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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文化的双重视角台湾三位诗评家评论道路略论

一、对现代诗的探讨苗吉(55-),江苏省宜兴县人,姓叶,出生于台北。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美国南加州大学比较文学博士,现任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东亚语言及文化系教授,兼加州大学环太平洋研究中心主任。出版有《现代汉诗:1917以来的理论与实践》(英文,耶鲁大学出版社,1991年)、《现当代诗文录》(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1998年)、《诗生活》(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谁与我诗奔》(台北,麦田出版,2005年)、《芳香诗学》(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005年),另编有《二十世纪台湾诗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作为诗的专业研究者,尤其是外文系出身的学者,奚密研究现代诗的方法与中文系出身的学者不完全相同。她认为解读现代诗不能用古典诗的标准,而必须涵盖四个方面:第一是诗文本,第二是文类史,第三是文学史,第四是文化史。这四个层面就像四个同心圆,处于中心的是诗文本,没有文本这个基础,任何理论和批评就如同沙上城堡,是经不起检验的。从文本出发,然后涉及文类研究。每一种文类都有它自身发展的历史与内在变化的逻辑,不可忽略。尤其是对于中国这样悠久的诗歌传统来说,诗人往往有浓厚的文类意识。诗人之于传统,不论是承袭、修正,还是反抗的关系,都有相当高的自觉。此外,诸如文类之间的差别与互动、作者生平与作品之间的辩证,以至文学流派的消长等等,这些都可算是文学史方面的考量。最后是文化史的层面,即把作品放在大的历史语境中来讨论,例如诗和思想史之间的关系,诗在社会政治体制中的地位和角色等。奚密的现代诗研究,能对四个同心圆都给予仔细的关注,这是一种比较周延的诗歌研究,如对余光中颇富争议的《双人床》的分析,她就是从文化史、文学史、文类史的综合中去剖析文本的。作为在台北出生的读者和研究者,台湾现代诗不断给奚密极大的感动和喜悦。她的诗论虽然不够系统,但对建构现代诗学体系颇有野心。且不说她企图通过20世纪台湾现代诗的编选,去勾划台湾20世纪现代汉诗发展轮廓,单说她的《现当代诗文录》,企图通过对作品的诠释,说明20世纪的中文佳作,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台湾。台湾现代汉诗的历史在述说着它如何由边陲演变为前卫的故事。作为根植于历史之中又超乎其上的现代汉诗,它不仅是文化的载体,同时也是主体。奚密对现代汉诗发展的探讨,充分体现在她对诗人与诗作清晰而深刻的诠释、台湾与大陆诗作各自发展后竟然殊途同归现象的论述中。这里说的“现代汉诗”,涵盖了“五四”以来的白话诗——不用“新诗”或“现代诗歌”的概念,是因为前者没突出诗的现代性,后者则把“诗”与“歌”混淆。不用“台湾现代诗”而用“现代汉诗”,是因为它超越了地区和政治体系的分野,凡是用汉语即中文写的诗,都应成为我们阅读和研究的对象。(P159)在研讨时,奚密既注意历史的必然性,也不忽略偶然性。当然,这偶然中又包含了必然。在剖析文本时,奚密看到了意识形态和时代背景对作品产生的影响,同时不忽视艺术创造的特殊规律。在2001年发表的宏观论文《台湾新疆域》中,认为台湾现代诗在1970年代后虽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仍承续着创造力的表现和语言实验的传统,“无论是象征主义、现代主义、超现实主义、写实主义,还是后现代主义”,都在历经论战洗礼、作品实验中不断互动与蜕变中形成独特的个性。可见,奚密一直注意创作与历史的关联,努力为台湾现代汉诗在中国当代诗史上所开发出的新疆域作出准确的定位。她是外文系出身的学者,又长期在国外教学,始终处于英美学术风气的前沿,但奚密却常常不用西方文论的框架,她最关心的是文本自身。鉴于台湾诗坛已有太多印象式、感想式或主题中心式的批评,故奚密不愿走他人的老路,她的批评属于专业化研究之批评。她不迷信“大师”,认为“大师”每首诗都是好的。她也不看轻二三流诗人的作品,认为次等诗人有时也可以写出一流的诗,虽然这个机会不多,但一旦有了这个机会,就应该受到鼓励和肯定。奚密还认为:不要认为二三流诗人的作品都不足观,没有他们的作品就衬托不出一流诗人的伟大,何况所谓非一流诗作也不等于就是劣作、伪诗。只有好的人文教育环境,才能培养出高水平的读者。奚密认为:新的现代汉诗传统的建立,不能光靠作者、诗评家,还必须靠好的读者。这样就要改变现有的教育体制,改变现有的教诗方法。不能用古典诗的标准要求现代诗,现代诗与古典诗走的是不同的道路,新诗与旧诗不存在高低优劣。两者本质不同,不能用整齐的格律或易记、押韵、能背诵的尺子去衡量现代诗。奚密认为:除了读不懂的老问题外,诗坛上还存在着一种扭曲的民族自卑感和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一味地强调“国粹”,将现代汉诗片面地等同于西化,甚至崇洋媚外。这种心态对现代汉诗的研究是有害无益的。(P158)奚密是诗歌教育家,也是翻译家。她认为翻译的外文诗不见得都是国际公认的好诗,但毕竟通过许多筛选,的确不同一般。当代汉诗看上去拔尖的不多,其实这很正常,好诗在任何时候都占少数。研究现代汉诗的难度之所以大,就在于要从浩如烟海的作品中找出拔尖的作品,这需要慧眼和耐心。奚密认为,除了时间的沉淀外,“阅读当代作品的另一个挑战是人事问题”。(P163)当代诗人没有超人之处,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人性的弱点。作为诗的专业研究工作者,奚密努力做到把诗人和作品区分开来,因为人品与诗品也有不一致的时候,阅读作品也不一定要联系诗人的生活道路。此外,还要把“诗和‘诗坛’区分开来”。(P163)诗坛有党同伐异的现象,好诗在对手的攻讦下会被抹黑,同样,名声很旺的诗人写的作品不见得就是好诗,在政治家看来是好诗在诗评家看来不一定是好诗,故奚密提醒读者,一部文学史“不只是权力运作的结果。”不能用“政治正确”来评判诗的优劣,文学评论应有自己的艺术标准,有自己不同于政治的话语,这就是奚密一再强调“诗专业化”——包括“诗评专业化”的原因。奚密的批评与众不同之处,正在于注意到了复杂叙事背后的作者对态历史的态度:既包含彼时彼地诗作诞生的历史情景的理解,又不回避政治对现代汉诗干预的严峻的一面。这与许多学者追求“设身处地”与摒弃权力运作的原则是相通的。当然,运用这个原则有一定的难度:生活在现实中的诗人、诗评家、读者,都很难摆脱权力运作所形成的遮蔽。因此,奚密强调摆脱“政治正确”影响的专业化批评,就显得更难能可贵。奚密对现代汉诗“诗原质”的探究,对现代汉诗十四行诗的论述,对早期《笠》诗刊的探析,对杨牧诗作的论述,以及在《后现代迷障》中反对极力标榜诗成为“纯意符的语言游戏”的看法,正是依照这个原则分析的。作为诗评家,和普通作者一样,都是在时空交点上读到某首诗,然后被其打动,就这样一首一首地读下去了。这么说好似没有强调诗评家独特之处,但奚密并不认为经验和学术不相容,是主观和客观的对立。能够把个人喜好与诗评相结合,这就是专业工作的开始。奚密乐于把自己读诗的经验与读者共享,乐于不断开发与丰富自己的阅读经验。作为研究者,她永远保持着开放的心态,不画地为牢,把阅读局限在小范围内。对自己不喜欢的某类诗,她不以自己的主观嗜好去代替艺术独创性的分析。奚密这种阅读与研究的理论,展现了文本与历史对话的企图,同时也开拓了现代诗学更繁复的论述空间。《诗生活》尽管篇幅短小,经院气味也不浓,但该书从评论、欣赏、历史描述等多种角度再现诗与人类生活的丰富关联,给读者的精神生活带来持久的惊喜,这是某些大而空的论文所无法做到的。二、结论:女性诗歌是一个跨文学的研究陈义芝(1953-),祖籍四川,生于台湾花莲,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毕业,高雄师范大学中国文学博士,曾参与《后浪》诗刊发行,历任《诗人季刊》主编、《联合报》副刊组主任,现为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副教授。著有诗集《落日长烟》(高雄,德馨室出版社,1977年)、《青衫》(台北,尔雅出版社,1985年)、《新婚别》(台北,大雁书店,1989年)、《不能遗忘的远方》(台北,九歌出版社,1993年)、《不安的居住》(台北,九歌出版社,1998年)、《陈义芝世纪诗选》(台北,尔雅出版社,2000年)、《我年轻的恋人》(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002年)等。另有《从半裸到全开——台湾战后世代女诗人的性别意识》(台湾学生书局,1999年)、《声纳——台湾现代主义诗学流变》(台北,九歌出版社2006年)、《现代诗人结构》(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2010年)等著作。毕业于国文系的陈义芝,中国传统教育在他身上有鲜明的烙印。他师承儒道,延续诗骚的抒情传统,表现中国人的人性、秩序和美德。在编辑岗位上,他成功地主持了台湾文学经典评选治动。在研究女性诗歌方面,他不限于文学,而是从更新的文化建构观点,去探讨被表现了几千年的情欲主题。这位试图作“女性解读”的评论家,所关注的不仅是诗歌文本,而且关切文本中透露出来的文化内涵,这正是女诗人思考并在写作中发挥的空间。陈义芝这种从文化角度关照诗歌的方法,冲击了传统的诗歌研究领地。用这种研究方法,其好处是可从更高视点去把握诗歌,将女性诗歌置于更宽阔的跨东西文化背景下去审视和诠释,这就能取得更扎实和更有新意的成果。应该承认,“台湾战后世代女诗人的性别意识”,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研究课题。1945年后出生的台湾女诗人,享有盛名的有一大批,其中极富女性意识的作家创作盛丰,流派纷呈,如有的富有人道主义的情怀,有的气质浪漫,有的有典重之风,有的风格婉约,有的在文体上打上了典型的女性烙印,有的还带有东方神秘主义色彩。对此,应如何把握与评价弄不好会流于空泛和片面。然而,陈义芝对此还是娴熟地借艺术眼睛操控的科学手术刀将其迎刃而解。这不是那种见林不见树的流派研究,也不是见树不见林的单纯的作品研究,更不是不见树又不见人的作家研究,而是既见树又见林的析论台湾女诗人的性别意识的作家作品及其流派研究。作者以多视角、多元化观点试图全面论述台湾女诗人的性别意识,客观整体地把握女性诗学的走向,对钟玲、尹玲、李元贞、零雨、沈花末、罗任玲等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进行个案的分析与阐释。全书除导论、结论外,另有五章分别论述台湾战后世代女诗人作品中的男性形象、台湾战后世代女诗人的情欲表现、两性观、服装心理学、作品中的旅行心理。这种章节安排,目标非常明确:旨在申论女性诗人作品中“永恒的男人”的烙印,探讨女性经由情色而触发的创造生机及其变声的焦虑。写得最富特色的是从服装这一自成系统的语言,找寻女诗人到底“说”了什么,以及从乐园的追寻与迷惘,去分析女诗人的旅行心理。作者在全球化语境下,选择从现代到后现代,从意象派到新艺术派的作家作品进行新理论指导下的新阐述,在文本解读方面就生理的、心理的、精神分析的、社会的、政治的多方面抽丝剥茧地剖析,说明作者没有被女性诗歌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的思潮和流派遮住眼睛,盲目地搬用西方的心理分析理论,作六经注我式的论述,而是用冷静而不乏洞察力的眼光,指出台湾女性诗歌从抒情美学的讲究以至于生命意识的泼辣追求,从表现某种东西以至于质疑某种东西的演变。对这种演变的归纳,难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作者以此为脉络去探讨战后世代女诗人的性别意识,不失为自成一家之言的有益尝试。读《从半裸到全开》,不难发现“性别意识”、“女性主义诗学”、“情欲表现”等几个词不断出现。凡是关注女性诗歌的研究者,都对“女性意识”一类的词有自己的理解,也有人不承认有什么“女性诗歌”,对“女性主义诗歌”尤为反感。实际上女性主义诗歌是一种客观存在,不承认不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在面临世纪转换的时刻,对台湾战后世代女诗人的研究,不能不去寻找隐藏的女性自己,辨明台湾女性主义诗学的内涵及其走向。从陈义芝对“性别意识”等几个词的诠释和对文本所作的优美解读中,不难看到一位台湾学者的立场坚持和价值取向。台湾几乎没有职业诗论家,陈义芝退出媒体也有多年。从台湾诗坛结构看,他已逐渐成为学院诗论家。这里讲的学院诗论家,主要不是指活跃在当代诗坛的前沿阵地,以中文系教授的身份评品诗坛现象和推介作家作品,而是指他以学位升等为平台不断推出新的学术论著。当然,陈义芝的诗人和编辑家身份也非常突出,但他的编辑生涯远没有痖弦辉煌。这种似乎难以归类的身份,让文学史家找不到他的身份认同,这正好无法树立他的“时(诗)评家”的权威地位,也给了他诗学研究的空间和评论的张力,使他不受诗坛风向的牵引做自己该做的学问。2007年,陈义芝到台湾师范大学任教后,一边教学一边写诗,他对台湾现代诗学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过。他的《声纳——台湾现代主义诗学流变》,其关键词除“新诗”、“诗学”外,另有“现代诗”。陈义芝认为,“现代诗”的称谓从1956年纪弦创组“现代派”,一直盛行到1970年代,后因现代诗过于难懂,诗坛重新起用“新诗”的名称。“新诗”包括民国以来的、以白话为主的、向现代西方取法的,是相当于旧诗、古典诗的一个现当代文类,是专门的文学术语。“现代诗”的退场,不等于说“现代诗”走向衰亡。相反,它在60年代后仍掀起波澜,甚至八九十年代以至进入新世纪,它汇合了传统的诗学思维与台湾的乡土现实因素,始终未被取代,未被消灭。该书结合理论、运动和文学创作,分析台湾新诗发展以来在诗学影响上的流变,企图弄清什么是现代主义及其对台湾诗学产生实证影响的个别主义有哪些;台湾现代诗学前辈水荫萍的诗观内涵是否等于超现实主义,其诗作有无踪迹可寻;纪弦的“新现代主义”如何形成以及如何重新估价覃子豪、纪弦两人对台湾新诗现代化所作的贡献;《创世纪》诗刊接续“现代派”传统后,对现代主义做过什么样的革新;后现代主义诗学在艺术上对现代主义诗学做了怎样的继承和发展,尤其是夏宇对现代主义诗学的发展有何开拓性在论述这些问题时,陈义芝把握了不同年代诗学主张与创作方法的演变,论述主流诗学与纪弦们作品的契合之处,从而勾勒出台湾新诗美学在曲折中前进的轨迹。他这种不求大、全而只从现代主义诗学切入的论述方法,与萧萧的《台湾新诗美学》和简政珍的《台湾现代诗美学》,有明显的差异。在台湾诗坛,陈义芝并非以诗评、诗论著称,要不是在学院谋生,他不会去写这些专著。难能可贵的是,他写这些论著时,不是应付交差,而是动用了自己平素积累的诗学修养和诗坛的亲历体验,故能摆脱固有的观念和视角。如对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如何以揉合、协商的姿态铸造出六十年代台湾新诗的新进程,以及古典传统回归在形式与精神召唤上,如何为七十年代的台湾新诗美学奠定了基础书中充满了问题意识,论述时既摆脱了传统学院派的八股腔,又远离了以西化文类话语解读模式。和创作从哪里起步一样,陈义芝从事诗论工作,也有过从何起步的问题。和别人不同,陈义芝是从变革传统思维的视角和方法上迈开脚步,这充分体现在他的第三本诗论集《现代诗人结构》中。该书除绪论《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外,共分八章:林亨泰——语言与时代的断裂,余光中——文化认同与传统再造,痖弦——故园情结,心灵归向,战后世代《笠》诗人——从历史未解的矛盾出发,“外省第二代”诗人——在地的意识与意象,外文系诗人陈黎、陈育彩——中西承传与转化,女性诗人——台湾女性诗学,台湾诗人的“空”义表现——诗心与佛智,另有社群与出版、歌词与诗选以及台湾的文化政策和文化环境两个附录。从上述论述对象可看出,陈义芝论诗不局限于意识形态。不管是本土的还是外省的诗人,只要对诗坛有影响,只要作品是优秀的,他就一视同仁,并从特定历史、文化结构中观照,结合政治、社会制度等因素从美学角度审视。《现代诗人结构》不单纯是一本现代诗人研究论集,同时也是诗史的专题研究论著,更是诗与个人、社会、家国、时代、经纬各种关系之条分缕析的论述。该书采用“文化研究”视角,运用社会学结构概念——含制度结构、关系结构、具象结构等多种观点,探讨台湾诗人的出身经历及其社会环境,外加历史文化和心灵模式以及由此产生的创作特征。从早期跨越日文和中文的林亨泰到战后的世代的女诗人,多元并存,呈现出一幅谱系分明、脉络清晰的现代诗人结构图。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诗歌创作和诗歌研究的呼应、对话,在陈义芝那里已渐成气候。丝毫不用担心逻辑思维的写作会影响陈义芝的形象思维运用能力。相反,他把形象思维的才能运用到诗歌研究中,使其对诗作的剖析十分到位,且语言简练生动,充满诗的要素。此外,他还不讲情面,对一些诗人未能写出代表作加以批评。就这样,陈义芝论诗的独特品格朗然在目,其三部诗论著作为台湾诗论史添加了亮色,为这个领域的耕耘继往开来增补了新的活力。三、本土学者对台湾文学的批评杨宗翰(1976-),生于台北。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文艺创作组学士,静宜大学中文研究所硕士,佛光大学中文系博士,东吴大学中文系兼任助理教授。曾任“植物园”现代诗社社长、《台湾文学研究》总编辑,现为龙图腾文化企划经理。著有评论集《台湾文学的当代视野》(台北,文津出版社,2002年)、《台湾现代诗史:批判的阅读》(台北,巨流图书公司,2002年)、《台湾新诗评论:历史与转型》(台北,秀威新锐文创,2012年)。另和杨松年合著世界华文诗歌赏析,并主编《文学经典与台湾文学》(永和,富春文化公司,2002年)、《台湾文学史的省思》(永和,富春文化公司,2002年)、《林燿德佚文选(五册)》(台北,天行社,2001年)。在台湾当代诗评版图上,杨宗翰的论述首先是以“台湾文学的新生针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他不迷信权威,不迷信主流论述,更不盲从与本土化、“去中国化”密切相关的“政治正确”,大胆地挥起自己的“针刺”,向台湾向大陆的名家进行针砭。比如台湾出版的不乏创意、把两岸文学融合在一起写的《二十世纪中国新文学史》,杨宗翰尖锐地指出由潘丽珠执笔的该书现代诗部分,其撰述框架在相当大程度上“参考”了大陆学者的著作,却又不注明出处,这是学风不正的表现。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他将潘氏的论述与大陆学者写的《台湾新文学概观(下)》作了比较:“两文不仅架构相近,连所举诗社、诗人都高度重叠,只是潘文限于篇幅而缩紧字数,介绍味趋浓而评论性更淡”。这里虽然没有用严苛的词句批评潘氏,但在高喊本土化的今天,本土学者研究台湾文学却从大陆学者那里“克隆”框架甚至找资料,岂不是绝妙的讽刺!不仅如此,在专门和潘丽珠商榷的《权力的遗忘》一文中,杨宗翰指出这位以研究现代诗学著称的学者在为《台湾文学年鉴》写年度诗评时,却连罗叶、夏菁的性别身份都弄不清楚,望文生义把这两位男诗人“变性”为女诗人。从他指出这个“男女不分”的细节中,①可见杨宗翰咄咄逼人的“针刺”锋芒。杨宗翰无疑是极具反叛精神和怀疑意识的评论家。在他的论文中,充分地显示了他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可贵勇气:不仅对台湾本地学者,而且对大陆学者古继堂的批评,也发人之未发。他指出古继堂的《台湾新诗发展史》(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9年)出现了许多诗集名的错误,由此可看出这位年轻的杨宗翰所具备的校勘功夫。对叶石涛《台湾文学史纲》(高雄,文学界杂志社,1991年)、彭瑞金《台湾新文学运动40年》(台北,自立晚报文化出版部,1992年)的批评,也保留了学院知识分子独立思考、不断质疑的严谨治学精神。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免让自己重蹈“老眼昏花”的学者的潮湿腐味。这种不愿效忠学术上任何一派的做法,使他能大体上跳脱统与独、左与右、南与北的二元对立论述模式,试图超越“台北中心观”或“南部本土派”的诠释框架而面对新的时代,新的文学。如果把杨宗翰单纯理解为只会高喊“恶声来了”的酷评家,那就不是杨氏的本来面目。杨宗翰一方面在“破”陈旧的学术观念和指出别人硬伤的同时,一方面在“立”自己的文学史观。比如他不满足两岸史学界流行的把台湾新诗史简单化为诗社史的做法。他认为,诗史之所以不等同于诗社史,主要还不在于有些著名诗人如席慕蓉不属于任何诗社,还因为诗社不等同于诗坛。作为诗坛的构成,还有更复杂的因素。基于这种认识,他和孟樊正在撰写中的《台湾新诗史》,就不是按诗社分期,而是按时间段分期。具体说来,共分为七个时期:萌芽期(1924-1932)、承袭期(1933-1952)、锻接期(1953-1958)、发展期(1959-1971)、回归期(1972-1983)、开拓期(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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