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与整体性

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与整体性

提高质量的前提是认识到质量，质量保证的前提是建立可靠的大学质量参考基准。高等教育质量是一个多维度、多层次和多变化的概念,也是一种具有从属于价值主体倾向的价值判断,具有很强的主观性与相对性。但这些并不能否定高等教育质量标准所具有的、能够被人测量的客观实在性和基本规定性。本文认为,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应该是多样性与统一性的结合、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统一。本文着重探讨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关系。一、高等教育多样化,培养内质量至今仍是一个存在争议的概念。一般认为质量就是根据某一客体是否能够满足特定主体需要所作出的价值判断。因此,衡量质量高低的标准也主要取决于客体本身的性状和特定主体的需要。无论从客体本身的性状讲,还是从特定主体的需要讲,高等教育质量都是一个复杂的、多维的、动态的概念。从高等教育本身的性状看,它是一个多层次、多类型、多形式的系统。不同类型、不同层次、不同形式的高等教育具有不同的教育目标、不同的培养规格和不同的教学任务,相应地就会有不同的质量标准。从高等教育的主体需要看,它要同时满足国家、社会及个人等多方面主体的需要,也就是高等教育要适应国家、社会及个人多样化的需要,并且能为国家、社会及个人提供多样化的人才选择。如国家在经济、科技、文化和军事等各种活动领域对人才有不同层次的需要;社会的不同行业对人才的类型与规格有不同的规定;每个希望上大学的人也会依据自身的兴趣、爱好、天赋、基础等条件来选择不同质量标准的高等教育。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进一步促进了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从高等教育自身的性质来看,高等教育大众化的重要前提是高等教育多样化。高等教育的多样化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高等教育系统的层次、类型与形式进一步复杂。高等教育大众化时期不同于精英化时期,高等教育系统的目标和任务不再是只造就少量的科学家、政治家与工程师等高层次专门人才,同时要造就数以千万计的各级各类一般层次的专业技术人才,高等教育系统的层次、类型与形式必然多样化。正如潘懋元所说:“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发展前提是多样化,多样化的高等教育要有多样化的培养目标和规格,从而也应当有多样化的教育质量标准”。二是为了造就数以千万计的各级各类专业人才,高等院校内部学科、专业结构与教学、科研、服务等功能必须进一步分化,由此使得高等教育质量的标准也更加多样。从高等教育办学主体的变化来看,高等教育大众化必然打破传统的公办格局,形成以国家办学为主、民办、公有民办、社会办学、中外合作办学等多种形式共同办学的格局。从高等教育主体需求的变化来看,高等教育大众化的重要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满足国家与社会,尤其是广大青年对高等教育日益复杂多样的需求,让更多的社会成员不仅具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而且能够更好地选择自己的成才方向与途径。高等教育大众化时期的教育质量更主要地体现在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能否满足社会和个人需要的程度上。因此,办学主体需求的多样化与个体学习需求的个性化必然要求高等教育质量标准进一步多样化。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主要反映在三个层面:一是国家层面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主要是依据国家对高等教育的总体要求,针对不同层次、类型、地域、形式高校的性质与任务,对各级各类高级专门人才培养质量提出不同的标准。正是根据我国现阶段高等教育已经分化为研究型、教学研究型、教学型、职业技术型等,以及大学内部的学科、专业与功能不断分化的实际情况,不能单纯运用学术标准或应用性标准统一衡量它们,而是要因校制宜,区别对待,《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要区别不同地区、科类和学校,确定发展目标和重点,制订高等学校分类标准和相应的政策措施,使各种类型的学校合理分工,在各自的层次上办出特色”。二是专业层面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主要是依据社会各个行业、部门对不同层次、类型高级专门人才培养规格的要求,提出的对不同专业、不同学科、不同课程必须达到的质量标准。国家《关于实施高等学校本科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的意见》也指出,要按照“分类指导、鼓励特色、重在改革”的原则,加强内涵建设,提升我国高等教育的质量和整体实力。这些规定既为各类高校的专业设置和专业建设指明了方向,也为制定多样性的高等教育专业质量标准提供了依据。在现行教学质量评估中,英语、计算机全国等级水平考试应是较为成功的范例,这两科由于对实践能力的界定较为明确,既促进了英语、计算机教学质量的提高,也使用人单位有了评价大学生英语及计算机能力的标尺。但从总体来看,关于学生基本能力的评价标准和方法都有必要加强研究和进一步完善。三是个体层面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主要是依据社会成员的不同条件和意愿,提出的对不同形式高等教育在适应性上的不同规定。这种质量标准强调的是质量内容的适应性。任何事物都包含着特定的适应性,每一个适应性就会对应一个质量内容。由于高等教育的质量最终体现为培养人才的质量,而人才最终都要进入社会,因此高等教育质量内容的“适应性”主要表现为培养人才的社会适应性。针对多种多样的主体需求必然要求多样性的质量标准。判断个体层面质量高低或好坏的标准是社会对高等教育质量的满意度。多样性的质量标准为高等教育发挥创造性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是使高等教育富有时代活力的必由之路。如果按一把尺子衡量人才,就会导致“千人一面”,高等教育也就会“死水一潭”,最终也会导致高等教育质量的下降。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背景下确定多样性的质量标准,首先有助于促进高等教育发展与社会发展、学科分化相适应。传统的由国家制订的单一的精英型质量标准,是阻碍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及其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重要原因。确立多样性的质量标准不仅能有效地促进各级各类高等教育共同发展,而且顺应了当今社会及学科发展既高度分化又高度综合的趋势,使培养出的人才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和学科发展的需要。其次有助于促进高校各安其位和办出特色。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多样性实质是质量标准的差异性,差异性的质量标准有助于鼓励那些目前实力相对较差的高校,在专业设置和学科建设上要针对本地区特有行业的特殊需要,充分发掘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努力培育和形成自己的学科特色与专业品牌,以促进不同层次、类型的高校各得其所、各展其长,都能发挥自己的优势,确保自己的质量。其三有助于满足不断增长的国民高等教育需求。多样性的质量标准能比较充分地考虑到市场中不同主体对质量的需求,更好促进具有不同条件、不同志趣的人的发展。二、质量是对事实发展的反映,在基本在大众化的历史条件下强调多样性的质量标准,既有必然性,也有合理性。但如果过分强调质量标准的多样性而忽视了必要的统一性,多样性就变成了随意性,就会使高等教育质量失去应有的标准“底线”,就会对保障质量的条件与行为缺乏必要的规定与约制,就可能在利益驱动下使高等教育系统出现重量轻质的情况。正如1998年在巴黎召开的首届世界高等教育大会通过的《21世纪高等教育展望与行动宣言》中指出的:“不应用精英阶段高等教育的学术取向和质量标准来规范大众化高等教育,但是多样化不是随意化,不能没有基本的质量标准。这就是近几十年国际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经验”。当前,人们普遍感到高等教育质量呈下滑之势,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缺乏统一性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致使人们对高等教育质量的认识模糊、评价失范、行为无序、成效难以认定。提高质量的前提是保证质量,而保证质量的前提是制定出统一的、具有公信力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因此,我们在强调质量标准的多样性时,更要注重质量标准的统一性。统一性的质量标准既要体现高等教育质量内在的品质与固有的特性,又要反映出特定时期国家和社会对所有高等教育的基本的质量要求。它是国家为评判各级各类高等教育的质量设置的一个基本底线,也是各级各类高校必须遵循和确保的一般质量标准。质量是“客体是否能够满足主体的需要及其程度”,是“实体与设定的规格或标准的一致性程度,即质量是对预设的规格或标准的符合”。制定统一性质量标准必须依据现阶段国家的教育法律、方针与政策对高等教育提出的基本要求,因为这些要求反映着这一时期国家和社会对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需求和预设。《高等教育法》规定,“高等教育必须贯彻国家的教育方针,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使受教育者成为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高级专门人才,发展科学技术文化,促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对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质量提出了更具体的要求,即“所有这些人才,都应该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热爱社会主义祖国和社会主义事业,具有为国家富强和人民富裕而艰苦奋斗的献身精神,都应该不断追求新知,具有实事求是、独立思考、勇于创造的科学精神”。党的十六大报告对高等教育质量则提出要“全面推进素质教育,造就数以亿计的高素质劳动者、数以千万计的专门人才和一大批拔尖创新人才”。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高等教育发展要“保持高等院校招生合理增长,注重增强学生的实践能力、创造能力和就业能力、创业能力”。根据上述文件精神,我国现阶段对高等教育质量的基本要求主要反映在三个方面:一是对大学生基本素质的要求,这就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二是对符合时代要求的各种能力的要求,总体讲是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具体讲则是实践能力、创造能力、就业能力与创业能力;三是对人才层次的要求,即“高级专门人才”。概括而言,我国现阶段统一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就是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较强的高级专门人才。这也是当前国家对大学生的共性质量要求。制定我国现阶段统一性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必须认真分析上述要求,并将这些要求具体化为可以操作、可以测量、可以评价的指标体系。从对大学生基本素质的要求看,具体讲应包括思想道德素质、文化素质、专业素质、创业素质和身体心理素质等多方面,每一方面又可以结合时代要求提出若干具体指标。如思想道德素质就可以具体化为四“有”、两“热爱”、两“精神”等。从对“创新能力和实践能力”的要求看,近年来虽然讨论甚多,但对其具体内涵的规定并不明确。我们认为“创新能力是指大学生为了适应社会进步、知识创新与自我发展的需要,充分利用、开发已有的知识、技能和内外条件,创造出具有价值的思想、观点、方法、理论,技术、工艺和产品等新颖成果的一种综合性能力。它包括创新意识、创新思维和创新技能等三部分,核心是创新思维”。实践能力则包括表达能力、动手能力、适应能力、交际能力、决策能力与管理能力等。大学生的实践能力还应结合学科与专业特点来确定。从对“高级专门人才”的要求看,所谓“专门人才”是指大学生应具有从事某一专业工作的专业知识、专业能力与职业道德;所谓“高级”是以前两项要求为基础提出的,也就是相对于中学生在学问、创新精神、科研能力与人品等方面都要达到较高的水平。诚然,不同专业的“较高水平”都是可以通过研究确定出一些相应的衡量指标的。也有学者使用“维度-层级”分析框架,解析出高级专门人才的“三维三层”结构。从知识的创新与运用的维度,可分为“研究型——应用型——实用型”三个层次:研究型层次侧重知识生产性的学术研究,知识创新是标识该人才的主要特征;应用型层次侧重掌握已有基本理论并重视理论知识的应用,适应行业面向是标识该人才的主要特征;实用型层次侧重成熟技术规范的接受与技能的形成,胜任行业工作是标识该人才的主要特征。从学科知识宽广与融合的维度,可区分为“复合型——多学科型——单一学科型”:复合型层次人才具有多个专业学科知识且各学科间相互融合程度较高,就业适应面广;多学科型层次人才虽具有两个或多个专业的学科知识,但学科间的融合程度相对较低;单一学科层次型人才知识面较窄,就业适应面窄。还可从能力与岗位能级发挥作用的维度,将高级专门人才区分为“拔尖型——优良型——合格型”。显然“高级专门人才”的单位要素可作多种组合,形成具有多向度多层面的综合特征的人才。在注重多元发展的背景下强调统一的质量标准,对保证高等教育质量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首先,有利于规避过分强调多元质量的危害。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有了快速发展,但发展的主要表现在规模扩张,质量、结构、效益问题没有得到很好的兼顾,有人甚至认为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必然出现多样化的质量标准。而所谓多样化就是因校制宜、因人而异,即无论什么样的质量都是可以的。可见,过分强调多样性质量就等于没有质量要求,由此必将带来不可估量的问题及危害。制定统一的质量标准,也就是对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的基本规格,包括知识结构、创新精神、实践能力与思想品德等方面提出明确的质量要求。有了标准就可以明确政府、高校在保障办学条件、提高教育质量等方面的责任,规范其行为,从而为高等教育达到一定的基本质量提供了认识基础和制度保障,也为同一类型、同一层次、同一形式的高等教育提供了比较和衡量质量的依据。其次,有利于建立具有公信力的高等教育质量评价体系。我国当前关于高等教育质量的争议很大,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建立起严格意义上的具有公信力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与相应的质量评价工作体系。近年来由教育部组织的“高校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社会某些民间机构发布的大学排名,以及许多高校开展的课堂教学质量评价,虽然同高等教育质量有一定相关,但从性质上讲,皆属于过程与条件评价,而不是高等教育质量评价。这些评价不仅难以作出具有客观性和公信力的高等教育质量评价以求得人们的共识,而且往往因评价信息失真而导致反馈功能失灵,甚至决策失误。为了提高高等教育质量评价的客观性和公信力,充分发挥教育质量评价的功能,推进高等教育的发展与改革,建立我国高等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已势在必行。其三,有利于增强我国的综合实力。一个国家综合实力归根到底取决于国民素质的全面提高。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意义在于有效扩大高等教育的规模,使更多的人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高等教育发展仅有数量没有质量,对于全面提高国民素质并没有真正的意义。正因为如此,教育部于2003年启动高等教育“质量工程”。2007年1月22日,教育部、财政部联合下发文件,决定全面实施“质量工程”。温家宝总理在《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一文中再次明确指出:“从长远看,我们不仅要不断扩大高等教育的规模,满足群众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更重要的是要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把提高高等教育的质量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其四,有利于促进大学生的健康发展。统一的质量标准对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质量规格有具体、刚性的规定,是对大学生健康成长提出的导向性要求,可以有效地引导学生学会学习,学会做事,学会生活、学会发展。三、构建多样性与统一性和谐统一的质量评价体系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中的多样性与统一性即哲学中特殊性与普遍性,二者具有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辩证统一关系:一方面,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并通过特殊性表现出来,没有特殊性就没有普遍性;另一方面,特殊性也离不开普遍性,世界上任何特殊事物总是有与同类中其他事物的某些方面有相同之处,总要服从于这类事物的一般规律,不包含普遍性的特殊性是没有的,即特殊性也离不开普遍性。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中多样性与统一性相辅相成:质量标准的多样性也必须建立在统一性之上,也就是因校制宜、因人而异、创造特色必须以保证基本规格为前提;质量标准统一性又必须落实在多样性之中,统一性质量标准是国家对高等教育整体的质量基本要求,反映的是高等教育内在的、共同的本质。统一性越强越有利于个性、特色的形成。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中多样性与统一性相互促进:高等教育质量的多样性是统一性的目的和发展,没有多样性的统一是高等教育质量的僵化;高等教育质量的统一性则是多样性的基础与保障,没有统一要求的多样性是高等教育质量的退化。在高等教育质量标准中,片面强调任何一方面的标准都不利于高等教育的发展,都不能很好地促进高等教育与社会、群体及个人的不同需求相适应。构建多样性与统一性和谐统一的质量标准是我国现阶段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选择和唯一途径。在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过程中,必须高度重视这一点:没有多样性的质量标准,用传统的单一的精英教育标准来衡量多种形式的高等教育教育质量,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