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防安全法》的历史作用

美国《国防安全法》的历史作用

一、重新认识美国净化世界要理解美国通过国防教育法的深层原因，我们只能看到苏联在1957年10月的卫星发射项目中对美国的强烈刺激。这只是一个线索。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俄之间的战争是分析美国政府教育政策的关键。二战结束后,美国成为世界上经济和军事实力最强的国家。为了确保霸主地位,扩大在全球的利益,美国改变其孤立主义政策,倚仗雄厚的经济、军事实力,在全球范围内实行扩张主义政策,而苏联则成为当时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国家。为了遏制和包围苏联,美、英、法等12个国家于1949年4月签订了《北大西洋公约》,形成了对付苏联向欧洲扩张的战略框架。苏联不甘示弱,1949年与东欧国家组建了经济互助委员会,1955年又成立了军事联盟组织———华沙条约组织。以美、苏为首的世界两大对立阵营就此形成,世界进入两极对峙的“冷战”状态,美苏之间展开了全面的对抗和竞争。为了遏制苏联,美国在政治上实行和平演变,在经济上实行贸易管制战略,在军事上则实行威慑战略,其核心是发挥美国的军事优势,特别是战略空军和核武器垄断的优势。美国核武器的数量从1948年的50枚增加到1953年的1350枚,处于绝对优势。苏联为了打破美国的核垄断,积极研制和发展核武器、洲际导弹和卫星。1949年8月29日,苏联的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打破了美国的核垄断;1953年,苏联也拥有了氢弹;1956年,苏联在战术原子武器和短程火箭方面已与美国势均力敌。1957年10月,苏联成功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斯普特尼克”一号,11月,又成功发射了“斯普特尼克”二号,12月,美国发射的一颗小卫星却没有成功。这一切都意味着:美国随心所欲使用核武器的时代已经结束,且在空间技术领域的竞争中又败给了苏联。当时担任美国参议员的林登·约翰逊称这是“第二次珍珠港事件”,“美国朝野为之震惊,纷纷指责美国学校教育水平落后,指责学校教育是美国整个防御战略中最薄弱的环节”(P36)。还有人指出,美国的科研体制过于强调研究的实用性,使得科学研究过多地与军事目的挂钩,联邦政府对基础研究的资助力度有限,并且政府没有意识到科学研究的发展必须依靠强大的基础研究和完善的科研队伍。美国在科研体制和教育方面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革,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国会议员们就提出了近1500个涉及教育的议案,并至少通过了几十个涉及教育的法令。最后,政府以非常时期的决策速度,通过了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国防教育法》。艾森豪威尔总统在签署这一法令时指出,这是一项“紧急措施”,我们“要通过这项法令大大加强美国的教育制度,使之能满足国家基本安全所提出的要求”(P37)。二、教育发展政策《国防教育法》共十条52款,基本上都与国家安全相关。该法第一条第一款详细阐明:“本法的目的是加强国防,鼓励和支持教育计划的扩展与改进,以满足国防的重大需要。”其核心内容可以概括为以下四点:一是加强普通学校的“新三艺”,即自然科学、数学和现代外语以及其他重要科目的教学,将这些与国防密切联系。《国防教育法》指出:“美国国防取决于对复杂科学原理和现代技术的掌握;国防还取决于新原理、新技术和新知识的发现与发展。我们必须增强我们的努力来识别和教育我国更多的天才。……这就要求我们尽快改变教育计划中不平衡的状况,这种不平衡使得我们人口中接受科学、数学、现代外语和技术教育的人比例过低。”(P224)也就是说,《国防教育法》不仅强调应用研究,也强调基础研究。为了加强国防,该法把外语、数学、自然科学和技术教育并列为核心教学内容。二是增拨大量教育经费,作为对各级学校的财政援助。法令要求联邦政府以各种形式对各级学校提供实际援助,以保证受培训人力的质量和数量达到国防需要。法令规定从1959年到1962年联邦政府每年拨款8亿多美元援助各级学校教育。《国防教育法》通过后,国会拨款10亿美元用于教育的发展。为“保证一切有能力的学生不因经济困难而失去高等教育机会”(P226),法令还“设置了‘国防学生贷款’,这可谓世界教育之创举,从未有任何一个国家通过立法如此大规模地向学生贷款,支持学生完成高等教育”(P44)。此外,计划1959年为1000名研究生提供奖学金,以后五年每年增加1500名。三是强调“天才教育”。《国防教育法》规定:“学习背景表明在科学、数学、工程或一门现代外语方面具有较高能力或良好准备的学生”优先考虑给予贷金。法令要求通过测验、咨询等手段发现和鉴定具有卓越才能的天才儿童,在受完中等教育后升入学院和大学,并提供专项奖学金和奖研金。为鼓励研究生学习国家安全所需的学科,该法设立专门的奖学金,并为建立和扩大研究生院拨款,第一年联邦就拨款530万美元。之后的卫生专业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等都拨出大宗款项资助研究生。至1965年,43%的研究生都获得一定数量的奖助学金。四是强化师范教育,提高教师水平。高等教育规模的迅速扩大,使得师资问题日显突出,在此之前,50%以上的高校教师感到工资太低,很多人不愿从事教师工作。1957年,美国总统中学后教育委员会明确指出,教育“是唯一的一种在20世纪经济地位相对恶化、高衔阶层经济地位绝对恶化的主要职业……相当普遍的是,进入工商界的年轻大学毕业生的起薪比培养他们的富有经验的教师工资还高……高等学校吸引或接受大量的学生而没有充足的胜任的教师,将是全国性的错误和灾难”(P105-106)。委员会建议,要在五至十年内把高校教师的工资增加一倍,《国防教育法》的颁布使这一目标得以实现。1958年到1959年,高校各级教师的工资恢复到二战以前的水平,并在以后十年内持续增加。此外,《国防教育法》把提供更多有能力的教师列为内容之一,规定为未来的高等院校教师设立5500个名额的大学毕业生特别补助金,用于加强试验和辅导工作的赠款和用于训练公立学校辅导员的赠款,并规定贷款大学生毕业后到中小学任教至少五年,贷款一半可免于偿还。美国《国防教育法》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明确了国防和教育的关系。美国联邦政府和广大民众清楚地认识到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与国防事业的深刻关系,把高等教育的发展视作关系国家安危乃至生死存亡的一个关键性因素。很多人以为《国防教育法》是属于国防法系列,其实不然,它在美国国会众议院法律修订咨议局1988年编撰的《美国法典》中归属于第二十篇《教育法卷》,属于教育法。虽然其通篇围绕加强国防、满足国家的需求,但落脚点却是促进教育改革,提升教育质量,培养高质量的人才,尤其是国防尖端科技人才。因为国防安全依赖于发达的教育,国防的需求引导着教育的发展,只有依靠教育才能培养出高质量的人才,高质量的人才才能从根本上促进国防的强大。法令明确指出:“国家的利益要求联邦政府支持对于国防至关重要的教育计划……因此本法之目的是以各种形式对个人、州和州以下机构提供充分的援助,以确保培养出大量的高质量人才来满足美国国防的需要。”三、美国教育法上的发展自《国防教育法》1958年颁布后,经过10年努力,美国终于在科学技术水平上超过了苏联,标志是1969年美国成功发射载人飞船并实现人类的登月行走。但是,《国防教育法》的历史作用远远超出了科学技术领域,被誉为“美国教育史上划时代的文献”。它充分发挥了教育为政治、经济、国防服务的功能,极大地改变了美国联邦与教育的关系,从此,联邦政府介入了传统上属于州政府权力范围的教育领域。如今,美国人普遍认为联邦政府应该资助教育,而教育机构和科研人员也不再拒绝接受联邦的资助,这已经得到法律的保障。《国防教育法》开启了联邦教育的新时代,其最突出的历史作用在于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深远,具体表现在高校规模、师资、通识教育、外语教学、研究生教育、科研等方面的改变,这一时期被称为美国高等教育的“黄金时代”。(一)高等教育的发展国会于1964年和1968年两次修订延长《国防教育法》的有效年限,“自《国防教育法》颁布到1969年,共有150万人靠国防贷款上完大学,1.5万人完成博士学位学习”(P38)。学生贷款计划扩大了高等教育的机会,自1958年到1968年,美国高等学校在校生数量由322万猛增到692万,平均年增长率达7.2%。高等学校在校学生在18-24岁人口中所占比例由21.2%上升到30.4%。为了接纳激增的青年进入大学,这一时期,高等学校的数量增加很快,经正式鉴定认可的高校数由1958年的2111所增加到1968年的2483所;高等学校的规模普遍扩大,1955年,美国约一半的高校学生数不足500人,千名学生以下的学校超过70%,万名学生以上的院校仅占高校总数的2.2%。到1968年,500名学生以下的高校只占25%,千名学生以下的院校约占50%,而超过万名学生的高校已增加到179所,比例达7.2%。(P333)提高教师工资对美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战略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大批优秀人才被吸引到高等学校。据统计,1959年高校教师总数为28.2万人,1975年发展到78.1万人。1959年,在大学教师中持博士学位的教师占41%,到1972年提高到50%。大学教师再次成为光荣、具有吸引力的职业,经济和社会地位明显提高,师资素质得到改善,为美国20世纪60年代高等教育的发展和改革提供了人力资源的保证。(二)科技、物流等方面的能力需求美国在二战后强调自由和民主,在学校教育中,造成学生兴趣至上、儿童本位主义的现象。苏联卫星的上天,使美国反思自身教育的过于“专门化”,开始加强本科生的通识教育。《国防教育法》主张:“必须加强学生的数学、科学和外语的教学。美国学生在自由化、趣味化、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当中,最害怕的即此三科,这也是造成美国在太空竞赛和国际竞争中因浮躁骄傲而失败的主因。有鉴于此,在美国的大学通识课程中,要求学生学习英文写作、数理统计、自然科学、外国语文,几乎又成为各校的基本要求,无论学生就读哪一科系,此四门科目几乎成为共同的核心必修科目,用以奠定学生坚实的学术基础。”(P17)据美国学者德塞尔对322所大学本科生课程设置进行的调查证实,1967年这些学校对学士学位课程的要求是:基础课占37%左右,专业课占25%左右。又据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委员会的调查,1967年美国各类高校本科生通识教育所用的学时,大体都占总学时的40%以上。(P337)《国防教育法》从美国国防的战略高度,首次将外语教学提高到与数学和科学教学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该法案第六条“语言发展”规定:“授权专员与高等学校签订合同,在1958年7月1日至1962年6月30日之间,建立任何一门现代外语的教学中心……中心除了进行这门现代外语的教学外,还要提供诸如历史、政治学、语言学、经济学、社会学、地质学和人类学等必要学科的教学,以使学生全面了解使用该语言的地区和国家。”(P231)政府还投资建立暑期强化学院,要求学员提高口语技能,接受最新教学法和语言学的教育。《国防教育法》还资助一些冷门语种的语言教育计划的扩建,并授权K-12年级的学校从事外语教学。在《国防教育法》的推动下,美国大中小学的外语教学数量和质量都得到了很大提高,迎来了美国外语教育黄金时代。无疑,这些措施对后来美国的全球性教育政策的确立以及国际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三)科技政策的财政支持这一时期,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几乎是本科生教育发展速度的两倍。美国高校1955年约有研究生25万人,到1968年人数已达103万人,到1975年达126万人,比1950年增加了四倍多。特别是在研究型大学,研究生甚至占全校学生的30%-50%。研究生教育日益成为大学教育的重点,为美国培养了大量高级人才。美国教育家墨菲在苏联卫星上天一周后写道:“国家在20世纪后半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取决于把教育和其双胞胎———科研置于最优先地位的人。”(P35)1960年,由总统科学委员会成员、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校长西伯格为首的研究小组提交《科学进步、大学和联邦政府》报告,又称《西伯格报告》,强调四个问题:1.科学研究应被视作一种投资;2.基础研究和研究生教育应该紧密结合;3.加强学术科学对于国家的福利十分重要,并且是联邦政府不可逃避的责任;4.大学自身缺乏支持科学的手段,需要联邦政府对其进行科研资助。(P77)1961年7月,肯尼迪总统宣布美国要以在十年之内登上月球为国家目标,把科学研究不仅看做是保证国家安全和促进国家繁荣及人民健康的关键,同时也看做是决定国家生存的关键,从而大量拨款资助科研,使美国的科技取得独霸世界的地位。联邦政府为了应付苏联在空间科学领域的挑战而再次把大量的科研任务交给大学,并且给高等学校大量的科研资助。由于联邦政府的大力资助,到20世纪50年代末期,美国出现了一批以从事科学研究和博士生教育为重点的研究型大学,为进一步发展科研和研究生教育创建了优良的环境,吸引了世界各地大批具有聪明才智的学生和学者,从而丰富了美国的智力资源,扩大了美国教师和学生的视野,使这些大学成为世界一流的知识创造与传播中心。大学从联邦政府获得的科研经费由1957年的2.17亿美元猛增到1968年的15.09亿美元,在全国科研经费中的比例也由1957年的15%上升到1968年的28%。1965年,美国学校从事科研开发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总计约18万人,由高校负责管理的36个联邦研究与发展中心雇用了11000余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大学以及与其相联系的研究与发展中心承担了全国约60%的基础研究和10%-15%的应用研究任务。许多科学家进入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而科学问题也成为公众最为关心的问题,开始影响联邦科学政策的制定。总之,《国防教育法》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在成就美国高等教育强国的进程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其根本原因在于:美国联邦政府和广大民众清楚地认识到教育与国防事业的深刻关系,尤其把高等教育的发展视作关系国家安危乃至生死存亡的一个关键性因素,因此对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进行了充足的财政拨款。《国防教育法》在美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法律的形式把教育置于国家安全的重大战略地位,使高等教育与国防紧密结合起来,并成为而后十余年美国把优先发展教育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