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理论与社会心理

混沌理论与社会心理

一、混沌学:“线性”科学与“内在”心理混合理论是科学家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发现并提出的一种新理论。华人数学家李天岩和导师约克教授在《周期三意味着混沌》的论文中,第一次在数学上严格引入了混沌的定义,并深刻揭示了混沌的本质特征。现代混沌科学认为,混沌并不是混乱无序,而是指在非线性动力系统中,随着非线性的增强,系统出现的一种貌似不规则的有序现象,这些现象可通过蝴蝶效应①、奇异吸引子等来表征。混沌现象广泛存在于自然、社会及生命等非线性复杂系统中。在非线性系统中,各要素彼此影响,相互耦合,一个变量的微小变化对其他变量可能会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其中的因果关系是非线性的,即确定性的因果关系在一因多果和一果多因之间以不确定的方式出现。混沌就是这种貌似无规则实则有序的运动,它是自然界色彩缤纷、复杂多样之根源。更确切地说,混沌学是一种关于过程和演化的科学。混沌理论的出现,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使我们以一种全新的、不同于传统线性科学的视角来重新审视周围的世界以及人类自身。长期以来,心理学受到决定论思想的影响,主要遵循并采用线性科学的研究方式从事心理现象的探究,认为人的心理现象及行为具有确定性的规律,因此可以通过研究其内在的因果关系来建立一般原理和普适方法,并对未来进行预测。可是当我们要求更准确地反映人的心理本质,更接近复杂的心理世界时,就发现线性方法存在很大的局限性。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开始对心理科学取向进行反思,对决定论的、线性的心理学研究范式提出了质疑。我们在研究心理现象时,常习惯将它分解为感知、记忆、动机、情绪等多个成分,可当我们对一个个成分基本了解时,却仍然不敢说了解了这个人的心理。个体的心理活动并非各部分的简单叠加,而是一个动态的非线性的过程。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心理现象与混沌现象的各种特点非常吻合,心理活动中的“蝴蝶效应”无处不在,因此心理学研究继续采用线性科学的范式并不合适。我们面对的是演化、开放、复杂的心理世界,如果以确定性和简单性为特征的线性思想来分析本质上是混沌的心理现象就会阻碍心理学的发展。线性的方法只是在简单系统中是有效的,而对复杂的、充满能动性和创造性,即以非线性为本质特征的人的心理来讲,不考虑其中的非线性因素,不建立非线性模型就无法真实而准确地考察客观规律。二、如何认识他人、影响他人及及与他人关系人类的心理活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混沌系统,而由此构成的社会心理则更是如此。社会心理学作为心理学中的一个重要分支,研究的是人们如何认识他人、影响他人及与他人关系的一门科学。由于人与环境的互动充满随机性因素,社会心理所研究的现象大多是非线性的,有很多社会心理现象都会经历一个由静止到突发的紊乱再到消散的过程,包括常见的经济波动、股票涨落、政局变动、从众效应等流动性社会环境中的大量行为,因此将社会心理作为一种非线性系统去研究,更能反映社会及群体心理的本质特征,也能体现混沌理论对社会心理学研究的方法论意义。(一)从量变到质变的统一过程:社会心理演化的历史分混沌系统的特征之一是系统内部存在不确定性或随机性,并将产生确定规律下的随机运动。如果我们把个体的需要、动机、认知、情感等的综合看作是社会心理的基本组成单位的话,那么一个社会心理系统就是以个体心理为基本要素、并在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以及群体与群体之间存在着复杂互动关系的一个开放系统。这样的系统其自身就充满着不确定性或随机性,而且它还与构成社会系统的其他子系统之间不断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通过社会内部各要素协同相干所产生的自组织作用,实现着从无序到有序的进化。在整个社会心理系统处于平衡态或近平衡态下,由于要素间的相互作用主要是线性的,控制参量的微小涨落不会被放大,也不会影响社会心理的整体状态。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是稳定的,那即使发生一个大的事件,对整个社会系统的影响依然是有限的,社会依旧是稳定的;但是当系统处于非平衡尤其是远离平衡态时,要素间的非线性相互作用而产生相干效应,一个微小的扰动极有可能被放大成“巨涨落”,使系统演化在时间上表现出突发性,空间上出现某种新的状态,整个社会心理由此显现出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由于内部矛盾的激化而处于变化的临界点上,那即使是一个微小的事件,也会造成整个社会的剧烈动荡,甚至引发社会变革。由于社会心理有着内在的随机性,因此社会心理的波动甚至震荡就是不可避免的,这也就要求对社会心理现象不仅仅要进行静态的结构分析,更要进行动态的过程研究,即要关注对社会或群体心理的演化及可能出现突变的预测性研究。(二)对对方的态度和情绪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从混沌学的观点来看,社会心理系统是一个混沌系统,它具有混沌系统的一个重要特征:对初值的敏感性,即微小的初值变化就会造成系统状态的巨大改变。像混沌系统一样,心理运动是一个涨落的过程,在一定的条件下,一个小小的波动可能会呈指数倍地放大,这种情况在社会心理中普遍存在。比如,在人际互动过程中,交往双方开始时对对方的态度、情绪及看法的微妙差异将导致交往方式和相互关系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一个团体在形成初期内部氛围的不同也可能就决定了团体内部关系演化的路径和团体结构的形式。《湍鉴》一书的作者布利格斯和皮特在研究人的创造性时曾指出,“有创造性的人的一大显著特征,乃是对感觉、知觉和思想等某种纽安斯的极端敏感性。纽安斯是意义的细微差别,当其出现时创作者的经历可称作剧烈的非线性过程。”他们认为世界充满着潜在的纽安斯,它包含形形色色的意义、感觉和知觉以及我们的语言和逻辑无法形容的体验。而种种纷繁复杂、跌宕起伏的社会心理往往就起源于最初的一个思想、一种精神,星星之火,在一定条件下可成燎原之势,这就是社会心理非线性的特征。社会心理系统的这种对初始值的敏感依赖性,向传统的心理预测性技术过分依赖理性模式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单纯依靠理性的预测,在较短的时间内可能是有效的,而在长时间的分析中,人的心理以及由此构成的社会心理却呈现混沌性。依据混沌模型,只有依靠数量分析的理性与重视面对面的沟通相结合的预测模式才是最佳的模式。(三)有序与无序的交替以前人们常将系统的有序和无序截然分开,通过混沌的研究,人们发现有序和无序不是截然分开的,它们之间存在着交界点。在远离平衡态时,系统中的一个微观随机的小扰动,就会通过相干作用得到放大,成为一个整体的宏观的“巨涨落”,推动系统从一个不稳定态跃迁到一个新的稳定的有序状态,从而使系统的性质发生质的突变,因此耗散结构表现出的有序性,实际上是通过涨落的有序达到的。社会心理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社会成员相互沟通和相互影响的特性。一种群体行为或者社会事件的形成和发展,首先是因为人们相互之间的心理互动。社会心理互动分为有序心理互动和无序心理互动:有序心理互动是有中心、有方向、比较协调;无序心理互动,缺乏持久的共同目标,无数个人同时期相互作用,此伏彼起,比较混乱。在现实生活中,这两种心理互动形式常常分不开,有序心理互动中包含无序互动,尤其在集团压力很大的情况下,私下暗中的无序心理互动更活跃、更起作用;无序心理互动中包含有序,尤其在危机状态下,无序中的有序互动是减轻心理不安、缓和心理紧张的必要形式。然而,这种有序与无序的交替不是毫无规律的,在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信息流会源源不断地进入心理结构之中,使心理结构自身产生的熵随着主客体之间相互关系的自动调节而逐渐减少,而整个社会心理结构也就在这种有序与无序的交替中朝着新的稳定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整个社会心理体系不仅能按照一定规律进行活动,而且还能在活动中对自身进行控制和调节,以不断保持和提高自身的有序性。社会心理这个复杂系统从未真正静止在某一状态中,它有一种在有序与无序间保持某种特殊平衡的能力。一种心理在不断的暗示与交流中会不断分歧,系统会因分支、交叉而走向混沌。无序是有序之源,微观的无序是宏观有序的动力学基础,即所谓的有序来自无序“orderoutofchaos”。有人说过:“一个社会越民主,其成员的自由度就越大,社会宏观的有序度也就越高。”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超越不平衡的过程就是社会心理发生质变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又为社会发展提供了契机。三、从内在意义意义上进行分析混沌理论作为一种具有普适性意义的理论,它不仅对自然科学而且对社会科学都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用混沌的观点来看待社会心理现象,使我们能够跳出以往线性的还原论的视角,来重新审视社会心理系统中的复杂现象。目前,混沌理论在社会心理学中的应用刚刚起步,从已有的研究来看,主要是集中在对社会心理动力特征的分析以及非线性动力学模型的应用等方面。(一)动力学在人际关系研究中的应用:主方程与社会结构的协调模式intears一个人的态度会因他人的劝说而发生改变,一个群体可能会基于某个新接收的信息而改变原来的决定,一个社会可能会因某些形势的变化而发生变革。但是仅通过外部因素是不能直接改变某种局面的,一种变化的出现最终是通过改变系统内在的动力学过程来发挥其影响作用的。非线性动力学的研究方法非常适用于观察系统内在的动力特性,以及识别那些位于边缘状态的恒定的动力学特性。在对群体态度的研究中,可以利用群体态度构成的动力学特性来探讨群体态度演化的趋势。这里所谓群体态度的动力学特性是指在某一时期内,某个样本群体其成员从态度1转变为态度2以及从态度2转变为态度1的概率流。我们可以通过连续抽样调查的方式来获得态度的转移概率,同时对相关参数进行估计,并利用主方程(MasterEquation)来计算群体态度是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还是处于变化的临界点上。在对人际关系的研究中,有相当多的理论与研究都关注于亲密关系的建立、维持和破裂。以动力学的观点来研究这个过程,发现其存在的焦点有两个:一是建立一个有序的动力系统所需的个人因素之间的协调性。这些因素包括短暂易变的个人因素,如激动、顿悟及对信息的认知等,还有一些持久因素,比如气质、个性特点、价值观、目标、计划等。两个关系密切的人不仅要有外在行为上的和谐,而且在内在的状态上也要具备一定的和谐性。二是这种系统平衡态的演变。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作用和影响(潜能、兴趣、社会关联),就会产生新的行为过程。对这种过程的研究,我们可以采用动力行为中的协调模式的研究方法,即对一定时间间隔内行为发生的强度进行量的记录。例如,观察交谈中的个体,会发现他们的言语频率和肢体动作会根据对方的变化而发生相应的调整,刚开始孤立的动作会逐渐联合在一起形成整合的行为,但在某些高压或恐惧的情形下这种和谐可能会再分解成独立的动作。而两个亲密关系个体的互动则可看成是两个独立的波形之间在某个时间关联阶段出现的整合现象。当然,动力学的研究方法并不意味着对社会心理学领域传统方法的取代。随着现代动力学方法的进展,观察者们有可能将一系列的机制整合到一个内在一致的系统中去。(二)非线性动力模型对于所探求到的社会心理系统内部的动力学规则,社会心理学家也在尝试把它们用逻辑的数学表达公式及非线性动力学模型的形式表达出来。比如Latane和Nowak提出的社会判断模型,将事件的重要程度、信息的积极或消极性以及个体的态度喜好三个因素综合纳入其模型中,来考察并预测人们对于某事的评判过程中是否会出现突变现象。在Andersen提出的信息整合模型中,他认为在人们对于事件的综合评估过程中,可获取到的每个因素的相关信息所占的权重水平决定了其社会判断的模式,尤其对于关系重大的事件,个体的判断可能会以非线性的方式发生跳跃性的改变。另外,Nowak等人提出的社会影响动力模型认为,社会影响的发生关系到个人原有观点的力度、劝说强度以及劝说者的社会地位(个体之间的关联程度),并且将它们之间的关系用函数的形式表达出来,非常清晰地反映出社会影响的动力学特性。当然,我们还可以将非线性动力学的视角深入到更多的社会心理学领域,比如社会交换、印象改变、群体互动、社会运动等等,以进一步探求其中的动力学特征。另外,还有更多的问题有待于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