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场所的可能性从非场所到场所以上海月星·环球港的商业空间生产为例

人类学场所的可能性从非场所到场所以上海月星·环球港的商业空间生产为例

0“非场所”:从建筑、设计到建筑在当今社会，消费文化是控制城市空间生产的有力手段。这一生产过程,主要表现为城市空间组织普遍的主题化,如通过交通性枢纽空间的发展,催生了多样化城市主题化商业空间的兴起等。这些空间打破了人类学意义上植根于一定历史、身份及人与空间关系的“场所”概念,成为一种只与人类活动特定目的有关的“非场所”。尽管如此,消费文化仍然促使着这一空间的生产呈现为开放的视角,通过大量的建筑与室内设计语汇,“非场所”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塑造了人类“场所”般的空间经验,打破了植根于人与空间长期关系的经验传统。本文将从马克·奥热(MarcAugé)的当代人类学方法出发,以上海月星·环球港(以下简称“环球港”)的商业空间生产为例,探讨建筑师在“非场所”生产中赋予空间“场所”意义的可能性。上海环球港是月星集团开发打造的融办公、酒店、商业于一体的城市综合体,总建筑面积达50万m2,号称是“全球中心城区最大的商业中心城市综合体”。同时,它又与轨道交通3、4号线金沙江路站及已经建设的轨交13号线实现了无缝对接,成为了城市基础设施的延伸与拓展。作为国内唯一欧式风格的ShoppingMall,其设计理念是将现代设计元素融入了欧式建筑与室内设计的风格中,它指向的不仅是区别于其它“大部分以现代简约建筑为表现形式的购物中心,更是“顾客即便不消费,也能在这里消磨一整天”的“精致的艺术建筑”。由此,商业空间不再只是商品交易的场所,而是成为可观、可游、可体验的商品。1商业空间的增强空间功能在空间“商品化”转向的背后,是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消费主义,表现在土地利用与开发的关系方面,便是城市土地与空间的市场化、商业化开发。在这个过程中,建筑师的实践仅仅是空间抽象化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主要体现在将功能类别强加给空间,同时通过抽象图示强加某种空间感知。作为消费社会中人们日常生活最本质的体现——消费,商业空间成为了当代城市空间中最能体现“日常生活”意义的空间。这类空间在建筑师所主导的空间生产范围内,需要最大化地解决多元化消费因素与建筑整体性之间的矛盾。由此,现代商业空间向一种更混合和相互渗透的方向发展,逐渐取代以往严格划分的空间类型。在其中,差别不再被隐藏而是被突显。这种空间将重新建立人的身体、社会、知识、欲望、需求等之间的关系。这便是现代城市ShoppingMall的形态起源,一种融合多样需求、多种复杂性以及多样语汇和形式的“混搭”体。2“非场所”的社会属性—马克·奥热的“非场所”理论由以上关于消费社会与商业空间生产的论述可以得出,现代商业空间的生产都是极度抽象化的,而空间的使用者是这种空间抽象的首要受害者,他们对于空间的需求从来都是被抽象地识别与归类。建筑师的工作方法就是坐在图纸面前,运用图像的元素将空间想象并表征出来,他们天真地认为这种想象的空间就是真实的,殊不知使用空间的人对于空间的感知总是不稳定的。因此,当代商业空间的生产从来都是即时的,与这块土地的历史及其空间习俗没有任何联系,而这正是马克·奥热在《非场所:超现代人类学导论》(Non-Places:IntroductiontoanAnthropologyofSupermodernity)所定义的“非场所”。“非场所”的概念与马克·奥热关于“场所”的概念是相对应的。奥热认为,人类学意义上的“场所”是一个社群长期居住的空间,它至少包含了三个共同的特征,即社群与空间相关联的身份、关系与历史。它主要表现在社群与空间长期形成的相互对应的关系中,例如,房屋的布局、居住的规范、祭祀的空间、公共开放空间的结构与形态等,它们的内容是空间的,也是社会的。“非场所”没有那种承认人类学场所意义的潜在特征,其原型就是旅行者的通过性空间,如航站楼、轨道交通枢纽、高速路、酒店、购物中心等。在快速城市化、现代化的进程中,它们作为纯粹的物理空间,打破了人类与空间在长期相融相生中形成的沟通关系。但是,奥热在定义“非场所”的时候,指出“非场所”这个词指向两个互补却又明确独立的现实:空间组成与特定的目的有关(交通、通行、商业、休闲),以及个人与这些空间的关系。与人类学场所营造的原生的社会属性不同,“非场所”的社会属性基于一种人与空间的契约关系。它具体表现在进入“非场所”时获得的一种即时身份,对于商业空间来说,这一身份就是消费者。但是,这一身份的获得并非没有渊源,其反映出来的是个体与“非场所”空间建立的某种即时性联系,按照奥热的说法,这种联系建立在空间提供给我们的语汇与文本中。3全球城市中的“非场所”对于现代商业空间的生产来说,文化与资本的高速流动已经是此类空间生产的大背景,基于这样的现实,建筑师们似乎保留了与奥热一样谨慎而开放的态度。在环球港的建筑与室内设计中,我们似乎可以窥见这一“非场所”所致力于提供给受众的语汇与文本,以及由此产生的即时性“场所”特征。尽管环球港项目的建筑师并未明确表明这一即时性的“场所”特征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但无可否认的是,环球港的建筑与空间语汇已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分析范本,尤其在奥热为人类学“场所”所定义的三个共同特征——历史、身份与关系方面,环球港的空间生产具有重构人类与“非场所”之间关系的可能性。3.1传统历史要素中的“缺象”对于“非场所”的现代商业空间来说,历史是无法在资本驱使的背景下瞬间“沉淀”出来的。对于大部分“以现代简约建筑为表现形式的购物中心”来说,历史的要素从来都是缺席的,也是建筑师无法操控的。但是,环球港使用了一种“想象历史融入工程”的主题公园策略,将“历史”得以即时复现。3.1.1“塔什干”柱廊南、北两座用作酒店及办公的ArtDeco风格高楼,仿佛是对20世纪30年代遍布上海租界中最为流行的建筑样式的复现。作为商业空间的4层建筑裙楼,则使用了“塔什干”的柱式作为立面柱廊,搭配简化的线脚与图案,表征了更为悠远与古老的古罗马印象。这两种风格通过“超级豪华游轮”的视觉图像组织在一起,并凭借庞大的体量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使观者在一个持续性感知经验的环境中产生了明确的差异感受,这一差异性区分了此处与彼处,成为了吸引受众注意力的关键因素,令他们处于一种随时可以抽离的体验中(图1)。3.1.2织物组织结构在商业空间的内部,“历史”的要素又被文艺复兴、古典主义、巴洛克、洛可可,甚至是伊斯兰风格的建筑图像与符号所定义。例如,空间内的柱式大多呈现为三大柱式(多立克、爱奥尼克、科林斯柱式)的变体,而它们排列的方式又遵循着某种文艺复兴或巴洛克式的排列形式(如双柱并列),在某些空间,还出现了伊斯兰风格的拱券作为组合的元素(图2);在颜色的选取上,既有文艺复兴式“金与红”搭配,又有洛可可式的“脂粉系色彩”;在装饰元素的选取上,航海主题、威尼斯风情、欧式田园等主题的油画与古典图案纹样一起,共同渲染了古典欧式建筑的室内意象。3.1.3发展中的“数字”呈现为玻璃拱廊形态的4层,其原型是19世纪欧洲流行的商业空间样式(图3)。在本雅明的《拱廊研究计划》中,拱廊亦是19世纪巴黎城市研究的重要文本,并直接带有消费对象的指向性意义。环球港通过多个具有历史符号意义的样式,营造了以“欧式”为主题的消费空间,即时地创造了一种浓缩杂糅的“历史”。虽然这一“历史”不是真实的,但其吸引注意的力量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个体与“非场所”协调联接的可能。3.2契约规则:“右向行驶”、“禁止吸烟”、“禁止吸烟”、“指示路牌”等,让人们获得某在奥热看来,“非场所”赋予我们身份的语汇与文本类似于一种“使用手册”,它可能是一种规则(如右向行驶的规则,坐地铁要买票的规定)、禁令(如禁止吸烟)或信息(如指示路牌),这些契约或指令般的规则,使得人们在进入一个“非场所”时不自觉获得了某种即时的身份。3.2.1立双面:下立面在跨越“此处”与“彼处”边界的问题上,环球港给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解决方案,在靠近高速路这一侧的立面上,有一条颇具特色的“汽车坡道”可以将车辆直接带到屋顶花园的停车场,通过裙房就能让消费者直接进入商业和办公中心(图4)。这一逐渐上升的通道,仿佛有一种进入特定空间的仪式性通道的感觉,这种无意识的群体移动,暗示了进入这一特定空间的归属感,由此获得了某种匿名的身份。3.2.2导视系统的应用“非场所”的即时性意味着受众在这类空间中的行为无法像在人类学的“场所”中一样,能够在某种常年积累的影响下做出相应的行为。因此,环球港通过空间内的导视系统给予了受众一定的指导。通过分布于各楼层的导视地图及标识(图5),消费者可以清楚地在他们需要享用美味的食物、购买时尚的衣物、享受电影的刺激时,做出正确的反应方向。作为类似于“空间使用指南”的语汇与文本,“导视系统”使消费者轻易地越过需要长期经验与不断试错才能获得的空间认知的复杂性,固化了他们消费者的身份。3.3社会关联的空间叙事当消费者进入这一即时的“历史”空间,并获得了消费者的“身份”时,除了购物活动以外,环球港也试图为他们提供某些建构他们日常生活的语汇与文本,而这构成了他们与空间的某种联系,即此时此地的空间叙事。在奥热看来,这些语汇与文本经常出现在某些看似“中立”或“剩余”的空间中,并由人与空间的“文化接触”所产生的经验构成。3.3.1城镇中心广场意象在环球港的内部空间中,“太阳大厅”、“中央广场”、“花园中庭”3个中庭空间作为节点将这艘“游轮”分割为3个部分,它们通过带有天光的穹顶(围合的天空意象)、高耸的电梯井(欧洲古典广场标志塔楼的变体)、带有典型柱式的廊道(欧洲古典广场四周建筑的廊道立面意象)营造了城镇中心的广场意象(图6)。人们不认识彼此,却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一般聚集到这里参与各种活动,这里时而是溜冰场、时而是商演空间。通过这类共享的、庆典式空间的触发,空间的功能与含义被不断更新,人与空间的即时关系便被建立起来。3.3.2“风情街”的街道意象“环球港”4楼以欧洲小城街道的景观意象为目标,通过二维平面化的木质门、窗栅,典雅路灯、墙面、转角装饰、檐脚线以及招牌的组织,在视觉上营造了欧洲古典城镇的街道意象(图7)。消费者在“风情街”闲逛的过程完全模拟了在欧洲小镇街道上闲逛的感受。在“风情街”的两端,分别是国际影院,以及由演艺剧院、大型书店、艺术画廊、健身以及文化培训等多种模块构成的文化空间,从功能角度完善了消费者的日常生活,创造了似乎只有在真实城镇中得以创造的空间叙事。3.3.3玻璃共享景观廊道合理运用条件,创造某种奇观式的体验是另一种创造空间叙事的手法。在中央广场的四楼中庭空间,有一个悬在空中的玻璃观景廊道连接着中庭两侧的商铺(图8)。通过这个玻璃廊道,消费者可以俯瞰中庭空间并近距离地观看天井壁画,这种方式使得他们获得了某种非常规的视角与体验,伴随着这一独特体验记忆的深刻存在,消费者与空间的关系在“发现不同于以往经验”的快感中建立。4即时的“场景再现”按照奥热关于“场所”与“非场所”的定义,环球港这一商业空间应该归类为某种“非场所”,但是这一“非场所”却在建筑师可操控的范围内被赋予了某些“场所”性的特征。但是我们也清楚地看到,这种“场所”性只是一种即时的“场景再现”,不是人类学意义上的真正“场所”。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环球港的空间使用情况以及社会关注度表明,人们对于环球港的商业空间秉持了一种开放和接纳的态度。由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这种即时的“场景再现”满足了人们对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