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德令哈的诗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裸只属于他自己一切都在生长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到过青海，“德令哈”就不只是诗人笔下那缠缠绵绵但略显拗口的字眼，而成为了记忆中的一处风光。（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这样说也许有些勉强。我没有真的去到德令哈。而整个青海省有72万平方公里那么大，很难从到过的某一处风景推想出另一处风景。所以，关于德令哈,关于那座雨水中荒凉的城，我所知道的还是诗人诗句所引发的我的头脑中的那些幻象。这幻象有我所亲眼见证的湛蓝天空，有被剪刀裁剪过的棉花糖一般的云朵,有镜面似的湖水，有大片辽阔的戈壁，或许还有藏族人朝圣的五彩经幡以及天际飘来的不知用何种语言歌唱着的小调。唯独没有人，没有谁。德令哈没有人，只有“空空”；没有诗人，也没有诗人魂牵梦萦的姐姐。《日记》（或是《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是一首让人读完会感受到饱胀的心酸的诗。两手空空的我心系着不属于我的你，一无所有的我面对着荒芜的石头和戈壁。“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然而你不属于我。其实，又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2016年时我看到了一篇文字很好的游记，写的是海子和他的德令哈。作者开会途径德令哈，特意匀出半天时间逛这座因为诗人的诗名声大噪的小城，得到的结论是：德令哈是“一个陌生的、空空荡荡的城市，它带给我的感受与海子那首诗简直没有一毛钱相似。”“从海子的诗句回到这城市的生活，感到诗对于城市,就如油浮于水，两不相干。”想来文章的作者也是天真，诗人的敏感、伤痛、孤独、纯真本来就是与现实种种相并行的两个世界的东西，又能指望这样私人化的一首诗改变这座城市的什么呢？一天时间中，先去茶卡盐湖，再去到青海湖，到达时已经是傍晚。青海湖太大了，最初看到湖水的第一眼还以为那一线蓝白色是遥远的天际。汽车沿着湖岸公路走了几十公里，看了几十分钟远处蓝色的湖水和岸边黄色的油菜花，待到真的走到湖边时惊喜感反而变小了，整个人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湖边藏民牵着马和耗牛招揽生意，白色的耗牛睁着一双大眼睛温顺地看着游人。青海湖就像一片海。广阔，清澈，风吹过时波光粼粼。海子这样形容青海湖：“一只骄傲的酒杯青海的公主请把我抱在怀中我多么贫穷多么荒芜我多么肮脏一双雪白的翅膀也只能给我片刻的幸福我看见你从太阳中飞来蓝色的公主青海湖我孤独的十指化为天空上雪白的鸟”。第二天朋友带我去到一个叫坎布拉的地方，需要沿着盘山公路上山。站在山上向下看一汪绿水，恰好遇到一片自远而近的乌云。乌云带着水汽，像是从山窝间升起的一样，慢慢、一点一点想向我们靠近。终于，我们所在的地点被卷进云里，我们就这样遭遇了一场山间的骤雨。心情好时淋雨就不算什么了，我甚至冲进雨里拍了一张带着雨水的照片。相较于建筑物逼仄、街道狭窄、行人熙熙攘攘的城市，连绵的群山、无垠的大海、浩渺的湖泊这些壮阔的自然风景更容易使人胸怀开阔。青海省面积极大,地广人稀，因而景点与景点之间路程隔得极远。车在路上，眼见的几乎只有同样行走在路上的车、土地、山、天和云。我在这时候的心情既不欢喜，也不寂寞,和海子（海子的诗）有很大的不同。诗人由己及景，看到越美的风景越容易联想到自身的贫瘠和孤独。我则是放空了自己只看风景，我的眼中、心中就只映衬不同的风景，看盐湖时想到的是盐湖，看青海湖时想到的是青海湖，看黄河时想到的是黄河，看丹霞地貌时想到的就是群山，除此之外不想、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东西。这种感受，大概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大”的平静感。在这样平静的天与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