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美学视野中的武当纯阳拳艺术

“身体美学”视野中的武当纯阳拳艺术陶源(武汉纺织大学传媒学院)摘要：武当纯阳拳通过对呼吸、形体、意识的强调，追求身心协调统一，它集道家养生文化和传统武术与一身，给人不同于其他普通运动的身体体验。本文中我们以“身体美学”为视角，探讨武当纯阳拳的独特体验，从而帮助我们更好的了解武当纯阳拳的健身价值、审美价值。关键词:武当纯阳拳；身体美学；身体意识；身体体验0引言武当纯阳拳是中国武术的一种，其中蕴涵丰富的养生健身之道。然而很多学者在讨论纯阳拳的时候，大多是从一个观赏者的角度出发，关注的是武当纯阳拳的外在形式与表现，而忽视了身体的内在体验以及与世界的联系。实用主义美学家舒斯特曼提倡“身体美学”，并在其著作中多次以中国武术举例，为我们打开了认识纯阳拳美学价值的新视角。1纯阳拳的由来纯阳一门，属道教全真龙门派一脉，尊道教北五组吕洞宾为师。吕洞宾号“纯阳”，所以此拳称之为“纯阳拳”。据汪兆辉先生所编《纯阳拳秘技源流传承及现代传播史》中记载：吕洞宾，号纯阳，道教全真“北五祖”之一，唐朝京兆人氏，自称回道人，云游天下，度人无数，后至武当紫罡峰，在太和山南岩静思道宗精微，得内功秘术一套，以自号名之，谓为“纯阳走步”，称之“武当一黄庭，纯阳三分技”，嘱之教外别传。[1]由于吕洞宾新兴道教所做的努力，纯阳之道在晚唐五代之初崛起，他集老子的《道德经》、列子《清虚经》、庄子《南华经》以及《周易》的丹经思想，又上承东汉时期正统道家魏伯阳《周易·参同契》的丹法，创立了丹经炼养之道。纯阳拳以《河图》、《洛书》的左旋相生、右转相克为其基本理论，讲究“三圆六部九字归一法”。[2]三圆是穿连手圆，屈腿步圆，旋转腰圆，同时又以人体六大关节即肩、肘、腕、胯、膝、踝的协调配合运动，在动势中做到柔活灵便、气沉丹田、心意气力相合。这样即能保证人体外形圆循环运动的整体性，同时内里心、意、气、力配合统一从而产生动、活、沉、柔、灵的炼养修真之道。自纯阳祖师后，华山处士希夷先生陈抟在“纯阳走步”的基础上，以“抱元守一”为纯阳开功之法，以后天之气补先天之罡，引导人体小天地循自然之势而动，成阴阳合道之法，谓之“八部纯阳”之道。“八部纯阳”后于金元时传于王重阳，王重阳在山东昆嵛山结庐名全真庵，尊吕洞宾为全真纯阳宗师，后传道与弟子丘处机。到明朝中期，武当山五龙宫全真龙门派第十一代卓一清道长独具纯阳秘术。在武当宫王致道道长所录的《纯阳道秘全录》中记载，八部纯阳自卓一清道长后，前后由阳中子、复尘道长、鹤清道长、狄声道长、龙心道长这五位道长传承。后在光绪年间，龙心道长于玉虚宫秘传致王致道，至此纯阳拳辗转已传入第二十一代。1927年，王致道道长在武昌蛇山武当宫秘授纯阳拳于刘理航。1971年，刘理航始传于武昌人汪兆辉。[3]从此，在道家秘传千年的八部纯阳，始传于民间。（附图1）图1刘理航先生2纯阳拳中身体意识和身体的整体性存在在当代流行文化中，人们越来越强烈的关注自己的身体。除了有氧运动、美容、按摩和健身房的激增以外，身体治疗的项目也在不断增加。这种身体治疗不仅能够治疗身体疾病，同时也能够让人身体协调统一。所以，在当代社会身体转向的现实下，人们开始对古老的锻炼项目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纯阳拳就是其中之一。武当纯阳拳是道家养生文化与传统武术完美结合的产物，是主要以修炼内丹为核心的一种养生拳法体系。内丹是以人的身体为鼎炉，修炼“精、气、神”等而在体内凝结成丹的修行方式。武当纯阳功内修秘诀中云：“司中和平滑泽之机，调阴阳二气入腹，动形静引，意在阳中之阴”。这段内炼秘诀基本上阐述了武当纯阳拳练功于内的实质所在，说明了呼吸、形体、意识三者间的重要关系。[4]简单说来，就是练者在内功锻炼上一定要让心情平静，身体和精神放松，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状态自然。在外形练法上同样也以此秘诀为旨，即动作要做到缓慢、柔和、深长的吸气，吸气之中身体要保持松静自然，动作舒畅，心情平静。舒斯特曼在《实用主义美学》中提出过：“身体美学必须是思想者和实践者协力完成的工作。”[5]这也就是要求我们在身体实践的时候，要增加我们对身体思考和感受，达到身体训练和思想意识的结合。这样不但能增加我们对身体的认识，同时也能让我们更好的训练自己的身体。这个内修秘诀要旨正和舒斯特曼提倡的观念不谋而合，即身体在传统哲学上不再是意识的对立面，而和意识一起组成生命的整体性存在，没有“主客之分”。舒斯特曼曾举过这样的例子，“一位刻苦的高尔夫球手要正确的挥杆击球时，会希望作出一个低头、让目光落在球上的自主动作，但却总是抬了头而令挥杆不成功。他甚至不会注意到自己是在抬着头，因而也就不可能纠正那个问题，因为他没有足够注意力能集中在头部运动和目光位置上，而这正是他接受了更多身体感觉的训练且技巧熟练的话会感觉到的。”[6]这也就是说，身体美学不是去否认人的身体感觉，而是通过身体训练去完善感性认识的能力，进而改进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7]同时，在身体训练的时候，身体各部分的内在感官在实践中要共同配合，任何一部分的缺失都会导致身体的整体经验不完整，影响身体的感知力。在纯阳拳的通经活脉十三宗法全说里面，非常详细的介绍了丹田、肝功、肾功、脾胃功等十三种调整身体的功法。在这里我先以脾胃功为例进行说明。脾胃功修炼功法图解分30组动作，在练习时要求人的形体、呼吸、意识三者相互配合。在脾胃功修炼秘要中对练此功有以下说明：（一）两拳掌在脾胃处作左右旋转动作，与呼吸配合一致，这种腹前的圆运动练气法即称为“太极两仪转气法”，意如腹中一“太极图”，两拳如同一对“阴阳鱼”上下左右地循环周转，以引导气在腹内的运转，而增强脾胃的内在运动。（二）左右两侧运动，为“二仪之法”，此功法吸在左而呼在右、吸在右而呼在左，尤其要注意呼吸和身体的配合。（三）动作与气配合协调，且要注重含胸、沉胸、自然不拙的姿势。同时要求在呼气时，足大趾着力，刺激隐白穴。[8]通过脾胃功修炼功法我们可以看出来，30组动作只是身体的外在形式和体现，如果想要达到脾胃炼养的功效在实践训练中必须要有身体内在感官的配合，这样身体才能达到完满的体验和愉悦的感受。3纯阳拳的身体体验舒斯特曼把身体的训练分为两个部分：外观形式和经验形式。他强调“身体美学不限于它的表面形式和装饰性的美容，它还关注身体自身的运动与经验”。[9]外观形式强调身体表面的外观，从观赏者的角度来看，比如运动姿势、身体线条等；而经验形式，主要集中在内在经验的审美性质上，主要从习练者的体验来看，比如坐禅、费尔登克拉斯方法等。外观和经验二者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二分，而是基本的互补关系，一个外在，一个内在，大多数身体训练都有这两个方面（和效果），当然也包含了武当纯阳拳。在这里我们重点讨论的是纯阳拳练者的几个内在体验。3.1动中易静与禅定、瑜伽偏于静不同，武当纯阳拳作为修炼方式讲究动中易静。达到这种境界精神和行动就会高度统一，心性与气息也高度统一，人在修炼时不用拙力，顺其自然的运动，即使动作连绵起伏，也能进入全然忘我的境地，从而在运动中达到清静无为之境。这个对于练习者来说，只有在长期练习中才有如此感受。我在走访纯阳拳习练者中了解到，动中易静这种体验是很深刻的。这种静不是表面动作之静，表面动作之静不能代表内在心情之静。在练拳时，对于练者内心要心性平和，心神静若止水，这是汪兆辉先生所讲过的“返本还原的自然之态”。练者在做到形动而易心静的时候，气血就会顺畅的运送到身体各处，使周身灵柔而养育肌肤，这才是真正的养生长寿之本。如纯阳子午静（附图2），这个是子午二时静坐的功夫，在方法上是以动而达到静性的目的。这里的动不是拙力的大动，而是动与呼吸配合入微，顺乎自然，以微动而渐至中和之境，其境安详则心性随之平和。人体在静性的细致呼吸中领悟到绵绵之息处万籁俱静、飘然如鹤、体松沉浮，大有飘然出尘之意味，是为动中易静的养生大法。[10]图2汪兆辉先生演示纯阳子午静功3.2意形相随、气形合一纯阳功修炼强调意、气、形的协调统一，在三者之中，以意为主导，亦云：“一动意在其先”。以意引气，气推血行，意指导气行，而又指导形的运动，三者协调统一，从而达到意气相随和静性导引以疏通经络的目的。纯阳拳练功者在进入“动形静性”的高级境界时，便会感觉内气畅行百脉之中，运五脏之内、四肢之梢、筋骨之间，感觉气行遍体从而达到意行相随，气形合一。3.3功力的发挥纯阳功在练者练至深入的程度时能焕发人体潜在的力量，这就是“功力”，是通过内功修炼所凝结的特有之力。功力不同于一般力量，不是人人固有的体力。虽然有些人天生就有超人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还是属于体力的范畴，不能超脱人自身体质的限度，这种力是“蛮力”或“拙力”，和功力不能相比。功力分为两种：一种是练武之人长期习练所形成的运用技巧的力，这种力称为“巧力”或者“巧劲”，所以武术家常有“快打慢，巧打拙”一说。另外一种所说的功力就是指长期内功修炼的结果。这是内气通过经络到达周身的结果，这种力称之为“内力”，运用于技击术上，称之为“整劲”。武当纯阳拳法尤其注重此种内力的发挥。在长期坚持不懈的修炼下，习者就会体会到这种内功所产生的功力。通过运气发力使内气到达全身，形成抗力，可以防身。整劲通过身体的运气推力，快速集中后形成“劲力”突发于外达到技击作用的力，这两者之间正是内功所发挥的功力。总的来说，通过纯阳拳的习练，人能够综合发展身体的和谐功能和能量，使身体的各个系统协调、平衡，身心统一，从而让练者产生轻松愉悦、生命充盈的身体体验，深化了习练者对于生命的感受，让习练者仿佛进入了生命的更深层次，体会到源源不竭的生命活力。这种体验就是更为深入、更为全面的审美体验。因此，在舒斯特曼看来，身体美学就是通过对身体的关注，肯定和提高人的身体和心灵之间的经验和思想之间连续性，从而使经验得到进一步的丰富和协调。4结语在当代，身体健康已经成为人们日益关注的焦点，武当纯阳拳作为传统的武术技艺，将中国古人强调的实践、体验、亲知的思想特点融入在习练中，从而达到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身体美学”在当代的发展为我们理解纯阳拳提供了很好的思路，用它来关照纯阳拳艺术进一步激活和丰富了纯阳拳的内涵。参考文献[1]纯阳拳秘技源流传承及现代传播史[M].湖北:2007.10[2]武当山志编纂委员会.武当山志[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4.259-260[3]汪兆辉.武当纯阳拳炼养全书[M].北京:石油工业出版社,2009.2-10[4]汪兆辉.武当纯阳拳炼养全书[M].北京:石油工业出版社,2009.26-27[5]舒斯特曼.实用主义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