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说二十年前的作品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重说二十年前的作品《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汽车拚命爬上了5000多米的岗巴拉山，几辆解放牌卡车还在下面困难地移动。山顶最后几片云擦着乱石和玛尼堆往峡谷滑去，羊卓雍湖展现出来。湖面映满蓝天，还把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雪山顶倒插在湖里，使你不觉产生拥抱的欲望。这是通往后藏的盘山公路。

这是《亮出你的舌苔或空荡荡》最开始的一段，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一本描述西藏景色的散文集，但是慢慢读下来，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就是一本读起来让人反胃，但是又想忍着呕吐感继续猎奇的书。这本书是在我发西藏游记的那天，一位老友推荐的，一起推荐的还有一本解释藏传佛教的书籍，在两本书当中，这本书的名字最开始吸引了我，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荒唐的书名。但是读完之后我才明白，作者的意思是指你读完这本书之后就会惊讶地张开嘴巴，但是却又无法用语言表达读后的感受。作者是先锋作家马建，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因本书而成名，后移居英国。这本书是由高行健推荐给当时《人民文学》的主编刘心武的，后来被全文发表在1987年《人民文学》第一、二期合刊上。因某些内容涉及到西藏牧民的宗教信仰，文章一经发表，就引起中央民族学院藏族学生、西藏读者的不满与抗议，一直波及到西藏。作者被迫去了香港，《人民文学》当时的主编刘心武被免职，杂志紧急撤刊。

这本中篇小说一共有五个故事，《女人蓝》讲述了一个6岁被人用九张羊皮换到深山的少女米玛的遭遇，其中有混账的继父桥段以及天真少女在逆境中成长的轨迹，但唯一让我惊讶的是作者大胆的记述了米玛长大后嫁给兄弟二人的遭遇。我第一次听说西藏有这样的情况也是在两年前的林芝旅途中，薛哥讲给我们听的，但是随着这些年文明的开化以及西藏经济的发展，一妻二夫的情况应该只有在极其落后的地方才可能有。但是这篇文章是1987年发表的，汉族人告别一夫多妻制尚未满半个世纪，经历过几十年的动荡，中原大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精气神迎接新的改革的时候，有人跳出来说在遥远的西藏，还存在着这样落后的配偶制度，在当时的轰动可想而知。后面详细的记述了米玛“天葬”的全过程，中间有一段写“我”前后两次试图对着天葬拍摄，但快门按不下去的诡异情况，更是为这篇文章增添了魔幻色彩;《多木拉湖的微笑》描写了多木拉湖的传说，我很喜欢其中对风景的描绘：他使劲吸了口气又悄悄吐出来，空气里只有柔子草和晒热的湿土气味。风向没变，还是从岗底斯在视野边际，看着我——这片阴忧而寥阔的记忆山脉斜转过来的风，漫不经心越过荒原消失在远处。那里是多木拉湖。远远看去湖水被风吹动着，像有史前恐龙在里面喘息。四周芦苇拂动，水浅的地方结着白色碱花。这是个咸水湖，每年都有牦牛和马在那片沼泽中失踪。他知道家不会迁到那儿。讲述了一个西藏男孩先学秘术报仇，后又去拉萨求学的故事，作者狠心的把一个人的青春割裂成两段，前半段融进藏族民族的宗教和迷信，后半段则让这个少年在现代文明与古老的民族文化中被撕扯，在拉萨时他眷恋着家乡，思念草原上奔跑的牛羊，流淌的河水和家人身上的味道；回到草原，他又为家人带回了汉族的衣服和食品作为礼物，讲述拉萨的高楼和那里的文明。五个故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用第三人称很细腻把少年的心理描写出来，散文化的表达中带着一点柔情。从一个少年的角度来表现一个古老的民族面对现代文化冲击的慌乱，这是我觉得整个小说中文学性最强的地方。《光臀八凿小蠹》描写了一个乱伦兼性虐待者的罪恶人生;《金塔》描写了一个金银匠与师娘之间的私情;坦言说我不喜欢这两个故事，读到这里的时候大篇幅的跳跃，还是觉得有很强烈的呕吐感。我承认这种感觉是源于内心对西藏的钟爱，我所热爱的，容不得半点诋毁！那些对伦理上黑暗的讲述和指责在每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存在，绝对不是个例。只是作者把它放在纯净的，但是不被大家完全认识的西藏背景上讲述，再加上宗教和魔幻色彩，自然有了猎奇(或者用“畸”更好)的味道。但是我的不喜欢也是真的。《灌顶》描写了一位转世活佛的一次失败了的“金刚杵灌顶”仪式。“灌顶”是西藏秘宗里的过程，作者巧妙的把主人公设置成一个女性活佛，随着仪式的到来，主人公也逐渐的认识到宗教中那一点点“自我”，并不停的在“自我”与“他我”中挣扎，终于用死亡攻破了宗教的圣殿。我不了解作者，但是我肯定他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因为他一直在文字中解构藏族人的信仰，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有着自己内心虔诚信仰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尤其在结尾，他用戏噱的口吻讲述他廉价的买到活佛的头骨，也提到卖一个合格的价钱，用来做东北的游费。我觉得这是引起藏族人强烈反对的最重要原因，任何人都不喜欢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廉价贩卖。更何况那件东西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信仰！

所以我认为这本书有些部分不是纪实文学，只是一个以西藏为背景的先锋文学罢了。但是好不好呢？好！从文学性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很喜欢的，很多地方让我有《尘埃落定》和《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阅读感受，苍茫大地上古老民族的血液流淌的声音，清晰可闻..…人类提出了民族、宗教、伦理、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