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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隋唐均田制考论

唐朝和隋唐时期的官制有具体规定了奴隶、平民和雇员的分配标准和分配方式。许多学者对奴婢和官吏的受田深信不疑。各种教科书也都这么写。但我认为北朝隋唐均田制虽然曾在不同程度上付之实行,但其实施状况与令文的规定有很大的出入。就奴婢和官吏的授田而言,根据现有敦煌、吐鲁番户籍资料和其他文献资料,那实际上只是一种允许占田与限田的措施,并未照令文规定实授土地。(一)法律上的限制——土地被授权经营“受田”北魏均田令规定:“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亩,妇人二十亩。奴婢依良。”“诸初受田者,男夫一人给田二十亩,课莳余种桑五十树,枣五株,榆三根。……诸麻布之土,男夫及课,别给麻田十亩,妇人五亩,奴婢依良”。照此规定,一个达到受田年龄的奴,应受田60—70亩(40亩露田,20亩桑田,10亩麻田);婢应受田20—25亩(20亩露田,5亩麻田)。占有奴婢千人者,按奴婢各半计,应受田即达4—5万亩。而象北魏高阳王元雍那样,“僮僕六千”,应受田则可达20—30万亩。数目之巨可谓惊人。而这还不包括倍田。北齐均田令规定:“其(京畿)方百里外及州,人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奴婢依良人。”则北齐奴婢所应受的露田数倍于北魏。但北齐对受田奴婢的数额有所限制:“奴婢受田者,亲王止三百人,嗣王止二百人,……八品以下至庶人限止六十人”。但是,即使做了这样的限制,拥有六十名奴婢的“庶人”地主仍应受田3600亩(仍按奴、婢各半计),数目仍然很大。许多同志就据此得出结论:均田制之所以易于实行而未遭到豪强大族的激烈反对,其原因就在于豪强大族可以通过奴婢受田获得大量的土地。他们并进而推论:均田制对于豪强大族不仅没有限制占田的作用,反而促进了大土地所有制的发展。我认为此说不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事实上,北朝均田制关于奴婢受田的规定乃是允许他们更占土地的最高限额,而不是实授土地。我们知道,从春秋战国到南北朝时期,中国的封建社会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历史。在北朝,确有不少的地主贵族拥有大量的奴婢,而且,也确有不少奴婢被用于农业生产。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北朝地主阶级基本的生产方式和经营方式不是使用奴婢,而是使用佃农或其他依附农民,即西汉董仲舒所说的“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伍”那种情况。如果说,使用奴隶经营田园的封建主可以通过均田制下的奴婢受田而获得数千亩,甚至数万亩、数十万亩的土地,而原来采用租佃或雇工形式经营田园的封建主却不仅不能通过均田制获得土地,甚至还要交出它的大部分地产(只保留或领取与一般农民相同的份额),这岂不是在地主阶级内部故意制造矛盾吗?我想,北朝政府不至于对使用奴婢经营田园的地主如此优厚,而对采用租佃或雇工形式经营田园的地主又如此刻薄。而且,从北魏均田令关于课纳租调的规定看,奴婢也不是普遍受田。北魏均田令规定:“其民调,一夫一妇帛一匹,粟二石。民年十五以上未娶者,四人出一夫一妇之调。奴任耕婢任织者,八口当未娶者四。”由此可见,奴婢只有任耕织者才课租调。北魏均田令又规定:“诸民及课则受田,老免及身没则还田。奴婢、牛随有无以还受。”依此推论,奴婢亦只有“及课”、即任耕织者才可“受田”(这一点与良人稍有不同)。但是,地主官僚的奴婢,哪些是家内劳动为主,哪些是专任耕织,客观上很难区分。如元雍、元禧、王椿等,他们都有数以千计的奴婢,地方当局又何从得知他们的千数奴婢中哪些人任耕织,哪些人不任耕织?多少人该受田,多少人不该受田?实际上,北朝的均田制也不是将各户原有的上地一律收公,重新分配,而是保留各户原有的上地,并将它纳入均田制的范畴(即分别登记为各户的桑、麻、露田)。对于超过各户应受田定额的土地,政府办未收公、重新分配,而是作为各户的私田继续保留。对于土地特别少的农户,当地若有官荒地,地方当局则可能规定一定数额,指定地域让农民去垦辟,并即以此地授之。也就是说,均田制所规定的应受田额实际上就是允许农民垦辟土地的限额,而不是按照均田令的规定重新分配土地。对于奴婢的占有者,情况也是如此。政府也是将他们原有的土地划为桑、麻、露田(包括奴婢的份额)。如有不足,为使“力业相称”、“地无遗利,人无遗力”,也允许他们垦辟一定数额的官荒地。如果当地官荒地不足,那么,即使有奴婢授田的规定,他们也不可能按照田令的规定从政府手中得到更多的土地。当然,他们还可以通过种种办法(如买卖土地等)兼并农民的土地。而这些新兼并的土地,也可算做奴婢的“受田”。只要不超过该户应受田奴婢的应受田总额,那么,他们的兼并行为仍算合法。但不管怎么说,仍然会有一些奴婢所有者,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根据奴婢受田的规定而相应扩大自己的地产。现存西魏大统十三年帐籍所反映的情况就是如此。②据该籍帐,奴婢似乎也受田,但只要通观整个籍帐,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某户奴婢的受田,实际上只是一个虚数。据籍帐,当地各户的已受田无论按丁计,或按户计都极为不均。除六户癃老中小单人独户外,其他廿七户“受田”都不足。且有一户(“老女”)应受而未受。而各户的“已受田”在各户内部又是按以下原则进行“分配”:先尽麻田及园,后及正田。(唐代户籍也是先永业,后口分。永业足额之后,才有口分田,而永业田不足者,悉无口分田)。而麻、正田的“分配”又是先尽户主。如有余,则及其妻。再有余,始及其子、媳、奴婢、牛。由于各户原有上地的数额各不相同,所以,有的户不仅每个受田口都是“麻正足”,甚至连耕牛也有若干正田。而另外一些户则不然,不仅止田全无,甚至连麻田都不足。其中有一户计六口:户主(丁男)姓名不详;丁妻(姓名不详);子众僧“乙卯生年拾叁,实年十八”;子神和(小男);子黄口(黄男);婢来花“已未生年究,实年十八进丁”(笔者按:西魏大统十三年,来花与众僧都是18岁。因为过去造籍时隐瞒了年龄,因而照过去的户籍所登记的年龄推算,则分别只有9岁与13岁)。该户按同籍各户已受田的“分配”原则推算,该户户主麻足(十亩)、正少十亩(十亩已受);丁妻、男众僧、婢来花都是麻足(分别为五亩、十亩、五亩)、正未受。从帐面上看,婢来花好象是实授了五亩麻田。为数虽少,毕竟还是“授”了田。但这只是帐面上的东西,有其名而无其实。只要我们对同籍各户的土地占有情况进行统计、排比,我们就会发现婢来花所在户的受田率(已受田与应受田的比例)偏低。该计帐共有33户,应受田848亩,已受田1046亩。平均受田率为56.6%,而婢来花所在户的受田率只有45.1%。该籍帐的户籍部分,比较完整的仅存刘文成等八户,而这八户中就有五户(其天婆罗门、侯老生、叩延天富、刘文成、王皮乱)受田率比婢来花所在户高。而这五户又恰好都没有奴婢受田。这就证明了婢来花的计为受田口并未使该户获得更多的土地。再从婢来花的“诈小”来看,也同样证明发当时的奴婢并未实际受田。椐该籍帐,当时上户每丁(不论丁男、丁女或单丁)租二石、布二丈,麻一斤。奴婢每丁租四斗五升、布一丈、麻半斤。婢来花的被“诈小”,其目的当然在于规避上述租调。但是,如果奴婢的“诈小”避租调同时也意味着失去受田的机会,或被追收已授土地,那么,对该户来说显然是得不偿失。这里且不说婢来花应受而未受的十亩正田,即以她“份内”的五亩麻田来说,就比其每年应缴的四斗五升粟、半斤麻、一丈布要重要的多。婢来花的“诈小”足以证明奴婢在帐面上的受田,并不改变该户土地占有的实际情况。据同籍各户已受田的分配原则推算,该户婢来花假如“诈小”成功(即不计为丁婢),那么,该户的应受田数就将减少为76亩,已受田总额仍然不变。户主的“受田”就变为麻足,正少五亩。户主与丁妻的受田率仍低于同籍侯老生、其天婆罗门等户。婢来花的计为丁婢,只不过是在帐面上从户主“已受田”中划出五亩充当来花的麻田而已。这种帐面上的调整并非出自我们的凭空设想,北魏均田令中就有进丁授田而不乐迁者“家内人别减分”的规定。正因为如此,奴婢的占有者才挖空心思,将年已及丁的奴婢隐瞒为小口。从前引西魏籍婢来花与男僧众的诈小,我们可以得知,当时不仅某些奴婢的受田有名无实,而且良人的进丁受田也是徒有其名。婢来花的计为受田口,当然可以提高该户的应受田额,对于拥有众多奴婢的封建主,由于奴婢的计为受田口,应受田额将会提得更高。根据法律规定,他们有权更占更多的土地。然而,他们是否真正实现这种占有,却要看他们的经营能力,也要看当地可垦荒地的数目。由于奴婢身分地位低下,劳动生产率不高,所以当时一般的豪强大族不太可能在农业生产中大规模地使用奴婢。(北魏均田令规定奴婢依良人标准受田,但其所纳租课远比良人为少。这固然有优待奴婢占有者的一面,但也未尝个是考虑到奴婢生产率低下这一因素)。加之拥有众多奴婢的封建主多集中于人口比较密集的地区,而这些地区可垦荒地又相对较少,因而,拥有众多奴婢的官僚地主虽然可以依法更占相当数额的土地,但实际上他们又未必都真正实现这种占有。正因为北朝均田制关于奴婢受田规定不是实授土地,因此,由北魏的不限制受田奴婢数额,变为北齐的限制受田奴婢数额,再变为唐代的奴婢不受田,才没有遭到奴婢占有者的任何反对。(二)以他乡而来入户,以其所受的永业田隔越隋唐均田令没有奴婢受田的规定。但规定了给官吏授给永业田。隋朝规定:“自诸王以下至于都督,皆给永业田各有差。多者至一百顷,少者至四十亩(《通典》作三十顷)。”唐朝则规定:“凡官人受永业田:亲王一百顷;职事官正一品六十顷,……县公若职事官正三品二十五顷;职事官从三品二十顷;侯若职事官正四品十四顷;伯若职事官从四品十一顷;子若职事官正五品八顷;男若职事官从五品五顷。上柱国三十顷;柱国二十五顷;……骁骑尉,飞骑尉各八十亩;云骑尉、武骑尉各六十亩。其散官五品以上同职事给。”按隋、唐均田令的规定,隋、唐高官应受田的数额也很大。但这实际上也还是限田之意,并非实授土地。先说勋官的“受田”问题。唐代勋官数量很多,一般的朝官,多带各种勋阶。特别是戍边将士,更易得到勋阶。唐代勋官之多且滥,在当时的诏书、民间文学和敦煌户籍中都可以得到反映。公元684年武则天的《改元光宅诏》就谈到:“比来诸道军行,叙勋多滥。或端居不出,以货买勋,真伪相蒙,深为巨蠹。”敦煌出土的《伍子胥变文》以当时的社会现实为蓝本描写春秋战国故事:“子胥随帝部卒入城,检纳干戈,酬功给效。中有先锋猛将,赏绯,各踢金鱼;执毒(纛)旌兵,皆占班位;自余战卒,各悉酬柱国之勋。”《燕子赋》也有类似描写:“但雀儿去贞观十九年,大将军征讨辽东,雀儿投募充傔……因此立功,一例蒙上柱国;见有勋告数通”。这种情况在敦煌差科簿与户籍中表现得尤其突出。天宝年间敦煌差科簿登录的从化等两乡丁中396人中,上柱国42人,其他勋官35人。勋官约占丁中总数的五分之一。现存唐代大历四年以前敦煌户籍89户,其中26户因户籍残缺而无法判断其有无勋官。余下的63户中有勋官者竟达18户,约占总户数的30%。其中单是上柱国即有八名。上述敦煌户籍中可统计其已受田亩数者计61户,“已受田”总额约28顷。如果把这些已受田全部拿来授给勋官,还不及全部勋官应授永业田的8%,甚至还不足一个上柱国的份额。从这里即可看出唐代均田制关于勋官授田的规定很难行得通。再从唐代勋官的实际地位来看,也不太可能按照田令规定授田。高宗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刘仁轨就谈到“频年征役,唯取勋官,牵挽辛苦,与白丁无别。”《旧唐书》卷42《职官志》更载:“(咸亨)已后,战士授勋者动盈万计。每年纳课,亦分番于兵部及本郡当上省司。又分支诸曹,身应役使,有类僮僕。据令乃与公卿齐班,论实在于胥吏之下,盖以其猥多,又出自兵卒,所以然也。”勋官地位如此之低,按勋阶授田当然不可能。否则,他们以其所受的永业田,亦即以其已经改变了的经济地位,也就足以改变他们现有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地位。从现存敦煌户籍看,唐代勋官实际上也未按均田令规定授田。敦煌户籍中有五户有勋田,但数额都很小。最多的才有19亩(即索思礼户,该户有两个上柱国)。这比起他们应授的永业田额少到简直不成比例。因而,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些小额勋田实际上并不是勋官按品级所应受的永业田,而是对某些立功勋官的特别奖赏。唐代均田令规定:“所给五品以上永业田皆不得狭乡受。任于宽乡隔越射无主荒地充。”据此,当时敦煌地区的勋官是否可能在他乡受田,而不见记载于本乡户籍呢?我以为不存在这种可能性。首先,敦煌地区虽然受田不足,但还是被视为宽乡,并按宽乡标准计算应受田;其次,这些勋官在其本乡户籍的应受田以及未受田数中既然都把他们的应受勋官永业田计算在内,倘若他们的勋官永业田隔越在他乡,论理也应在本籍注上一笔。(本籍的未受田数亦当相应地扣除隔越在他乡的“已受田”。)然而,当时敦煌户籍却未见此类记载。再其次,唐代均田令规定:“其六品以下永业即听本乡取还公田充”。但敦煌户籍中那些六品以下勋官(飞骑尉视从六品,武骑尉视从七品),除卑德意户于本乡有五亩勋田外,其他十一户于本乡皆未见有勋官永业田。这就更加证明了唐代勋官未按田令规定实际授田。那么,文武职事官与散官是否实授品官永业田呢?看来也未必。请看唐初至建中年间一些宰臣的田产情况。武德年间,窦威任内史令,正三品,按规定可受廿五顷永业田。但史载:“(窦)威性俭素,家不树产。比丧,无余貲,遗令薄葬。”温彦博,武德初任中书侍郎(正四品)等职。贞观四年为中书令(正三品),贞观十年迁尚书右僕射(从二品),应授永业田25—35顷。但史载其“家贫无正寝”,则其家田产即使有,也不会多。岑文本于贞观元年任中书侍郎,贞观十七年任中书令。《旧唐书》卷70载岑文本为相后,“又有劝其营产业者。文本叹曰:‘南方一布衣,徒步入关,畴昔之望,不过秘书郎、一县令耳。而无汗马之劳,徒以文墨致位中书令,斯亦极矣。荷俸禄之重,为惧已多,何得更言产业乎’?言者叹息而退。”可见岑文本虽历任要职,但未按规定授田。否则,别人就不会劝其营产业,他也不会标榜不言产业。《旧唐书》卷78《于志宁传》又载:“显庆元年……(于志宁)与右僕射张行成、中书令高季辅俱蒙赐地。志宁奏曰:‘臣居关右,代袭箕裘,周魏以来,基址不坠。行成等新营庄宅,尚少田园。于臣有余,乞申私让。’帝嘉其意,乃分赐行成及季辅。”张行成仕于隋、唐,贞观中即为三品官(侍中)。高季辅于贞观年间即任中书令。按田令规定,他们于贞观年间即各应受田25顷。如果当时确曾实授永业田,那么,他们两人到显庆元年当不至于“新营庄宅,尚少田园”,于志宁也大可不必“乞申私让。”又如历仕武后、中宗、睿宗、玄宗四朝的李日知。“先天三年,罢为刑部尚书。屡乞骸骨,许之。日知将有请,不谋于家,归乃治行,妻惊曰:‘产利空空,何辞之遽?……’”。可见,他的田产不会很多。再如张嘉贞。他在武周时即任秦州都督。开元中曾任中书令。若按官品实授永业田,那么他在武周时即当受田二十多顷。但《旧唐书》卷99载:“嘉贞虽久历清要,然不立田园。及在定州,所亲有劝植田业者。嘉贞曰:‘吾忝官荣,曾任国相,未死之际,岂忧饥馁?若负谴责,虽富田庄,亦无用也。比见朝士,广占良田,及身没后,皆为无赖子弟作酒色之资,甚无谓也’。闻者皆叹服。”可见张嘉贞也并未按官品实授永业田。卢怀慎开元初任黄门监(宰相,正三品)。史称卢怀慎“清俭,不营产业。”卢怀慎死后,唐玄宗还特别“赐其家物壹百段,米粟贰百石。”第二年,又“悯其贫匮,赐绢百匹。”以此看来,卢怀慎生前亦未按官品授田。开元年间,还有身为亲王而无甚田业者。如邠王李守礼,“开元初,累为州刺史。……不甚才而多宠嬖,子六十余人,无可称者。常负息钱数百万。或劝少治居产。守礼曰:‘岂天子兄无葬者邪!’诸王每白上以为欢”。按田令规定:“其永业田,亲王百顷”。但视李守礼的实际情况,似未得到百顷永业田。开元天宝以后,宰相无甚田业者仍多。如肃宗代宗朝的张镐,史载:“镐起布衣,二期至宰相。居身廉,不殖貲产。”又如德宗朝的赵憬“竟不营产”。柳浑,“情俭不营产利”。高郢,“生平不治产。有劝营之者。答曰:‘禄廪虽薄,在我则有余,田庄何所取乎?’”其他三、四品以上高官不营田产之例甚多,不一一列举了。宰臣及朝廷显官既然未曾按官品授永业田,其他官员就更不必说了。从现存敦煌户籍资料亦可看出当时职事官并未按官品实授永业田。现存敦煌户籍资料残卷计有职事官与卫官九人:折冲都尉一人(索游鸾)、果毅一人(张楚琛)、翊卫三人(曹怀瑀、程什住、程仁贞)、别将四人(赵明鹤、索思礼、索仁亮、索如玉)。张楚琛与曹怀瑀的户籍残缺,已受田数不详,无法讨论。索游鸾年37,“丹州通化府折冲、上柱国”;其父索思礼年65,“昭武校尉,前行右金吾卫灵州武昭府别将,上柱国。”据《新唐书》卷49《百官志》记载:翊卫正八品上。折冲都尉,上府正四品上;中府从四品下;下府正五品下。别将,上府正七品下;中府从七品上;下府从七品下。通化府与武略府不知属何等。唐代规定:职事官四品授永业田十二顷;五品,八顷;从五品,五顷;六、七品,二顷五十亩;八品、九品,二顷。若此,索思礼父子应受职事官永业田10顷50亩—14顷50亩。但该户实际上仅有永业田40亩,与普通百姓一老男当户、一白丁应授永业田额同。再如赵明鹤户(户主赵大本),一老男当户、一中男(24岁)、二白丁,加上赵明鹤(会州黄石府别将),共应授永业田330亩,实际上仅“已受”永业田89亩,口分田全无。即使按普通老百姓的授田标准计算,尚欠永业田11亩、口分田35O亩。也就是说,赵明鹤应受的职事官永业田也全然未授。更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甚至连形式上都未曾考虑到职事官的应授田问题。如上引赵大本户,如果按职事官的应授永业田标准,那么,该户合应受田683亩(老男当户50亩;二白丁一中男300亩;赵明鹤永业田250顷,口分田80亩;全家七口园宅地3亩)。但据手实,该户仅登记为“合应授田肆顷伍拾叁亩”,完全按一般百姓标准计算应授田,根本不考虑职事官应授永业田问题。程什住、程仁贞、索仁亮等户也都是如此(索思礼、索如玉两户因为计算了上柱国应受田,也就掩盖了职事官应授田未被考虑的事实)。上述事实有力地证明了当时官吏未按官品授田。照常理,职事官的授田当优先于勋官、散官。唐代职事官既然未按官品授田,那么,勋官和文武散官的按官品授田也就更不可能。前面我们曾提出唐代敦煌户籍中勋官的少量勋田,并非按均田令的规定授给的永业田,而只是对立功者的一种特别奖赏。征之于职事官应、已受田情况,此论当不至过谬。还有一种情况,值得重视。唐代职事官除了规定应授一定数量的永业田外,还受有一定数额的职分田。职分田不是私产,要更代相付。官吏永业田“皆传子孙,不在还授之限。即子孙犯除名者,所承之地亦不追”。但官吏永业田也不是一授定终身,它也要随着官吏官品的升降而随时变动。唐朝政府即明确规定:“其应给永业人,若官爵之内有解免者,从所解者追(杜佑注:即解免不尽者,随所降品追)。其除名者,依口分例给,自外及有赐田者,并追。”此即规定,若官吏生前被罢为庶人,就只能按庶人标准授田,原先的职事官(或勋官)永业田以及赐田都要追回。唐代关于职分田方面的规定,是被认真执行了的。关于它的执行情况,如京司职分田的时给时停,停给职分田时的替代办法,政府财政困难时职分田收入的分割等等,史书多有记载。官吏的永业田问题,比职田更为复杂。它亦存在期程问题。此外,还有应授永业田额的变动问题;应给永业田土质优劣问题;应给永业田的地点问题;官吏对远在他乡的永业田的管理问题等等。如果该官员生前遭贬或被杀,而于死后又得到昭雪,则又有发还其永业田问题。如果官吏应授永业田都曾实际授予,那么诸如此类问题亦必至“公牒纷纭。”但我们于传世史书、文集、笔记小说或敦煌吐鲁番出土文书,都绝未见到此类记载。这更使我们深信,唐代官吏的受田规定,并非实授土地。诚然,唐代也确有不少达官贵人广占田宅。不过,他们的田宅,或来自赐田(如裴寂有赐田千顷);或来自祖传(如于志宁等);或来自兼并(如张昌宗“强市人田”;武攸绪“买田使奴耕种”;卢从愿买缑氏庄等)。李林甫与李憕等人的地产,虽来路不明,但他们的地产多在京畿及其附近狭乡。按田令规定,五品以上官都不得狭乡受田。由此我们亦可判断李林甫等人的地产,并非来自按官品授田。其实,我们从唐朝法律规定本身,就可以得知上述情况。如《通典》卷2载开元廿五年令,在规定职事官、散官、勋官应授永业田数之后,紧接着就规定:“若当家口分之外,先有地非狭乡者,并即迴受。”这就是规定可将他们原有的田产,充当其应受的永业田。开元廿五年令又规定:“所给五品以上永业田……任于宽乡隔越射无主荒地注充(杜佑注:即买荫赐田充者,虽狭乡亦听)。”这又是规定用垦荒田或买田充其应授永业田。要言之,均田制对于官僚地主应授田数额的规定,并非据此以实授土地。这种应授田额,除了允许官僚地主通过买田、垦荒等手段去广占田地之外,还有限田之意。此从贞观年间颜师古注《汉书·王嘉传》引孟康曰亦可得到旁证。《汉书·王嘉传》记王嘉谏哀帝重用董贤时说:“诏书罢菀,而以赐贤二千余顷,均田之制从此坠坏。”孟康于此条注曰:“自公卿以下至吏民名曰均田,皆有顷数,于品制中令均等。今赐贤二千余顷,则坏其等制矣。”这里所说的“均田”,显然就是限田。如果唐代均田与西汉末年的限田完全异趣,那么,颜师古在注《汉书》时必定会加以说明,以免误解。但颜师古照引孟康注,这表明,唐之均田与西汉末年的“均田”在限田这一点上有其相同之处。北魏李安世在建议实行均田制时也特别强调“田莱之数,制之以限。”此亦证明均田与限田有共通之处。(三)土地买卖频繁限制土地兼并,这是西汉以来—部分政治思想家的理想。继董仲舒提倡“限民名田”之后,西汉末年师丹也建议限田。但他们的建议都未付之实行。王弈针对当时土地兼并的严重形势,托古改制,规定“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为私属,皆不得买卖。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与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因为当时的社会矛盾已经激化,加上吏治腐败已极,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至西晋,又有占田制,但亦徒具空文,没有产生实际效果。北朝隋唐均田制虽然也力图限制豪强大族的土地兼并,但在我国封建土地私有制已经相当发达的历史条件下,要完全阻止豪强兼并也不可能。卢从愿、李憕之类“多田翁”、“地癖”的相继出现,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北朝隋唐的均田制不完全等同于西汉的限田以及西晋的占田制。它有一套比较完整的制度。它在限制土地兼并的同时,又以“授田”的名义,让一部分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垦辟官荒地。这在客观上也就起了扶植自耕农、抑制豪强兼并的作用。就抑制豪强兼并的办法来说,它也不只是规定一个官民更占土地的最高限额,而且还规定了限制桑、麻、露田(永业、口分田)买卖的各种条款。因而北朝隋唐均田制在限制豪强兼并方面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从现存北朝隋唐敦煌、吐鲁番文物资料即可看到这一时期的土地买卖活动并不十分频繁。以唐代为例,现存唐代敦煌吐鲁番户籍中,登记有买田者只有五户,买田的数额也不大(少者3亩,多者25亩)。五户共买田66亩,不及我们统计的敦煌、吐鲁番户籍(或手实)中已受田总数之3%。当然,买田不入籍的情况也会有,特别是私田的买卖当时并无限制。但总的来说,当时的土地买卖不算很频繁。再从土地集中的情况来看,现存唐代敦煌户籍中,“已授田”情况比较清楚的61户中,“已受田”超过百亩的只有五户。建中以后敦煌户籍也有几份,但甚为残缺,所存户数也很少,所以不便比较。幸有《壬申年(公元912年或972年)三月敦煌乡官布籍》。它虽非户籍资料,但具载各户的田苗占有情况。该官布籍共存80户,占田超过百亩的即有18户。(其中8户占田超过150亩)。与此同时,又有许多户只占田一、二十亩,甚至更少。由此不难看出唐建中以后,敦煌地区的土地集中情况远比建中以前严重。从全国来看,情况也是如此。这里我们不妨据史籍记载将实行均田制前后的土地兼并情况作一简单比较。史籍讲历代土地兼并情况多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之类的词句。它虽可形容土地兼并情况的严重,但毕竟太过抽象。史籍中偶而也提及一些地主官僚占田的具体亩数,这就使得我们有了进行比较之可能。西汉武帝时,宁成“贯贷买陂田千余顷”,张禹“多买田至四百顷,”乡间大地主阴子方“暴至巨富,田有七百余顷”东汉樊重、郑泰等亦有田三、四百顷。东晋刁逵兄弟“有田万顷”。郑公业“有田四百顷”。南朝孔灵符仅永兴别墅一处即“围迥三十三里,水陆地二百六十五顷”。上述这些地主官僚的田业,基本上都是通过兼并而得。而在北魏、北齐、北周,这样大的地主就比较少见。据现有资料看,唐朝前期裴寂占田最多。但他的地产主要来自赐田。其次是卢从愿,“占良田数百顷”,被“目为多田翁”。卢从愿的地产多系兼并而得。他占田虽多,但比起晚唐的严郜与李从俨,又是小巫见大巫。晚唐皇甫枚《三水小牍》记:“许州长葛令严郜,衣冠族也。立性简直,虽羁束于官署,常畜退心。咸通罢任,乃于县西北境上陉山阳置别业。良田万顷,桑柘成阴。”《五代史》卷132记:(李从俨)“先人陇之间有田千顷,竹千亩。”这里所说的“万顷”、“千顷”“千亩”都是取成数,因而不一定很确切。但亦可见严郜、李从俨占田之多。晚唐还有一个“足谷翁”韦宙。《太平广记》卷499载:“相国韦公宙善治生。江陵府东有别业,良田美产,最号膏腴,而积稻如坻,皆有滞穗。咸通初,授岭南节度使,懿宗以番禺珠翠之地,垂贪泉之戒。宙从容奏曰:‘江陵庄积谷尚有七千堆,固无所贪矣’。帝曰:‘此所谓足谷翁也’。”韦宙之地产,少说也有千顷以上。元人杨瑀亦曾将卢从愿之占田与时人瞿霆发做过比较。他说:“唐卢从愿为刑部尚书,占良田数百顷,时号‘多田翁’。松江下砂场瞿霆发,尝为两浙运使。延祐间以松江府拨属嘉兴路,括田定役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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