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丝绸博物馆2019201940年西方现代女装的造型与风格研究

中国丝绸博物馆2019201940年西方现代女装的造型与风格研究

在国外，对西方现代服装的研究相对深入，在中国也有许多重要的研究结果。然而，由于研究条件的限制，结合服装实例，对服装风格和面料风格的研究很少。2013年中国丝绸博物馆收藏了一批珍贵的西方近现代女装。基于这批实物和相关文献资料的分析,不仅能够找出西方女装的现代化进程及其转变原因,也可从女装实物这一鲜明质感的可视元素中,看到世界的现代性进程,以及女性现代独立意识和审美观念的觉醒。由此还可发现,1920—1940年的现代西方女装在款式造型与面料风格两方面对当下女装流行趋势的影响。1现代服装的兴起20世纪是一个女性追求独立的时代,而服装上的变化正是女性追求自由和身体解放的显著体现。自13世纪以来,西方女装一直强调曲线美,女性身材三围的落差比较大。为了表现女性的曲线,在服装裁剪上,使用了分割衣片、省道设计、打褶等各种方法,以使服装立体化。如18世纪巴洛克样式和洛可可样式,19世纪后期的巴斯尔式样,直至20世纪初“S”形女装的出现将女性的曲线表达到了极致。“S”形女装也是西方传统女装风格的尾声,自此西方女装完成了由传统向现代的过渡。这种过渡性体现为:服装的廓形由“S”形变成了“H”形,由曲线变为直线,腰线位置下移,裙子的长度也渐渐上移,长度始终在脚踝和小腿之间变化。有的无袖,有的背带,背面和前面是“V”字形的低领。这一时期女装风格的变化可谓相当之大。之所以在20世纪初期,女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不得不提发生变化的社会背景。1920—1940年是整个西方社会的变革期。“一战”带来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也改变了世界的格局,欧洲的权力平衡被打破。战后英国、法国等老牌帝国一蹶不振,而美国则迅速崛起。20世纪20年代末,纽约替代伦敦成为了世界金融中心。西方现代女装的中心也由此转向了纽约。美国经济地位的改变使得美国的生活方式对欧洲产生了影响,服装成衣化、工业化生产方式也在欧洲开始推崇,由古典服装向现代服装的变革也自此揭开了序幕。与此相应,自1870年起,随着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几乎在每一个领域都有一系列的工艺创新与材料发现。这些创新与发现势必影响到服装的设计与生产,而工业化生产所带来的企业管理理念的变革、“流水线作业制度”概念的诞生为现代服装生产提供了与以往迥然有别的新模式。由于战争使大量男性失去了生命或工作能力,而女性成了主要的劳动力。她们承担起本该由男人承担的工作,这也在客观上改变了女性一直以来的依附男性的社会地位。由于女性的身份转变,服装的要求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过度的装饰和束缚都要去除,裙子不再曳地,功能性服装成为了主角。在注意到功能性服装一跃而成为当时女装主角的同时,也应该看到服装变化趋势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变化往往意味着创新,也蕴含着传承。比如,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由于战争已过去了十余年,女装又呈现出向曲线化回归的趋势,强调女性身材的展示。时尚女性的形象为高而苗条,裙子下摆延长直至曳地,且裙子在臀部位置刻意强调贴身。女装更趋于显示幻想与浪漫的怀旧。这种流行趋势与战争创伤的逐渐抚平、经济的复苏和政治压力的增加相关。说得更简洁些:裙子的长短似乎与战争的远近相联系。1938年,像是预感到战争的降临似的,裙子开始缩短,女装开始强调和夸张肩部,向后来的军服式过渡。裁剪考究的套装成为主流。衣长到臀部上面或者四分之三长,垫肩,收腰,双排扣、单排扣或拉链扣,与之搭配的是打褶的或直筒式纤细裙子。简言之,现代女装在20世纪20年代形成,到40年代基本定型。女性抛弃了束缚肉体的紧身胸衣,去除了多余的装饰,形成了独特的“男式女服”(即女西服),自此现代女装的基本形制已经确立。另一方面随着战后成衣化的发展,服装较彻底地打破了传统的阶级和性别差别。现代女装从欧美国家迅速向全世界蔓延和扩展,在融合了世界各地民族的服饰文化后,于20世纪后半叶进入了国际化的繁荣期。219现代女性装置从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实物看,20年代“夫拉帕”(Flaper)装束、30年代晚装、内衣BRA及现代女性套装是1920—1940年现代西方女装的4种代表性样式。结合实例对这几款女装的造型结构进行分析,可看出它们与现代女装的渊源关系。2.1世纪20年代“人”即图2“Flapper”这个词的原义是指“苍蝇拍”,在20世纪20年代被用来特指那些时髦女性。她们能接受一切时髦的事物,留短发,穿着比普通人更短的不成形的连衣裙,流行小女孩般的未发育的平胸身材,用长烟嘴吸烟,敢于裸露出四肢,出现于各种通宵舞会派对(图1)170。以Flapper为代表的着装风格是压平胸部、放松腰部、束紧臀部的“管子状”的造型。在这个时期,人们一反以往对曲线分明的成熟女子形象的推崇,男孩样的、尚未充分发育的少女形象成为当时的时尚。图2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的两款西方时装,均为20世纪20年代的管子状的造型实例,图2左(藏品号2014.1.728)为20年代早期,V领,丝绒面料装饰有珠片刺绣,低腰,不规则的裙摆。尺寸为肩宽47cm,长度112cm。图2右(藏品号2014.1.534)为20年代晚期,圆领,真丝雪纺面料,腰部有蕾丝小花装饰,低腰,裙摆处打褶,并前后摆长度不一。尺寸为肩宽47cm。长度133cm。这两款裙子长度最短处几乎及膝。虽然随着爵士乐的流行,查尔斯顿舞的风靡,裙子不断缩短,但裙子实际上的长度还是在小腿和膝盖处徘徊。无袖的款式和轻薄透明的雪纺面料也显示了女性释放自由、裸露肢体的渴求。女性着短裙后展示的腿部优美的曲线,肌肤的魅力,即便是管子状的造型,也因身体的若隐若显的裸露而显得女性味十足。尽管这种流行风貌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女装的腿部裸露打破了几千年的女装的禁忌,这种改变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它集中体现了对千古不变的传统服装理念的挑战。2.2“双后期”的女性装装量19世纪末起,西方女性热衷于参与各种运动,如骑自行车、高尔夫、网球等,而以往束缚人体的服装却妨碍了她们的参与。同时,“一战”期间大量的女性代替男性从事各种工作,因此,对于服装功能性的要求日益增长。为了便于运动,许多女性都穿上了男装和裤子。图3248模仿男装或直接穿着男装,是现代女装中的一个不容忽视的过程和重要特征。图4左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藏品号2014.1.4250)枣红色灰色细条纹男式女套装,上衣明显为男西装的模仿,有胸袋,半裙两侧褶裥结构,方便行走。图4中、右分别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藏品号2014.1.4239)黑色底白色细条纹黑色女三件套装,也是模仿男装的实例,上衣部分有胸袋及带盖双挖袋,马甲正面四只插袋设计,背后金属扣腰带,几乎就是男装的缩小版。20世纪20年代,设计师夏奈尔发明了她的经典套装,这是女装单纯模仿男装的一次跨越。她的套装的原型是上衣、套头衫和半裙,基本特征还是宽松的H型,腰部放松,肩部自然,袖子窄瘦,裙子两侧各有褶边。这个套装简洁,无多余的装饰,但是穿着者可以搭配各种围巾帽子首饰(图5)158,这个套装的设计风格沿用至今。夏奈尔还把男性的内衣毛针织衫用在女装日常装束上,推出一系列针织套装。1929年,可可·夏奈尔穿着一身标志性的开襟毛衫两件套,佩戴长珠串,这身行头至今仍堪称典范(图6)156。女装汲取了男装简洁朴素、舒适自由的特点,体现了女性不再以取悦男性为着装目的,取而代之的是,女性自觉与自立意识成为了现代女性着装的准则。1930年后,女装又渐渐趋向细长形,男式女套装也更显曲线,裙子也变长了。为了便于行走,长裙通常都有打褶。图7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藏品号2014.1.4276)黑色女套装,30年代后期款型,V领长袖外套,下摆褶绉结构收腰,搭配长裙。黑色套装简洁,虽做了宽肩处理,但搭配锆石扣装饰,收腰也凸显女性魅力。这些套装作为日常服饰,由于舒适方便,体现了新女性的自信独立而又不失妩媚,被女性作为职业装的经典样式流行至今。2.31褶边设计文化20世纪30年代早期到中期的典型晚装紧身,裁剪精巧,臀部收紧,裙摆却非常宽,接近地面。而之后受到好莱坞影星的影响,更加迷人的浪漫主义风格开始显现。1932年,在米高梅的经典电影《LettyLynton》中(图8)290,服装设计师阿德里安决定把琼-克劳馥男性化的宽肩作为她独具的特征,并且用垫肩来加以凸出,以展示独立自我女强人的风度。巨大的荷叶褶皱薄纱袖子带动了这个时代的浪漫怀旧风,大量的褶边使用在裙子和袖子处,深V的露背装,细长的身影构成了30年代浪漫风。图9为3款中国丝绸博物馆30年代藏品,图9左(藏品号2014.1.193)胭脂粉纱制连衣裙肩宽36cm,袖长30cm,裙长149cm,袖部为运用了怀旧风格的泡泡袖设计。在泡泡袖基础上又装饰了多层小荷叶边,更加凸显袖部线条。彼得潘小翻领充满童稚气,是20年代童装风格的延续。由领口中点延伸至腰线为一整排包扣,裙摆处同样装饰了多层小荷叶边与袖部设计遥相呼应。图9中(藏品号2014.1.2940)孔雀绿层叠礼服裙,肩宽23cm,袖长24cm,裙长146cm。小飞袖结构,腰臀部位贴身,波浪裙摆用同种颜色的网纱作为拼接,荷叶边层层环绕,与袖部结构呼应。图9右(藏品号2014.1.177)肉粉色蕾丝连衣裙,肩宽32cm,袖长25cm,裙长146cm。袖部层叠网纱,突出肩部造型,后背露背设计增添性感,腰臀合身凸显曲线,鱼尾曳地裙摆使整体流线更加完整。以上3件均为当时的连衣裙款型,裙子运用了斜裁方法,女性的曲线是彰显的重点。晚礼服中还出现了大胆露背的形式,这和当时经济衰退、不断增加的政治压力不无关系。整个社会的流行趋势转为逃避现实,代之以梦幻色彩的追求,大量使用纱制褶皱、蓬蓬袖,彰显浪漫的怀旧风,层叠丰盈的裙摆与细腰相称,仿佛回到了19世纪的新洛可可时期。2.4女性面料及简介把妇女从紧身胸衣中解放出来是20世纪20年代时装设计师具有革命性的响亮口号。现代女性因为运动和跳舞等活动的需要,原来的长而紧贴臀部的带金属或鲸须的紧身胸衣不再适应新生活的需要。一种新式胸衣BRA开始流行。BRA源于法语“Brassière”一词,20世纪早期的BRA(胸罩)就像一个棉质的女背心,其实没有支撑保护乳房的功能。20年代年轻的不成熟的体型成为女性的理想身材。胸衣设计简约,臀部变窄,用松紧带取代了花边,用一块平平的面料做成BRA,使胸部显得很平。如图10两款胸衣,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的天蓝色蕾丝镶嵌真丝胸衣(藏品号2014.1.892)和淡粉色蕾丝镶嵌胸衣(藏品号2014.1.21270)。两款胸衣均为20年代藏品,左图锯齿状花卉蕾丝镶嵌,细缎带吊带,下部用抽绳调节胸衣松紧,背部有纽扣,表面装饰立体布艺小花。另一款采用了化纤面料,白色花卉蕾丝镶拼,形制已经接近现代BRA。此两款胸衣即展示了BRA的发展过程,它们均为平面的,无骨撑。当时的女性不再追求胸部丰满,胸衣也变得轻薄和柔软,相对与现代BRA,当时的只能算个束胸。在30年代,“胸衣”逐渐缩短成为“胸罩”。BRA成为现代罩杯的两片式,通过立体的造型,凸显女性的曲线。1937年美国杜邦公司发明了尼龙,新的纺织纤维和松紧带的运用,使BRA更加舒适且能更好地保护女性的乳房并显现女性的胸部魅力。尽管“二战”的爆发很快抑制了尼龙在民用工业方面的运用,但女人们仍然想尽办法将回收后的尼龙降落伞等军用品利用起来,制成各式胸罩和内衣。图11左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白色真丝刺绣胸罩(2014.1.21287)用两片白色真丝三角面料拼接而成,松紧带交叉与背后用贝母扣扣在罩杯下面。罩杯部分也采取了缝褶分割以便于显形。图11右的粉色人造丝胸罩(2014.1.21272)采用了圆圈状的缝线,立体的裁剪方式,使得胸部曲线分明,呈锥形状。这两个30年代早期的BRA已经和现代BRA无大差别了。3女装饰及装饰艺术运动超现实主义的文学景观与女装造型变革相对应的是面料及图案风格的变化。20世纪20—40年代的女装礼服主要采用透明而细薄的面料,如雪纺、印花或提花真丝薄绸,软缎、丝绒、薄纱和塔夫绸。在经济不景气的30年代,也出现过羊毛和棉质的礼服,而大量出现的是人造丝仿缎面料礼服。套装等日常服装面料则以羊驼呢、仿羊羔皮呢、开司米、斜纹哔叽布料、斜纹软呢、天鹅绒、棉绒为主。羽毛、动物毛皮及皮革被大量的运用到女装的装饰上。尤为流行的是有着狐狸的头、爪及尾部的整张皮做的披肩,它既有保暖的功能,也充分显示了30年代女性张扬的个性和对优雅自然的追求。从中不难看出,女装装饰对装饰艺术运动的吸收和包容。装饰艺术运动受新艺术、立体主义、包豪斯、俄国芭蕾、古埃及艺术、非洲和南美洲原始艺术的影响,形成了新奇、富丽的艺术风格。虽然与19世纪前相比,20世纪20—40年代服装的装饰成分大量减少,但是由于装饰艺术运动制造奢华的装饰态度的波及,20—30年代金属线交织的面料非常流行。大量的钉珠和珠片刺绣在真丝薄纱面料上,熠熠发光,在舞会及一些社交场合成为夺人眼球的焦点,如图12所示。与此同时,女装装饰也融入了美术家绘画风格的元素,如设计师艾尔莎·夏帕瑞丽的用色强烈、鲜艳,而且惊人。罂粟红、紫罗兰、猩红,均被她极富创意地纳入用色范围,尤其是对“惊人的粉红”的大胆使用,使其声名大振。夏帕瑞丽的第一件作品是一件胸前织有蝴蝶结的套衫,令人错以为是系在脖子上的围巾,这件衣服极具象征意义。在夏帕瑞丽那里,服装成为了身体自我表达的一种方式,这种表达方式是装饰艺术运动超现实主义在服装方面的充分体现。图13为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同种装饰风格的针织上衣。装饰艺术运动对曲线与直线、具象与抽象的形式都有所涉及,大量的服装面料图案及装饰风格受此影响,使得这一时期图案元素极为丰富。既有写实主义的刺绣及织花印花图案(图14上排),也有受古埃及文化影响的辐射状的太阳图案;既有古印第安文化常见的几何图案(图14中排),也有吸收东方元素的日式装饰风格的印花图案和一些抽象的超现实主义的装饰(图14下排)。可以说,追求自然风格,关注自然形态,向古老文明致敬,是这一时期图案设计的灵感来源,尤其是对几何图案的推崇,对当时的服装装饰产生了巨大影响。419现代女性的服装工艺1920—1940年的女装是现代女装发展的第一个高潮期,也是从传统的古典女装向现代化女装转变的时期。现代女装中的多数款式均在这个时期得到了起源与发展,如礼服、套装、内衣等。现代礼服比较正式的设计均采用了20世纪30年代的款式,尽管它还保留着古典服饰的上半身露背袒胸,下半身为拖曳长裙的样式,但在传承的同时也体现了创新,它摒弃了夸张的束身胸衣和繁芜极致的装饰,小礼服的裙摆可以如20年代一样缩至膝盖或更短。尤其是“夫拉帕”Flaper时期的管子状和30年代的斜裁修长型,基本上确立了整个现代礼服的形制与浪漫风格。图15为馆藏1920年礼服和2008年设计师刘君美展获奖作品《残荷》、1930年礼服和设计师吴碧波2005年美展获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