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中叶晋商的股衔与股衔

清中叶晋商的股衔与股衔

清朝中期以后，金商在企业和地图上普及了一段股工资制度。这一制度的实施,对于晋商的资本集中和改善经营管理,均起了一定作用。本文试就这一制度的内容、由来、作用作一探讨。晋商的股俸,又称股分。股俸有正本、副本之分和银股、身股之别。所谓正本,即财东的合约投资,每股几千银两到一万银两不等,可按股分红,但无股息;副本,又称护本,是财东除正本外又存放商号或票号的资本,只得利息,不参加分红,也不能随意抽取。所谓银股,即财东投入商号或票号的资本;身股又称顶生意,即不出资本而以人力顶一定数量的股俸,按股额参加分红。清人徐珂说:“出资者为银股,出力者为身股”1。银股所有者,在商号或票号享有永久利益,可以父死子继,夫死妻继,但对商号或票号的盈亏负无限责任。银股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抽出、补进或增添新的股东。身股只参加分红,不承担商号或票号的亏赔责任。身股数额各商号、票号均有具体规定:一般来说经理可顶一分(每股各一俸,或称一俸),但也有顶一分二三厘的,伙友顶身股最初不过二厘(即一股的十分之二),以后每遇到账期可增一二厘,增至一股为止,称“全份”。所谓账期,即分红期,光绪以前一般是五年为一个账期,此后是四年,也有三年为一个账期的。凡伙友顶身股者,一般须在号内工作达三个账期(即十年左右)的时间,工作勤奋,无有过失时,才由经理向股东推荐,经各股东认可,然后将姓名、所顶身股数额载入’万金账”后,才签正式顶上身股。顶身股后,倘有越规行为,除重大案情开除出号和赔偿损失外,如属小节情有可原者,则酌量处分,减少其身股数额.顶身股者,每年可按其所顶股分领取一定数量的“支使银”,又称“应支银”。应支额每股多者四五百银两,少则一二百银两,分四季支用,到账期分红时,无论应支多少,概由各人应得红利内扣除,上至经理,下至伙友,一视同仁。倘英营业得坏,无红利可分,则顶身股者除每年“应支银”由号内出账外,毫无所得。没有顶身股的伙友,则按年支给薪俸。大致最初年薪一二十银两,以后按成绩优劣逐年增加,有十余年历史者可达80—100银两,这时就有资格参加身股了。顶身股死后,各商号、票号一般仍给一定优惠,即在一定时间内照旧参加分红,称“故身股”。大致经理故后享受八年的红利,未任经理者享受七年的红利,顶身股八九厘不足一分者享受六年的红利,顶身股六七厘者享受五年的红利,顶身股四五厘者享受四年的红利,顶身股三四厘者享受三年的红利,顶身股一二厘者享受二年的红利。对本号经营立有特大功绩者,还可再增一二个账期的分红。各商号、票号股俸的建立,始由财东出面聘请经理,再由财东、经理共同邀请中人三五人,书写合同,内容包括资本若干,以若干为一股,几年结大账一次,按银股身股分红等。下面是志成信绸缎庄股本合约2:立合同员仑同管事伙友孔宪仁、马应彪等,情因志成信生意开设,历年已久,号体屡露,参差不齐.今东伙公同议定明白,业已复行振作,从此原日旧东有减退增加,另有新添东家,有入本账,逐一可考,字号仍系志成信,设立太谷城内西街,以发卖苏广彩绸杂货为生涯,共计正东名下本银三万四千两,按每二千两作为银股一俸,统共计银股十七俸。众伙身股,另列于后。自立之后,务要同心协力,以追管晏圣明之遗风,矢公矢己,而垂永远无弊之事业。日后蒙天赐福,按人银俸股均分,倘有不公不法,积私肥己者,逐出号外。照此一样,立写二十一张,众东各执一张,铺中公存一张,以为永远存证。恐口无凭,立合同为证。兹将人银俸股开列于后(略)同治十二年正月初一日谷邑志成信·公记财东按照本合约将全部资本交付经理(管事)后,便不再问号事,静候经理年终报告。平素营业方针一切措施,既不预定方针于事前,也不施其监督于事后、有的商号或票号还规定,财东平时不得使用商号或票号名义在社会上活动,也不能在号内食宿、借钱和指使号内人办事。但扩充业务,赏罚同人,处制红利,均由财东裁定。经理为建议首席,听其咨询。经理既受财东依赖与委托,得以经理全号事务,领导全号同人崎岖前进。经理在号内有无上权力,各伙友均须听命于经理。但同人皆有建议权,不受任何拘束,小事亦可便宜行事,大事须决之经理。每年年终,经理将营业情况报告各股东。平时倘有重大事故,须临时报告各股东。各商号、票号每逢账期,一经获利,皆按股分红。营业愈盛,盈利愈多,分红愈丰。但遇到不测年景,营业亏损,则一分红利也没有。分红一般是银六身四,即银股分红利的60%,身股分红利的40%。请看泰丰源商号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算账(分红)总清单3:该号共获利银12090两,按银六身四分,银股分红利银7254两,身股分红利银4836两.身股中除去原伙友柴潮出号分去银1370两外,尚余银3466两。银股共12股半,每股(1000银两)分红银580.3两;身股共1分6厘,每厘分红银216.6两。分红结果是:那么,上述股俸制是何时产生和如何产生的呢?笔者以为其产生时间不会晚于道光初年。有一则记载说:山西介休富商侯兴域,生于乾隆年间,卒于嘉庆年间。他死后财产由六个儿子继承,六兄弟曾“通过加入股分的办法,逐步把介休张兰镇马家的天成亨布庄和平遥米家的蔚盛长绸布庄,攫为己有,成为这些字号的主东”4。道光初年,把上述商号及另外几个商号改为票号。由此看来,侯氏兄弟通过加入股分的办法吞并天成亨和蔚盛长绸布庄,约在嘉庆年间。换言之,股分办法约在嘉庆时已经出现。又如由晋商创办的大盛魁商号,其股分有银股、身股、财神股之分。据说,其财神股是遵照该商号创办人临终遗言设立的。按大魁盛商号创办人王相卿、张杰、史大学原是康熙时随军旅蒙商,雍正初年创办大盛魁商号5,则他们三人临终遗言设立财神股当在乾嘉年间了.可见,晋商资本的股俸制产生时间不会晚于道光初年。关于这一股俸制的产生过程,可以说,它是由明代晋商的劳资朋合营利形式演变而来。据明左副都御史庞尚鹏《清理延绥屯田疏》称:“间有山西远商前来镇城,将巨资交与土商,朋合营利,各私立契券,捐资本者计利若干,躬输纳者分息若干,有无相资,劳逸共济,宜其不相负也”6。显然,这一朋合营利形式,是晋商出资,土商出力,“有无相资,劳逸共济”,对其经营利润是“捐资本者计利若干,躬输纳者分息若干”,劳资共享。这与清代出现的包括银股、身股在内的股俸制,颇有相似之处。而另一则史类记载的晋商合伙制,尤类清代的银股、身股的合伙股俸制。原文称:“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其居室之法善也。其人以行止相高,有合伙而商者名曰伙计。一人出本,众伙共而商之,虽不誓而无私藏。祖父或以子母息贷于人而道亡,贷者业之数十年矣,子孙生而有知,更焦劳强作以还其贷。则他大有居积者,争欲得斯人以为伙计,谓其不忘死肯背生也。则斯人输小息于前而获大利于后,故有本无本者咸得以为生。且富者蓄藏不于家,而尽散之于伙计。估人产者,但数其大小计若干,则数十百万产可屈指矣”7。对这则记载的营利分配,今人有多种解释。如李龙潜先生认为伙计是“商人经营活动中的代理人,……其所获商业利润,即完全归出本者所有”8。吴承明先生则认为“东家争着要这种有信义的人作伙计,不是说放贷给他,……其经营利润,是双方共享的”9。笔者认为,参考前述明左副都御史庞尚鹏《清理延绥屯田疏》所云,以吴先生所说较妥。总之,清代晋商的股俸制与明代的劳资朋合营利形式,显然存在首一种承继发展关系。特别应该看到,晋商资本的股俸制是清代国内市场、国际贸易扩大的结果。清代的商品流通距离远远超过明代。清代除了长江、岭南水陆商路有所扩展外,东北又延伸到黑龙江流域,正北延伸到中俄边境(今蒙俄边境),正西延伸到青海、新疆,西南延伸到云贵、西藏。而“晋省民人,经营于四方者居多”10。最早到东北贸易的就是晋商,“辽东商人,山西居多,而汾州更过半”11。山西曲沃商人,长年贸易于“东西北三口”12。“塞上商贾,多宣化、大同”朔平府人、13。内蒙丰镇厅“服贾者率皆太原、忻、云郡蔚州人”14。库伦西帮商号,始于康熙年间,西库伦东营两区,统计山西商人一千六百三十四人”15。雍正五年(1727年)开辟恰克图市场后,“所有恰克图贸易商民,皆晋省人”16。清季,晋商又以此地为基地深入到“莫斯科、多木斯克、耶尔古特斯克、赤塔、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新西伯利亚、巴尔纳乌、巴尔古金、比西克、上乌金斯克、聂尔庆斯克等俄国较大城市……设有分庄”17。“在中国西部地区活动的主要是山西和天津的商行”18。晋商联结成驼队,“从归化城沿蒙古草地以趋古城(在今新疆奇台县境内)”,又“循天山西北为北路取道绥来以达伊犁、塔城,循天山而南为南路取道吐鲁蕃以达疏勒、和阗”19。西南四川“间有商贾往来,俱隶籍秦晋”20。打箭炉“城以内所驻商贾,惟秦晋两帮最伙”21。山西“太谷、平遥、介休各县民人,多在广东及南省等外贸易”22。“东南巨商大贾,号称辐辏……察其市肆贸迁,多系晋省之人”⑨23.由于商业路线的延伸和商人的频繁活动,长途贩运贸易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如南方的粮食,秦晋商人“由江淮溯河而北,聚集豫省之河南、怀庆二府,由怀庆之清化镇太行山口运入山西,由河南府之三门砥柱运入潼关,秦晋民人,藉以糊口”24。口外蒙古地区的粮食,乾隆时,山西“商贩者赴归化城府谷县聚米多外买贩粮食”25故山西太原府“得食归化之粮”26,山西东部寿阳也“有自归化城来者”27。直隶正定府属各县所产棉布,由晋商销往陕西、甘肃28。汉阳布,“远者秦、晋、滇、黔人争市焉”29。孝感布,“西贾所收”,“远销塞北”30。又云梦,“凡西客来楚货布,必经云城捆载出疆,……故西商于云立店号数十处”31。清初茶叶,“均系西客经营,由江西转河南运销关外”32。晋商贩运的福建武夷茶,是经江西铅山,顺信江下鄱阳湖,穿湖而过,出九江口入长江,溯江抵武昌转汉水达樊城,贯河南,经山西,出张家口而运抵恰克图33。兰州茶商,有东西柜之分,东柜为晋帮、陕帮,西柜为回商34。此外,晋商还长途贩运丝绸、烟草、铁器、糖、纸等。与此同时,晋商又把边疆的牲畜、皮毛、药材等源源不断地运销内地。这样,就在国内市场和国际贸易扩大的客观形势推动下,带来了扩大商业资本和改进经营组织的新要求,于是商业资本的股俸制首先在晋商中应运而生。这一股俸制,在当时对于促进商业和金融事业的发展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主要是:一、集中了部分社会资金。欧洲的股分资本约产生于18世纪初,19世纪下半叶流行于资本主义各国。这一制度,通过发行股票,把社会上许多个人的资本集中起来,形成巨额的股分资本。马克思说:“假如必须等待积累去使某些单个资本增长到能够修建铁路的程度,那末恐怕直到今天世界上还没有铁路。但是,集中过股分公司转瞬之间就把这件事完成了”35。清代晋商资本的股俸制虽尚未能发展到股分资本的程度,但已比过去的贷本制、合伙制有了很大的进步。并通过银股形式,集中了部分社会上的游资,从而形成了较大的资本。如天成亨票号原有资本额7万银两(包括护本银2万两),光绪九年(1883年)又吸收新股3万银两(包括护本银1万两),资本额扩大到10万银两36。二、有利于改善商号的经营管理。清代晋商资本股俸制规定财东不干预商号的经营管理,由所聘经理全面负责,使商号经理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经营好业务。而顶身股办法又进一步调动了商号经理、伙友的积极性,使他们莫不殚心竭力,视营业之盛衰,为切己之利害。俄人尼·鲍戈亚夫连斯基看到晋帮商人的这一组织形式后说;中国“即使是在一些单个的企业也大都合伙经营。这表现为一个商行的职员、店员,不象在我国那样,仅仅是雇佣人员。相反,他们都是企业的一分子,从企业利润中分到一定的红利,因此每一个店员同时感到自己是企业的主人,办好企业于他本人有利”37。三、有利于促进伙友、学徒钻研业务、学习技术。清代晋商股俸制中的顶身股办法,对广大伙友、学徒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他们为了养家糊口、发家致富,就想及早顶上身股和多顶身股,而要达此目的就必须钻研业务,掌握技术,以取得财东和经理的信任。所以,那时进号伙友、学徒对练习写字、打算盘、熟悉商品等都很用功。在边疆地区商号的学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