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特元昌公司的创建与发展

瑞特元昌公司的创建与发展

“元昌”商标的历史来源上海文昌文化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文昌公司）于2002年10月成立，并于2007年4月更名为上海海瑞特元昌文化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特元昌公司）。该公司生产和销售墨水、订书机、订书针、大头针、回形针、号码机和封箱机等办公用品以及体育用品。伊莎伯格·瑞特公司(下称瑞典伊莎公司)是一家创建于瑞典的跨国公司,在欧洲建有多家销售公司。1998年瑞典伊莎进军中国市场,与上海文教体育用品总公司(下称上海文教公司)、上海祥昌文体用品有限公司合资成立了上海瑞特元昌文化用品有限公司(下称瑞特合资公司)。2002年3月,瑞典伊莎公司收购了中方股权,并将瑞特合资公司更名为瑞特元昌(上海)文化用品有限公司(下称瑞特独资公司)。2006年1月,瑞特独资公司又更名为伊莎瑞特文具(上海)有限公司(下称伊莎瑞特公司)。2000年12月,瑞特合资公司获得“瑞特”文字商标专用权。2004年2月,上海文教公司将“元昌”商标独占许可给瑞特独资公司在第16类订书机和打洞机上使用。2006年9月,“瑞特”文字商标的注册人变更为伊莎瑞特公司。2007年8月,伊莎瑞特公司获得“RT瑞特”商标注册权,核定使用商品为第16类。2008年初,伊莎瑞特公司发现瑞特元昌公司产品上标有“瑞特元昌”字样,其订书机、订书钉产品外包装有模仿伊莎瑞特公司产品外包装之嫌。而且瑞特元昌公司的企业名称与瑞特合资公司的名称一字不差,与瑞特独资公司的名称相近。同时,瑞特元昌公司在其“公司简介”中称,瑞特元昌公司生产的“元昌”牌产品至今已有73年生产历史,如今全国市场占有率达到30%。2008年11月6日,伊莎瑞特公司以瑞特元昌公司侵犯其商标专用权、著作权和不正当竞争为由,向上海某中院提起3起诉讼。问题的提出—记忆犹新11月的上海已是冬季,凛冽的寒风裹着飘忽的细雨,让寒冷的天气更添阴冷和潮湿。一天,我正在所里和助手们讨论一起商标侵权案件,这时电话响起,接过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喂,是朱律师么?您还记得我吗,能听出我是谁吗?”“对,认识的……”我一边出于礼貌附和,一边寻思到底是谁?直到他说:“我是伊莎伯格·瑞特公司的,我姓方。”我恍然大悟:“是不是当年代表伊莎伯格·瑞特公司和我谈律师费的方飞龙先生?”“是啊,朱律师,几年不见,您近来身体可好?”谈到方先生就不得不提起我在2000年办的一件大案,即瑞典伊莎公司在上海某中院诉上海华汉和上海山峰等数家公司商标侵权和不正当竞争案。当时此案被告多达10名,涉及沪、港、粤3地,诉讼标的更是高达1500多万元人民币,堪称当年“沪上打假第一案”。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朱妙春律师知识产权名案精选》之《猫擒硕鼠》一文中了解此案详情。当时案件结束后不久,瑞典伊莎公司原负责此案的乌江先生就调离了。在法院对被告被保全的财产进行拍卖并执行完毕后,方飞龙带着我与瑞典伊莎公司签的委托合同找到我。由于签合同时我所在的事务所刚成立,事务繁忙,所以签订委托合同的事情就交由助手办理。合同中约定先付1万美元律师费,然后按照实际所得赔偿额的35%作风险代理提成。对于35%的份额,双方均无异议,但对于前期的1万美元是否应从35%的份额中扣除产生了争议。方飞龙认为1万美元属于35%份额中公司预支的一部分,所以结案后只支付剩余的部分;而我认为1万美元和后期的风险代理提成是两回事,不应混为一谈,前者是首付款,后者是二期律师费。鉴于合同确有歧义,两种解释均有道理,而我向来也不喜欢因为律师费的问题与当事人纠缠,于是大家友好协商,各让一步,1万美元便在风险代理提成中减半扣除。因为此事我对方飞龙(下称方)留下了深刻印象,可以说对他虽有不满,但更有几分敬意,其为公司利益据理力争、尽职尽责,难能可贵。他作为一名非法律行业的公司职员,能如此娴熟地运用法律,让我无奈让步,这也体现了现代企业法律意识的进步。故而在结清律师费后,我送了一套我写的书给他。与此同时,我也遗憾所里缺少这样一位办事老练、敬业的人才,所以在临别之际,我说:“如果你离开了老东家,可以来律所找我。”实有纳贤之意。此后,我也经常想起他。多年之后又听见这位老朋友的声音真是高兴,我便问他近况如何,是否还在原公司任职?“我已经离开公司。”这让我有些意外。他接着又说道:“朱律师,我这边有个案子,正想委托您办一下。”“好的,那就来所谈吧。”从他焦急的话语中我能听出他的确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而多年的办案经历已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面对当事人委托的案件我都会邀其当面详谈。一方面是为了更加全面细致地了解案件,有利于清晰地把握案件脉络;另一方面也能够更近地聆听客户的诉求,与客户更有效地交换对案件的看法,从而提出合理的法律意见,这也是作为律师不可推卸的使命和职责。诉前请解难,我想解难翌日中午,方来到我的办公室,随行者是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理着干净整洁的平头,虽面带倦色,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是一个有着丰富阅历的人。经方介绍,这位年轻人叫赵刚,现为一家文化用品公司经理。方向我简要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赵刚与其父在2002年10月创办了文昌公司,但经营业绩一直平平。2007年,将原来的文昌公司更名为瑞特元昌公司,其产品包装与伊莎瑞特公司的相似,于是经营业绩蒸蒸日上。现伊莎瑞特公司发现瑞特元昌“公司简介”中称其生产的“元昌”牌产品全国市场占有率达到30%,也掌握了其所用的外包装等证据,并向某中院起诉瑞特元昌公司,告其侵犯商标专用权、不正当竞争和侵害著作权,并提出了总计100万元人民币的赔偿要求。赵刚对我说:“当初因为生意难做,以为参照一下没问题,只为小本经营,把公司维持下去。可现在大祸临头,把整个公司赔进去也不够100万啊!朱律师请你帮帮我,厂里的工人还指望发工资呢。”说到这里他似乎手足无措。我深知创业之艰难,很同情这位年轻人。这样做固然欠妥,但是否侵权尚无定论。而且瑞特元昌公司是弱小的民营企业,支持民族企业,我责无旁贷,所以我决定尽我所能帮一帮这位中国年轻人。方向我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说赵刚已在2005年11月14日申请了“瑞特元昌”文字商标,且于昨天,也就是2008年11月13日初审公告了。听到这里,我精神为之一振。这条信息对于本案至关重要。只要过了3个月的公告异议期,赵刚就成了“瑞特元昌”文字商标的合法权利人。这对于侵犯商标权一案来说无疑是一个关键的有利证据。对方提出3起诉讼,来势汹汹,似乎掌握了大量证据,令人产生“黑云摧城”之感。但随着对案情的进一步了解,我发现案件并非没有转机,当下决定对商标专用权、不正当竞争、侵害著作权这3起诉讼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短暂的思索之后,我对赵刚说:“这个案子我可以接,虽没有全胜的把握,但3起诉讼力争赢2。还有就是对于商标公告这件事不能泄露,以防对方知道后,向商标局提出异议;如果对方异议成功,那我方就不能成为商标的合法权利人了。”赵刚听我说完,愁容渐开,说道:“朱律师,这个案子就交给您了,我相信您能帮我们解难。”此时我心里已经盘算了一局好棋,即使现在的形势已是“黑云压城”、迫在眉睫,但我深信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系争整合与诉讼转眼间,已是2009年5月,由于前几日阴雨连连,所以当雨霁初晴时,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舒畅。案件定于5月26日上午在某中院开庭。我毅然决定让助手王律师出庭。王律师已随我多年,积累了一定的办案经验,对我的意见能够心领神会,已从初生牛犊成长为一名沉稳老练、独当一面的年轻律师。而我则坐观庭审,希望他在此案中能有出色表现。主审法官是有着多年知识产权审判工作经验的资深法官。上午9时15分准时开庭,整个庭审历时1天。因双方证据材料较多,法庭调查阶段耗时较长,但最令人紧张的还是双方律师之间的发问和辩论。首先审理的是侵犯商标专用权的纠纷。对方律师提出两点理由:(1)早在2000年12月,瑞特合资公司就获得“瑞特”文字商标专用权,2006年9月,“瑞特”文字商标注册人变更为伊莎瑞特公司。(2)1993年3月1日,上海订书机厂获得“元昌”图形商标。2004年2月,上海文教公司出具委托书把“元昌”商标独占许可给瑞特独资公司使用,并全权处理该商标侵权等事务。据此伊莎瑞特公司是这两个商标的合法权利人,被告侵犯了原告的合法权利。我方王律师则指出,赵刚早已于2005年11月14日申请“瑞特元昌”文字商标,申请号为4997424,并于2009年2月14日依法获国家商标局批准。如果原告认为该权利不合法,应在系争商标初审公告后向国家商标局提出异议,如对异议结果不服还可再向商标评审委员会申请复审,只有在系争商标被撤销后才能向法院提出商标侵权诉讼。否则被告享有合法的商标权,并未侵犯原告的权利,应当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对方看王律师还击如此凌厉,不免有些心慌,顿时瞠目结舌,理屈词穷,首战败阵。第二起案件审理的是侵犯著作权纠纷。这次我方先声夺人。我方的抗辩理由是,原告无著作权。理由如下:(1)原告没有提交创作过程的证据;(2)在伊莎瑞特公司使用该包装之前已有瑞典伊莎公司使用,所以该包装不是伊莎瑞特公司设计,其并非合格的权利主体,无权提起诉讼;(3)被告也参考了其他厂家的设计图案。我方提出的抗辩理由对原告无疑是致命一击,虽然对方从多方面证明我方侵犯系争著作权,但却一直无法举证其就是该著作权的合法权利人。我方又下一城。最后也是最艰难的一场攻坚战,是不正当竞争纠纷。原告提出的诉讼请求有5项之多。在庭审中,原告律师诉称:“2007年4月,被告的企业名称变更为瑞特元昌,与瑞特合资公司的名称相同,与瑞特独资公司的企业名称仅有字序上的微小差别,其字号与伊莎瑞特公司现有的字号也有重合之处。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五条第三款和《关于审理商标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条、第四条的有关规定,已经构成对伊莎瑞特公司的侵权,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停止使用‘瑞特元昌’字号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法官问原告:“被告侵犯了原告什么权利?”原告代理人说:“企业名称权,不涉及商标权。”法官又问:“原告3个企业名称,以哪个企业名称对抗被告?”原告代理人回答:“以3个企业名称对抗被告。”对此我方也早有准备,迅速应对。王律师振振有词地说:“既然原告于2002年3月,将瑞特合资公司更名为瑞特独资公司,并在2006年1月,瑞特独资公司又更名为现在的伊莎瑞特公司,这就意味着已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自动注销了原来瑞特合资公司和瑞特独资公司的字号,注销即放弃和失效,法律并不保护已经失效的字号。原先生效的字号现已成为社会公共资源,任何人都可以再申请,并用于新办的企业名称。故被告的企业名称是经过工商行政部门核准合法取得的,理应受法律保护;如果原告有异议,应向工商行政部门提出,而不应向法院起诉。”原告律师看此计不成,又转而主张停止使用与原告知名产品近似的包装装潢。我方立即反驳道:“原告首先应证明伊莎瑞特公司的产品在中国是知名商品,这是构成对其商品包装装潢仿冒的前提。而且该包装在瑞典伊莎公司和伊莎瑞特公司的产品上都有使用,且瑞典伊莎公司对该包装的使用明显要早于伊莎瑞特公司,故原告并非该包装使用权的实际权利人,无权提起诉讼。”对方律师见势不妙,就提出被告瑞特元昌公司在其大量散发的“公司简介”中有大量虚假宣传,以混淆视听,搭原告商品知名度、美誉度的便车。对此,我方代理人抗辩道:“首先,当事人明确表示‘公司简介’不存在。其次,如果虚假宣传确实存在,那么被告愿在原告的权利范围内承担法律责任。第三,原告提供有关瑞典伊莎公司‘RAPID’品牌的获奖证书,未反映在具体订书机商品上,与涉案产品无关,无法证明涉案产品的知名度。关于原告指出的虚假宣传,被告认为该行为至多构成文字表达不实,尚不构成虚假宣传。”最后我方又指出:“原告提出的40万元的赔偿请求依据不足。第一,被告生产的产品包括订书钉、订书机、墨水和装箱机等,订书机只是其中一部分,故不能以销售总额作为理赔基数。第二,被告的销售总额也无法证明被告所获得的实际利润,不能仅以此作为赔偿依据。”法庭辩论结束。法官询问原被告双方是否愿意调解?双方表态均愿意调解。在法官主持下,几经周折,原告同意先撤回商标权和著作权2案,对不正当竞争案,原告仅请求:停止被告“公司简介”宣传页中的上述虚假宣传行为;赔偿原告经济损失人民币4万元。对此,我方基本同意,只是在经济补偿方面力争减少,最后锁定在1.5万元。我见已到底线,便欣然拍板。2009年6月17日,上海某中院作出民事调解书,经双方签收生效,3起诉讼最终以我方2胜1和的理想效果落下帷幕。瑞特元昌公司的遭遇这个案件虽然结束了,但也让我感受良多。本案中的瑞特元昌公司并非个例,它是中国许多民营企业的缩影,它的遭遇也为民营企业的发展敲响了警钟。模仿与仿冒是企业发展的最大障碍民营企业在创业之初面临诸多成长的困难,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企业刚起步,各方面都不能满足创新的要求,有些企业家为了赚快钱,急功近利,常常选择仿制他人产品“白手起家”,从产品的品牌、商标、外观、包装到技术,统统“拿来主义”,他们确实通过仿制掘到了第一桶金。但是,模仿和仿冒,发展到一定阶段便遭遇瓶颈。同类民企的恶性竞争难以避免,相互压价、低价竞争越演越烈,其结果就使得“物美价廉”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赚钱成为这些民企越来越难的事情。“一流设备、二流质量、三流价格”正是这些民企恶性竞争的真实写照。此外,仿制也使得企业随时可能被相关权利人举报或起诉,面临着反不正当竞争的法律风险,这也是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隐患。由此可见,仿制成为这些民企发展的最大障碍,故模仿与仿冒阶段越短越好。日本和韩国的许多企业也是从模仿和仿冒起步,但它们具备长远的战略眼光,迅速实现了从模仿制造到自主创新的转型,从而使其半导体、电子、汽车等工业领域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回顾国内,曾几何时,神州大地到处充斥着产自温州的皮鞋,款式新颖,但质量低劣。温州皮鞋曾一度成为伪劣商品的代名词。消费者甚至开始抵制温州皮鞋。但也有一些温州制鞋企业,卧薪尝胆,及时调整企业发展模式,走上了自主创新道路。它们一方面引进国外的先进设备,提高生产工艺,另一方面也不忘吸收国外先进的设计、管理理念,出现了“奥康”、“康奈”、“红蜻蜓”等一批自主品牌。今天的温州鞋业,不仅皮鞋质量优良,款式新颖,而且领跑国内鞋业。它们之所以能有今天,显然离不开自主创新。本案虽然我方赢了两场诉讼,但公司确有纯模仿和仿制行为,否则我方就可完胜。故民营企业一定要自主研发、自主创新、自创品牌,如此,才能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注册商标的撤销一提起商标,似乎只是大公司才应关注的对象,是它们投入巨额广告费维护的无形资产,成为它们市场争锋的锐利武器。而中小企业,好像在商标、品牌方面并无多大作为,只能仰仗其他知名品牌混口饭吃。许多中小民企也确实商标意识不强,不重视培养自己的商标,过于借重他人品牌,以致侵犯他人商标专用权,企业发展面临重大障碍。中小企业面临商标战时,有时一个商标可以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存亡,所以中小企业同样需要强化商标意识,或者推而广之,加强无形资产意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加强企业长远发展的意识,既求当前发展,也求未来可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