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成立

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成立

随着我国房地产开发的蓬勃发展，建筑业已成为中国经济干果之一。然而，在其发展过程中，关于建设项目的争议越来越多，这已成为司法实践的一个重要课题。为解决这一问题,立法和司法方面相继出台了一些措施,而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创设就是一条新途径。按照《合同法》第286条的文义,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主体是承包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问题的批复》(以下简称《批复》)同样是以建设工程的承包人来表述优先权的主体的。而建设工程项目除了发包人和工程总承包人之外,还涉及勘察人、设计人以及项目分包人等,这就在司法实践中造成了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主体的混乱。那么,在司法实践中,哪些主体是能够享有优先受偿权的承包人?关于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主体,司法实践中主要涉及以下几个问题: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主体是否包括勘察、设计合同的承包人?合法分包合同中的承包人、转包合同、肢解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可否主张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建设工程合同无效时,承包人是否享有建设工程价款的优先受偿权?建筑物装饰装修合同、安装合同中的承包人能否享有优先受偿权?针对这些问题,本文拟作简要分析。一、工程建设成本计算优先权的主体《合同法》第269条规定:“建设工程合同是承包人进行工程建设,发包人支付价款的合同。建设工程包括工程勘察、设计、施工合同。”该法第272条第1款也规定,“发包人可以与总承包人订立建设工程合同,也可以分别与勘察人、设计人、施工人订立勘察、设计、施工承包合同。”由此,勘察人和设计人也是建设工程的承包人,这就在司法实践中引发了勘察人、设计人能否成为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主体的争议。有人认为,勘察人与设计人应当作为优先受偿权的主体。持此观点的主要理由是:第一,建设工程合同包括工程勘察、设计、施工合同,勘察人和设计人同样属于工程承包人,发包人拖欠的勘察费和设计费也属于工程价款的范畴。按照文义解释的方法,《合同法》第286条并没有排除勘察人和设计人。第二,没有前期的勘察与设计,无法确保后期施工的有效开展,更无法保障工程建设之质量。勘察、设计劳动作为一种技术劳动也物化到了工程之中,发包人拖欠勘察人、设计人的费用与拖欠施工人的工程欠款并无本质区别,因此,勘察人、设计人与施工人一样,均应对其完成的建设工程享有优先受偿权。我们认为,建设工程价款优先权的主体应限于施工合同的承包人,不应包括勘察、设计合同的承包人。首先,运用目的解释的方法,《合同法》第286条的立法初衷是为了解决建筑市场中长期存在的拖欠工程款问题,以保障体现在工程款中的建筑工人的生存利益。勘察、设计并不像建筑施工属于劳动密集型的工作,往往不会涉及到工人工资问题。勘察、设计合同中发生的费用较低,拖欠现象也并不突出。而且,与施工合同的承包人相比,建设工程勘察、设计合同中的承揽人在与发包人的谈判中显然处于较为有利的地位,一是其具有自力救济手段,如果发包人拖欠费用,勘察、设计单位可以行使抗辩权,不提交勘察报告和设计图。二是勘察、设计阶段处于建设工程施工之前,且勘察、设计费的数额不大,发包人一般都具有支付能力。由于对于勘察、设计人的利益没有给予特殊保护的必要,故从立法目的上来看,勘察、设计合同的施工人不属于优先受偿权的主体。其次,参与《合同法》起草的梁慧星教授认为,“这里所谓建设工程合同,应当作狭义解释,仅指第269条第2款中的施工合同,勘察合同和设计合同不包括在内。”法律解释就是探究立法者的原意,运用历史解释的方法,亦应持此观点。第三,建设工程优先权在性质上应属于法定担保物权的范畴,因此,该权利的存在应以存在特定物(即工程)为前提,只有施工合同完成的是工程本身,设计合同与勘察合同的完成物仅为设计成果与勘察成果,不属于第286条规定的“工程”范畴,因此只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的承包人才可行使这一权利。第四,《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问题的批复》第3条对建筑工程价款界定为,承包人为建设工程应当支付的工作人员报酬、材料款等实际支出的费用,不包括承包人因发包人违约所造成的损失。由于在勘察、设计合同中一般不会约定工作人员报酬和材料款,因此,其中的工作人员报酬和材料款应是施工合同中所发生的。第五,对比我国台湾地区的立法例亦可得出同样的结论。台湾学者史尚宽认为,建筑师、设计师或仅为工作物之准备工作或对于其实施仅给劳务者以及非直接与承揽人有承揽关系者,不能享有优先权。最后,建设工程优先权具有强大的效力,而且不需要任何公示方式,若任意扩大其适用范围,必然有害交易安全,因此,有必要结合上述立法目的对其权利主体的范围加以严格限制,避免因权利行使不当造成新的不公平。二、实际施工人的债权第一种意见认为,无论是合法分包还是非法转包、肢解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均不享有优先受偿权。由于合法的分包工程的承包人和发包人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的合同关系,故根据合同的相对性原理,对发包人并不享有支付价款的请求权,当然也不能享有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如果总包人怠于行使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损害了分包工程的承包人的利益,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可以依照《合同法》第73条的规定以其承包工程价款为限向发包人主张代位权。既然合法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都不能向发包人直接主张债权,按照举轻以明重的解释方法,非法转包、肢解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则更不能享有优先受偿权。虽然最高人民法院法释14号《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26条第2款规定了转包和违法分包合同的实际施工人可以在发包人欠付工程价款的范围内直接向发包人主张权利,但并不意味着实际施工人可以行使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因为《合同法》第286条所规定的享有优先受偿权的建设工程价款应当是基于合法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而产生的工程款。由于实际施工人与转包人、违法分包人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因违反法律的禁止性规定而无效,因此,实际施工人向转包人、违法分包人主张请求权的性质并非工程价款支付请求权,而是基于无效合同而产生的物化劳动返还请求权。由于该物化劳动无法返还,应依据《合同法》第58条的规定予以折价补偿,具体补偿金额参照无效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的工程价款支付标准计算。因此,该款项在性质上不属于工程价款,实际施工人对建设工程不享有优先受偿权。第二种意见,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在因发包人拖欠总包人工程款导致实际施工人的债权不能实现时,实际施工人可以向发包人直接主张债权并享有优先受偿权。判断实际施工人是否享有优先受偿权的前提是其能否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如果能够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那么就应当享有优先受偿权,否则不能享有优先受偿权。按照《合同法》第272条规定,第三人就其完成的工作成果与总承包人或者勘察设计、施工承包人向发包人承担连带责任。既然第三人经发包人同意,由总承包人或施工合同承包人共同向发包人承担连带责任,那么根据权利与义务相一致的原则,发包人在拖欠工程款时,实际施工人也可以突破合同的相对性,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并对自己完成的工作成果享有优先权。最高人民法院法释14号《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26条第2款规定,“实际施工人以发包人为被告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可以追加转包人或者违法分包人为本案当事人。发包人只在欠付工程价款范围内对实际施工人承担责任。”也就是说,在发包人拖欠工程款时,司法解释的规定突破了合同的相对性原理,赋予了实际施工人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的权利。既然其能够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那么在其主张的债权不超过发包人拖欠的总包人的工程款的范围内,对其施工的建设工程享有优先受偿权。此外,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立法目的是解决建筑市场中大量存在的拖欠工程款问题,保障体现在工程款中的建筑工人的生存利益,分包人与总包人均属于施工人,因此,不应区分总包人与分包人而厚此薄彼。我们赞同第一种观点。首先,《合同法》第272条规定总包人与分包人承担连带责任,但不能倒推出发包人未按照约定向总承包人支付工程价款时,分包人可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因为从合同法的立法精神来看,其仍然遵循了合同的相对性原则,除非《合同法》有特别规定。基于合同的相对性原理,分包人不能直接向发包人主张债权。而优先受偿权是依附于建设工程价款这一债权而存在的,在不能向发包人直接主张债权的情况下,当然也就不能享有优先受偿权。第二,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具有强大的对抗效力,如果违法合同的实际施工人也能享有此项权利,并以此对抗对发包人享有担保物权的债权人及其他合法的一般债权人,显然有违法理,也不利于扼制违法行为的发生。此外,我国《合同法》第272条规定,“总承包单位可将部分建设工程分包给若干分包单位,但不得就其承包的全部工程肢解成若干部分后发包给几个分包单位。”因此,分包单位可能享有的债权金额,仅为建设工程总价款的极小部分。由于不动产具有不可分性,若允许分包单位就极小部分债权对全部工程行使优先受偿的权利,其权利的单独行使必将严重损害不动产所有权的稳定性。同样,若任由各分包单位行使对工程欠款的法定优先权,可能导致主要债权人(总承包单位)的权利落空,还会产生各分包单位之间到底谁更“优先”的疑问,即形成各分包单位之间的优先权对抗问题,造成司法实践的混乱。三、建筑装修合同的优先权在审判实践中,对大到建筑物整体装修或重大的修缮,小到家庭的装修合同,其承揽人是否享有工程价款的优先受偿权,意见有分歧。持否定意见者认为,第一,装修合同有别于建筑施工合同,应严格按照《合同法》的规定确定合同的性质,不能扩大建筑施工合同的范围。第二,装修合同优先受偿,因无法律规定易使抵押权人不能足额受偿,从而侵害抵押权人的利益。因为,承揽人优先受偿工作物时,因装修工作物受到时间及装修风格的影响,其装修价值不能得以体现,使后序受偿的抵押权人对抵押物部分或全部丧失受偿利益。持肯定意见者认为,第一,装修工程合同应是建筑施工合同的一种形式,虽然《合同法》没有规定此类合同,应比照建筑施工合同处理。建筑装修合同是对工作物的一种修缮和添附,工作物因修缮和添附而提高价值,在不动产物上进行修缮和添附,具有建筑施工合同的属性。第二,建筑装修合同虽然具有承揽合同的定作、修理等特点,但是,建筑装修合同是在不动产物上的修缮和添附,不符合承揽物为动产的本质特征,亦不享有留置工作物的权利。那么,如果把建筑装修合同排除于以上两种合同之外,承揽人的利益就不能得到有效的保护,形成装修市场的混乱,不符合立法目的。第三,建筑装修合同的优先受偿,并未减弱抵押物的价值,亦未侵害抵押权人利益。工作物在抵押后,经过承揽人的修缮和添附,其价值与抵押前发生变化,系因承揽人的修缮和添附而发生,承揽人在装修价值范围内优先受偿后,并不损害不动产抵押权人的利益。我们认为,对于装修合同的承包人是否享有优先权,应区别对待。建筑物的装修分两种:一种是建筑物建造过程中的装修,另一种则是建筑物在使用过程中的装修。对于前者,实务上认定属于建造活动的一部分,适用建筑法,故其装修人如与发包人有直接的合同关系,自应享有优先权。对于建筑物使用过程中的装修,又区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涉及建筑物主体和承重结构变动的装修,另一种则是不涉及建筑物主体和承重结构变动的普通装修。对于后一种装修的承包人不享有优先权,自无异议;对于前者,因其适用《建筑法》第49条的规定,其承包人是否可享有建设工程承包人享有的优先权,不无疑问。虽然我国台湾地区民法规定重大修缮者也享有法定抵押权,但我们认为对建筑物使用过程中的装修不宜采用此观点,因为重大装修往往是在建筑物长期使用之后才为之,而且有时并非建筑物所有人为之,而是承租人为之,因此,若承认此种装修承包人有优先权,显然不利于交易安全。另外,附带说一下无效合同的实际施工人是否享有建筑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的问题。对此,有一种观点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法释14号《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2条规定的精神,虽然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但建设工程经竣工验收合格,或者建设工程经竣工验收不合格,但是经过承包人修复后,再验收合格的,在发包人未按照约定支付工程价款时,承包人也享有建设工程价款优先受偿权。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合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