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平图》年代考

《电平图》年代考

石雕《平江》是宋代城市地图中最详细的明代城市地图。它在地图学史及城市建设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关于图碑的年代,清代以来曾有“宁宗(1194—1224年在位)或理宗(1224—1264在位)初年”、“宁宗庆元(1195—1200年)前后”诸说。现在一般都采用近人王謇先生的“绍定三年(1229年)”之说。本文认为:《平江图》上有绍定二年冬郡守李寿朋新作的盘门城楼,而无四年郡守吴渊力主筹建的广惠坊、济民药局及以后新建公署,因此图碑应为南宋理宗绍定三年(1230年)之物。绍定《吴郡志》的主要续订者吴学教授汪泰亨与《平江图》的绘制当有密切的关系。《平江图碑》,额高76厘米,碑心高203厘米,通高279厘米,宽138厘米(据拓本测定)。隶书题额“平江图”三字。下刻平江(即今苏州)城内外二重城垣及水陆五门,坊表六十五座,桥梁三百一十余座,还有公署、军寨、学校、园第、寺观、祠庙、坛墓、河流、湖泊、山陵、古迹等,标出题榜者,凡六百一十余处。图碑无纪年标记,仅在左下侧有刻工三人姓名。据清程祖庆《吴郡金石目》载:《平江图碑》,正书,大小不等。在府学。无年月。末有吕梃、张允成、张迪姓名,乃刻图之人。因考府学嘉定八年(1215年)《记》、长洲县学庆元六年(1200年)《重新主簿厅记》,又绍定二年《嘉定县学记》,皆有张允成、张迪刻工姓名,则此非宁宗时即理宗初年物。但宣统《吴县志》初纂时,却不然其论。卷五十九《金石考一》云:《平江图》,正书。碑末有吕梃、张允成、张迪刻工姓名。案:庆元六年《重修长洲县主薄厅记》,末有张允成、允迪二人姓名;嘉定八年《重修苏州学记》,末有张允迪一人姓名;庆元二年,张安国书《卢坦传语碑》,有吕梃姓名,则此碑必宁宗庆元前后刻《吴郡金石目》载此图,误。以上二说,由于仅着眼于“物勒工名”,而未考及图碑的内涵,所以不可能有确切的结论。这本身就反映出当时对《平江图》的认知程度。直至1925年,宣统《吴县志》协纂王謇先生历时七载,对图碑作了潜心研治之后,才第一次考得具体年代。他在《宋平江城坊考·序》中说:《平江图碑》,始不详其何时所刻。程氏祖庆《吴郡金石目》亦仅据瞿木夫说,以刻碑人吕梃、张允成、允迪三人姓名,叠见宋理宗、宁宗两朝碑刻,遂断为南宋故物,而未详其年月。余因读赵汝谈《吴郡志序》及《吴郡志·官宇门》所载绍定二年郡守李寿朋重建坊市故实,始悟《平江图碑》亦必刻于是年。证以碑中公署、寺观,凡建于绍定二年春夏以前者图中悉有,秋冬以后新建者即无,益信刻行《吴郡志》、兴复古名迹、镌成《平江图》悉在是年.当时尚未刊印的宣统《吴县志》,亦在《金石考一》“平江图”下,对初考(见上引)作了补正:又案:图有绍定二年重立诸坊,以张允迪为张迪,而无以后新建公署,有如二年十一月所建激赏西库之类,故断为绍定二年立坊时刻。在府学。王謇先生以绍定二年间有关城市建筑的建置年代,作为断代的依据,无疑是一种可取的方法。但其以春夏和秋冬为界,“以前悉有”、“以后悉无”之说,尚欠例证,而《宋平江城坊考》中也语焉不详。因此,有必要作一番验证的工作。据绍定《吴郡志》及洪武《苏州府志》记载,绍定二年间竣工的城建工程有:(一)六十五坊,绍定二年春郡守李寿朋并新作之,壮观视昔有加。(绍定《吴郡志》卷六《官宇》补注)(二)观德堂,在教场,唐西园地也。绍兴二十一年,郡守徐琛建。西又有射亭。(绍定《吴郡志》卷六《官宇》)观德亭,在西教场。绍定二年,李寿朋拓教场隙地,移建此亭于南,旧木兰堂之西。后更名“阅武”。(明卢熊纂洪武《苏州府志》卷八引新志)(三)激赏西库,在景德寺东。激赏南库,在盘门里。望云馆,在阊门里。右三所,并绍定二年郡守李寿朋创。(绍定《吴郡志》卷六《官宇》补注)(四)吴学久不修,宝庆三年(1227年)秋七月大风雨,殿阁、堂馆、直舍、门庑、斋亭,皆摧圮欲压。绍定二年,以复田得租,遂新之。始于宪守林介,成于郡候李寿朋。吴潜作《修学记》:工于绍定戊子冬十一月,粤已丑秋七月既功,于是吴学益奂然甲东南矣。(绍定《吴郡志》卷四《学校》补注)(五)盘门,门有楼。宝庆三年秋大风雨,楼、门俱坏。绍定二年冬,郡守李寿朋新作之,规制视旧有加。(绍定《吴郡志》卷三《城郭》补注)与《平江图》对照,不难发现,除了六十五坊之外,图上阊门内望云馆、子城内教场南侧观德堂(即卢《志》称引之“观德亭”),亦系李寿朋所创,但建成的日期不详。即此二例,足见宣统《吴县志》推断图碑为“立坊时刻”,有失疏漏。而依(四)、(五)两则所记,绍定二年春夏间,府学修而未竣,盘门破而未葺,两事攸归郡宰职守,认为此时李寿朋会制图勒石,以纪重立坊市之功,恐怕难合情理。若注意图上的府学,墙庑完整,堂舍井然;盘门城楼,巍然耸立,规制严整,就连门楼上的栏木、门额上的蟠龙也装饰齐全。显然,宝庆三年秋遭受暴风雨侵袭后的破败景象,已不复存在。由此可证,《平江图》的问世,当在绍定二年秋冬李寿朋建修府学、新作盘门城楼之后。这才是断代的上限.正因为制图在续《志》之后,所以难怪绍定《吴郡志》备载李寿朋治吴事迹,却无片言只字提及这幅刊石不朽的《平江图》(参见附图)。至于《平江图》断代的下限,宣统《吴县志·金石考一》案语举以“绍定二年十一月所建激赏西库”一例。但是,激赏西库创立的具体日期,志无明文,宣统《吴县志》卷二十九《公署二》本条亦即引述绍定《吴郡志》所记(见上引(三));而郡守李寿朋的任期为绍定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任,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即调任荆湖北路转运判官(绍定《吴郡志》卷十一《牧守题名》),《金石考一》称其“十一月所建”,实难凭信。况且绍定二年以前所建的公署库场,《平江图》上并非“悉有”,未载者尚有例可寻,如定慧寺西之牧马寨总辖衙(绍定《吴郡志》卷五《营寨》补注),子城内设厅西廊之架阁库(同上卷六《官宇》),阊门内之户部百万仓(同上补注)。因此,图无激赏库,或系失载,或为当时图例所限,并不能作为断代的例证。考方志所载,绍定二年以后新建的公署,有绍定四年郡守吴渊(绍定三年十二月初三日到任,四年七月十六日改除浙西提刑,见绍定《吴郡志》卷十一《牧守题名》)所创广惠坊、济民药局。据明王鏊《姑苏志》卷二十二《官署》载:广惠坊,在鱼行桥东,绍定四年吴渊创自为《记》。《记》略云:“穷州陋巷,犹有所谓居养安济之所。吴门甲三辅,多名守,富课租,不应有此缺典。既领印,即括夫田之没入于王官者、废绝于缁黄者;未足,则以公财、市民膏腴者,寸积尺累。厥数既登,乃卜地鸠材,为屋七十楹。……”撰于四年八月。济民药局,在广惠坊左,绍定四年吴渊创,自为《记》。《记》略云:“余领郡适有春疫,亟幸群医之良分,比阅而治,……由二月讫七月,其得不夭者一千七百四十九人。因念仓猝取药于市,既非其真;非惟不真,且弗可以继。乃创济民一局,为屋三十有五楹,……”撰于四年八月二文均系吴渊离任后追记。济民药局当创成于七八月间,工期不过一二个月。据记载,广惠坊的建造费用与之相差无几,以此推算,建成当早于济民药局。广惠坊、济民药局属振恤善救机构。这类公署虽不见于绍定《吴郡志》,但《平江图》载之甚详,计有:盘门内之居养院,盘门外之齐升院,娄门、葑门间之漏泽院,子城南之惠民局及医院。而图上未载“不应有此缺典”的广惠坊、济民药局及以后新建公署,适见制图当在其前.综上所述,图碑有绍定二年冬郡守李寿朋新作的盘门城楼,而无四年郡守吴渊力主筹建的广惠坊,因此当为绍定三年之物。《平江图》真实记录了绍定二年大规模整治城市后的景观,但刊刻却不在当事者李寿朋的任内。据绍定二年十一月朔赵汝谈《吴郡志序》云:“侯(指李寿朋)父子世儒有闻,其治吴未期,百坠交举。既上此(指绍定《吴郡志》)职方氏,将复刊《石湖集》与白氏《长庆》并行,而改命漕湖北矣。”可见李寿朋的调任,颇为仓促,至使计划中《石湖集》也未及刊行。因此,即使二年冬新作盘门城楼之后,或曾有过制图勒石的意图,也没有必要的时间去实行,而只能由其后任朱在(绍定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到任,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知袁州,见绍定《吴郡志》卷十一《牧守题名》)去完成。也许是这个缘故,图碑刊立于绍定三年。《平江图》作为绍定间的府治地图,与绍定《吴郡志》同为吴中要典,可谓图文并茂,一郡双璧。二者不但事类相通,而且同存府学。由此看来,绍定《志》的主要补订者吴学教授汪泰亨,与《平江图》的绘制、管理有着密切的关系,或许就是这幅地图的设计监制者之一。绍定三年(庚寅)正值闰年。唐宋间曾盛行过闰年造图的典制。北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序》云:按《唐六典》:“职方氏掌天下之地图.凡地图,命郡府三年一造,与版籍偕上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