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论》叶晓锜

概

念

论

叶晓锚

月

年5

2012

目录

弓I语....................................................3

1、黑格尔概念论的评析.....................................7

2、概念的由来...........................................20

3、概念的类型...........................................26

4、概念逻辑的架构.......................................41

5、自我意识.............................................58

6、概念之物的创造.......................................65

7、形式逻辑、辩证逻辑和概念逻辑.........................68

8、生命意识方式的探讨....................................73

9、人类的意识结构.......................................92

10、人类理智再研究......................................121

11、心理学的基础理论....................................131

12、语言和概念..........................................146

13、人类是怎样获得语言能力的............................155

14、人类思维的基本原则..................................183

15、人类智能和机器人....................................198

结语.................................................208

引语

近年来，我的哲学思考精力转向了概念的研究。在概念的研究中，

一些想法逐步综合了起来，形成了这样一些主要观点：

1、概念的定义。

概念在我看来不是物的属性，恰恰相反，概念是一种意识方式，

它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把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具有指称和定义、

抽象和概括构造的概念认知。概念意识方式起源于人类符号文化活

动，生成于人类远古时代群体狩猎、采集的食物分享生存方式。这种

群体食物分享的生存方式产生了一种分配指称的需要，使得人类喉咙

里发出的生物性叫唤转变为了指称性声符，并由此在人类的心灵中发

展出了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以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为构造

的概念，使得人类的意识活动有了概念方式的加入，造就了一种以经

验为根基的概念方式加入的人类意识结构和以经验为根基的概念创

造的人类智能。

2、概念逻辑。

概念逻辑是概念运动的普遍必然方式。概念逻辑以概念为单元，

其运动方式大体可以归纳为：（1）指称和定义，（2）抽象和概括，（3）

共性集合递进，（4）正向进阶和反向统摄，（5）具体到抽象和抽象到

具体，（6）对称架构，（7）联系组合推导，（8）自我意识，（9）概念

之物的创造。至于形式逻辑，辩证逻辑和数理逻辑等，都当在概念逻

辑中找到它们的身世和由来。概念逻辑造就人类的概念思维运动和种

种概念建构。

3、生命意识的历史进程。

生命意识是一个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诚如美国学者哲

学家丹尼尔-丹尼特所说，“让我们考虑历史的、进化的途径。心灵并

非从来就有。我们有心灵，但我们并非自古就存在着。我们是从那些

只有较简单心灵（如果那是心灵的话）的生命进化而来的，而进化成

它们的那些生命具备的只是更为简单的心灵（如果可能存在的话）。”

我在长久的思考中所获得的见解是，在地球生命意识的历史进程中，

生命意识发生了两种不同的进化，即生物性的进化和文化性的进化，

其中，生物性进化生成了经验感知，即反应意识的刺激反应和知性意

识的多元触觉合成判断；文化性进化则生成了概念认知，即以符号为

中介，具有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构造的概念意识。

4、人类的意识结构。

人类的意识结构，其底层是反应意识、中间是知性意识，上层是

概念意识。其中，反应意识和知性意识生成经验感知，概念意识生成

概念认知。在人类的意识结构中，经验方式和概念方式的互为关系是:

经验方式提供经验感知，概念方式则将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概念认

知，一方面，由概念逻辑将概念制作为概念建构；另一方面，则反馈

于经验活动，求取概念建构的经验实证，在概念方式和经验方式的统

一中，获得概念之物的创造。人类的意识结构，由经验方式上升为概

念方式，概念方式反馈于经验方式，这样的无限循环往复，造就了人

类的智能和创造。

5、自我意识的由来。

人类的心灵具有自我意识，这种自我意识并不神秘和难以理解，

它既不是上帝赋予的，也不是吃了什么智慧之果，人类的自我意识是

一种概念方式的造就。自我意识的原理是，当人类的心灵以符号为中

介和表象，对经验到的意识对象进行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的概念

构造时，这种构造，就会以其概念方式的普遍必然，进一步扩展到以

自身为对象的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获得关于自我的概念构造，

从而在每一个人的个体心灵中生成一种概念方式的自我意识和这种

自我意识的种种概念联系组合。自我意识在本质上是一种概念方式的

绽出，它既不是天生的，也不是神授的，亦不是大脑构造即有的，而

是随着概念意识方式的生成和出现而获得的。

6、概念之物的创造。

概念创造是人类智能所在，亦是人类高于动物的根本所在。概念

创造源自于概念方式到经验方式的反馈，是一种以概念为主导的主客

共建的实践活动，这种实践活动使得人类从自然之物的利用，走向了

概念之物的创造。概念之物和自然之物的区别是，自然之物没有心灵

的打造，它只是生存的环境和条件。而概念之物则是心灵的创造，它

以头脑中的概念图式打造自然之物，使之成为概念之物。对于人类来

说，正是由于概念方式的加入，从经验智能跨向了概念智能，从自然

之物的利用跨向了概念之物的创造，获得了工具、产品、建筑、科技、

艺术等等的创造发明和知识建构，并由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7、语言能力的获得。

语言是一套符号系统，它是人类符号文化的开端。当人类的心灵

用语言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种种经验感知时，它就使语言获得了

概念的意义。语言是概念的载体和表象，这是语言的本质所在。语言

的身世和由来是：远古时代群体狩猎和采集的食物分享的分配指称，

使得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从生物性叫唤走向了指称性声符。人类

的语言以声符为起端，经历了声符、部落口语和文字语言三个重要发

展阶段。语言能力的获得，使得人类获得了用语言想和思，用语言名

称、划分、规定、建构和表象经验感知，以及进行彼此交流的能力，

造就了有语言的心灵。我非常赞赏丹尼尔•丹尼特在《心灵种种》中

所说，“在心灵设计的历史上，没有任何其他步骤比语言的发明更具

爆炸性与推动力。当人类成为这一发明的受惠者时，这一物种就走进

了一个发射器，把它弹射到了前瞻与反思能力远远超越所有地球上其

他物种的地步。物种如此，个体亦如此。在人的个体生命中，没有比

学会说话更具有推动力的转变了”。

8、非生物智能的创造。

人类的意识结构是以经验为根基的概念方式加入，人类的智能是

以经验为根基的概念创造，这样的结构原理和智能原理，将有助于我

们从基础原理上把握人类意识结构和人类智能。我以为，随着计算机

技术、数字编程技术、材料技术和生命技术等等的发展，人类完全有

可能通过生命意识的基础原理的把握，进行既具有经验方式又具有概

念方式的人类智能设计和程序编写，用非生物的方式创造智慧，创造

具有人类智能的机器人，使得人类的命运在非生物智能的创造中发生

更为重大的改变。自然世界不是人类的创造，但人类完全可以在自然

之物的利用中进行概念之物的创造，这种概念之物的创造将包括人类

智能的创造。这样，人类将在概念之物的创造中，用自己的上帝之手

造就新的智能物种，并在同非生物智能的融合中，改变生活、改变命

运，打破灵魂的肉体生存方式寿限和死亡的禁锢，并最终走出地球摇

篮，自由地驶向无限的宇宙太空。

当代哲学的主体论发展，以人为绝对，而哲学对绝对追求，在今

天当以人类的命运和未来为大视野。

1、黑格尔概念论的评析

概念——在黑格尔的逻辑学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它是理

念展现的普遍必然方式，其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第一，概念是理念的展现方式，是一切规定和联系的根本所在和

全体所在。思维或存在的一切，都由概念所规定和联系，概念是它们

的根本所在和全体所在。

第二，概念是存在和本质的统一，抽象和具体的统一，主体和客

体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现象和本质的统一，个别和普遍的统

一，无限和有限的统一，自由和必然的统一，等等，一切规定都在概

念的所在中，克服各自的坚执和限有，走向对立统一的更高综合。

第三，概念是先于一切的自身绝对。在黑格尔的逻辑学中，概念

绝不可认作是一种有着它的身世和由来的东西，概念是先于一切的先

验之身，是绝对理念或世界精神创造一切的统摄方式。

第四，概念是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上升过程，从空疏到内容，从

无到有，从有到规定和联系，从对立统一到更高综合的历史进程。

第五，概念通过生命形式，认识形式和哲学形式，最终达到它的

自我意识。即，概念在它的普遍必然的运动展开中，最终通过黑格尔

的逻辑学而获得它的哲学的自我意识。

以上，是我阅读黑格尔逻辑学概念论所获得的深刻印象。

如何来评析、把握和承续黑格尔的概念论这份极为重要的哲学遗

产呢？我在《概念论》的写作和探讨中所获得的见解是：

黑格尔的概念论既有它的极为深刻的智慧和哲学洞见，又有着它

的体系性问题。

黑格尔概念论的智慧和洞见是：

1、黑格尔认为概念是一切事物的规定和联系所在，这是黑格尔

逻辑学的核心所在。人类是通过概念方式进行认知和实践的，并用概

念这个普遍方式来表象事物、划分事物、规定事物、建构事物和联系

事物的，在这样的意义上，黑格尔关于概念是一切事物规定和联系的

根本所在和全体所在的哲学思考是极其重要的，这是我把黑格尔的概

念论放在之首的缘由所在。

2、黑格尔的概念论以对立统一为概念的运动方式，他认为一切

规定，都是不可自我坚执和分离的。如，抽象和具体不可各自坚执和

分离，本质和现象不可各自坚执和分离，内容与形式不可坚执和分离,

等等。恰恰相反，在概念的架构中一切概念的规定都内涵“自我”和

“非我”的互为依存和对立统一。如，“上”和“下”的互为依存和

对立统一，没有“上”就无谓“下”，没有“下”亦无谓“上”，两者

是互为依存的和对立统一的。

3、黑格尔的概念论以对立统一的更高综合为发展。黑格尔的概

念论承续了康德的先天逻辑范畴表。在康德的先天逻辑范畴表中，“全

称”是“单个”和“复多”对立统一的更高综合；“无限”是“肯定”

和“否定”对立统一的更高综合；“选言”是“假言”和“真言”对

立统一的更高综合；“必然”是“可能”和“或然”对立统一的更高

综合。在古希腊辩证法中，“合题”是“正题”和“反题”对立统一

的更高综合。黑格尔在其概念逻辑中为我们演绎了：理念在其“存在”

范畴，以“质”和“量”的对立统一获得更高综合的“尺度”，并进

而由“尺度”出发进入到理念的“本质”范畴。在“本质”范畴，理

念则由“实存”和“现象”的对立统一而获得更高综合的“现实”，

并进而由“现实”出发进入理念的“概念”范畴。而“概念”范畴则

是“存在”范畴和“本质”范畴的更高综合，是理念的最终实现和自

我意识。在黑格尔的逻辑学中，我们看到了辩证法的真正价值和意义

在于，它以对立统一的范畴进阶方式，使理念达到最终实现和自我意

识。同时，赋予了事物总体的、历史的、联系的历史进程，以及历史

进程和逻辑必然的综合。

对黑格尔概念论，我们当紧紧把握二个基本点：第一，概念是一

切规定和联系的根本所在和全体所在，第二，辩证法的核心所在，即

对立统一和它的更高综合。

黑格尔概念论的体系性问题是：

1、在黑格尔的概念论中，概念是一种先于一切的先验之身，是

没有它自己的身世和由来的。对此，我的不同见解是，概念并不是黑

格尔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先于一切的先验之身，也不是一种没有自己

身世和由来的天赋。概念在本质上是一种意识方式，这种意识方式有

着它的生成的历史由来。

概念的源头是人类的符号文化。按照一些美国学者的见解，人类

的符号文化是从远古时代人类群体狩猎、采集和食物分享的生存方式

中发展出来的，尽管这样的见解还需要进一步考证，但符号文化我以

为必然是从人类生存方式的需要中生成和发展出来的。人类的符号文

化，首先是声符，后来是物象符号，更进一步的是文字符号、数字符

号、几何符号和艺术符号等等。正是符号文化的出现，逐步和经常地、

偶然和必然地，在人类的心灵中生成了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以

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为构造的概念能力，并由此造就了人类的概

念意识。

概念源自于符号文化，是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具有指称和

定义、抽象和概括构造的意识活动，这个文化进化的身世和由来表明，

概念既不是先于一切的自我绝对.，也不是没有自己身世和由来的先验

之身，它是从人类生存的符号文化活动中诞生的。概念意识方式的功

能是，它把种种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概念认知，造就了观念、思想

和知识，以及人类的自我意识和概念之物的创造，并由此把人类从动

物世界的蒙昧中提升了出来，开创了人类的文化王国。

2、在黑格尔以及与往的和今天的几乎所有的哲学家和学者看来,

人类的心灵方式，即人类的意识方式或者是上帝的赋予，或者是人类

的天赋，很少有人深入地思考和探讨地球生命意识方式的历史进程，

不同的意识方式，以及人类的意识结构，特别是从来没有确立过这样

的一种见解，即在地球生命史上，生命意识如同生命体一样，是一个

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这样的历史进程造就了不同的生命意

识方式和人类的意识结构。

3、几乎所有感念于精神能动的哲学家和学者都认为，既然精神

具有感知、知晓、改变和造就事物的能力，具有目标追求的意志力量,

为何不能进一步把整个自然、世界、生命、历史和时空的进程，视之

为和理解为是一种精神创造呢？！黑格尔的概念论就认为，绝对理念

是一种世界精神，它以概念的方式创造世界，造就了自然、世界、生

命、历史和时空。

人类早期的心灵普遍相信有一种神的力量主宰一切。中国古代有

盘古开天辟地，女蜗补天；古希腊神话世界中的诸神则坐镇穹宇、具

有移山倒海、掌握人类命运的伟力，都反映了这样的见解。

基督教的兴起和《圣经》的传播更使人们相信世界是上帝的造就。

上帝创世，上帝创造了人类，上帝是万能的，他说，“要有光”，于是

就有了光。

而在黑格尔看来，神话和上帝的界说都不能严格地、规范地、逻

辑地、思辨地、全体地、系统地、历史地、真确地说明精神能动，只

有以绝对理念这个世界精神的能动方式，即概念的方式，通过概念逻

辑的普遍必然运动，通过概念由生命方式到认识方式进而到哲学方式

的历史进程和自我意识，才能为我们提供关于世界的哲学洞察，使我

们懂得一切规定和联系都源自于概念，以概念为自己的根本所在和全

体所在。黑格尔始终认为心灵、自然和整个世界都是世界精神的概念

创造。

黑格尔以概念创造世界的见解，初看起来是一种非常令人难以接

受的头脑想象和虚妄，但仔细思考则具有它的极为深刻的合理内核。

这个合理内核在于，人类的意识结构在其主导方式上是概念的，是以

概念的方式表象、划分、规定、建构和联系事物的，对于人类来说，

一切经验对象，都将被概念方式的所表象、划分、规定、建构和联系。

黑格尔以概念为一切事物之规定和联系的根本所在和全体所在，所内

含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深刻的合理内核。

在黑格尔和几乎所有的哲学家看来，人类的意识和动物的意识是

完全不同的，人类是具有灵魂的生灵，而动物是不具有灵魂的生命。

或者说人类的意识是具有灵魂的意识，而动物的意识是不具有灵魂的

意识。这样的见解数千年来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们的观念中。

传统的观念从来也没有把动物的意识方式和人类的意识方式同

等地、联系地放置于生命意识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考察，

把它们视作为进化链条上的不同发展形态。正如达尔文之前，人们始

终认为人类高于动物，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所创造出来的，是不可

能和不屑于与动物为伍地处在同一条生物进化的链条上的，直到达尔

文进化论的确立和传播才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观念。今天，在意识的

问题上，只有我们把人类、动物、生物的各种意识方式放置于地球生

命意识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加以考察，才能够破除人类意

识的高高在上，把握人类意识的生成、由来和它的结构方式。

人类的意识有它的内在结构：其底层是低等生物的反应意识，中

间是高等动物的知性意识，上层则是人类独具的概念意识。反应意识

和知性意识是经验方式的，它们构造就意识的经验感知；概念意识是

文化性的，它造就了意识的概念方式，这种概念意识方式，以经验为

根基，把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概念认知。概念意识是人类独有的。

这样，人类的意识结构，既有它的经验方式，又有它的概念方式，是

以经验方式为根基的概念方式加入，以及概念方式和经验方式的统

一。由于概念方式的加入，人类的意识结构获得了一种极为重要的概

念逻辑能力，一方面，通过概念逻辑的运作，使得经验感知转换为概

念认知，生成种种观念的、思想的、知识的和自我意识的概念建构；

另一方面，种种概念建构的事物化反馈经验方式的求证，造就从自然

之物的利用到概念之物的创造。两者，共同地造就了人类的精神建构

和物质文明，使得人类获得了动物世界所没有的智慧和智能。

既然生命意识是一种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那么在这个

历史进程中人类的意识方式同低等生物的意识方式、高级动物的意识

方式一样，都是生命意识进化的一种过程形态，而不是生命意识进化

的终结。也就是说，生命意识在其未来主客互为关系的变动，以及新

的中介方式表象的生成和进化中，完全可能生成出一种既不同于反应

意识、也不同于知性意识，亦不同于概念意识的新的意识方式，并由

此造就新的生命的或非生命的意识结构和意识行为。尽管我们今天不

可能预见未来将会出现一种怎样的新的意识方式和意识结构，但我们

不能永远对此无所预感。如果我们的视野进一步投向计算机智能的发

展，投向浩瀚的宇宙，又有谁能够说，在计算机智能发展的未来，在

宇宙深处的某些地方，不会生成、存在和今天地球上不同的意识方式

呢？！不会存在比概念意识更为高级的意识方式呢？！

概念在本质上是一种意识活动，意识是一个生成、进化和发展的

历史进程，人类意识结构是经验方式和概念方式的统一，这样的新的

观念的确立，将使哲学从意识的即有和永恒不变的绝对中走出来，使

精神的能动回归到它的历史根基和历史进程，使人类的智能回归到它

的历史根基和历史进程。

黑格尔的概念论之所以认为概念没有它自己的身世和由来，一个

很重要的原因在于，黑格尔的逻辑学始终把精神视为一种高高在上

的、先验的自我绝对，而没有把精神的建构方式，即概念方式视作为

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和进化的生成，这是黑格尔体系的缺失所在，亦是

黑格尔那个时代的缺失所在，这个缺失至今仍然深深地、广泛地存在

于人们的观念中。直至今天，在世界各国的学者中，特别在中国的学

者中，始终未能见到任何一本关于意识是一个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

史进程的专著问世和这样的新的观念的确立和传播。

4、近代西方哲学自笛卡尔以来，始终有着一种以普遍必然方式

为绝对的情结。他们认为，普遍必然方式就是绝对的存在方式，它具

有造就一切的能力，事物普遍具有它们的表象、划分、规定、建构和

联系，在黑格尔那里是因为它们是一种普遍必然方式的绽出，即概念

的普遍必然方式的绽出。西方哲学认为，普遍必然方式是真正的和确

定无疑的知识基础，把握了普遍必然方式即意味把握了事物的本质

的、本原的所在，人类理性的任务就是从普遍必然方式的寻求中达到

事物的本质所在、本原所在和知识的绝对基础。

在笛卡尔那里，“我思”普遍必然地存在于每一个个体的心灵中，

“上帝”的观念亦普遍必然地存在于人们的心灵中，这样，“我思”

也好，“上帝”也好，因为它们是一种普遍必然的天赋方式，因而就

成为了事物的本质所在和本原所在，成为了知识赖以确立的绝对基

础。

在康德那里，普遍必然方式不能从经验中获得，也不能从自在之

物那里获得，只能从人类的心灵方式中获得。人类以其心灵的普遍必

然的知性方式和理性方式，给予事物普遍必然的时空表象和普遍必然

的判断表象。在康德看来，心灵方式的普遍必然禀性，是认识的本质

所在、界限所在和根基所在。

而在黑格尔那里，概念是世界精神展开的普遍必然方式，一切事

物都处在概念的普遍必然的规定和联系中，无论质和量、有和无、一

和多、抽象和具体、主观和客观、内容和形式、现象和本质、自由和

必然、有限和无限，等等，都处在概念的普遍必然方式的规定和联系

中。

在笛卡尔那里，普遍必然是一种观念方式；在康德那里普遍必然

是一种心灵方式；在黑格尔那里普遍必然是一种概念方式。如果说在

笛卡尔和康德那里，普遍必然是划归于主体的，那么在黑格尔那里，

普遍必然是理念的，而理念是高于主体的，理念以其概念的普遍必然

方式，既创造了主体，又创造了客体。

然而，普遍必然方式能否成为自然和世界之本原绝对呢？在我看

来，任何一种普遍必然都不是自我绝对的，任何一个普遍必然都有它

们背后的域定。

每一种普遍必然方式都是域定的，有着它的域定界限。例如，对

于黑夜与白天交替这个普遍必然规律方式来说，或者对于月相盈亏交

替的普遍必然规律方式来说，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并给地球上

的环境、人类和一切生物的生存作息带来了重大影响。然而，这样的

普遍必然的规律方式，并不是自我绝对的，而是由地球、月球和太阳

之间的相互关系所域定的，离开了相互关系的域定，或者有朝一日地

球、月球和太阳的现有相互关系被改变，那末，地球上的黑夜和白天

交替，月球的盈亏变化交替的普遍必然的规律方式，就会不复存在。

观念的普遍必然性、心灵的普遍必然性和概念的普遍必然性是否

都能按照它们的意愿而成为自身绝对呢？

休谟和洛克相继著文批判了笛卡尔的天赋观念，揭示了观念的经

验来源。康德则认为，一切观念都是心灵方式和经验对象的主客共制，

并不具有它的自身绝对。

进一步的思考，康德的心灵方式也不是自我绝对的。人类的心灵

方式，即人类的意识方式，是从地球生命意识漫长的主客互为关系的

经验历史进程中生成、进化和发展出来的，因而它亦是主客共建的，

而不是自我绝对的。

概念方式亦没有它的自身绝对。对概念的由来、概念的造就和概

念逻辑的勘察将表明，概念是有它的经验历史根基和身世由来的，它

是生命意识的文化性进化生成。

5、我们读黑格尔的逻辑学，无论是存在论、本质论，还是概念

论，所触及到的都是抽象到具体的概念展开。例如，在存在论中有质、

量、度等一系列抽象到具体的概念展开；在本质论中有现存、现象、

现实等一系列抽象到具体的概念展开；在概念论中有主观、客体、理

念等一系列抽象到具体的概念展开。

黑格尔概念论的显著特点是，概念的各个范畴、规定和联系的展

开，从存在论到本质论进而到概念论，是没有任何外部的原因的，是

概念自我抽象的逻辑必然。在黑格尔看来，概念的各个范畴、规定和

联系的展开，是概念抽象到具体的上升，并在这种抽象到具体的上升

中统摄一切，实现概念的根本所在和全体所在，实现理念的自我实现。

这样的说词很是弯弯绕绕，但它是黑格尔的逻辑学和概念论的精髓所

在。黑格尔逻辑学的概念论所坚持和贯彻的始终是一条以抽象到具

体，进而在抽象到具体的统摄中实现理念的哲学路线。

然而问题在于，黑格尔那里的概念是一种先验的自身绝对一，是没

有它的自身由来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先验的抽象运作就成为了概念

展开的链条，同概念一样也是不能有它的身世和由来的。这样，概念

所要求的抽象和具体的统一，在黑格尔那里只能以抽象为开端。这里

立刻出现了一个深刻的逻辑悖论，即，既然在黑格尔那里，思辨的辩

证法要求一切对立的规定都是互为依存的、统一的和不可分离的，那

么，为何在抽象和具体的关系中，以抽象为先，以抽象为链条，以抽

象为先于一切的自我绝对呢？！也就是说为何在理念的开端，抽象可

以独立发生呢？是不以具体为互为依存的呢？黑格尔没有意识到他

的概念论从一开始就内含的逻辑悖论，这种逻辑悖论始终存在于黑格

尔的逻辑学和概念论中，并从根基上动摇着黑格尔逻辑学的哲学大

厦。

冲破黑格尔的那个抽象为先的绝对，以及抽象为先的逻辑悖论，

我们就来到了抽象和具体的共同由来。抽象并不是先于具体的自我绝

对，恰恰相反，在概念逻辑的运动中，抽象和具体从一开始就是一种

互为依存、互不分离的生成。没有抽象就没有具体，没有具体就没有

抽象，抽象和具体的互为依存造就概念的生成。这样，真正的关系就

要重新颠倒过来，抽象和具体，既不以具体为开端，也不以抽象为开

端，任何一个概念的生成，都是抽象和具体共建。

黑格尔提出了抽象和具体统一，但只有把这种统一放置到共同的

根基上才是正确的。在抽象和具体的统一中，概念是抽象和具体的共

同造就，既有具体到抽象的生成，又有抽象到具体的上升，这样，抽

象和具体的统一就扬弃了黑格尔以抽象为先的逻辑悖论，将思辨的辩

证法则进一步贯彻到了概念论的全程。

6、黑格尔的概念论以概念为绝对、从一个概念范畴到另一个概

念范畴，在黑格尔那里完全是凭着概念自身的本性使然，而这种概念

自身的本性使然因其缺乏从具体到抽象的根基和由来，总让人感到一

种凭空而来的设置和编织，这种黑格尔式的设置和编织，有着种种令

人高深莫测的独断。例如，在存在论中，概念从质的规定到量的规定

再到尺度的规定，如不结合经验材料，我们是很难理解质的规定是为

何要凭着自己的本性使然进入到量的规定并进而绽出尺度的规定的，

以及为何以此为绝对。在本质论中，概念从实存的规定到现象的规定

进而到现实的规定，以及在概念论中，概念从主观的规定到客体的规

定进而到理念的规定，也同样存在着概念为何要凭着自己的本性使然

而从一个规定进入到另一个规定的，以及为何以此为绝对的。在我看

来，概念之所以能够从一个规定到另一个规定，一个范畴到另一个范

畴，并不是概念的本性使然，而是依据于经验感知种种抽象的共建，

没有经验感知种种抽象的共建，概念是无法凭空地、自性地从一个规

定到另一个规定，一个范畴到另一个范畴的。黑格尔以纯思辨的抽象

方式编织事物的规定和联系，并以为他的这种编织是概念的自身绝

对，这种情况在黑格尔那里并不是特例，在西方哲学家那里是通例的。

例如，在康德的《纯粹理性的批判》中，就有一个先验逻辑的“范畴

表”，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黑格尔对康德的承续。然而，如果没有经

验对象的抽象和共建，我想无论是康德的量的、质的、关系的、模态

的先验逻辑的“范畴表”，还是黑格尔从存在到本质进而到概念的先

验逻辑范畴进阶，都将是无法获得它们的概念运动和表象的。

有了概念的根基和由来，我们就可以跳出黑格尔概念论的先验绝

对和自性使然，从抽象和具体的互为依存中，以及从观念和实在的统

一中，以直截了当的语言表述，脚踏实地进入概念和概念逻辑的世界,

阐述概念的本质和由来，概念的逻辑架构和逻辑运动。这样，概念和

逻辑将不再是先验的自性使然，而是主客共建的能动。

以上，是本人对黑格尔概念论的一些基本思考和评析。对黑格尔

概念论的评析，是在汲取黑格尔概念论哲学智慧的同时，扬弃黑格尔

概念论的体系性缺失，达到对概念和概念逻辑的更为深入的哲学洞

见，使概念和概念逻辑回到它的根基所在，并由此在一个新的哲学基

点上展开概念论的思考和研究。

总体来说，黑格尔的概念论强调了概念是一切规定和联系的根本

所在和全体所在，强调了概念所内含的对立统一和更高综合的辩证法

则，他的这些见解和思辨是极其可贵而深刻的，是我们把握概念和概

念逻辑所必需承续的。止匕外，黑格尔关于概念是一个历史过程，关于

概念具有它的生命方式，认识方式和哲学方式的种种有益的和深刻的

思考和见解，以及他对知性规定缺陷的揭示和对康德批判哲学的评析

亦是非常值得我们留意的。

而我们所要扬弃的则是黑格尔关于概念是一个先于一切和没有

身世和由来的自我绝对，概念运动是一个抽象的逻辑链条，以及概念

以抽象为开端的逻辑悖论。扬弃黑格尔概念论的先验绝对、抽象链条

和逻辑悖论，我们就将从新的哲学思考中，从概念的根基中，从抽象

和具体不可分离中，从生命意识是一个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

中，从人类的意识结构中，获得新的概念论思考。

2、概念的由来

人类的意识活动在其主导上是概念方式的。

我们当问：这种概念方式是通过怎样的途径进入人类头脑中的

呢？或者概念是何以能够在人类的头脑中产生，生成人类所独具的概

念方式的意识活动的呢？而这种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为何未能在动

物中产生，成为动物脑的拥有的呢？

不少学者试图从人类脑和动物脑的不同结构方式中寻找答案，把

概念的由来归结为人类脑的结构功能，认为既然意识是大脑的产物，

那么概念意识方式必然是脑的结构造就，并深信科学的发展，能够最

终地从大脑神经元的组织结构中揭示概念和概念意识方式的生成之

谜。当代电子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使不少人把人类的大脑看成为是一

个庞大的计算机，相信终有一天，人类的科技将造出和人类大脑媲美

并超过人类大脑的智能电脑。

生命体的意识活动依赖大脑中枢并和大脑结构相关，这没有错，

可以这样说，没有大脑中枢就不会有动物的知性意识和人类的概念意

识，不同的大脑结构造就不同的意识方式和意识活动。然而更为深入

地考察是，有着共同生物性起源的动物脑和人类脑的这种结构不同是

怎样发生的呢？我以为，这就需要进一步勘察动物和人类的不同生存

方式，不同生存方式对意识方式的影响和改变，以及意识方式对大脑

中枢和大脑结构的影响和改变的互为关系。我以为，意识方式和大脑

结构是互为作用关系的，脑的结构变化影响和改变意识方式，意识方

式的变化又反过来影响和改变脑的结构。

一切生命体，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主客互为关系的生成和历史进

化的制作。生命体的每一瞬间，都是建立在主客互为关系上的，一方

面，在主客互为关系中建构自己；另一方面，又在主客互为关系的变

动中改变自己。在生命体主客互为关系的历史变动中，生命体的意识

方式亦处在主客互为关系的历史变动中。

以现有的知识汇集进行考察，在地球生命史中，生命意识是一个

生成、进化和发展的历史进程，从古至今大体出现了低等生物的反应

意识，高级动物的知性意识和人类的概念意识这三种不同的意识方

式。

反应意识，源自于生命体“刺激一一反应”的触觉机制，它生

成刺激反应的经验感知，我把它称之为反应意识，它是生命体最为初

始、最为简单的意识方式。

知性意识，是一种多元触觉合成的触觉判断，它产生于生命体多

元感官、神经回路和大脑中枢的进化和生成，并与此互为关系。知性

意识生成多元触觉判断的经验感知，我这种多元触觉合成的判断称之

为知性意识，它是生命意识生物性进化所生成的一种高级的意识方

式。

概念意识，则是一种以生物性意识为根基的文化性生成。这种意

识方式起源于人类符号文化，它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通过指称和定

义、抽象和概括的构造，把反应意识和知性意识所提供的经验感知制

作和转换为概念认知，从而生成一种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这种意识

活动，我把它称之为概念意识。

文化性进化的概念意识生成，是我在概念论中所要着重讨论的。

人类的符号文化起源于人类远古时代的群体狩猎、采集和食物分

享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需要对所狩猎、采集到的食物在全体成

员中进行分配，这种食物分配产生了食品、计量、分配者和获得者的

指称需要。这种由食物分配方式所生成出来的分配指称，需要有一种

中介的载体和表象方式。这种分配指称的中介载体和表象方式的最为

简便的方法就是用每个人喉咙都能发出，耳朵都能听见的声音来实

现，也就是说用大家喉咙里都能发出的叫唤声为食物分配指称的中介

载体和表象。这样的食物分配的指称，从偶然到经常的使用，就使得

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从动物世界的生物性叫唤，走向了人类世界的

指称性声符。

声符的出现，使得人类即刻有了一种符号文化的发展：首先是将

声符的指称，逐渐扩大到了食物分配之外的一切经验对象。接着是从

声符扩展到了物象符号，当我们的祖先在远古山洞的岩壁上，以粗犷

的线条绘制出种种类人面像、狩猎、生殖等图形时；当我们的祖先在

动物骨骼上进行刻划或在草茎上打结用于记事时；当我们的祖先用贝

壳、玉石打制成饰品，作为美的象征和等级地位的象征时；当我们的

人类祖先模仿某些自然物的行为，举行某种与自然交感的祈求仪式

时，我们的祖先就从声符扩展到了物象符号，从声符的指称表象走向

了物象符号的指称表象。更进一步的发展是在物象符号的演变中，出

现了文字符号、数字符号、几何符号和艺术符号等等。人类早期的文

字符号都是象形文字，这种象形文字非常直观地告诉我们，它们是从

物象符号中演变出来的。随着符号文化的生成、发展和演变，一些极

为重要的过程在人类的生命意识活动中发生了：

一是语言能力的获得。

随着声符、物象符号，以及文字符号等等的运用和结合，人类逐

步地从声符走向部落口语进而走向更高方式的文字语言，最终获得了

语言能力。语言能力的获得，使得人类的大脑，逐渐习惯地用语言来

想和思，用语言来表象和知晓，用语言来学习和培养后代，特别是用

文字语言来书写、记载、传递和传承大脑中的想和思。

二是概念能力的获得。

种种符号方式的指称和表象在群体交流的知晓中，需要进行对象

的划分和内容界限的规定，这种对象划分和内容界限的规定就是符号

的定义。符号文化所要求的指称和定义，内在地驱动人类的意识活动,

走向了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以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为构造

的概念建构，以概念的方式，把种种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概念认知,

进而生成概念方式的观念、思想、知识、自我意识和概念之物的创造。

人类在符号文化的生成和发展中，从语言能力走向概念能力，从生物

性意识跨向文化性意识，从反应意识和知性意识走向概念意识，形成

了一种以经验为根基，概念方式加入的人类意识结构，以及以经验为

根基的概念创造的人类智能。

三是工具能力的获得。

人类和动物的一个重要界分是，人类具有“工具”的概念之物创

造能力，而动物则一直停滞于自然之物的利用。在动物世界中，不少

鸟类会利用枯草建巢，河狸会利用泥石筑坝，有的猴子能利用石块砸

碎坚硬的果壳，猩猩能利用树枝伸进蚁穴粘取蚂蚁及测量水深，生活

在城市里的乌鸦会利用交通信号灯和行驶的汽车压碎果实取食，等

等。对此，不少学者以为动物也能制作工具。然而，在我看来，工具

是有它的特定含义的，鸟对枯草的利用，河狸对泥石的利用，猴子对

石块的利用，猩猩对树枝的利用，乌鸦对信号灯和汽车的利用等等，

对于它们来说都是自然之物的利用，这样的智能是自然之物利用的智

能，而要从自然之物的利用走向“工具”的制作，则需要概念方式

的加入。人类的祖先能够进行石器和长矛的制作，其关键在于，在人

类的大脑中有了一种观念图像，这种观念图像实际上就是一种符号方

式的，具有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构造的概念建构，这种概念建构

以它的观念图像反馈于经验方式的事物化制作，从而把自然之物的制

作转变为概念之物的创造，获得了“工具”的概念方式制作。例如,

当早期人类发现边缘锋利的石片可以进行切割，在无概念方式加入的

情况下，这种用来切割的石片对于人类来说只是自然之物的利用而不

是工具的制作。而在概念方式加入的情况下，人类的头脑里就会把锋

利的经验感知和它的形象、坚硬等等的经验感知一起转换为概念认

知，并在概念的组合联系中生成“刀具”的概念图像，并把“刀具”

的概念图像事物化地反馈于经验活动，按脑中的概念图像对自然之物

进行加工，将自然之物的石片转变为概念之物的“刀具”，使得石块、

铜块、铁块，等等一一成为“刀具”。工具不是别的，它们在本质上

是概念之物的创造。

有了概念，人类的意识活动转向了它的新的工作基础，即以日益

涌现、丰富多样的概念组合联系，生成种种概念建构和概念图像，并

将它们事物化地反馈于经验活动、反馈于概念之物的创造，阚了人

类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造就了人类的文化王国。

由此，概念的基本特点是：

1、它根源于人类生存方式所产生的符号文化；

2、它是一种意识方式，是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以指称和

定义、抽象和概括为构造的意识方式；

3、它使得人类获得了动物所没有的概念方式的观念、思想、知

识、自我意识和概念之物的创造能力；

4、它造就了人类的意识结构，即经验方式上升到概念方式，概

念方式反馈于经验方式的人类意识结构；

5、它造就了人类的语言能力和语言心灵。

地球上的所有动物，无论是高级哺乳动物还是极为聪明的猩猩等

灵长类动物，由于它们的生存方式和生命意识进化的历史进程，缺少

了符号文化这一极为重要的环节，它们中的任何一个种群都没有能够

如同人类一样地发展出概念的意识方式。而对于人类来说，恰恰因为

有了符号文化的环节，使自己的生命意识方式由生物性的进化跃迁到

了文化性的进化，生成和发展出了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以指称

和定义、抽象和概括为构造的概念意识,最终走出了蒙昧的动物世界,

这是人类当永远引以自豪的自我成就。

这样，对于概念的探求，我们不能孤立地从纯大脑结构方式中寻

找，而应从符号文化为源头的意识方式的文化性进化中勘察。人脑和

动物脑有着构造的不同，这种构造的不同，在本质上是一种文化性进

化的造就，是概念意识活动和大脑结构互为作用的进化造就。

于是，我们开始进入概念和概念逻辑的梦工场。

3、概念的类型

进入概念方式，我们就来到了概念的世界。

概念大体可划分为八种类型：

1、直观概念和逻辑概念；

2、阶乘概念：个别概念、特殊概念、一般概念和根本概念；

3、关系概念和形象概念。

一、直观概念。

直观概念的生成。例如，“牛”这个概念是从被称之为“牛”的

对象的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中生成的；“树”这个概念是从被称之为

“树”的对象的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中生成的；“火”这个概念是从

被称之为“火”的对象的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中生成的。“牛”、“树”、

“火”等因是一种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的构造，因此，我把它们称之

为直观概念。在这里我们看•到，概念的生成是以直观为根基和真确的。

以“牛”这个直观概念来说，它所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的是

我们所直观到的各种各样的牛，如黑牛、黄牛、大牛、小牛、公牛、

母牛、耕牛、乳牛、野牛，等等，是所有被称之为“牛”的对象的直

观的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

直观概念的重要特征是，它直观地通向指称对象，以对象的实指

定义为真确。人类的意识结构是以经验为根基的概念方式加入，是经

验方式和概念方式的统一。两者的关系是，经验方式由外部对象的刺

激生成经验感知，概念方式则通过以符号为中介的表象，以及指称和

定义、抽象和概括的构造，造将经验感知制作和转换为概念认知，而

概念认知的种种建构则进而反馈于经验活动，在概念方式和经验方式

的统一中求取经验实证，获得概念之物的创造。这样，人类意识结构

决定了，它在根基上是以经验直观为真确的。对于“牛”、“树”、“火”

这样的直观概念来说，它们是建立在经验直观的根基上的，是以对象

的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为真确的。反之，对于那些无法反馈于经验实

证，获得概念方式和经验方式统一的概念建构，如“上帝”、“神仙”、

“魔鬼”等等，它们则始终不能如“牛”、“树”、“火”那样，进入直

观指称和实指定义的真确性行列。欧洲基督教哲学曾花费了1500多

年的时间，绞尽脑汁地以种种逻辑推断证明上帝的真确存在，可是终

因“上帝”这个概念建构无法反馈于经验实证，无法获得它的直观指

称和实指定义，而使“上帝”的真确性始终无法得到令人信服的证明，

成为了宗教永远挥之不去的心病。

人类的意识结构决定了，任何一种真确性都是以经验直观为根基

的。在科学研究上，人们的许多设想，例如，生命的胚胎来自太空的

设想，外星人存在的设想，更高宇宙智慧存在的设想，等等，这些设

想是不能由逻辑推理为真确的，而是要通过经验实证来确定的。爱因

斯坦的相对论，在开始时不为人们所认可，而当它的若干预言，一经

获得经验直观的验证，它的真确性就迅速获得了世界的公认。

人们对于经验直观的真确性会提出质疑。

例如，我们把一根笔直的筷子插入一半在盆中的清水中，在我们

的视觉中，这根筷子在水中的部分弯曲了。而在实际上，这根筷子在

水中的那部分并没有折弯，这根筷子仍然是笔直的，只是由于光线折

射的缘故，即光线在空气和水中的不同折射角度，才使得我们的视觉

以为筷子在水中弯曲了。

于是，人们很有理由质疑经验直观的“犯错”。在心理学的研究

中，德国格式塔心理学家们通过更多的视觉实验设置，指出了经验直

观的更多“犯错”。

怎样看待经验直观的“犯错”呢？

仍以筷子为例。一根笔直筷子的一半插入水中，反映到人们的视

觉中，这根笔直筷子的水中部分折弯了，这样的视觉的表象并不是虚

假的，它是我们经验直观到的一种光线折射，谁也不能否认这种光线

折射所具有的经验直观的真确性，说，筷子插入水中给我们视觉表象

应该是笔直的，而不是折弯的。筷子在水中和空气中因光线折射角度

的不同造成折弯的视觉表象，是具有它的经验直观的真确性的。那么,

筷子的一半进入水中出现视觉上的弯曲表象能不能自己回答自己

呢？显然，单个经验直观不能也不可能自己回答自己。正如，对一个

概念的定义，是不能用这个概念的本身来定义的，而需要通过概念的

联系，通过一组别的概念来进行定义的。同样，我们不能要求一个经

验直观自己说明自己，而可以通过另一个经验直观来说明，这样的说

明在人类的意识结构中，是通过概念方式的联系来实现的。这也就是

说概念具有把不同的经验直观联系起来的逻辑推导能力，这是概念的

一项极为重要的功能，人类的知识是建立在这种概念联系推导的基础

上的。筷子发生“弯曲”的经验直观，可以通过光线在空气中和水中

的“折射”角度不同的概念联系推导来进行解答，即筷子的“弯曲”

是由于光线在空气和水中的“折射”角度不同造成的。于是，对经验

直观“犯错”的解答，其根基仍深植于经验直观的土壤之中。即一个

经验直观的概念“犯错”，可以通过另一个经验直观的概念联系推导

来解读，并由此保持经验直观的真确性。

二、逻辑概念。

人们常常谈论逻辑，可是逻辑究竟是什么呢？在黑格尔的逻辑学

中逻辑是一种概念方式的运动，或者说,逻辑是一种概念方式的架构。

我非常赞成黑格尔的见解，我们当把逻辑定义为概念运动的普遍必然

方式，对逻辑的解读当从概念方式中寻求。

逻辑发端于指称和定义，而任何一个指称和定义的构造，都会以

它的符号方式的统摄中绽出抽象和概括。当我们用“石头”这样一个

符号方式的指称和定义构造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石头”的对象时，这

样的指称和定义构造，就会在它的统摄中绽出一切被称之为“石头”

的对象的抽象和概括。所以，抽象和概括是指称和定义的必然绽出。

由此，任何一个概念，都内涵了它的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的

构造。这种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的构造，一方面，是概念逻辑的

核心所在，另一方面，使得每一个概念都获得了它的逻辑特性，使概

念从直观概念走向了逻辑概念。

例如，对于“牛”、“猪”、“羊”这三个概念来说，第一，它们都

从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的概念构造中，显现了它们的直观性；第二，

借助于指称和定义统摄所绽出的抽象和概括，它们获得了逻辑性。

直观概念与逻辑概念的区别是，直观概念是一种直观指称和实指

定义的构造；逻辑概念则是一种抽象和概括的构造。

逻辑概念的重要特性是，第一，它以直观概念为根基；第二，它

使得概念进一步走向了逻辑方式的绽出。以“牛”、"猪”、“羊”三个

概念为例，在逻辑方式的绽出中，它们会进一步在抽象和概括的共性

集合递升中，绽出一种更高进阶的逻辑概念，如“牲畜”的概念，这

个“牲畜”的概念是一种非直观的概念，它是从“牛”、“猪”、“羊”

等概念的抽象和概括中，所绽出的一种非直观的指称和定义的构造,

我把它称之为逻辑概念。

这里有一点要着重说明：一切直观概念都内涵它的抽象和概括的

逻辑性，例如，“牛”这样一个直观概念内涵它对一切被称之为“牛”

的对象的抽象和概括，但它是一种有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构造的概

念。也就是说一切概念，无论它是直观概念还是逻辑概念都是有其内

涵的抽象和概括的逻辑特性的，在这个意义上一切概念都是逻辑概

念。但“牛”这个概念和“牲畜”这个概念的区别是，“牛”的概念

有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的构造，而“牲畜”的概念没有它的直观指称

和实指定义的构造。正是在这样的特征界分上，我把具有直观指称和

实指定义构造的概念称之为直观概念，而把没有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

构造的概念称之为逻辑概念。

对于逻辑概念来说，由于离开了直观指称和实指定义的构造，因

而，可以从不同关系的共性集合递升中，抽象和概括地绽出不同的逻

辑指称和定义。例如，可以从“牛”、“猪”、“羊”的共性集合递升中，

抽象和概括地绽出“牲畜”的逻辑指称和定义；可以从“牛”、“猪”、

“羊”的共性集合中，抽象和概括地绽出“动物”的逻辑指称和定义；

可以从“牛”、“猪”、“羊”的共性集合中，抽象和概括地绽出“财产”

的逻辑指称和定义，等等。这样的情况说明了什么呢？我以为它极为

重要地揭示了，直观概念的共性集合递升因不同的关系，可以绽出不

同的逻辑指称和定义，造就不同的逻辑概念。

划分直观概念和逻辑概念,揭示两者的互为关系，其重要意义是：

1、它表明，一切概念都深植于经验直观的土壤中，是从经验直

观的土壤中生成的;

2、直观概念既是概念的起点又是逻辑的起点，是直观和逻辑的

统一；

3、一切指称和定义都内涵抽象和概括的逻辑性；

4、指称和定义与抽象和概括的互为关系是，指称和定义绽出抽

象和概括，抽象和概括亦绽出指称和定义。两者如同电磁波，在电场

绽出磁场，磁场绽出电场的交互中，共同地建构了电磁波。在概念逻

辑中，指称和定义绽出抽象和概括，抽象和概括绽出指称和定义，二

者的互为绽出，则共同地造就了概念逻辑的运动和建构。

概念的两种类型，维特根施坦的分析哲学和卡西勒的符号哲学都

曾涉及。如维特根施坦的“专有概念”和“形式概念”；卡西勒的直

观感性的指称符号和非直观感性的虚构符号等。由于两位学者各自体

系的原因，维特根施坦和卡西勒都没有深入到概念世界，一个沉浸于

语言的自我绝对.，一个沉浸于符号的自我绝对，与概念世界擦肩而过

To

对于维特根施坦来说，他的分析哲学始终认为，哲学就是使用语

言工具反对理知迷惘的战斗，哲学的任务就是通过对语言规则、语言

构造和语言界限的把握，消除所有形而上学的混乱，给与哲学新的变

更。并认为，种种无意义的形而上学命题是由“专有概念”（如，人、

马、龙等等）和“形式概念”（如，对象、复合、数、存在等等）的

混淆所造成的。而“专有概念”和“形式概念”的不同逻辑属性，需

要从语言规则和语言结构中辨别。维特根施坦关于“专有概念”和“形

式概念”的思辨是极为重要的，它实际上揭开了哲学对概念分析的新

的一页。然而，维特根施坦由于没有深入到人类是怎样获得语言能力

的；没有深入到从声符到口语进而到文字语言的历史进程；没有深入

到概念是一种以符号为中介和表象，具有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构

造的意识建构，因而始终徘徊在了概念大门之外。维特根斯坦的分析

哲学始终认为，概念的本质是语法，语词的概念意义是由语法所建构

和带来的，他的关注点始终放在语言的绝对上，最终使语言淹没了概

念，语言掩埋了哲学。

对于卡西勒来说，他的直观符号（如雷电）和虚构符号（鬼怪）,

实际上亦隐含了直观概念和逻辑概念的界分。卡西勒认为符号具有自

身独立的制作力和创造力，他以符号为绝对，在符号的研究中停滞了

脚步，没有进一步从符号到概念，进入概念世界。而在我看来，符号

的生命在于它的概念构造，没有指称和定义、抽象和概括的概念构造,

符号就将失去它的制作力和创造力。卡西勒站在了概念和概念意识方

式的源头，但他的眼光盯在源头而没有投向远方，没有看清这个源头

流向何处，以及这个流向所浇灌的原野。

三、阶乘概念。

从共性集合递升的进阶上考察，有四种不同的阶乘概念，它们分

别是：个别阶乘概念、特殊阶乘概念、一般阶乘概念和根本阶乘概念。

我把它们简称为个别概念、特殊概念、一般概念和根本概念。

1、个别概念。

个别概念是进阶的起端。

个别概念的特点：

它既是直观概念又是逻辑概念，是一种直观类型的逻辑概念。

2、特殊概念。

特殊概念是个别概念共性集合的生成，是个别概念的逻辑进阶。

如，“牲畜”、“动物”、“财产”等等，是从“牛”、“猪”、“羊”这些

个别概念的共性集合递升的进阶中生成的。

特殊概念的特点是：

第一，它是个别概念共性集合递升的进阶生成；

第二，它在概念阶乘上高于个别概念；

第三，它是非直观构造的逻辑概念。

3、一般概念。

一般概念是特殊概念共性集合递升进阶的生成。当我们以“动

物”、“植物”、“微生物”等特殊概念为对象，在它们共性集合递升的

进阶中生成“生物”这个概念时，这个“生物”的概念在逻辑阶乘上

高于特殊概念，我把它称之为一般概念。

一般概念的特点是：

第一，它是特殊概念共性集合递升的进阶生成；

第二，它在逻辑阶乘上高于特殊概念和个别概念；

第三，它和特殊概念一样，是非直观构造的逻辑概念；

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即一般概念的域限定位。以“生物”这个

概念为例，在“动物”、“植物”、“微生物”等共性集合递升的进阶中，

它被定位为一般概念。而在“存在”这个更大的域限定位中，“生物”

这个概念就会和“非生物”的概念一起，被“存在”所统摄，在“存

在”的域限中，被定位为特殊概念。因此，一个一般概念，在不同的

域限中，可定位为一般概念，亦可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