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与爱的博弈诗意的栖居克里斯蒂那·罗塞蒂诗歌的生存维度

灵与爱的博弈诗意的栖居克里斯蒂那·罗塞蒂诗歌的生存维度

一、灵魂在偶在性与“欲去还留”:身体与灵魂的中介身体是灵魂的所在，身体为灵魂提供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可是当灵魂硬是要从肉身中撕扯出来,肉身再也无法成为灵魂的见证者时,“沉重”感便会突袭而来。《记着我》一诗传递着这一灵魂与肉身的痛感,该诗是为纪念她一生的精神恋人“克莱”所作。“望你记着我,在我离去之后——远远地离去,进入寂静之国,那时你不能再把我的手紧握”(1)(P206)。罗塞蒂的诗歌充满着灵肉之间的二元对立。手心仍然带着恋人的余温,而这一切转瞬间即会消逝,身后留下的只是恋人“流血”的灵魂以及形单影只、孤苦徘徊的肉身。女诗人远远地离去,或许她的灵魂正在前往理想的国度,而身后留下的只是痴痴凝视着她的克莱。诗人的灵魂被不断地放逐,灵魂在与肉身的一次相逢中,却急欲脱离肉身的偶在性。“凝视”成为两个灵魂、两个身体之间互相期许的精神通道。在彼此凝视中,两个灵魂便获得了默示性的暗许。“肉身偶在之‘偶’因于身体与灵魂的一次性相逢而来的蜕变。肉身浑身是偶然,在肉身上没有任何必然的痕迹。身体的沉重来自于身体与灵魂仅仅一次的、不容错过的相逢。”(2)当诗人奥菲士在回眸凝视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这“仅仅一次的、不容错过的相逢”。于是,肉身的偶在性似乎是一种命定,肉身的沉重也在这一偶在性中难以获得超拔。“我也不能再犹疑着,欲去还留”(1)(P206)。“不再”透露着主体精神的坚决,尘世的稽留只会加剧肉身与灵魂的断裂。“欲去还留”暗示着灵魂肉体的断裂非诗人所愿。但是肉身的偶在性一次次地让女诗人感到生命的偶然。灵魂如何从偶在时间向必然时间转换,肉身如何由沉重到轻逸,让肉身在有限的在场中去体验无限的生命循环。这一命题成为女诗人一生的哲学冥思。对罗塞蒂来说,肉身只是为言词与灵魂的在场提供了所必须的空间与时间的亲在。冥冥之中,罗塞蒂不再重蹈奥菲士企图整合肉体与灵魂的覆辙。至少,她的肉身不再作回眸凝视的尝试,她也不再试图实现彼此肉身的重合。她只是以心灵的内在视野默默祈祷并徜徉在她所认定的时间与空间的无限在场。二、情感隐喻:情感的建构当肉身被抛入残酷的现实漩涡中,灵魂也悄悄遁入无限虚无的时空,呼应着遥远的未知彼在。罗塞蒂在《确信》一诗中,透露了她的虚无之思。“传道者说:虚无的虚无/眼睛、耳朵,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幻灭”(3)(P169)。灵魂在与肉身的分裂时,逐渐迈向轻盈,并在超验的感性世界中获得虚无的暗示与期许。罗塞蒂一方面在上帝的澄明显现中接近上帝的灵思,但是被放逐的肉身又时时戏谑性地嘲讽这一灵魂的在场,用灵魂的镜子彰显上帝灵思的苍白与无奈!肉身尽管可以是意志性的舍去,但是“爱”却穿透灵魂与肉身,经验与超验世界的一切层面,直接奔向灵魂与肉身所无法管辖的“林中空地”。基督用他澄明的灵光构建宇宙的秩序,并高踞于天空俯视着一切的众生。灵魂的此在在贞洁的守护中无限制地接近那彼岸的存在。但是,彼岸的世界却无法抑制“爱”的存在。“爱”既是对灵魂与肉身的一种调侃性阐释,又是罗塞蒂在内心视野中时时回眸现实存在的深层次的动因。《生日》(ABirthday)一诗传递着“爱”的讯息,“我的心犹如一只吟唱的歌鸟/筑巢在盈盈的水湾/我的心好似一株苹果树/他的枝头被丰硕的果实压弯”(Myheartislikeasingingbird/Whosenestisinawateredshoot;/Myheartislikeanapple-tree/Whosebouthsarebentwiththicksetfruit)(3)(P168)该诗本文从修辞技巧上,采用“隐喻”的手法,在一个诗节中介入“并合隐喻”。“喻的”是诗句中“我的心”,“喻矢”指向“歌鸟、鸟巢、果树、被压弯的枝头”。隐喻的意义出自喻矢和喻的的相互作用,喻的深层地指涉着灵魂,喻矢指向“爱的建构”,其中二者之间的差异造成一种调和灵与爱张力,构建仰望天空与脚踏大地的圆融的主体价值。对罗塞蒂来说,“爱”作为灵魂的反征,一定程度上又充当灵魂的表征。“爱”是主体心灵充盈圆润的质素,“爱”催生了主体潜藏的生命潜能。灵魂的瓢泊在“爱”的小巢中,能获得一种“假释性”的欣悦。诗人于是说:“因为,这是我的生日/我的所爱欣然来贺”(Becausethebirthdayofmylife/Iscome,myloveiscometome)(P168)。罗塞蒂的一生都萦绕着这种纯粹的“爱”。尽管现实层面上,肉身彼此隔阂,但是她与克莱一生保持着纯粹的“爱”。“爱”之纯粹,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彼岸世界的虚无的迷误。于是,灵魂在向上帝彼在的跋涉中途,始终有着“爱”的伴随。在上帝的彼在中,“爱”既感受着生命的灵思,又创造生命坚守与涅的奇迹。《流逝》(Passingaway)有着罗塞蒂独特的内心旁白:“流逝,流逝,上帝告我曰,/良机,美貌和年华日日殒损,/生命不会在原地驻足停留”(3)(P172)。个体生命似乎是要走出时间的偶在去追寻必然的共在的时间,从时间的无限性上去体会一种生命的超然。可是灵与爱的矛盾,个体生命在体性的欠缺与生命的理想欲望之间的不平衡,又让个体生命在体验无限的时间与超验的世界时,伴有灵魂的阵痛。“灵”与“爱”相互感知,有时“灵”统率“爱”,有时又呈现“爱”冲决“灵”的界碑,彼此混杂的面貌。个体生命一方面通过压抑生命的热情与欲望,在上帝灵光的感知下,去体会个体生命欠缺的那份释然的情怀;另一方面,个体生命又在“爱的碎片的惊鸿一瞥”中,回顾往事,寻觅灵魂的侧影,感知时间流逝的无常与时间的历时存在。三、诗中的存在是“神思”与“在东南角”的努力海德格尔说:“惟在一味劳累的区域内,人才力求‘劳绩’。人在那里为自己争取到丰富的‘劳绩’。但同时,人也得以在此区域内,从此区域而来,通过此区域,去仰望天空。这种仰望向上直抵天空,而根基还留在大地上。这种仰望贯通天空与大地之间。这一‘之间’被分配给人,构成人的栖居之所。我们现在把这种被分配的贯通——天空与大地的‘之间’由此贯通而敞开——称为维度。”(4)(P251)罗塞蒂的诗歌也存在着这样的维度,“流逝、流逝,灵魂告我曰:/忧虞、愿望、工作和游戏的重重负累/留心着过去的所见所闻”(3)(172)也就是说,诗通过语言神思着存在,带来存在的“亮显”与“澄明”。因此,诗意地栖居就是与“存在”共在,寻回已被遗忘的历时存在,实现沉沦的肉身的不断超越。仰望天空的女诗人,她的根却是深深地扎在大地上。从她的现实生活与诗歌,都可以觉察到她的贯通“在大地上”与“在天空下”的努力。人不仅要“神思”,更重要的是要栖居。罗塞蒂的诗歌中,告诉我们:人的此在如何进入真境而留待,即进入“诗意的栖居”的“之间”。“消逝、消逝,上帝告我曰:/经过长期的羁留,冬天终将过去。/柔条又结硕果,嫩枝已发新蕊,/天上鸟鸣莺莺,五月春光美,/我虽来迟,你须静待,相信我,虔敬地祈祷”(3)(P172)人之何以进入诗意的栖居?罗塞蒂用她的精神探索告诉我们答案。神性的灵光永远会指引灵魂的前进之路。人之所以为人者是她在世间的漂泊放逐中,能够超越此在并感受神性。人的本质与诗歌的本质相互感知并趋向同一。诗歌的本质在于,它是真理的在场,是历史孕育的土壤,诗的本质意涵道说着人的本质。个体生命能够通过灵魂的“洗礼”化解肉身的沉重,仰瞻神性之光,沐浴神性恩爱,并借助神性度量“人的尺度”。正是这种度量使罗塞蒂贯通了“在大地上”与“在天空下”之间的维度,进入个体生命的本质,从而敞亮了栖居,实现“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