自我意识虽然在反抗中有所觉醒,但是依然无法摆脱在封建教条规训下失去自我的宿命。小美无法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丧失成为一个完整母亲的机会。封建礼法的束缚与自我意识之间的冲突使她的心理空间极度撕扯,无法维持正常的生活。小美想要挣脱却又围困在封建的牢笼里,在自我挣扎中突出角色的独特价值REF_Ref1173\r\h[10]。“文城”是林祥福一生所求,也是小美所求。小美在重回沈家后问沈阿强文城在哪里。答案是总有一个地方叫“文城”。小美渴盼“文城”,在这里她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享受作为母亲的权利。小美真诚的爱意、善良的本真、美好的灵魂会在“文城”体现出独特的魅力。“文城”寄托着女性摆脱封建伦理重获自我新生的美好理想。二、小说的悲剧意象(一)天灾小说中一共有三次天灾。第一次天灾发生在北方林祥福的家乡,雨雹来临的时候,声如爆竹,白如蚕茧的雨雹倾泻下来,如同一张摇动的帘子,让黑暗中的屋子闪闪发光。雨雹过后来是一片苍茫的景象,村子里不少茅草房倒塌了,雨雹也砸死了不少牲口,甚至砸死了林祥福的管家田贵。纪小美也随着一颗冰雹砸破屋顶而钻进了林祥福的被窝。第二次天灾发生在林祥福初到溪镇时,龙卷风来的时候,昏天地暗,电闪雷鸣,林祥福看见漏斗状的旋风急速而来,尘土碎物旋转飞翔的景象,仿佛是大地的暴雨向空中倾泻。龙卷风过后,村庄的树木失去了树叶,屋顶失去了瓦片,但林祥福的女儿却失而复得。林福祥笑容满面,走在霞光里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父亲。来到溪镇之后,在暴雪夜中,林祥福抱着孩子像个乞丐一样,在街上听谁家有婴儿的哭声传出,只要听到谁家有婴儿哭,就求着在哺乳期的妇女给孩子哺乳。第三次天灾是溪镇的大雪,鹅毛般的大雪下了十八天,雪冻在溪镇蔓延,镇里商会组织为期三天的祭天仪式,城隍阁外面的空地上跪了一百多祭天的男女,厚厚的积雪漫过他们的小腿,雪仍旧下着。他们无声无息的跪着,白雪包裹了他们屈膝而跪的身体,犹如密密麻麻的墓碑,这一天,冻死了六十七人,包括林祥福苦苦寻找的纪小美。三次天灾对应了林祥福命运的重要拐点,但余华对天灾的描写不单是冰冷到骨髓的麻木和心如死灰的叙述,而是给苦难涂抹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林祥福体面的安排田贵的后事,给予死亡温暖的底色。小美在雨雹夜里主动献身虽是一场有预谋的欺骗,却满足了林祥福对家庭的憧憬。林祥福在遭遇龙卷风后,婴儿奇迹般毫发无伤。日出的光芒将破败的万亩荡照耀出一片通红的景象REF_Ref12655\r\h[1]。这何尝不是一种希望,对抗了其他沉重的情节。十八天的雪冻让林祥福与小美死生不复见。小美虽然知道林祥福来到了溪镇,但一直躲着林祥福,无颜相见。直到祭天祷告赎罪冻死在城隍空地上。洁白的雪掩埋了小美的身形容貌,因为有雪的烘托,“小美透明而破碎的清秀容颜离去时,仿佛是在冰雪上漂浮过去”REF_Ref12655\r\h[1]。由此呈现出一种凄美的意境。小美死时,林祥福正巧重新回到溪镇,不知情地见证了小美的凄美离去。既如此,林祥福不必经历爱人死亡的崩溃与面对真相的难堪。在咫尺错过的悲剧氛围里,除了上帝视角的读者了解这宿命般的相遇场景,林祥福与纪小美的咫尺错过,使小说整体的悲剧意味更加浓厚,也让二人的爱情悲剧有浪漫的落幕。(二)血在《文城》后半部分中,余华余华在《文城》中不吝笔墨描写一幕幕暴力血腥的大场面,用深刻的细节描写直指人间的恶与丑,用写实的风格与暴力、血腥的方式重现生活在动荡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惨命运。余华用一种无动于衷的手法写出人的嗜血,人的凶残,人性的残忍,人类自身的人性之恶在肆意蔓延REF_Ref1382\r\h[11]。比如土匪屠杀齐家村时,男女老少被土匪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害,更有十几个年轻女子被残忍奸杀,这些场面都在极力展现着暴力、血腥。在溪镇遭遇匪祸后,满城满河的尸体堆积如山,腥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土匪窝里土匪的蛮横凶残,对肉票的非打即骂,用刀一刀一刀地在肉票后背上割出鱼鳞状的花纹;用鞭子把人的屁股打得血肉模糊,烫上火红的烙铁,逼着人去坐凳子,再用鞭子把人的脸打得血肉模糊,戳瞎眼睛……李副官枪杀违反军纪的连长后,目睹血腥场景的林百家惊恐万分。鲜血的喷涌让林百家体会到对生命突然消逝的恐惧,和对亲眼目睹暴力行径的颤栗。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的李副官正沉浸在鲜血飞溅带来的快感中,忽然瞥见林百家楚楚动人的眼神,这令他兽性大发。血腥味的刺激让人变成杀戮机器,毫无人性可言。余华通过一种另类的残酷至极的血色书写,投射出人性中的疯狂、阴暗和嗜血的品行。但余华的小说并未沉浸在无边的暴力和血腥中,反而让小人物在无边的苦难中徘徊、挣扎时,找到了安慰REF_Ref1559\r\h[12]。比如自告奋勇去送赎金的曾万福,独耳军团中咬下土匪耳朵的陈三,抑或是面对天灾时祭天的原始行为。余华笔下的这些小人物,本身就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善良、正义,有时会因为不够机灵闹出点笑话,他们不懂战术,也没有那么勇敢,不是那种有勇有谋的英雄式的人物,但是在危难来临之际,他们都挺身而出,用生命去捍卫家乡父老的安全。平常的渺小和危难之际的伟大,这种巨大的反差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小人物面对暴力、死亡、鲜血时流露出的朴素的求生意志,都饱含着余华对生命的深度凝视。余华的死亡叙述并不是对血腥残酷的扭曲崇拜,而是更深层意义上对于恢复人情人性、正视历史的呼唤,是对于生命、死亡等问题的深层思考REF_Ref1608\r\h[13]。通过暴力、杀戮造成的血腥场景,展现生命的脆弱,进而懂得尊重生命,体谅生命,为生命的存在做出不懈的努力。(三)家庭家庭本是为人类提供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庇护性场所,无论是在身体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家庭能够都能够抵挡来自外界的审视或者批评,最大程度地减轻内心的焦虑与不安。然而,家庭也可能带来负面效应。家不仅将人的肉体困在家庭空间里,还以各种形式对人的精神世界进行摧残,使人扭曲异化REF_Ref1663\r\h[14]。来自家庭内部的压抑与戕害,往往促使个体出现极端行为,或是过度依赖家庭,抑或是滋生出对传统家庭伦理的反叛意识,质疑既有的伦理观念和社会秩序,甚至试图颠覆和瓦解家庭秩序。家庭对于纪小美来说是造成她自我沦陷、忍受孤独的痛苦来源。纪家重男轻女且贫困多子,在这样的境地下,小美作为女性就成了牺牲品,牺牲自由去求得一些粮食,牺牲追求爱情的权利成为沈家的童养媳。从纪家到沈家,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更华美的牢笼。在小美刚来到沈家时,小说中的一处场景描写写道:“挂在门侧的文字幌,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中间镌刻一个‘织’字REF_Ref12655\r\h[1]。”这个场景描写暗示沈家是一个封闭古板的空间,同时意味着对小美来说,她走进的是一个“对她来说未知的、封闭古板的封建世界”REF_Ref13963\r\h[15]。这种封建气息不断束缚小美的自然本性,使她变为封建伦理的牺牲品。她全部的活动空间基本被限制在饭桌和织布机前,日常生活极端单调。逼仄的环境使她难以体会到童年的快乐。在被休弃后,小美回到娘家,在庇护性的家庭里,小美依然遭受来自父母兄弟、左邻右舍的语言暴力,这让她痛苦不堪,终日不敢出门。不管是沈家还是娘家,对于小美来说都是牢笼,永远不得自由与解脱。小美在忍受家庭重压的过程中,对传统家庭伦理萌生了微弱的反叛意识,那就是与阿强私奔。小说中阿强懦弱无能,一直处于麻木的状态,也是在沈家沈母过于强势造成的性格缺陷。阿强被动接受母亲挑选的童养媳,被动学习并不热爱的织补手艺。他在沈母休妻时无力挽留心爱的妻子,私奔后也无法保护被外人调戏的小美。足足忍受了三个月的相思之苦,阿强终于积攒起勇气去寻找小美并与其私奔,表示对沈母休妻的不满。兜兜转转回到沈家后,虽没有了刻板的沈母,但家庭压迫的阴影却不曾随着沈母的离开而消失。沈阿强像他父亲那样仅仅在家里充当男主人的角色,传承沈家织补手艺的担子却落在小美身上。小美再一次被沈家规训,成为了第二个沈母。和小美相比,和谐的家庭使林祥福成为一个勤劳善良的人,而家庭成员间的良好关系也成为林祥福对家庭的最初记忆。随着父亲的离世,母亲继续承担起抚养林祥福的责任。父亲的缺席使幼小的林祥福本能地依赖母亲,甚至有时会因顺从母亲而违拗自己的想法,母亲已经占据了林祥福世界的全部。从某种意义上说,母亲便是家庭的象征。童年丧父和青年丧母的经历给林祥福带来巨大的精神冲击,他心目中完满的家庭至此完全破碎。此后的他除了对土地的热爱外,逐渐对生活提不起兴趣,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这在小说中表现为他开始沉默寡言,曾经守在母亲的织布机前读的书也不再打开。而小美的出现补足了家庭空间的结构性缺失,林祥福的心开始悸动。小说中写到,在林祥福从田中回到家时,“听到织布机的声音响,产生了瞬间的幻觉,以为是母亲正在屋中,随即他猜想到是小美”REF_Ref12655\r\h[1]。从某种意义上说,在林祥福的意识中,小美是母亲的幻影,母亲去世之后无法排遣的依赖感在小美出现的这一刻得到释放。母亲作为家庭的象征随着小美的到来而重现,织布机的重新响起,唤醒了林祥福对家庭的全部记忆,也复活了对完整家庭的向往。所以在此刻他产生想和小美结婚的冲动。然而小美的到来只让林祥福残缺的家庭短暂变得完整。一段时间之后,小美带着金条不辞而别了,这让林祥福的家庭再一次遭到破坏,林祥福重新陷入孤独和痛苦的深渊中。随着后来小美再度回到家中,还带回了自己的孩子。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原谅了带走半数财产的小美,甚至不曾追问财产的去向,自我安慰小美是个好女人,至少还留了一半家产。林祥福的家庭又一次实现短暂性完满,此时林祥福沉浸在为人夫、为人父的幸福中。但随着林百家的出生,小美再次离去,林祥福的家庭再一次遭到破坏,他的痛苦到达顶峰。于是他不再被动等待小美回来,而是孤注一掷变卖家产,带着女儿踏上了漫漫的寻家之路。在这个北方人魁梧的身后左右摇晃,他仿佛把一个家装在了里面REF_Ref12655\r\h[1]。沉重的家当几乎要压垮林祥福的肩膀,但是他对家庭的渴盼又迫使他继续南下,短暂停歇后继续追寻飘渺的文城。以农为生的人,世代定居是常态,迁移是变态REF_Ref2127\r\h[16]。林福祥为了一个家变卖土地、背井离乡已经是一种“变态”行为,最终寻而不得,客死他乡。《文城》通过精心设计的多样化情节,展现了家的深刻内涵以及个体与家庭之间复杂而微妙的矛盾关系。作品一方面试图剥离家庭所承载的信仰意义,另一方面又着力描绘家庭作为温暖庇护所的角色。这种处理方式不仅为人性的复杂多样性提供了新的解读视角,同时也传达了对人性美好的热切期望和对理想家庭关系的深切呼唤。三、悲剧中窥见温情(一)肝胆相照的友情陈永良是从北方逃难到溪镇的难民,一家四口生活在溪镇。陈永良刚来溪镇是给顾益民家做矿工,后来做的好被升为工头,妻子李美莲与丈夫一样,一边养育孩子一边给丈夫帮忙。两人都是老实淳朴的农民,在本身十分贫困的情况下主动接济林祥福,给林祥福和林百家希望。之后在陈永良与林祥福不断接触中两人也有了更深的交际,从开木匠铺再到民兵团,两人相互帮持成为兄弟。陈永良代表的其实就是淳朴憨厚的劳动人民。陈永良对林祥福这样一个完全陌生又未知的人是完全慷慨又完全信任的,这源于他本性的善良与纯真,一种带有中国农民色彩的朴素和热情将林祥福感动REF_Ref2306\r\h[17]。正是陈永良对林祥福释放的善意,让林祥福决定留在溪镇。林祥福为回馈陈永良,才开办了木器社,陈永良摆脱了穷苦的日子。在陈永良看来,林祥福有恩于他。因此,他愿意用自己的儿子去换林祥福的女儿。林祥福被张一斧杀害后,陈永良身上乍然迸发出超越以往的勇气与智慧。报仇雪恨的信念支撑着他寻找已经归隐的张一斧,誓不罢休。在这一刻,原本是普通农民的陈永良完成了自我超越,在对张一斧的过程中有勇有谋。这种质朴、敢为的精神深深的刻画在了陈永良身上。顾益民是溪镇的商会会长,也是溪镇第一富裕的乡绅。人如其名,一辈子都在为溪镇的人民谋福利,呕心沥血。顾益民没有像封建守旧的地主那般去压榨底层的劳动人民,而是凭借自己的优势去给这些下层人民以生存。他收留安抚了从北方逃难来到溪镇的陈永良一家。传统中国乡村以血缘和地缘作为接受依据,“血缘圈层内圈的人将会依仗乡绅成为其权力的附庸者,而血缘脉络之外的底层人民将会陷入苦难的泥沼”REF_Ref5850\r\h[17]。外乡人陈永良在传统乡村社会中可能会遭遇排挤,但在顾益民的协助下,他成功在溪镇安家落户,并与溪镇居民建立了友好和谐的邻里关系。当北洋军阀战败后来到溪镇进行掠夺时,顾益民也确实如他名字一样,做有益于民众的事情。他为全镇居民出谋划策,灵活应对,力求将损失降到最低。他组织筹集资金,营救乡亲,先发制人成立民兵团,购置枪支,请人教导武术保卫家园。民兵团牺牲后,毅然扛起民兵团团长的重任。一系列举措卓有成效,也让他成了张一匪的眼中钉。被绑架后遭受了残酷的虐待,并被关押在齐家村陈永良的家中。幸运的是,陈永良一家后来发现了顾益民,并巧妙地将他救回了溪镇。醒来后的顾益民第一句话就是问林祥福的下落。这时林祥福并不知道顾益民已经被救下了,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孤身一人带着赎金和土匪们要的枪支前往齐家村。林祥福棺材车临行前,顾益民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为其送行,依依惜别。林祥福的来历成谜,溪镇的民众对他知之甚少。作为溪镇的商会会长,顾益民却从未询问林祥福的私事。反而主动接纳林祥福,让他在溪镇有了一方立足之地。在子女初长成时,地主顾益民与富户林祥福结下姻亲,足可见顾益民的胸襟。而同为外乡人,林祥福与陈永良共同创办了木器店,陈永良夫妇对林祥福之女视若己出,甚至用自己的儿子去交换人质,保全了林百家。故事的最后,林祥福为赎回被土匪绑架的顾益民被杀死,陈永良为此追杀张一匪不死不休,最后大仇得报。三人之间的关系如同铁三角,虽然有阶级上的差距,但他们面临各种天灾人祸相互扶持,体现出人性中向善的一面。(二)主仆之间的“亲情”《文城》中林祥福与田大,或者说田家五兄弟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新型的主仆关系。林祥福在幼年时便失去了父亲,作为林家少数的适龄男丁,田大的存在让他在无形中承接了林祥福对父亲形象的想象。这种“移情”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简单功利的主仆界限,蕴含了深厚的情感。当田大的父亲因雹灾不幸去世后,林祥福主动承担起了为田东贵制作棺材的责任,这一举动不仅体现了他对田家的深厚情感,也彰显了一种人文主义的关怀。并且林祥福在走上寻妻之路时将家产交由田氏兄弟打理,这种绝对信任让林祥福能够安心离开去寻找‘意义’”REF_Ref6010\r\h[18]。这种绝对的信任也进一步印证了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纽带。这种关系不仅仅是余华对林祥福这类地主乡绅形象的重新诠释,同时也展示了田大这一人物形象的丰富内涵。在塑造田大的人物形象时,余华并没有沿用传统文学中对长工苦难生活的描写手法,也没有设置像《白鹿原》中黑娃对白嘉轩那样的反抗情节。相反,他构建了一种主仆之间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和谐关系。当林祥福出走寻妻两年两个月零四天后,田大追寻林祥福前行的轨迹,一路走烂了四双草鞋,最终在溪镇找到了自家少爷。他将林家的地产打理得井井有条,将两年的田地收成——两根小金条安全交给林祥福后,便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路。林家有这样的忠仆,让漂泊在外的林祥福有了家的锚点。小说的结尾,主仆二人共同躺在一个棺材里踏上了归乡之路,这不仅是他们身体的回归,更是他们精神的再次归乡。在余华的笔下,封建制度下的主仆关系摆脱了传统文学作品中妖魔化的塑造方式,最终归结为人性的真善美,这体现了余华用独特的艺术视角去审视向上向善的美好人性。(三)道德感化与抗争清末民初,军阀混战,匪盗横行,百姓人人自危,村庄户户张惶。村庄里大孝子小山就在这乱世中被迫成了匪贼,落草为寇后,取了个诨名曰“和尚”。这“和尚”不化斋,尽干着绑架人质榨取赎金的勾当。但他终是不堪良心折磨,毅然与土匪头子决裂,遂金盆洗手。但这烙印在心中,他难以忘却之前那些腌臜破事,即便村民欲与他结拜为兄弟,他还是自嘲说笑:“你和土匪结拜,就得按土匪规矩来”REF_Ref12655\r\h[1]。在北伐军激战的时候,和尚背起奄奄一息的陈耀武,奋力逃跑,后将他带至家中,交给自己的母亲照料。多年后又从张一斧的手中救下了陈耀武。以及后面跟陈永良结拜,参与剿匪队伍,在与张一斧生死搏斗的时候,勇敢的给张一斧以重创——割破了他双眼眼球,自己被张一斧劈下臂膀后,却对不得已降服于张一斧的豹子李和水上漂给予劝告,让二人各奔前程,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是勇敢的,善良的。不管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为了谋求一条出路,他有自己的良知,却身不由己,只能在苦难中痛苦地挣扎。和尚的社会身份虽为土匪,但他的体内仍有善的因子REF_Ref14071\r\h[20]。在乱世之中,生存是人的本能。身处乱世的小山想要存活只能以匪为生,虽通过不正当的方式谋财,却不像张一匪那样肆意践踏生命。后期与陈永良义结金兰,共剿匪首。匪与民在面对恶势力时同仇敌忾既是时代推波助澜的结果,也使和尚这一人物身上所具备的精神气质更为突出。余华以悲悯的精神关怀,把高尚的英雄人格投射到了文本中处在历史裂缝里的小人物身上REF_Ref4581\r\h[20]。国无统一政府造成军阀混乱、匪患丛生,军阀的兵,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真正称之为军,他们的行径和匪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军与匪给溪镇带来了致命的冲撞,溪镇人尝试各种办法去生存,从最开始提供军饷、妓女、军需已换得苟且偷生,到后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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