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素的比喻意义对惯用语加工的影响

词素的比喻意义对惯用语加工的影响

1惯用语加工模型熟语是语言的特殊表达形式，包括丰富的语言信息。惯用语(或习语)是口语中表达意义短小定型的习惯用语,是熟语中较为典型同时语法结构相对简单的一种。同时,惯用语是比喻性词组的一种,英文中统称为“idiom”,即“aphrasewhichmeanssomethingdifferentfromthemeaningsoftheseparatewords”,是指意义不同于其词素组合意义的一种固定类型的短语。正是由于惯用语意义与词素语义的特殊关系,因此对惯用语心理表征机制的研究是当前研究的焦点。早期对惯用语理解机制的研究存在提取和构造之争,提取的观点认为对惯用语的理解是一个提取过程,可以不经过词素而直接通达惯用语的意义;构造的观点认为词素在惯用语的理解中发挥重要作用,对惯用语的理解是一个构造过程。但是,大量的研究表明,单纯使用提取或者构造的观点不能解释所有的惯用语理解现象,因此,关于多词素词的加工,当前研究主要停留在混合加工阶段。研究者认为,在惯用语加工的早期阶段,词素表征和整词表征都作为混合加工的成分发挥作用。混合加工模型包括Cutting提出的惯用语表征混合模型以及Sprenger等人在一系列实验基础上对Cutting等人的混合模型进行修正后提出惯用语表征的超词条(superlemma)模型。混合模型认为,惯用语有自己独立的实体表征,可以激活多个概念,同时又可以通过成分词条(lemma)得到激活;因此,在同一时间内,惯用语既是可构造的,又是不可构造的。但是混合模型中,语言产生和理解是不对等的过程,因此超词条模型对它进行修正。在超词条表征模式内,惯用语表征的选择和加工过程同普通词汇的加工过程相同。也就是说,线索不仅激活某一个惯用语,可能同时激活语义相同的其他惯用语。在惯用语表征内部,词条以及词汇概念(concept)水平整词和成分单词是一种互相竞争的过程,层与层之间是一种激活扩散的关系。在单个水平内,各个同时激活的节点之间存在竞争,最高激活的节点得到通达。超词条模型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惯用语在进行一些句法生成变换后,惯用语加工的整体性质不变,如“不要老是给别人小鞋穿”,惯用语是“穿小鞋”,依据超词条模型,对穿小鞋超词条的提取已经限定了成分单词的句法位置,因此,即使存在句法变换和语义修饰,如“不要老是钻国家的空子”(钻空子),惯用语依然得到正确加工。但是,无论是混合表征模型还是超词条模型,都没有具体讨论词素信息(词条和词汇概念)对惯用语是如何发生影响的,以及不同单词成分在惯用语通达中发挥怎样不同的作用。另外,对于词素本身的性质(如词频,是否存在比喻意义等)如何影响惯用语的加工没有一个详细的解释。本研究试图探讨惯用语词素是否具有比喻意义对惯用语理解的影响。2方法和结果2.1惯用语的预测性评定从《汉语惯用语词典》中选出150个三字格的惯用语,正式实验前,先对惯用语的熟悉性、透明度、语义倾向性、预测性进行评定。熟悉性评定采用7点量表,“1”表示从未见过,“7”表示非常熟悉;透明度评定同样采用7点量表,“1”表示透明度非常低,“7”代表透明度非常高;对语义倾向性的评定也采用7点量表,“1”表示只有字面意义,“7”表示只有比喻意义,评价等级越高,表示惯用语越倾向比喻意义。预测性评定采用添字成词的方法,先将惯用语的第三个字挖去,让被试将其补充成三字词,若有大多数(依据佘贤君等1998年研究采用70%和30%的标准进行选择)被试能补充成原有的惯用语,说明惯用语的预测性高。采用拉丁方设计将评定材料分为四组,每组包括四个部分:熟悉性评定、透明度评定、预测性评定和语义倾向性评定;共有两所大学的120名学生参加了评定,每组30名。惯用语词素字面意义的确定采用要求被试写出与惯用语词素字面意义相关双字词的任务获得。被试(大学生共41名)写出和词素字面意义相关的双字词3个,从中选出出现频率较高的双字词。然后让被试(历史文化学院研究生14名)评定双字词与惯用语词素字面意义联系的紧密程度,采用5级评定(“1”表示毫不相关,“5”代表非常紧密)。最后选定的材料平均联系程度在3.50以上。惯用语整词和词素比喻意义的获得采用被试评定的方法。首先在《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三音词词典》依据惯用语和惯用语词素的概念选出或者总结出和惯用语以及惯用语词素比喻意义相关的双字词,然后要求被试(研究生20名)评定双字词与惯用语及惯用语词素比喻意义联系的紧密程度,采用5级评定(“1”表示毫不相关,“5”代表非常紧密)。最后选定材料的平均联系程度在3.50以上。2.2试验1中一个词的两种常见用法的理解是基于2.2.1测试对象大学本科生29名,男14名,女15名,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2.2.2无关双汉字与目标刺激的匹配情况实验1的材料包括惯用语10个,无关三字词10个(启动刺激);与词素字面及比喻意义相关的双字词各10个,无关双字词20个(基线条件),填充双字非词40个(目标刺激),这样,一个试验有80个项目。实验前,匹配无关双字词与目标刺激的频率,笔画数指标。统计分析表明,两类刺激的匹配指标差异不显著。例如:铁饭碗中和词素比喻意义相关双字词为“职位”,和词素字面意义相关的双字词为“餐厅”。实验材料举例如表1所示。2.2.3目标刺激实验采用E-prime编程。实验中,三字词作为启动刺激,双字词作为目标刺激,采用整词启动词素的设计。80个刺激随机排列,每个被试接受所有实验材料。实验任务是要求被试既快又准的判断屏幕中央出现的双字词(目标刺激)是否有意义,有意义按F键,没有意义按J键(一半被试按此规定,另一半相反)。双字词为2cm×2cm黑色宋体,背景为白色。正式实验之前,首先呈现指导语,接着呈现红色的注视点300ms,掩蔽刺激XXXX,2cm×4cm,200ms,启动刺激400ms,空屏100ms,最后呈现目标刺激。被试做出反应后,间隔2s,呈现下一个刺激。正式实验之前,用20个非实验词练习,实验中间被试根据指导语可以选择休息3分钟。2.2.4-程度相关关系与组织型惯用语删除平均数±3个标准差以外的数据以及错误数据。实验结果见表2。单因素方差分析表明,在字面意义相关的条件下,字面相关条件与无关条件的反应时差异边缘显著,F(1,28)=3.65,p=0.066;在比喻意义相关的条件下,比喻相关条件与无关条件差异显著,F(1,28)=45.78,p=0.000。单因素方差分析还表明,在两种启动条件下,启动量的差异显著,F(1,28)=7.70,p=0.010。实验1的结果表明,惯用语对词素比喻意义启动显著高于字面意义的启动,那么同样是倾向于比喻意义的惯用语,其词素是否存在比喻意义将影响惯用语的加工。在严格控制外部条件影响的前提下,我们认为,词素存在比喻意义的惯用语将对词素加工起到更大作用。实验2主要探讨这个问题。2.3考虑到受试者在实验2中的隐喻意义是否对通用语言加工的影响2.3.1测试对象大学本科生29名,女19名,男10名,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2.3.2目标刺激实验惯用语12个,其中6个词素存在比喻意义,6个词素不存在比喻意义,无关三字词12个(启动刺激);惯用语词素语义相关双字词12个,无关语义双字词12个作为基线条件,实验前匹配基线与目标刺激的频率,无意义双字词24个作为填充材料(目标刺激)。这样一个试验共有48个项目。匹配两类启动刺激的熟悉性,透明度,语义倾向性和预测性。统计分析表明,四类条件下的各项指标差异不显著(见表3)。2.3.3实验程序同实验1。2.3.4刺激对目标刺激的启动量删除平均数±3个标准差以外的数据以及错误数据。实验结果见表4。单因素方差分析表明,两类不同的启动刺激对目标刺激的启动量存在显著差异,F(1,28)=6.41,p=0.017。实验2发现,词素是否存在比喻意义对惯用语加工有影响。词素存在比喻意义的惯用语对词素的启动量更大。这表明,词素的差异导致惯用语加工的不同。这一方面意味着词素是一种真实的心理表征,另一方面表明惯用语加工要受词素影响。3惯用语的加工遵循混合加工模型关于多词素词的加工,当前研究主要停留在混合加工阶段。早期的词汇表征和整词表征都作为混合加工的成分发挥作用。实验1发现,整词启动词素时,对词素比喻意义启动效应更大。由于整词意义和词素比喻意义一致,因此,整词对词素比喻意义的启动量显著高于对词素字面意义的启动量。词素的比喻意义和字面意义同样存在着竞争,但是词素比喻意义与惯用语意义相一致,导致词素比喻意义得到优势加工。事实上,词素具有比喻意义的惯用语其词素比喻意义的使用频率更高,惯用语意义的理解事实上部分是对词素比喻意义的理解和另外词素意义的整合。如“铁饭碗”中“饭碗”隐喻工作,“铁”隐喻稳固,因此,对于惯用语意义的通达将部分依赖词素语义的加工。由于本实验中词素的比喻意义与惯用语整词的意义一致,词素具有特殊性,因此对词素比喻意义的通达,将导致惯用语反应阈限的降低,从而加速惯用语的通达。实验1的结果同样支持惯用语加工的混合模型。依据不可构造的观点,惯用语词素的性质将不会影响惯用语整词的加工,词素是否存在比喻意义对整词的处理没有影响,这显然与实验结果不同;依据构造的观点,惯用语的加工依次经历词素层和整词层,整词的通达依赖于对词素的充分加工,那么词素的性质将不会影响到对目标词的加工,即词素的充分加工对目标词的处理产生同样的效果,实验结果没有证实这一点。因此,惯用语的加工遵循混合加工模型。实验1的结果也与Sprenger等人研究结果一致(实验2)。他们使用和词素语义相关的启动词来启动惯用语,结果表明,惯用语得到激活。同时实验3结果证明这种语义相关是双向的(bidirectional),惯用语能够激活词素语义相关目标词,即在惯用语产生中,词素语义也得到激活。实验2中,对词素存在比喻意义的惯用语而言,由于整词与词素作为表征单元在心理词典中是一种互相促进的激活,整词语义与词素意义相一致,因而词素语义相关目标词加工更快;对词素仅存在字面意义的惯用语而言,由于两类表征单元的语义是一种互相抑制的关系,整词语义与词素意义不一致,因而词素语义相关目标词加工受到负激活影响,反应减慢。实验2还表明,惯用语没有词汇化,词素差异会影响惯用语的理解;同时,惯用语存在整词表征单元,整词创设的语境会影响词素语义的加工,一致时,互相激活,不一致时,互相抑制。如果惯用语不存在整词表征单元,而是词素充分加工后整合成整词,那么,在两类启动刺激条件下,目标刺激的启动量应该不会存在差异,因为词素的充分激活(惯用语键的出现)才会通达整词,因此对整词的加工必然促进词素语义相关刺激的同样启动,这与实验结果不符。实验2的结果也与Peterson等人实验结果一致。他们使用惯用语和匹配的普通词语对惯用语加工过程中句法和语义水平处理的关系进行研究。研究结果支持惯用语加工过程中句法和语义独立自主加工的观点。即使在偏离惯用语比喻意义的语境中,句法分析仍然能够进行,字面意义得到加工。本实验同样证明,在句法加工和语义加工相一致的条件下(即词素存在比喻意义的惯用语条件下),词素得到优势加工,因为句法和语义水平加工不互相矛盾,加工得到易化;而在句法和语义不相一致的条件下(即词素不存在比喻意义的惯用语条件下),词素没有得到优先加工,因为句法和语义水平的加工互相矛盾,加工得到抑制。因此,惯用语的加工遵循混合加工的观点,词素和整词都有可能成为通达表征的单元,两者加工存在资源竞争,哪个占主导依赖于惯用语自身表现出的语境效应。在实验1中,整词倾向于比喻意义,因此对词素的比喻意义加工较快,两类目标词的启动量差异显著。实验2中,整词材料都倾向于比喻意义,由于词素存在比喻意义和不存在比喻意义的差异造成词素与整词语境的不同,导致两类目标词启动量的差异。另外,惯用语理解机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惯用语加工的混合机制方面,而混合加工的中心问题是词素与整词的加工是否处于同一层次。Cutting等人的混合表征模型认为,词素与整词分属不同层次,整词通达是在对词素充分理解的基础上完成的,这与多层次激活模型的观点相似,它们共同认为整词通达滞后于词素加工,词素在整词通达中发挥重要作用。超词条模型与AAM和IIC模型观点一致,认为整词与词素处在同一层次,两者随着刺激输入同时得到加工,词素与整词存在能量之间的竞争,激活和抑制,但整词(即superlemma)的激活也为词素(单词lemma)激活做好准备,各成分词素之间同样存在能量竞争。对惯用语整词作用大的词素或者和语境相一致的词素将得到优先激活。当前的研究表明,惯用语的加工中,整词与词素处在同一层次,也就是说,本研究的结果支持超词条模型,即无论在句法加工还是在概念语义水平,惯用语的整词和词素都处在同一加工层次。因为如果词素的加工早于整词的加工,那么词素本身的性质将不会对整词的加工产生影响。但是,实验1和实验2都表明词素本身的性质影响惯用语整词的加工,词素语义与整词语义相一致,促进惯用语的加工。本研究的结果得到前人研究结果的支持,Cacciari和Tabossid,Titone和Connine等人的结果都表明,在惯用语理解过程中词素意义得到加工;而且Cutting和Bock的研究中,字面意义相似的惯用语和非惯用语在词汇产生任务中出现更多错误,表明词素意义得到激活。另外,在Sprenger等人的研究中(实验1),在产生惯用语和匹配词组时,两类刺激同时启动词素意义的加工,而且惯用语的启动量更大。作者认为这是因为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