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小说爱情悲剧的成因

路遥小说爱情悲剧的成因

爱是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忘记和消除的经历。贯穿路遥小说中的爱情描写,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几乎都不是完美的大团圆结局,而采用悲情、凄楚的悲剧收场。这种充满浓郁悲剧性色彩的结局,使路遥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具有了深刻的思想内涵和悲情的艺术魅力。悲情之初始状态:爱情让位于理智。在爱情和理智的选择面前,选择理智即选择了悲情的开始。《人生》中的巧珍倾慕同村的知识青年高加林,但因为自己是文盲,这个善良的姑娘只是在心里痴痴地爱着高加林。在高加林被人挤掉了民办教师的工作灰心沮丧之时,美丽热情的农村姑娘巧珍,勇敢地向他袒露自己的情怀,用她真诚的爱情抚慰高加林内心的自尊和创伤,使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男女主人公开始了一段纯真的爱情。然而,当高加林来到县城、找到了一份还算理想的工作之后,他逐渐清醒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文化素养的差异,为了自己的前途,高加林“理智地”抛弃了深爱着他的巧珍。徘徊在相爱与抛弃的无奈中,巧珍无助而痛苦,但是为了她深爱的人能有更好的前途,她也只能默默地牺牲自己的爱情,“理智地”开始新的生活。当纯真的爱情遭遇现实的浑浊,进行理解的选择之时,不由得让人顿生无奈之感。悲情的初始状态,爱情让位于理智只是苦难的开始。悲情之升华状态:地位悬殊,相爱却不能相守。《平凡的世界》中,田润叶和孙少安从小青梅竹马,天真浪漫的孩童时代就结下了深厚的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友情逐渐孕育出甜美的爱情。即便如此,他们的爱情却依然充满悲情色彩。尽管两人彼此相爱,心灵相通,但是身份的差异、地位的悬殊,家庭、世俗、社会等各方面的压力都不允许他们相爱相守。孙少安深深地爱着田润叶,可是想到自己和她在一起不仅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反而会拖累她,让她和自己一样承担家庭的重担,只能狠下心远走外地娶回一个外乡女人。可怜的润叶,她执着地追求爱情,却始终被一种势力裹挟着,背道而驰,她所有对生活的憧憬都随着少安的离去而破灭。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悲情之升华状态,相爱却不能爱,这种悲情的爱情不仅使田润叶的身心遭受痛苦和折磨,也让旁观的读者感受到痛苦和煎熬。悲情之极致状态:阴阳两隔,相爱只剩怀念。田晓霞和孙少平,在读书时代就建立了真诚的爱情。虽然一个是地委书记的女儿,省报的记者;一个是农民的儿子,挖煤的工人,但是共同的追求、志趣的相通使田晓霞超越了世俗的观念、地位、物质利益的羁绊,也让孙少平超越了自我观念中的自卑以及两人在现实生活中的鸿沟。他们遥远地享受着爱情带来的甜蜜和幸福,用心维护着彼此心中的爱和牵挂。尽管这份爱无比坚定、执着,但现实的无情、灾难的降临,使田晓霞在一次抗洪报道中光荣牺牲,这一对相爱的人从此阴阳两隔,留给孙少平的只有永世的怀念和永生的伤痛。路遥小说中的爱情多以悲剧收场,以上所列举的几段爱情是其中悲情的典型,给人无边遗憾和深深震撼的同时,也启发了人们对路遥小说中的深刻思想内涵和独特艺术魅力的思考。学术界许多评论家将路遥的这种悲剧情结追溯到他的现实主义创作,认为这是作家遵循现实主义创作的结果。“在田润叶这些人物身上,充分显示了作家现实主义创作的力度”,李星在《在现实主义的道路上———路遥论》(《文学评论》,1991年第4期)一文中,也认为路遥作品中对苦难和悲剧的独特感受,源于他在创作之中一贯遵循的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而在笔者看来,作家对主人公的爱情倾向于悲剧性的描写和规划,除了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之外,和他个人的成长经历、人生体验,对完美的渴望、对纯洁道德性和人性真善美的追求,以及创作过程中无法避免的男性视角有着一定的联系。一、作家成长的苦难经历和人生体验个人成长的苦难经历和人生体验,对作家的创作有着直接的影响。作家路遥出生于陕北山区的一个贫困家庭,从小就品尝了生活的艰辛。在他七岁那年,由于家境贫困无力供他上学,父母将他过继给了伯父。年少的路遥未能享受到父母的疼爱和兄妹之间的亲情,而这些情感的缺失都成为作家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于是作家便将这些美好的情感寄托在创作中,在虚构的世界中完成他对情感的追寻。路遥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他心灵深处对感情的强烈需求和现实中的感情缺失又处于尖锐对立的状态。作品中那些对爱情的细微描写,可以看成是作家在心灵上求得的慰藉。在山区念小学,在县城读高小和初中,路遥青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农村和县城度过的。中学毕业后的路遥返乡劳动,并在当地的一所农村小学任教,从那时起,路遥开始了以自己的生活环境为背景的文学创作。之后,在1973年,路遥进入延安大学中文系学习,1976年大学毕业,随后在省城的一个文学团体工作,1982年成为专业作家。从农村到城市这段漫长而复杂的过程,成为路遥生活经历中最重要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的种种情态和感受,都给作家的身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影响了他的创作生涯。“我更多地关注他们走向新生活过程中的艰辛与痛苦,而不仅是达到彼岸后的欢乐。”而他所经历过的苦难成为作品中主人公一次次悲剧命运的参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创作中永恒的悲剧性主题。正是对苦难生活的体验,成为作家创作的基础;曲折的情感心灵历程,奠定了路遥作品中悲情倾向的审美基调。二、对高尚道德和人性真善美的追求对苦难有着深刻体验的人,往往更注重对生命中一切崇高、美好等高尚情感的追求,而且这种追求往往体现出超出普通人的执着。在路遥的小说中,虽然爱情故事中大部分都是以悲剧作为结局,可是作家在对恋爱中男女主人公的性格进行刻画时,始终都处于对高尚道德和人性真善美的追求过程之中。在追求仁爱道德和纯真爱情的过程中,作家将人性中善的一面与爱的情感有机地溶合在一起,歌颂正直、善良、勤劳的美德和自尊自爱的人格。在简单而保守的传统道德判断中溶入复杂、丰富的社会生活。路遥笔下心地善良、道德高尚的孙少安,正是因为怀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才和田润叶产生了真挚而深沉的爱;正是因为他饱尝了贫苦生活的艰难,不忍心让这种苦难降临在他心爱的人的身上,他才会忍痛割爱,他才把对润叶所有的爱情全部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少安始终固守的善良正直、宽厚仁慈的性格在苦难中得到了升华,饱含着人性的善良和道德的纯洁。在田晓霞、刘巧珍、田润叶等女性的身上,也体现出作家古朴的道德伦理倾向。正直勇敢、勇于追求爱情的田晓霞,对爱情狂热甚至执拗的刘巧珍等等,作家在作品中对这些具有美好品德的人物都是怀着一种赞美之情进行描述的。小说中的这些美感意象多指向人性中真善美的一面,因为作家深信真、善、美一定能战胜假、恶、丑,作家执着于对人性纯洁和高尚道德的追求。三、作家创作中无法避免的男性视角作家路遥在选择爱情以悲剧结局的同时,除了在前面第一点中分析的和作家成长的苦难经历以及人生体验有关之外,笔者认为这与作家在创作中惯用的男性视角也有很大的关系。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她们或是被抛弃,或是遭遇病魔或死亡,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无力主宰自己的爱情。高加林为了自己的利益,以爱情为代价,而巧珍被他抛弃之后,还在自己二叔面前为他谋职位,依然处处为心爱的人着想,甘愿付出和牺牲。这种女性的牺牲意识支撑了男性世界,作家以男性的视角和准则来要求女性的行为、信念,通过女性的牺牲来烘托出男主人公命运的多变。田晓霞的死,使人物既具有现代思想,敏锐、激进、个性鲜明的同时,又不失善良、贤淑、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传统美德,塑造出作家心目中完美、理想的女性形象。有意无意之间,作家已经顺应了自己头脑中的惯性思维———在男性本体的视角下来规范和要求女性形象。悲剧是把美撕开来给人看,往往比喜剧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作品以悲剧的艺术形式呈现给读者,能够引起读者更强烈的审美感受,悲情的色彩效果更容易引起人们在情感上的共鸣。人们在深深同情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和不幸遭遇的同时,加深自我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