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票据法的几点思考

关于票据法的几点思考

在中国加入wto前后，许多相关法律法规得到了相应调整，以更好地为中国的社会和经济发展服务。于1996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票据法》(以下简称《票据法》),存在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规定,根本不能适应入世后的经济发展要求,理应及时进行修改。本文试就票据体系的立法完善谈点粗浅的认识。纵观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票据立法,一般均不对票据作定义性规定,而且由于各国票据立法的差异,票据的外延也各不相同。《英国票据法》中规定有汇票、本票与支票,但支票被认为是汇票的一种;《美国统一商法典》中规定的票据,不仅包括汇票、本票和支票,还包括大额存单;大陆法系的德国、日本、法国等国的票据立法,仅规定有汇票和本票,而支票作为一种特殊的有价证券,单独规定在《支票法》中。可见,尽管各国票据外延存在上述区别,但各国法律均规定有汇票、本票和支票三种有价证券,这一点上我国与各国规定相同。我国《票据法》同样未对票据下定义,其第2条第2款规定:“本法所称票据,是指汇票、本票和支票。”并在相关章节分别规定了汇票、本票和支票的定义,但在三者的具体制度设计上却与其他国家的票据立法及相关国际公约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异。一、当前法规及其存在的问题(一)从出票银行的角度区分依我国《票据法》第19条的规定,“汇票是出票人签发的,委托付款人在见票时或者在指定日期无条件支付确定的金额给收款人或持票人的票据。”这一定义与各国票据立法的规定基本相同。如《英国票据法》第3条规定:“汇票是一人向他人出具的无条件书面委托,由出具人签名,要求对方即日或定日或在未来的特定期间内,向特定人(或按特定人的委托),或向持票人支付一定的金额。”《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及许多大陆法系国家的票据法则未规定汇票定义,而是直接规定汇票的法定形式及特征。各国票据立法一般不再对汇票作其他分类,但我国《票据法》进一步对汇票作出了以下两点独特的规定:其一,我国《票据法》将汇票分为银行汇票与商业汇票1,并在中国人民银行颁布的《支付结算办法》中分别对两者进行了定义,依其规定,“银行汇票是出票银行签发的,由其在见票时按照实际结算金额无条件支付给收款人或者持票人的票据。银行汇票的出票银行为银行汇票的付款人。”2而“商业汇票是出票人签发的,委托收款人在指定日期无条件支付确定的金额给收款人或者持票人的票据。”3并将商业汇票进一步分为商业承兑汇票与银行承兑汇票3。由此可见,银行汇票只能见票即付,这使得银行汇票与银行本票难以区分;商业汇票的出票人仅限于“在银行开立存款帐户的法人和其他组织”,自然人签发汇票是不被法律许可的;且商业汇票必须是远期汇票,出票人不得签发即期商业汇票;自然人只能使用银行汇票,不得使用商业汇票,商业汇票只能由法人及有关组织使用。这与传统票据法理论及各国票据法的规定均不同,各国票据法并不对出票人的身份进行限制,也不强行规定何种汇票必须是即期或远期的,任何企业、组织及自然人均可依法签发汇票,当事人可自行确定汇票的到期日。其二,依《支付结算办法》第73条的规定,商业汇票分为银行承兑汇票与商业承兑汇票。银行承兑汇票是指由出票人签发,由银行承兑的商业汇票。这是我国票据实务中存在的与传统票据法理论中的承兑汇票最相类似的一种票据,只是承兑前承兑银行与出票人必须签订承兑协议等,规则比较特殊而已。但对商业承兑汇票的规定则问题很多,我国票据法中的商业承兑汇票,是由付款人签发并承兑或由收款人签发由付款人承兑的汇票3。这里所谓的“收款人”、“付款人”及“承兑”均非票据法理论中的概念,而是各具特定含义:“付款人”与“收款人”指的是票据基础关系中的双方当事人,而非票据法中的同名概念;其“承兑”也不是票据法中的“由票据的付款人在汇票上记载承诺在汇票到期日无条件付款的意思表示”的行为,而是指基础关系的付款方对出票行为进一步进行确认的行为。这“不仅与传统票据法理论和各国票据法中的同名概念有实质区别,而且直接与我国《票据法》第19条规定的汇票一般概念相抵触。”我国票据法中规定的商业承兑汇票存在以下两个问题:一是其所使用的“付款人”、“收款人”及“承兑”术语完全不同于票据法理论中的同名术语,将票据关系与其基础关系混为一谈,人为地造成了理论上的混乱;二是依据传统票据法理论,付款人承兑后,即负有汇票到期无条件付款的义务,此即票据的无条件支付性或称票据付款的无因性。但我国的商业承兑汇票并不是由“承兑人”直接付款,而是由对汇票进行“承兑”的原因关系的付款方的开户银行实际付款3,这一规定使票据的承兑与付款相分离,不仅将银行付款人置于一个极不安全的地位,而且直接导致了银行付款行为的有因性或有条件性。银行并未对汇票进行承兑,却要对之付款,其付款必然受到其与“付款人”之间资金关系的制约,以“付款人”在银行的存款帐户内有足额资金为付款的必要前提或条件4。这使得商业承兑汇票根本不具备无条件支付及高效流通的本质特性,难怪有学者认为,我国目前的商业汇票“还不具有票据法上规定的汇票性质”。(二)支付票据的规定依据我国《票据法》第73条第1款规定,“本票是出票人签发的,承诺自己在见票时无条件支付确定的金额给收款人或者持票人的票据。”应当说,就本票是出票人作出的无条件付款的承诺这一本质特征而言,我国票据法与世界各国各地区票据立法的规定并无不同。例如《英国票据法》第83条规定:“本票是指一人对他人所作的无条件书面承诺,经发票人签名,承担即期或在一定时期或未来的特定期间内,向特定的人或其指定的人,或向来人支付定额金钱的票据。”《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及大陆法系各国票据立法,虽未对本票直接定义,但其均将“无条件支付一定金额的承诺”作为本票的本质特征加以规定5,在这一点上,我国票据法也是如此,但在本票的具体适用范围及种类的规定上,却有着自己显著的特点。首先,我国票据法将本属于信用票据的本票规定为支付票据。依据票据法的一般原理与各国票据立法的规定,汇票与本票均属于信用票据,只有支票属于支付票据。而我国《票据法》仅规定汇票可以是即期的也可以是远期的,但其第73条第1款规定本票却限于见票即付,不承认远期本票,这使得我国的本票实际上沦落为支付票据,注重的是与支票相类似的支付结算作用,严重削弱了本票信用作用的发挥,与当今社会信用经济的发展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其次,我国票据法对本票的出票人进行了身份限制,将本票限定为银行本票,不允许银行之外的任何单位与个人签发本票。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票据立法并不对本票出票人资格进行限制,出票人既可以是银行,也可以是一般的企业或者自然人。不承认一般的企业或自然人签发本票,严重限制了我国商业信用机制的建立,阻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三)无现金支票和划线支票依我国《票据法》第82条规定,“支票是出票人签发的,委托办理支票存款业务的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在见票时无条件支付确定的金额给收款人或者持票人的票据。”我国《票据法》对支票的定义与世界各国各地区对支票的认识基本一致。例如,《英国票据法》第73条规定:“支票是以银行为付款人的凭票即付之汇票。”《美国统一商法典》第3-104条规定:“支票,是由银行凭票即付者。”我国《香港票据条例》第73条规定:“支票为向银行开立而即期支付的票据。”《日内瓦统一支票法》及大陆法系各国支票法虽未对支票直接定义,但一般均规定支票以银行业者为付款人,且为见票即付,不得承兑。如《日内瓦统一支票法》、《德国支票法》及《日本支票法》分别在其第3条、第4条作了规定;在这一方面,我国票据法的规定与其他国家基本一致,但在支票的具体种类及制度设计上却存在较大差异。首先,依据我国《票据法》第84条及《支付结算办法》第115条的规定,我国的支票分为普通支票、现金支票、转帐支票三种。其中,现金支票只能用于支取现金,转帐支票只能用于转帐,而普通支票则既可以用于支取现金,也可以用于转帐。其他国家支票立法并无此种分类,一般是通过出票人或持票人进行相关记载的方式来达到限制支票付款方式的目的,如《日内瓦统一支票法》及《德国支票法》均在其第39条规定,支票的出票人或持票人可以在支票正面横写“转帐支付”或同义文句以禁止现金支付。其次,我国《支付结算办法》第115条规定了划线支票,“在普通支票的左上角划两条平行线的,为划线支票,划线支票只能用于转帐,不得支取现金。”可见,我国票据法规定划线支票的目的,是为了限制普通支票的支付方式仅限于在普通支票上划线,经划线的支票只能用于转帐。这与传统票据法理论及其他国家票据法中的划线支票完全不同。各国票据法一般均规定有划线支票,如《日内瓦统一支票法》第37条、第38条,《日本支票法》第37条、第38条,《德国支票法》第37条、第38条,《英国票据法》第76条至第82条等。但是这些国家和地区票据法中的划线支票,均是指在支票上划两条平行线或同时进行有关记载,使付款银行只能向另一银行或本银行的客户付款,可进一步分为普通划线支票与特别划线支票,前者是指“只在票面划线二道,或在二线内记明‘银行业者’或同义字样者”,后者是指“在二线内记明银行业者之名称者”6。可见,划线支票的作用在于限定支票的受款人,使票款的去向一目了然,从而增加了支票的安全性。至于划线支票的支付方式,则在所不问。再次,我国《票据法》既未规定支票的保证制度又未规定支票的保付制度,这与各国票据法的规定不同。其他国家票据法或规定有支票保证制度,如《日内瓦统一支票法》、《日本支票法》、《英国票据法》等;或规定有支票保付制度,如《美国统一商法典》。所谓支票保付,是由支票的付款人在支票上记载“保付”或同义字样并签名,以对支票承担绝对付款责任的行为,保付后的支票称为保付支票。“保付支票近似于承兑后的汇票,但较之承兑后的汇票,有更高的付款的确实性。”1986年,中国人民银行、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农业银行联合发布的《同城保付支票结算试行办法》中,曾对保付支票进行了比较系统的规定,但又在1988年中国人民银行颁发的《银行结算办法》中规定予以废止。我国《票据法》中既无支票保证又无支票保付的原因,“是我们始终对支票存在一个认识上的误区,总以为支票流通时间过短,保证和保付没有必要。”而事实上,支票10天的付款提示期,并不等于支票的有效期,支票的有效期要远远长于其10天的付款提示期。既不规定保证制度,又无保付制度的规定,显然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支票的使用与流通。二、《票据法》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发展状况以及相互影响的可能性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将按照承诺逐步放开银行业,很快将取消对外资银行的所有限制;同时,入世以后,中国加入世界经济一体化发展的进程会大大加快,国内经济活动会自觉不自觉地融入世界经济运行中。票据在现代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日益重要,如果我们的《票据法》与其他国家和地区及相关国际公约、国际惯例相背,任何人都不会迁就我们,最终受到损害的将是我们自己。因此,我国票据法应尽快修改其不能适应入世后经济发展要求的规定,关于票据的体系应当作出以下调整:(一)减少对商业信用的依赖首先应当取消现行法律关于汇票出票人资格的限制规定,也即取消关于银行汇票与商业汇票的分类,无论银行,或一般企业或者自然人,均可依法签发和使用汇票,彻底改变我国目前存在的商业信用不能脱离银行独立存在的尴尬局面;其次,坚持票据无因性理论,严格区分票据关系与票据基础关系,使用票据法规范术语,彻底摒弃现行法律关于商业承兑汇票的规定,将“付款人”、“收款人”及“承兑”等概念一律采用国际通行的票据法规范用语;再次,取消现行法律对汇票到期日的限制规定,与国际惯例接轨,汇票既可以见票即付,也可以是远期汇票,远期汇票必须经过承兑;并任由当事人自由确定汇票的到期日,采用即期汇票或远期汇票均无不可。(二)增加本票的见票制度应当进一步扩大本票的适用范围及种类。一是应当取消现行法律关于本票出票人资格的限制性规定,承认一般企业与个人签发的本票,也就是说,无论银行,还是一般企业,或者是自然人,均可签发一定金额,并承诺自己在到期日无条件付款;二是取消现行法律将本票限定为即期票据的规定,承认远期本票,恢复本票信用票据的本来面目,以改变我国目前将本票作为支付结算工具使用的现状,促进我国商业信用机制的建立。三是增加规定本票的见票制度。一旦承认本票有即期与远期之分,与此相对应,《票据法》必须建立本票的见票制度,以确定本票的付款日期。依据票据法理论,远期本票分为定期付款的本票、出票日后定期付款的本票与见票日后定期付款的本票,前两种本票都有明确的付款提示日期,而后一种本票的付款日期却必须在提示见票后才能确定。由此可见,本票的见票,是指见票后定期付款的本票的持票人,为确定本票的到期日,向出票人提示票据,由出票人在本票上记载见票字样并签名的行为。在形式上,本票的见票与汇票的承兑相似,都是持票人向出票人提示票据,出票人进行相关记载并签名;在性质上也存在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