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辩证法生存根基的困境

客观辩证法生存根基的困境

毫无疑问，恩格斯首先明确区分了主观辩证法和客观商法，指出辩证法是自然界的固有性质，主观辩证法只是客观辩证法的反映。但这在其后遭遇了诸多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及其国内的些许追随者的批判:指责恩格斯错误的追随黑格尔,质问客观辩证法的生存依据,客观辩证法深陷生存的实然困境之中。追根溯源,恩格斯的客观辩证法建基于黑格尔的辩证法基础之上,而黑格尔的辩证法植根于其《逻辑学》之中,因此,对客观辩证法生存根基的解蔽,就应然性地要求以黑格尔的《逻辑学》为中心,从生成逻辑的层面对客观辩证法的衍义进程进行尝试性地理性探源。1黑格尔的“三段式”罗素曾把哲学分为两种类型:其一是有厚实奠基的正金字塔,其二为倒立的金字塔。而对于后者来说,其庞大的躯体最终仅奠基于一块砖石之上,抽取此块砖石,整个金字塔必然坍塌。黑格尔把开端而且只能有一个开端当作合理哲学体系的前提,整个哲学体系应然性地要求奠基于完满的、经过全面思考和规划的开端之上。在黑格尔那里,他要寻找的开端并非完满的,但它又必须是最完满和最终的根据,必须“赋有引身向前的冲动”的张力,必须具备由于自然的不完满而力求完备的无穷追溯的内在动力,这就是整个哲学体系生命的种子,它可以植根发芽,并绽放出煊丽的智慧之花,黑格尔在《哲学讲演录》中指出:“哲学要求却在于包含一个活生生的理念,世界是一朵花,这花永恒地从那唯一的种子里生长出来。”黑格尔在对形式逻辑的前提批判的基础之上指出哲学的真正开端应当是逻辑的,应当是绝对的、无条件的,是抽象的,它“不可以任何东西为前提,不以任何东西为中介”;“不能包含任何内容”,“那个开端既不是什么任意的和暂时承认的东西,也不是随便出现和姑且假定的东西,而是后来它本身表明了把它作为开端的,是做的对的”57。这也即以最抽象,最贫乏的“纯存在”(纯有)形式出现,“纯存在”是黑格尔《逻辑学》中的第一个范畴,“这种纯有是纯粹的抽象,因此是绝对的否定。这种否定,直接地说来,也就是无”70。在黑格尔那里,“无”可以说是和“纯有”相通的,“有”中有“无”,“无”中生“有”,“有过渡到无,无过渡到有,为变易的原则”,“变易就是有与无的统一”。这样就出现了《逻辑学》中最早的“三段式”:“有”、“无”、“变易”。这也是黑格尔整个逻辑范畴、系列的出发点和基础。黑格尔的《逻辑学》开端于“有,纯有,——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规定”69。这种开端只是一种“决心”,一种“冲动”,一种寻找自己内部的根据,“开始向内深入”的张力。其本身又表现为一种动态过程,而正是因为如此,这种开端是最抽象的,也是最丰富的,它已潜在地蕴含生成一切范畴的内在冲动,而正是建基于这最抽象、最简单的无规定性,不完满的开端,才有待于通过辩证的逻辑演绎建构整个逻辑学的体系,由是而言,如若以此开端推断其为客观唯心主义的体系是站不住脚的。2黑格尔的本体论承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黑格尔以前的哲学没有实现思维和存在规律层次上的统一,在他们那里,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是分割开来的,而在黑格尔看来: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是哲学最基本的命题,哲学的使命就是实现思维和存在由自在到自为的统一,就是要以逻辑的必然性去实现思维的“全体的自由性”。思维是存在的本质,存在是思维的外化,思维是灵魂,而存在是躯体,存在符合思维具有实在性,而思维则在使事物与自然相符合中不断地实现自己,不断的地自觉到思维的本性,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学术界诸多关于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是在时间的维度上把“绝对精神”先于客观存在的论断是荒谬的。黑格尔的本体论承诺绝非是在“时间先在性”的层面之上,而是在“逻辑”上探讨“先在性”,探讨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在时间上自然界对人类具有“先在性”,而在逻辑上先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才有使主体和客体发生对应的关系,才可探究自然界的客观规律。黑格尔正是基于思维和存在自在统一的逻辑先在性,使人们自觉到思维的本性,意识到思维自己构成自己的方法,实现思维的自我展开,自我发展,在此基础之上完成了思维和存在自在自为的统一,实现了本体论、认识论、逻辑学在概念辩证法中的统一,“个体理性”与“普通理性”的辩证融合。黑格尔并不否认自然界的“时间先在性”,他认为这只是非常简单的事实,而他所强调的思维和存在的自在统一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内在根据和先决条件,显然在其《逻辑学》中论述的,是一种逻辑的先在性。3黑格尔对辩证法的所具有的保护黑格尔把辩证法当作概念自身发展、丰富的逻辑推演的矛盾运动。“概念的运动原则不仅消融而且产生普遍物的特殊化,我把这个原则叫做辩证法”。在黑格尔《逻辑学》中,概念的辩证运动是由抽象的、自在的纯“存在”开始,经过一系列范畴的中介,概念经由自在到自为,再到“自在自为”的存在,最后在自身中统一起来,达到绝对理念,它始终表现为一系列纯概念沿着固定的三段式不断的展现、实现自身。而在这一发展的过程之中,宇宙,人类认识,绝对理念三者发展过程是一致的,逻辑规律同宇宙发展的规律、人类认识发展的规律是一致的。也即在此层面上而言,其基本的概念“绝对精神”既是主体又是实体,“实体即主体”,在此意义上实现了思维形式与思维规律的统一(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辩证法、认识论与逻辑学的统一。很是显然,黑格尔的辩证法内在于思想、概念之中,被思辩的概念运动所囚禁,其所谓的客观辩证法实际上仍指向辩证法的主观向度,其并不涉足概念的外部规定、联系,或具体事物之间的联系,而是“人类思想运动的逻辑”,是概念内部的辩证法。而且黑格尔已经在《精神现象学》中指出辩证法只有在辩证思维领域内有效,如若按主客对立的思维方式划分,在黑格尔那里,概念属于主体,通过作为主体的概念的自身矛盾运动来规定和凸显客体,这就内含一种主客之间的关系问题,而其中的客体和主体的抽象对立完全融化了,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事物的呈现过程和我们的认识过程也是一致的,黑格尔寻找到了一种消除形式和内容,主体和客体二元对立逻辑,这种新的逻辑方法就是辩证法。那么,由此看来,把黑格尔辩证法理解为客观辩证法、主观辩证法、自然辩证法还是应该作为待解决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的探讨。在黑格尔那里,辩证法更多地是指向主观向度的,而且其贯穿体系始终的正反合“三段式”的命题也从一个层面内在蕴含着辩证法是一种思维方式(黑格尔在批判康德的“知性”思维方式时,把辩证法理解为最高的思维方式)。如前所述,黑格尔的《逻辑学》开端于绝对的,无条件的,最抽象的,无规定性的但可以作为最完满和最终的根据之上,它的开端应当是逻辑的,而思维和存在的自在统一正是基于这种逻辑上的“先在性”,就此两点把其理解为客观唯心主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种泛唯心主义。而作为“概念”自我展现的辩证法,其后来被称谓的客观辩证法、自然辩证法和历史辩证法不过是其思想逻辑的客体化而已,如若就此而引出客观辩证法的概念是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的。4辩证法在哲学体系中的地位具有历史的延续性生存困境的可然诠释:名称“非法挪用”后的尴尬之境。卢卡奇在《历史和阶级意识》一文中指出:“辩证法的关键性的决定因素,即主体和客体的相互作用,理论和实践的统一,作为范畴——思维变化的根本原因——的基础的现实中的历史变革等等,在我们对自然的认识中是没有的”。他认为外在于人类主体的物质自然界显然不存在自觉的实践主体,辩证法只能是主体的历史辩证法,没有主体的外部自然不可能自发产生具有革命功能的批判性的历史辩证法的,而恩格斯把辩证法推广至自然界是一种“非法挪用”。毋庸讳言,恩格斯在辩证法扩大到自然界领域实然存在着难以疗治的症候,但其症因不在于恩格斯表述自然界客观实在的发展规律,而在于其客观辩证法名称的挪用,由此导致的混乱不容置之不顾:辩证法是世界观、本体论,同时也是历史观、认识论、方法论;既是理论又是方法;同时出现大量的使用辩证法的概念:“自然界的辩证法”,“社会的辩证法”,“概念的辩证法”,“实践辩证法”,“思维辩证法”等形形色色的辩证法的概念势必导致思维方式的混乱,甚或陷入庸俗化,教条化的泥淖之中。这里同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后来被恩格斯称为三大规律的质量互变规律、对立统一规律和否定之否定规律以及一系列相互联系的范畴几近于是从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全盘托出。当然笔者所质疑的并非客观辩证法体系存在的合理性,支配整个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实然存在。恩格斯把辩证法的根基和适用范围扩展到自然界,“对我来说,事物不在于把辩证法的规律硬塞进自然界,而在于从自然界中找出这些规律并从自然界里加以阐发”。其概括自然科学的新成就,弥补了辩证法根基变更后(“倒过来”)自然界可能逃脱出辩证法范围的缺憾,有力地打击了形形色色的形而上学、唯心主义思潮。但也确不可忽视黑格尔的辩证法与其“唯心主义”体系很大程度上具有契合的一面,其辩证法是思想的自我发展。与黑格尔不同,恩格斯的“客观辩证法”表述的是自然界客观实在的发展规律(恩格斯强调他不是写辩证法的手册,而只是表述辩证法规律),是“主观辩证法”生存之根基,而主观辩证法是“辩证的思维”。那么不妨尝试把客观辩证法“正名”为辩证规律或辩证律(黄枬森教授曾有此提法),辩证律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