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我国能源消费变化分析及其对能源发展战略的启示(中)

近年我国能源消费变化分析及其对能源发展战略的启示（中）

4能源消费“控总量、调结构”中的问题分析4.1可持续性是对能源发展的根本性制约对两个世纪以来人类经济发展的科学总结使全球取得一个共识——采用发达国家工业化的老路继续全球的发展已经走不通了，它所要求的资源能源消耗使地球难以承受，它所造成的环境损害将危及人类的生存。为了可持续发展，发达国家已经逐步实现大幅度降低资源能源消耗强度，乃至以其负增长保持经济发展，发展中国家也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走节约型发展之路[6，7]。然而对于在艰难的国内外环境中求生存、求发展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做到这一点是相当困难的。这不仅需要更高的科技水平、更多的资金投入，需要曾经以自己的发展损害了地球环境的发达国家的支援，还需要寻求自力更生的创新发展之路。这其中还有个认识问题，大部分发展中国家目前人均耗能耗油量太低，为了达到“小康型”的生活，是否应该允许发展中国家人均耗能量达到目前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对此，笔者做了粗略的估算。以2010年为基数，以2030年中国、印度人均耗能量分别达到目前美国的1/2、1/3计（这似乎不是过高的要求），以中国人口达到高峰后开始有所下降、印度后20年人口增加量仅相当于前10年为条件，则届时中印两国能源消费量分别为2010年的2.35倍和4.02倍，相应的年均增长率分别为4.36%和7.20%，与设想的GDP年均增长率对照其能源消费弹性系数仍在1左右的高值区。这是不能令中印两国满意的高耗能发展，仅这两个国家的能源消费增加量就可达目前世界能源消费总量的1.25倍！显然，这种增长也难以令全世界所接受。为此，像中国这样人口众多、城镇人口刚达到一半且发展很不平衡的发展中国家必须横下一条心，改变经济和能源发展方式，调整结构，大幅度降低能源强度，进而降低能源消费增速，走出一条适合国情世情、可持续发展的创新之路。对此，各方面也早已取得了基本共识[8-10]。但是，本文对我国近10年发展的回顾又再次提醒了我们落实这些共识的难度，启发我们从实践的得失中深入认识问题之所在，明确适合我国的能源发展战略，而这也正是本文的要点。4.2保持合适的GDP增长率从本世纪中国能源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可以明确看出，在GDP增长率偏高时，能源消费弹性系数都在1左右（见表1），这时的能源强度也必然要增大，节能减排的指标也难以完成；反之，在GDP增长率仅为；1.4%、8.3%的2000年和2001年，能源消费弹性系数都可以达到小于0.5的较好状态。据《中国能源统计年鉴2011》的数据，按2000年可比价格计算，2000年和2001年的能源强度平均为1.435t标煤/万元，石油消费强度为0.220t/万元。在2004年和2005年GDP增长率都高于10%时，以上两数据分别为1.495t标煤/万元和0.215t/万元。这组数据不但可说明经济增长率对节能的直接影响，而且还显示出经济高速增长时被迫加大了对煤炭等低效能源的使用比例。我们应该注意到中国经济发展中曾出现过的特殊现象：中央政府计划中的GDP增长率总是被地方政府（近年来更多的是被中、西部省区）的“发展热情”所突破，使“十五”期间的实际值比规划值高2.8个百分点，“十一五”更是高出3.7个百分点。而作为节能控制指标的能源强度是事后一两年才能校准的，这样的“马后炮”难以起到调控作用。因而在GDP增长率过高的条件下，主观意愿上的“倒逼机制”和不可能负多大责任的“责任状”所拟定的节能、减排指标一再落空就不难理解了。宏观经济环境不予调控、经济增长率过高、相关措施不落实，节能目标总难实现[6]。与此前相比，“十二”规划更加强调能源结构优化和节能指标落实，但2011年的开局仍不能令人满意。2011年非化石能源在生产和消费构成中分别占8.6%和8.0%，同比皆下降约0.5个百分点。与非化石能源不升反降相应的是，煤炭在生产和消费构成中的比例有所上升。2011年能源强度同比仅下降2.01%，远未完成预定的3.5%的目标[11]。“十二五”规划在要求全国能源强度下降16%的背景下，对不同地区的节能指标有所差异，东、中部多数要求能源强度降低15%以上，甘肃、宁夏、内蒙古为15%，青海、西藏、新疆、海南仅为10%，但2011年因明显未达到年度指标而被列为一级预警的却为海南、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和内蒙古。显然，西部省份的高GDP增长率、基础产业比例高、第三产业比例低是其节能未达标的重要原因。值得关注的是海南，虽然其第三产业比例已相当高，但GDP增长率过高，使这个沿海省份仍名列预警之首。占全国能源消费12.9%的石油和化工行业2011年能耗同比增加8.0%，增长率有所加大；能源强度同比仅下降1.8%，也未达到预定指标且降幅有所减小。上述这些数据成为新的例证，使人不得不为“十二五”规划节能目标的落实而担心。此外，还应注意到以初级产品出口的粗放型的经济发展方式必然要消耗大量能源，其结果之一是输出了大量相对“清洁”的产品，却把为生产这些产品而消费能源（其中相当数量需要进口）所造成的对环境的负面影响留在了国内。显然，无论是从全国的经济、科技发展水平上看，还是从发展程度存在差异的东、中、西部地区不同数据对比看，都说明经济增长方式所决定的经济增速过快、经济结构失调是能源消费增长过快的主要原因，而适中的经济增长率是保障能源消费弹性系数较低、节能指标得以落实的前提条件。在GDP增长率过大的粗放型的经济增长压力下，很难强令地方政府同时做到节能减排，也难以进行能源总量控制和能源结构优化。从本世纪以来中国的实际情况看，当GDP增长率小于或等于8%时才能有“控总量、调结构”的较宽松环境。但按照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近年的预测，在“风险情景”（低方案）下2014年前GDP增长率都大于8%，2017年后才可降到7%以下；以把握较大的“基准情景”（中方案）计，2017年前中国GDP增长率都将会大于8%；而在“协调发展情景”（高方案）下，直到2020年GDP增长率都将大于8.5%[10]。显然，对经济发展速度过高的要求并不能达到协调发展，而实际造成了负面效应明显的高风险。应该看到，近期增长率7%就可达到10年翻番，中期的未来增长率4%左右则可达到20年翻番，这样的发展已经是令世人艳羡的高速度了。4.3能源消费总量控制分析在将节能列为发展战略首位后的近20年间，我国能源消费总量一再超过预定控制指标。这已引起各界人士的关注，不少专家一再呼吁要设计能源消费量的“天花板”，要求在近中期达到总量下降的“拐点”。这无疑是个良好的愿望，但近年来的实际情况和国内外的多种预测都表明其实现难度很大。按中国工程院在《中国中长期发展战略研究》中的预测，即使是“基于科学产能和用能情景”，能源消费总量也将一直保持上升态势，由2020年的（40-42）×108t标煤上升到2050年的（55-58）×108t标煤[9]。发改委能源研究所以2007年为起点预测，在“节能情景”（低方案）中2010年、2020年、2050年的能源消费量依次为31×108t标煤、47.7×108t标煤和66.9×108t标煤；“低碳情景”（中方案）中以上三数据依次为29.7×108t标煤、39.6×108t标煤和55.2×108t标煤；“强化低碳情景”（高方案）中依次为29.2×108t标煤、38.5×108t标煤和50.2×108t标煤[8]。而2010年我国以发电煤耗法计算的能源消费总量为32.5×108t标煤，要求强化节能的“十二五”开局第一年就达34.9×108t标煤，同比增加2.4×108t标煤。这表明即使其最高能耗方案（节能情景）预测的2020年能源消费总量47.7×108t标煤，仍可能是被提前突破的偏低值，降低能源消费总量的难度比预想的要大。笔者这一认识得到最新资料的支持，据国家能源局原局长2012年5月在中美清洁能源论坛上说：按照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4种情景下的预测，2020年能源消费总量都（至少）要达到50×108t气标煤[12]。国家的能源状况明显受其经济发展水平、发展方式的制约。从三种产业的比例看，第三产业比例增大有利于能源强度下降、能源总量降低，第一产业、特别是第二产业增大则反之，第二产业对能源消费的关联度最大[13]。第二产业比例大导致我国消费终端中工业占70%左右，而美国仅为28%，这是中国人均能耗仅为美国的22%，而能源强度却为美国4倍的原因之一。中国近年来第二产业比例不降反略有增加，其中基础建设和初级产品生产不能不消耗大量的能源、资源。虽然由于第一产业比例下降较大使第三产业比例有所增加，但其值不仅明显低于OECD国家，而且也低于国情相近的巴西、印度（见表4）。

能源消费还会受到城乡人口比例的影响，城镇人口增多必定要加大能源（特别是优质能源）的消费量。我国近年城镇人口增长迅速，比例从2000年的36.2%增加到2009年的46.6%，2011年则刚过半数。这不但明显低于发达国家，而且也低于巴西、南非和印尼，仅高于印度，以上四国2009年城镇人口比例依次为86.0%、61.2%、53.6%和29.8%（这组数据引自《国际统计年鉴》）。显然，未来10-20年中国城镇人口仍会持续增长，这对能源需求增长的压力是不能低估的。笔者认为，应充分尊重我国在近、中期仍处于工业化发展的初期至中期阶段的国情，慎重看待能源消费总量的拐点问题，不要期望只有在充分发展的工业化高级阶段、甚至是“后工业化时代”才可能达到的目标被超前实现。此外，还要估计到国内外发展环境变化的“意外”影响。如在持续经济不景气的压力下，以节能、绿色自居的德国一改多年能源消费总量下降的趋势，在2010年出现同比3.72%的明显上升；已成为OECD成员国的韩国在2002-2005年间能源消费总量年均增长率仅为2.91%，但在经济衰退的压力下，2010年同比上升达7.73%。4.4煤炭的高效清洁利用是中国的必然选择前述已指出，煤炭比例高是中国能源消费构成最突出的特点。仅以近30余年计，以电热当量计算的煤炭所占份额一直大于70%，最大值为1994年的79.5%，近10年间最小值为2002年71.5%[3]。可以说煤炭一直是中国能源的主体。纵观对中国能源构成的多种分析和预测，个别方案可能高估其他能源份额而压低煤炭比例，但仍未摆脱煤炭居“首位”的状况。这不仅是由中国富煤的自然资源禀赋所决定的，也与所处的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还应注意到存在巨大的发展不平衡性，有些偏远落后地区还没有进入能源的“煤炭时代”。从中国整体看，与从工业化初～中期向后期发展相应，中国还处在煤炭时代向石油（petroleum，这个词的英语含义中包括了石油和天然气，但我们习惯性地译为石油）时代的过渡时期，这与某些国家长期以油气为主体、甚至向多元化发展的“后石油时代”[14]过渡不可同日而语。煤炭所占份额与经济发展水平相应，不仅体现在宏观的经济发展史上，其起伏也受短期经济走向的影响。以中国为例，1990-2010年间煤炭消费年均增长率为6.04%，但在GDP增长率大于10%的2003-2007年（见表1）的5年间达到12.03%[3]。在经济衰退期不少国家加大了煤炭用量。韩国在高油价和接踵而至的金融危机影响下，2006-2010年间煤炭消费年均增长率为8.58%，2010年更是同比上升到10.29%，而能源消费总量的以上两数据依次为3.44%和7.73%；本身富煤的德国也一改多年煤炭消费量下降的趋势，在2010年出现同比6.69%的上升。可见，当经济发展遇到困难时，市场上的消费者就想到了多用煤炭[15]。煤炭之所以能被石油（petroleum）等产品替代，不仅是因为后者更高效清洁（环境友好），更是因为其更方便、更经济且具有市场竞争力。但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可以使煤炭大幅度提高效率，并使其与环境友好，这表现在煤炭的生产、运输，特别是发电上[16]。我国煤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