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乎

水至清,则无鱼乎

在听取高级官员的时间建议报告时，只有一位好老师总结道：“如果你水干，你就没有鱼。”这意味着“如果你水干，你很难养鱼或抓鱼”。但细忖之,“水至清”果真“无鱼”吗?似乎违背自然生态法则:放眼广袤的太平洋之水不可谓不清,却鱼类种群多样。在那里,“水至清”,岂非“无鱼”?且从科学的“求真求实”纯洁性审视,难道不应该谨言慎思,容不得半点浑浊和一丝虚假吗?看来中国古代的“金科玉律”在现实中的“穿越”有待仔细推敲。在中国文化中,向来喜欢以一种“大智若愚”式的隐晦方式看待问题。古往今来,不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的仁人义士,他们或“倚楼听风雨”,或“相忘于江湖”,似乎周遭的人或事(用现代的词眼“生态环境”更为妥当)如“水”般无孔不入地支撑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充盈每一个细微毛孔。我们透过这层“大水缸”看过去,每个人都是游弋在其中的“鱼”。固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鱼”也有近乎相似的生存法则,究竟“水清”好,还是“水浑”好?似乎是关乎生存的两大对立原则。有人秉承中国数千年“无为而治”的道家哲学,说既然中国的PM2.5已然高居不下,多那么一两粒尘埃废渣似乎也坏不到哪里去,何苦要为“净化空气”劳心费神呢?这类人动辄搬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处世信条,心安理得地认为“搞定就是稳定,摆平就是水平,无事就是本事,妥协就是和谐”。表面上,这种论调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大背景下似乎大有市场,不乏坚定不移的拥护者。君不见,由此造成的欺上瞒下、集体堕落的鲜活实例还少吗?近期福建省漳州市查处的医疗购销领域腐败窝案中,市直区县73家医院,包括全部22家二级以上医院100%涉案,医生退赃金额达2049万元,道德底线和法律界限全面失守;正持续发酵中的全球知名药企葛兰素史克中国行贿事件,厂家明目张胆地蓄意向政府部门官员、医药行业协会和基金会、医院、医生等行贿,企业研发中心公然造假,数额之大,牵涉面之广,影响之恶劣,令人发指……如果说医疗行业的集体腐败已然触动了医患关系的敏感底线和神经,势必遭致一场波澜壮阔的“清剿”性改革浪潮,那么对于社会、经济、科技和文化等领域而言,伴随着国家“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大规模投入,往昔纯洁的“清水”正一点一滴地被逐步“搅浑”:“浑水摸鱼”,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在这“浑水”里摸到了“大鱼”,谁就是“赢家”——长此以往,国家财富恐将被“侵蚀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诚然,在目前背景下,鼓吹“发展就是浑水摸鱼”似乎有其合理性。对外,表现为双方斗智、斗勇和斗巧的博弈中:“暗度陈仓”、“声东击西”、“趁火打劫”等“浑水摸鱼”的计谋是凝聚中国千年兵家的精髓,至今仍为世人所乐道;对内,则是“打擦边球”、“政策用足”等充分体现中国传统智慧的做法当下大行其道。一言以蔽之,在我们这个国家,人们大都喜欢“浑水摸鱼”,法律不健全,健全了也不当回事,“无需担心成本的吹牛打诨大行其道,招摇撞骗不犯死罪”。这样,你就有胆子干。“干,赚钱,不就发展了?”;但结果往往是,有权有势者把“鱼”都捞走,吃不完的就拿到国外去晒成“鱼干”,慢慢吃,老百姓就剩下“浑水”。所以“聪明人”就喜欢做一件事,把水搅浑,好摸“鱼”。这样的事例在科研领域也屡见不鲜:申请各类重大国家项目、人才计划,人家天天放鞭炮,你还能甘愿坐冷板凳,耐得住寂寞,手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自律信条期盼“天公开眼”、“皇恩浩荡”?人家左右逢源,四处求佛拜神地拉来项目,一招几十个研究生谓之“服务社会”地干,你“严之又严”地手把手带一两个学生,如何能保证“创收”?估计这样连“温饱”亦难以解决;身处科研的围城中,就像在攀登一座猴山,向上看都是“红屁股”,左右看都是“耳目”,向下看都是“笑脸”,你如何能做到不“热脸”贴上“冷屁股”,无所顾忌同行“耳目”,同时又不辜负希望你爬上来的种种企盼呢?是故,“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水至清则无鱼”在国人心中就像“被窝里放屁,自产自销”,闻其臭,独乐之。不怪乎,在海归和留学大军间常诙谐地调侃:“生活在欧美是好山好水好无聊,生活在中国是好差好乱好开心。但是这样的哲学悖论隐含内在崩塌的危险因素。自然界文明生态的反例比比皆是,并非所有的清水都是无鱼的,“水清”并非不可“养鱼”:且不说那“碧水映照、海阔鱼跃”的大洋,即便是几十年前我国的长江中下游流域、至今的金沙江仍是“清澈见底、鱼群欢腾”,无需考究,古人提出“水至清”的语境恐怕仅驻足于“桥头小河浜,门前小池塘”的视野,羁绊着与生俱来的小农经济时代思维印记。至此,我们还需拘泥于水清不清,能否养鱼,养什么样的鱼这样的思维吗?凡事先破后立,欲破解“水至清则无鱼”的症结,必须探究其根深蒂固的意识本源:哲学概念的曲解是“水至清则无鱼”的理论“源泉”:“水至清则无鱼”本意是指矛盾双方在一定条件下是相互转化的。水清适合鱼类生存,但是当清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不适合鱼生长了,所以向相反面转化(班固《汉书》)。古人对“水至清”的认知显然迥异于现代知识中“水中一切物质的极端性过滤或剧毒成分的污染”,仅受限于肉眼可辨的“相对清澈度”。问题是在中国这片热土上,“水”不是“太清”,而是“太深”,导致那些“海龟”回来多半水土不服,成了“海带”。故世人多用“水至清则无鱼”掩饰自身缺陷,显然是“偷换概念”、“掩耳盗铃”。无怪乎当年陈独秀先生在《新青年》上呼吁“民主”,不用中文,偏要音译,以“德莫克拉西”(Democracy)称之,生怕有人搅了浑水,混淆“民作主”与“民之主”之实也(前者谓之民主,后者意为专制)。集权主义意识是“水至清则无鱼”的历史“渊源”:集权主义是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主义遗留下的沉疴宿疮,官老爷们往往将“水至清则无鱼”作为“少数服从多数”、“牺牲少数人利益,满足大多数人利益”的挡箭牌。“中庸之道”盛行,不论是非各打五十大板;动辄容忍内部错误导向,维护整体现状,长期垄断,扼杀个性自由发展和冲撞,是滑向霸权的不归之路。尽管“水至清则无鱼”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笼络人心、稳定局势的作用,但最终会引发腐败、自满、内部矛盾滋生等问题,严重阻碍创新血液流淌的日久弥新。在科学真理的惟一性面前,任何妥协式地放宽条件、放低准入都必将导致谬误。故,“言必信,行必果”,只要认准了真理的目标,势必要冲破权力的枷锁,勇往直前一—“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说吧”!官本位思想是“水至清则无鱼”的现实“温泉”:为官之道,讲究的是“要好大家一起好,要坏大家一起坏”,存有“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侥幸心理。中国老百姓似乎早已对“浑水摸鱼”式的集体犯罪司空见惯,并且“打倒一个,另立一个”。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好比著名的青蛙效应:把一只青蛙放进冷水锅里,如果慢慢地加温,青蛙并不会立即跳出锅外,因为它还能够适应水温的变化,但当水温提高到青蛙无法忍耐的地步,它已经来不及、没能力跳出锅外了。这提示,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往往潜藏着易致人于死地的隐患。故,对实际情况须有清醒的认识和判断,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可否认,在当下,伴随国内外格局的深刻变化,为学术而学术的时代似乎已然过去,为政治或国家利益而学术,保持学术的严谨、客观和高标准变成了新的追求。在“追求真理”与“寻道于邦”之间存在着永恒的矛盾,选择什么样的研究课题取决于国家的需要,但研究的过程、方法与结果则必须遵循客观的学术准则,不为任何现实的因素左右,“浑水”摸不得“鱼”。一杯清水因涌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