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生成机制研究

犯罪心理生成机制研究

犯罪生成机制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讨论。例如,从社会学角度分析,犯罪行为既是一种社会现象,又是一种法律现象,犯罪生成是社会事实与法律规定的整合。从犯罪学角度考察,犯罪生成是各种主要致罪因素互相作用和转化的必然结果。从犯罪心理学角度看,犯罪行为的产生必然要受到各种相关心理因素(如需要、动机、兴趣、爱好、价值观、态度、自我意识等)的影响,以特定的心理活动(如认识活动、情绪情感活动、意志活动、注意活动等)和心理特征(如性格特征、气质特征、能力特征等)为基础。支配和影响犯罪主体实施犯罪行为的心理活动和有关心理因素被称为犯罪心理。犯罪心理是犯罪行为生成的前提,也是行为人承担刑事责任的主观依据;而犯罪心理的生成又总有一定的规律和机制。“机制”一词在语义学上有四层含义:一是指机器的构造和工作原理,如计算机的机制;二是指有机体的构造、功能和相互关系,如动脉硬化的机制;三是指某些自然现象的物理、化学规律,如优选法中优化对象的机制;四是泛指一个工作系统的组织或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如市场机制。本文所称的“机制”是综合其基本意思,将犯罪心理的形成和发展视为一个由各种心理因素和特征共同参与的工作系统;犯罪心理的生成机制即是指在犯罪心理的形成和发展变化过程中,各种心理因素和特征相互作用的过程、方式和原理。一、生理需要和社会性需要犯罪心理是犯罪行为生成的前提,而犯罪心理的生成又是以满足需要为基础的。需要是指个体和社会生活中必需的事物在人们头脑中的反映;它是因个体对某种事物的缺乏状态而引起的。由于有缺乏状态,才有对缺乏状态的平衡,进而有对缺乏之物的择取。因此,需要是人处于缺乏状态时体内出现的自动平衡倾向和择取倾向,当人们需要某种东西时,便会把缺少的东西视为必需的东西,为了求得心理平衡,人必须进行有关活动以获得所需之物满足需要。可见,需要是个体活动的积极性源泉,是人进行活动的基本动力。人的各种活动,从饮食男女、学习劳动、创造发明,乃至犯罪行为,都是在需要的基础上产生的。需要激发个体去行动,使人朝着一定的方向行为,追求一定的对象,以求得自身的满足。需要越强烈、越迫切,由它所引起的活动就越强烈;同时,个体的需要也是在活动中不断产生和发展的。当个体通过某种活动使原有的需要得到满足,个体和周围现实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又会产生新的需要。这样,需要推动着个体去从事各种活动,在活动中需要不断地得到满足又不断产生新的需要,从而使人的活动不断进行下去。可以说,追求需要的满足,是人类个体和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正因为如此,对人类的社会行为和各种社会现象的探讨,应该从人类的需要入手,以探讨人类的需要为出发点1。从犯罪心理的生成过程和机制看,无论是犯罪动机的生成,还是犯罪人格的形成都是与追求需要的满足有关。人的需要是多种多样的,可以按照不同的标准对它们进行分类。最常见的是采用二分法把各种不同的需要归属于两大类,即生物性需要与社会性需要。生物性需要(又叫生理性需要或原发性需要)是指保存和维持有机体生命和延续种族的一些需要。例如,对饮食、运动、休息、睡眠、排泄、配偶等的需要。此类需要虽为人与动物所共有,但人类的生理需要与动物的生理需要有本质的区别,其表现形式和满足方式要受到人类社会文化的影响,同时还要受到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一句话,人的生理需要的满足离不开社会和他人,必须在社会大系统的相互交换中实现,而动物则不尽然。人的生物性需要的另一个特点是,“除了短暂的时间外,极少达到完全满足的状态。一个欲望满足后,另一个迅速出现并取代它的位置。……这贯穿人的整个一生。”正是由于人的生物性需要难以完全得到满足,所以,它常常成为诱发犯罪的内在动因。例如,财产犯罪和性犯罪历来是主要的犯罪类型,而这两大类犯罪都直接与满足生理需要有关。此外,大多数侵犯人身权利的犯罪和经济犯罪等,也是与满足生理需要有关。社会性需要是指与人的社会生活相联系的一些需要。社会的需要表现为这样或那样的社会要求;当个体认识到这些社会要求的必要性时,社会的需要就可能转化为个人的社会性需要。社会性需要是后天习得的,源于人类的社会生活,属于人类社会历史的范畴,并随着社会生活条件的不同而有所不同。社会性需要也是个体生活所必需的,如果这类需要得不到满足,就会使个体产生焦虑、痛苦等情绪。社会性需要的满足同样要受到社会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如果个体不顾及自身条件和社会现实,不切实际地追求社会性需要(如权力、成就、自尊、信仰等)的满足,同样可能成为犯罪的动因。最近几十年来在西方和我国曾产生过重要影响的,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MaslowAH)在1943年所提出的一种分类。他认为,人类的基本需要可按优势出现的先后或力量的强弱分为五大类: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以及认知、审美和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五种需要实质上是需要系统的五个层次。当低层次的需要得到满足后,高层次的需要就处于欲求不满状态,推动个体去行为以获得高层次需要的满足;当高层次的需要得到满足后,又推动个体去满足更高层次的需要。这样,个体在追求需要的满足过程中不断充实和完善自己,使自己不断由幼稚向成熟、由低级向高级发展。其实,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是有片面性的:他只看到了人的基本需要的递进关系和不同层次之间的矛盾对立统一,而忽视了同一层次不同类型的需要之间的冲突;他只看到了个体自身的需要之间的冲突,而忽视了个体与他人或社会的需要之间的冲突。就犯罪心理的生成过程而言,其根源应该是人的需要及其满足需要的特有方式间的冲突。正如陈忠林教授的精辟分析:“与其他生物相比,人的需要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永不满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的需要都是处于一种没有得到全部满足的状态之中。……,人的需要的这种永不满足的特性,首先表现为(需要的横向扩展,即)对同一种需要,人也有‘喜新厌旧’的特点,有不断丰富、发展其内容的要求。……(其次表现为纵向扩展,即)在一种低层次的基本需要得到满足以后,人还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本性面前,人所面临的一切现实都可能成为限制其更高追求的障碍。”可见,人的需要与提供需要满足的社会之间是有矛盾冲突的。然而,人的需要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并不是犯罪的直接原因,因为人的需要即便没有得到满足也未必要犯罪。犯罪的直接原因是由满足需要的特有方式造成的。如前所述,人与动物在满足需要的方式上的根本区别是人的任何需要都只能在社会中,在需要主体与国家、社会和他人的关系中得到满足,而无法在需要主体自身中得到满足;即需要主体只能是提出需要的地方,而不是满足需要的场所。人的社会性决定了人的需要满足的方式和手段必须依赖于他人或者社会2,否则,人要么不能生存,要么退化为动物。当满足需要的手段和方式(外在行为)超越了合理和正义的范围,严重侵害了他人或者社会的利益,已到了社会和统治阶级不能容忍的地步时,这种行为即可能被规定为犯罪行为。由需要引起犯罪心理生成的机制是:需要一旦被人意识到,且当其与具体的满足手段或对象相联系时,即产生内驱力推动个体去行为,这时,需要就转化为动机。由于动机必然与行为的具体方式和手段相联系,而行为的手段和方式又必然受到道德和法律的评价,所以,动机有好坏善恶之分。在恶劣或者不良动机的驱使下,行为人若不顾及他人和社会的利益,以不合理和不正当的手段来追求需要的满足,其结果必然对法律所保护的社会关系构成威胁或者造成实际侵害;即便出于善良动机,但若蔑视法律(特别是刑事法律)的规定,采取不正当的手段和方式来满足需要,其结果也可能构成犯罪。例如,大义灭亲就属于这种情况。即或是没有明确犯罪动机的间接故意犯罪和过失犯罪,其犯罪行为的发生仍然是行为人在追求其他需要的过程中伴随的。二、外显行为与内隐心理的联系现代心理学研究已表明,人的心理活动是一个非常复杂而有序的、统一的功能系统。根据不同的标准,从不同的角度,可以将心理活动分为不同的子系统。例如,从心理活动的动态—稳态角度,可以区分出心理过程、心理状态和心理特征。心理过程是指心理操作的加工程序,包括心理事件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进程,即人们通常所说的心理活动过程;心理过程通常又分为认识过程、感情过程和意志过程等三个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功能系统;心理状态是指心理活动过程在一段时间里所出现的相对稳定的持续状态,例如,认识过程中的聚精会神状态和注意涣散状态,感情过程中的心境状态、激情状态和应激状态,意志过程中的信心状态和犹豫状态等;心理特征是指一个人的心理过程进行时经常表现出来的稳定特点,如一个人的观察是否敏锐,思维是否灵活,情绪是否稳定,意志是否果断、坚韧等,心理特征通常包括性格特征、气质特征和智力特征等三个子系统,其中,性格特征是心理特征的核心和最重要的内容。从人的心理活动的差异性、稳定性和整体性角度看,可以将人的心理看成是个性结构3,它通过一个人的生活道路和生活经历、知识经验而形成,体现了一个人的总的精神面貌,反映了人与人之间差异的稳定性特征。个性结构又可分为个性心理特征、个性倾向性和自我意识等三个功能系统。从人的心理活动是否被觉知到的角度看,可将心理活动分为意识活动和无意识活动。意识活动是现时正被人觉知到的心理现象,它使人能够认识与评价事物和自身,并实现着对环境和自身的能动改造;无意识活动是人们意识不到的,或者不能进行自觉调节和控制的心理活动。以上分类的目的只是为了科学研究的方便,事实上,人的心理活动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整体,共同实现心理机能。例如,在个性(人格)的形成过程中,要受到知、情、意等心理过程的影响;反过来,已形成的人格特征又会制约心理过程,使每个人的心理过程打上自己独特的人格烙印,反映自己的人格倾向。正因为如此,人的行为总是与其心理过程和人格特征相联系的,特别是行为的目的、方式、习惯、性质等更能体现人格特征。我们对一个人的人格评价,往往是以其经常性的、稳定的行为表现为依据的;而人的行为又总是与其人格特征为基础的。因此,人的外显行为与其内隐心理之间密不可分,具有直接联系。犯罪行为是人的一种有意识行为,其产生和进行同样是受到相应的心理活动和心理因素的支配与制约。在直接故意犯罪中,犯罪行为是围绕犯罪目的而展开,是为了实现犯罪目的的。因此,在整个犯罪行为的生成和进行过程中,行为人有意识地蔑视法律的规定,在犯罪动机的驱使下,通过认识、感情和意志等心理活动的作用而完成的。具体讲,通过感觉器官和理性思维,认识犯罪对象的属性、认识客观条件及其变化规律、认识自身情况以及与客观方面的关系、分析犯罪行为的进程以及实现犯罪目的的可能性和必备条件等;通过意志活动选择犯罪手段、作案方式,确立犯罪目标,随时调整行为以符合犯罪目的的需要,在整个犯罪过程(从犯罪预备、实行着手,到既遂)中,克服困难,排除障碍,保证最终实现犯罪目的;通过情绪情感活动,增加活动力量,激发与犯罪目的相符的行为,减弱和抑制与犯罪目的不相符的行为。同时,在犯罪手段、方式的选择上,又要受到行为人心理特征(特别是性格特征)的影响和制约。例如,同样是财产犯罪,聪明狡猾的人最有可能实施诈骗,胆大鲁莽的人最可能实施抢夺、抢劫,而有一定技能的人则可能实施盗窃;同样是杀人犯罪,胆汁质的人容易因义愤而激情杀人,或者容易采用直接的、面对面的暴力杀人,而粘液质的人则可能采取间接的、隐蔽的、非暴力的方式杀人。在间接故意犯罪中,行为人虽然从事和追求的是另一目的行为(既可能是犯罪目的行为,也可能是非犯罪目的行为)或者非目的行为,对于自己行为可能发生的危害结果已经有所认识(预见),但是,在感情上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在意志上不采取任何避免行动,而是持有一种听之任之、放任不管的不负责任的心理。这种心理由于可能会导致严重危害社会的结果发生,对法律所保护的社会关系构成了严重威胁,所以为法律所不能容忍。一旦因为此种不负责任的心理导致了严重危害社会的结果发生时,法律理所当然要对这种心理进行否定和谴责,并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可见,间接故意犯罪虽然没有明确的犯罪目的,但犯罪行为的发生仍然是在行为人的心理活动支配下进行的,是受到行为人心理活动的调节和控制的。即犯罪行为是否生成,行为人完全有意识、有能力控制;犯罪行为的进行并没有违背行为人的意志,而是符合其心理活动规律的。一句话,行为人完全有可能避免和防止危害结果的发生,但他却有意识地放弃了对危害结果发生的避免行为,而是将心理活动指向其他方向,这种心理实质上是一种对法律的藐视态度。正因为如此,行为人才具有较过失犯罪更重的主观罪过,这也是行为人承担刑事责任的心理基础。在过失犯罪中,行为人虽然对危害结果持否定态度,但由于自己在认识上疏忽大意,或者在意识上过于自信、在意志上轻信能够避免,以致于出现行为选择错误,最终使危害结果得以发生。这充分表明了犯罪行为的生成是由于行为人的心理缺陷(要么是认识缺陷,要么是性格缺陷或者意志缺陷)造成的,这种心理缺陷实质上都是人格缺陷的表现;而这种人格缺陷由于可能导致危害社会的结果发生,对法律所保护的社会关系构成威胁,因此,是为刑法所否定的。如果不具有这些人格缺陷,行为人是完全能够避免危害结果的发生,犯罪行为也就不会生成;因此,若只要排除这些人格缺陷,行为人就可以避免危害结果的发生,那么,这些人格缺陷就是刑法认为不应该具有的,一旦行为人具有这些人格缺陷,且因为这些人格缺陷而导致犯罪行为的生成,那么,行为人就应该为自己的人格缺陷承担刑事责任。因为人格缺陷已经转化为现实的客观实害。当然,从心理机制看,疏忽大意的过失和过于自信的过失在形成机制上是有区别的:疏忽大意的过失主要表现为在心理上缺乏必要的注意机制和认识活动,这实质上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心理缺陷;在行为上没有认真履行法律或者职务和业务要求应负的注意义务,而行为上不尽注意义务的原因又是由于对法律的轻视心理造成的;因此,疏忽大意过失犯罪承担刑事责任的实质根据就在于行为人的缺陷心理(这种缺陷心理就是疏忽大意过失的犯罪心理),即行为人对法律的轻视态度。而过于自信的过失,主要表现为意识和意志的缺陷,行为人对自己的能力和客观有利条件估计过高,而对不利条件和现实困难估计不足,这说明在认识上是有缺陷的;在具体行为中,意志运用不当,措施不力,以致于未能避免危害结果的发生;也就是说,危害结果的发生,是行为人不应有的心理缺陷造成的,具体表现为知、情、意没有协调统一,没有发挥正常的辨认和调控功能。可见,在故意犯罪中,犯罪主体的犯罪动机和对法律的蔑视态度是其犯罪心理的具体表现;在过失犯罪中,犯罪主体的人格缺陷(犯罪人格)和对法律的轻视态度,则是其承担刑事责任的主观依据,因此,犯罪动机和犯罪人格是犯罪心理的实质内容。三、犯罪动机和犯罪嫌疑人的生成机制(一)行为动机与犯罪动机犯罪动机是激起和推动犯罪主体实施犯罪行为的内在动力因素。不同的犯罪动机,不仅直接反映出犯罪主体的主观恶性程度的大小,而且也表明了犯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的差异,因此,是量刑轻重的主要依据之一。前苏联法学界一些知名学者认为:“无论动机是否作为基本特征被列入犯罪构成,如果没有一定的动机,那么任何一种故意犯罪就不可能实施。即使不把动机列入犯罪构成,它仍然是法院在判刑时应当加以考虑的重要情节。”关于犯罪动机的形成过程,有人提出四过程论:第一过程,是犯罪能力和条件过程;第二过程,是犯罪目的和犯罪方式的决定过程;第三过程,是犯罪对象和手段的决定过程;第四过程,是犯罪目标和犯罪工具的运用过程。笔者认为,四过程论并没有揭示出犯罪动机的形成机制,不带有普遍性。尤其是将犯罪能力和条件作为犯罪动机的起因(第一过程),是不恰当的。因为除情境犯罪和激情犯罪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行为人是先产生了犯罪动机,然后才去创造犯罪条件,甚至才去培养和训练犯罪技能。也有人认为,“犯罪动机与一般意义上的行为动机是有差别的。一般意义上的行为动机通常将意图、愿望等视为其表现形式之一,而犯罪动机的概念只是仅指外显于犯罪行为的动机,至于单纯的犯罪意图(犯意)而没有实施犯罪行为,尽管它有可能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犯罪动机,但在其转化之前就不能称为一般的犯罪动机。”我们认为,从犯罪意图和犯罪目的的形成过程看,犯罪动机的形成机制和作用与一般的行为动机的形成机制与作用是相同的。我们讲行为人的犯罪动机和犯罪心理肯定是其实施犯罪行为以后反推其形成过程,如果行为人根本就没有实施犯罪行为或者犯罪预备行为,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和根据标定行为人的心理活动是犯罪心理。关于犯罪动机的生成机制和过程,笔者提出了三阶段论:第一阶段,犯罪意图生成阶段。当犯罪的某种内在需要或欲求被犯罪主体明确意识到,或者外在诱因的出现而激活犯罪主体的某种需要,且需要与抽象的犯罪手段和侵害目标相联系而形成故意犯罪的意向和想法时,就意味着犯罪意图的形成。犯罪意图是犯罪动机的萌芽状态。第二阶段,犯罪决意生成阶段。当犯罪意图与具体的犯罪手段或侵害目标相结合,犯罪主体经过内心的动机斗争和冲突后选择犯罪动机而下定决心要实施犯罪时,犯罪意图就转化成了犯罪决意;犯罪决意实质上就包含了犯罪动机的内容,此时,不仅有犯罪意识因素参与,而且有犯罪的意志因素,通常还会形成犯罪目的。而一旦形成犯罪目的,犯罪动机的指向功能就分化由犯罪目的承担,犯罪动机只起激励和调节作用。此阶段犯罪动机的作用和功能就是促使犯罪决意和犯罪目的的产生,这是一种内在功能,还不表现为行为激励作用。第三阶段,动机冲突与犯罪动机外化阶段。犯罪决意形成后,在犯罪目的的指引下,行为人常常会进行犯罪预备,例如,制订犯罪计划、准备犯罪工具、了解作案目标情形等等;此时,行为人会将实现犯罪目的的各种主客观条件进行比较和权衡,在心理上进行犯罪决策的经济分析。行为人在决定是否犯罪,实施何种犯罪,何时实施犯罪,采用何种方法犯罪时,既要考虑其预期的犯罪“效益”,又要考虑其犯罪成本,尤其是犯罪后所可能支付的刑罚成本,同时还要衡平其预期犯罪“效益”与犯罪成本、刑罚成本之间的对比关系。在犯罪预备的动机斗争过程中,行为人通过自我意识进行调节和整合,若自认为犯罪所得将大于可能所失,那么,犯罪动机就得到强化,促使犯罪意志变得更加坚定,犯罪意识更加清晰,并促使行为人将犯罪意识外化为具体的着手实施的犯罪行为,即犯罪动机表现为外在行为的激励作用;反之,如行为人认为犯罪所得将大于可能所失,或者慑于法律的威严、道德的谴责,或对被害人产生同情等,形成的反对动机占了上风,那么,犯罪动机就会受到抑制,并向良性转化,促使行为人中止或者放弃犯罪。当然,犯罪动机与反对动机的这种斗争冲突通常还会延续到犯罪实施阶段,甚至还可能持续到犯罪行为结束以后。总之,犯罪动机的形成过程主要受三方面因素的影响,即内在起因(需要或欲求)、外在诱因(如满足需要的对象或者手段、方式等)和自我意识的调节作用。自我意识的调节作用是联结、协调行为动机的内在起因和外在诱因的桥梁,二者通过它发挥作用。由此可以看出,犯罪动机和犯罪目的的生成都是行为人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二)犯罪人格与人格自从刑事实证学派诞生以来,犯罪人格问题就一直是刑法学、犯罪学、犯罪心理学等刑事法学科研究的重点问题之一。在刑法学说和刑法思想的发展演变过程中,又出现了犯罪性格、危险性格、反社会人格、反社会性格等相关或同义概念。龙勃罗梭(CesareLombrosr,1836-1909)、李斯特(FranzVonLiszt,1851-1919)、菲利普·格拉马蒂卡(FilippoGramatica,1901-1979)、马克·安塞尔(MarcAncel,1902-1990)、团藤重光(1913-)、大冢仁(1923-)等著名刑法学家都对犯罪人格问题进行过深入研究,并发表了各自的精辟见解。在我国,对犯罪人格进行过系统而深入研究的张文教授等人指出:“犯罪人格是指犯罪人群所持有的稳定而独特的反社会心理特征的总称,它是一种反社会人格。”并认为,犯罪人格的本质是一种反社会人格(AntisocialPersonality),是一种在质上恶的人格;它具有稳定性与连续性;犯罪人格不等于注定要犯罪的人格,而只能说,它是一种容易导向犯罪的人格;犯罪人格是外显行为与内心心理的统一,一方面,外显行为体现行为人的犯罪人格,另一方面,犯罪人格又预测了犯罪人将来行为之可能性;犯罪人格是犯罪人所持有的一种人格,即在犯罪人格的归属上,它只能为犯罪人所独有,不能为非犯罪人所有。判断一个人是否犯罪人,除了根据他是否实施了刑法规定的犯罪行为、是否触犯了刑事法律规范之外,还应看他是否具备犯罪人格。我们认为,上述认识虽有一定的道理,对惯犯和累犯,以及其他主观恶性大的犯罪人能够适用,但未免狭窄。其一,上述观点有明显矛盾之处。既然说犯罪人格只能为犯罪人所独有,又说犯罪人格不等于注定要犯罪的人格,那么,请问一个还没有实施犯罪行为但又具有犯罪人格的人能否称为犯罪人?其二,上述观点将过失犯、防卫过当者、激情犯、胁从犯等都称为落法犯,认为这些人是无犯罪人格的“犯罪人”,是“不小心落入刑法范围”的人。如果防卫过当者、胁从犯不具有犯罪人格还能够说得过去的话,那么,说过失犯、激情犯不具有犯罪人格就有些牵强。正如我们在前面分析时所指出的:无论是疏忽大意的过失犯还是过于自信的过失犯,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