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的历史演变

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的历史演变

在西欧，距英吉利海峡和多弗里海峡，英国和法国远离。这两个一海之隔的国家,却形成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的代表性国家。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法学传统等诸多原因。比如,两国的封建土地制度和封建君主制度不同,法国是等级封建制,王权不集中,领主掌握司法权,各地有罗马法传统,并结合吸收某些日耳曼法和教会法;以成文法典为主,判例只供参考,不承认法官造法的作用;法学教育以罗马法进行教学,从法律理论入手培养法律人才。英国在十一世纪被军事征服以后,建立了中央集权机构,首先适用判例法、普通法、衡平法,如果不敷应用,才适用制定法,但不成文的习惯法在英国一直起着重大作用;法院的判例,特别是一些高级法院的著名法官的判例,实际上起着法律的作用;法学教育以判例法为主,并从实际法律事务中进行培养。在研究两大法系的形成及其特点的时候,以上因素当然要考虑到,但我认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应予考虑,这就是两国资产阶级的发展过程和资产阶级革命的特点不同。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是从1640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在议会选举中取得胜利开始,经历了近半个世纪,到1688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同封建势力达成妥协而告终。恩格斯为他的著作《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发表十二年之后,在为英文版的发行而写的导言中指出:“在英国,革命以前和革命以后的制度之间的继承关系、地主和资本家之间的妥协,表现在诉讼程序被继续应用和封建法律形式被虔诚地保存下来这方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出版社1972年版,第395页)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妥协性较大,反映在司法制度中就是对封建旧制度没有进行重大的改革。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则不同,它是以贵族被消灭、资产阶级获得完全胜利而告终结。恩格斯接着说:“在法国,革命同过去的传统完全决裂;它扫清了封建制度的最后遗迹,并且在民法典中把古代罗马法——它差不多完满地表现了马克思称为商品生产的那个经济发展阶段的法律关系——巧妙地运用于现代的资本主义条件。”法国大革命也是一次天翻地覆的革命,对封建的东西铲除得比较彻底,不承认封建法律的效力,又没有现成的东西可资利用,于是转而仿效古代罗马法,以适应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以下就英国和法国的刑事司法制度作一些比较,重点并非评论英法两国的刑事司法制度,而是比较两国有特色的方面。尽管两国分属两个法系,但两国的刑事司法制度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即都为各该国的统治阶级的利益服务,而相异之处则属于形式上的。一、英国的刑事司法制度西方各国一般都确立三权分立原则,但具体应用这一原则,则方式多样。法国有两套各自独立的法院系统,即普通法院系统和行政法院系统。法国的分权表现为立法和行政机关都不受司法机关的干预和监督,甚至司法机关不能对行政损害行为作出法律赔偿的判决,而必须由自成体系的行政法院予以审理。既然如此,某项具体争议有可能普通法院和行政法院都声称自己无管辖权,也可能两种法院都声称归自已管辖,那么,究竟应归谁管辖?法国在两种法院之上设一争议法庭,即凡属普通法院与行政法院之间权限上的冲突,由争议法庭裁决归哪种法院受理。争议法庭于1872年设立,由九名成员组成,即由司法部长、最高法院和最高行政法院各选出三名法官以及上届争议法庭选出的两名法官组成。法国的这种法院组织的格局,一百多年来没有多大变动。英国是最早建立议会制度的国家。英国议会是最高立法机关,同时又保留着历史上它所享有的司法权,因此又是英国的最高司法机关。上议院议长兼任大法官,还是内阁成员之一,集立法、行政、司法大权于一身。由此看来,英国应用三权分立原则并不严格。本文所指的英国刑事司法制度,确切地说是指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不包括苏格兰,因为苏格兰从十七世纪就另有一套法院体系和法院组织,刑事诉讼程序基本上采用的是大陆法,不过最高审级仍为英国上议院。从法院的设置看,法国有一套成文的法典和法律,法院结构比较整齐划一,其各级法院组织一般都按照法院组织法的规定而设立,总之,有章可循,使人一目了然。法国的审级,除重罪法院所受理的案件另当别论,基本上是三级三审终审别。法国法院设置的主要特点有四:(一)法国普通法院中的基层法院是一所法院、民事刑事两块牌子,即受理民事案件时审法院,受理刑事案件时称违警法院。称初审法院,受理刑事案件时称违警法院。(二)法国将刑事罪分为三种:违警罪、轻罪和重罪。刑事案件按照这种分类分别由违警法院、轻罪法院和重罪法院受理。换言之,法国是依照法定刑来划分法院的事务管辖。(三)重罪法院是法国法院系统中颇有特点的法院,第一,它不是常设法院,一般一个季度开庭一次;第二,它是唯一设陪审团对案件进行审理的法院;第三,它所受理的重罪案件必须是经过上诉法院起诉庭这个专门机构审查同意起诉的案件;第四,重罪法院作出的判决不许可上诉,只可以就法律问题申请最高法院复议。(四)法国最高法院,直译为撤销法院,因为它以有权撤销下级法院的判决而自己又从不制作新判决而得名。1790年设立,原称最高法庭,1804年改为现名。法国最高法院审理案件只复议法律问题,不审理事实。审理后如认为下级法院没有错误,就维持原判,案件即告终结;如发现原判决有重大法律错误时,则将原判决撤销,将案件交给与原审法院同级的另一法院重审。英国的法院设置比较复杂,在1873年以前,英国的高级法院超过十种,初级法院就更多,这种复杂的状况,往往使得诉讼案件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法院去投诉,不仅普通人难以知晓,即使是法学家有时也会疑惑。直到1873年至1876年英国对司法制度加以改革,裁减合并了一些法院,才使英国初步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法院体系,在本世纪六、七十年代又有所调整。至于审级,在法律上和概念上就不明确,为了叙述和研究的方便,笔者认为英国的审级基本上是三级,即治安法院为第一审级,刑事法院、高等法院和上诉法院为第二审级,上议院为第三审级。英国法院设置的主要特点有:(一)基层法院按民事、刑事分开设立,负责审理民事案件的称郡法院,审理刑事案件的称治安法院。(二)治安法院是英国法院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担负双重任务,即不仅负责审理绝大部分刑事案件,而且负责对可诉罪1的起诉预审,即凡是正式起诉的罪行,由治安法官主持起诉预审,以决定被告人是否犯有所控罪名的重大嫌疑,以便移送有管辖权的刑事法院进行正式审理。(三)刑事法院是专门负责可诉罪初审的法院,它对全国各地所发生的刑事案件有统一的管辖权,但它没有自己的法官,而是按照法律规定的几种法官在伦敦和地方上设点开庭,在伦敦开庭时称中央刑事法院,在外地开庭时又分三级中心,无论在中央和地方开庭,必须召集陪审团。(四)英国的刑事法院、高等法院和上诉法院,三者合称最高法院,但又不是最高审级,上议院才是最高审级。(五)英国的上诉渠道较多,上诉形式复杂,尤其是对治安法院判决的上诉更是如此。二、英国法上“检察监督”的设置和职能检察机关起源较晚,它的产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约在十二世纪末,法国国王指派代理人为其处理皇家私人事务,遂后,这种代理人逐渐发展为代表国王向审判机关提起民事诉讼。到十三世纪中叶,代理制度逐渐扩大到刑事案件,即罪案不由被害人起诉,而由代理人起诉,代理人也从此成为国家官吏,这就近似现代检察官的提起公诉。随着法国王权的加强,为了监督各封建领主,在十四世纪初,腓力四世(1285—1314年在位)时,正式设立检察官,建立检察制度。检察官一方面代表国王对各封建领主和地方当局实行监督,一方面又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对罪犯进行侦查,并指导法院进行诉讼。许多资产阶级国家在革命胜利以后,均沿用这一制度。在检察机关的设置上,基本上是两种类型,一是审检合署型,即各级检察机关派驻于各级法院之内,法国就属于这种类型;二是审检分署型,即检察机关独立设置,英国属于后一类型。法国检察机关隶属于政府司法系统,检察官受上级检察机关和同级司法行政长官的双重领导。检察官一般派驻于法院内,最高法院设总检察长一人,检察官若干人;上诉法院设检察长,重罪法院和轻罪法院分别设检察官,违警法院不设检察官,只派驻公设律师。英国设立检察机构较晚,而且其作用、权限和规模都比大陆法系国家要小,性质也不相同。英国在中央一级设有一个法律事务部(或译总检察署),这就是英国的中央检察机构。该机构由总检察长和副检察长领导,由首相从该党的下议员中提名任命。各地设有地方检察官署,由地方检察官组成,直接归总检察长领导,因此,英国的检察机构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法国检察机关具有侦查职能、控诉职能、支持公诉职能和审判监督职能。在起诉制度上,法国一般由检察官起诉,重罪案件必须经上诉法院起诉庭决定和某些案件由受害人控诉的制度。法国的检察官都是代表国家向被告人提出控告,在法庭上支持已经提起的控诉,揭露犯罪,证实犯罪。法国还规定,除重罪法院的判决不能上诉以外,凡判处五天以上徒刑或六十法郎以上罚金的判决,均可提出上诉。如果是检察官提出上诉,法院可以维持下级法院的原判决,部分或全部撤销原判决;如果是被告人提出上诉,法院则不得加重其刑罚。英国实行警察起诉、检察官起诉和个人起诉并存的制度,在实际执行中,绝大部分刑事案件的起诉由警察承担。英国检察机关的主要职权是向警察或者其他有关部门提供诉讼意见,指导其进行追诉,以及掌握某些案件的起诉批准权,法律规定检察官有权对以下三类案件进行起诉:(一)法律规定必须由检察官起诉的案件;(二)内政部指示由检察机关起诉的案件;(三)案情重大、复杂,检察官认为需要由自己起诉的案件。英国还规定,总检察长如果认为某些追诉不当,即使诉讼已经开始,仍可以签发终止追诉令,以停止诉讼的进行。此外,英国的总检察长和副检察长是女王的法律顾问,王室的首席法务官,负责向政府各部提供法律咨询意见;在涉及政府重大利益的民事诉讼中,英国的总检察长和副检察长代表政府进行诉讼。三、英国法上的侦查工作由于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城市的扩大,犯罪的增加和加强治安的需要,近代的警察最先出现于英国。罗伯特·皮尔爵士2于1829年9月在伦敦建立第一支警察部队,即一支穿着制服、携带警棍、经过挑选、受过训练的准军事化的警察部队。当时警察总部就设在伦敦的苏格兰场3,尽管伦敦警察局已数易其地,但现在仍以苏格兰场一词来指代伦敦警察局。嗣后,英国议会于1856年要求每个市都要建立一支与伦敦类似的警察部队。伦敦的警察最初只有六百余人,现有两万三千余名男女警察,管辖784平方公里的地区和八百余万人口;英格兰和威尔士有十万警察。英国警察的这种模式和作用,对世界上许多国家的警察机构产生过影响。伦敦警察局由内政部直接领导,地方上的几十个警察局由内政部根据议会制定的警察法进行监督和指导。英国警察局一般设有交通管理、刑事侦查、警察行动和人员训练等直属机构.英国刑事诉讼中的侦查工作主要由警察进行,警察具有比较广泛的询问权,对任何人,只要警察认为他能够提供有用的情况,不论是否为嫌疑人,警察都可以向其询问;但是,除非成文法另有规定,被询问人可以拒绝回答。任何人不得作虚伪回答或提供引导警察发生错误的情报,因为成文法上规定,导致警察浪费精力是简易罪,其中包括伪报犯罪,或者虚伪报告某人掌握有助于侦查的重要情报。近年来,由于恐怖活动的猖獗和危害,现在英国法律规定,知道恐怖活动的人,或掌握有助于预防或侦查恐怖活动的重要情报而不向警察局报告的,可以诉罪论.在英国,逮捕证一般由治安法官签发,警察机关执行。英国法律还规定,对重罪犯或者重罪嫌疑犯可以进行无证逮捕。对夜间非法闯入、夜间正在犯可诉罪、醉酒后在公共场所破坏社会治安等,警察有广泛的无证逮捕权。法国警察分两大类,一是行政警察(或称国家警察),负责维持秩序,保卫治安;二是司法警察,负责侦破、逮捕犯罪者,并将他们送交司法部门。司法警察总部下设一个侦破大队,负责侦破大案要案;设若干特别大队,其人员经过专门训练,负责逮捕危险的罪犯;还有若干与贩卖毒品、制造伪币和拐骗贩卖妇女作斗争的机构,他们根据预审法官的指令开展工作。法国的预审法官是从法院的法官中提名,然后加以任命,任期一般为三年,也可以用命令的方式结束这种任命。预审法官负责实施侦查和预审,他有权直接要求警察协助其进行侦查。实际上,预审法官起着法官和警官的双重作用,其职责在于揭发能说明犯罪的一切证据,对控诉人和被害人进行调查、强制证人出席、讯问被告人和签发逮捕证。如果遇有现行的重罪、轻罪或违警罪,或者由于情况紧急,在法官接手案件之前,警察机关有权侦査违反刑法的行为、收集证据和搜索罪犯,但要立即通知检察官;任务结束时,要向检察官递交正式报告。对现行重罪案件,预审法官尚未受理此案时,检察官可签发逮捕证;对现行轻罪案件,预审法官尚未受理此案时,检察官可在讯问嫌疑犯身份和所控犯罪之后签发拘留证.四、法官的职权主义英美法系国家实行当事人主义,庭审采用辩论制(或曰对抗制)。这是英美法系在民、刑事诉讼中用以查明事实的审判制度,即原告、被告双方地位平等,权利相同,双方就有争议的问题申辩事实和进行辩论,提出证据以支持本方的主张,法官只负责主持法庭辩论,不主动调查证据。在陪审团作出有罪裁断以后,法官负责适用法律判处刑罚。大陆法系国家实行职权主义,庭审采用混合制(或曰审问制)。这种制度虽然吸收了英美法系的辩论原则,但由审判长指挥整个审判,主动询问当事人,主动追查犯罪,收集调査证据并作出处理,而不受双方当事人所提出传唤的证人和证据的限制。(一)英国法上的混合权,包括选择权,国外人陪审制度起源于奴隶制国家古希腊、古罗马,后为中世纪欧洲少数封建制国家所继承,十七、十八世纪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资产阶级思想家反对封建专横,提出实行陪审制的主张,资产阶级在夺取政权后,先后在法律上确立了陪审制度,但在具体应用上,各国有所不同。英国曾继承封建社会的大、小陪审团制度,前者负责审查起诉,后者参与审理案件.1933年英国取消了大陪审团,到目前只保留了小陪审团(或称陪审团,也称审案陪审团).英国的法律规定,刑事法院审理案件时,必须召集陪审团。关于陪审官的资格,英国法律规定:凡在英国议会或者地方选举中登记为选民,年龄十八岁至六十五岁,自十三岁起曾在英国居住五年以上,没有因犯罪被剥夺陪审权利或受职业限制不得参加陪审的男女,都可以担任陪审官。英国的陪审团由十二人组成。关于回避,英国分无因回避和有因回避两种。无因回避无须说明理由,但只有被告人或其辩护律师有权提出,在同一案件中可以要求七名陪审官回避,对此法庭不得拒绝。有因回避双方都可提出,要由法官裁决。英国陪审团的职责是在听证、辩论和法官作总结提示以后,由陪审团进行评议,然后作出被告人有罪还是无罪的裁断。法国只在重罪法院审理重罪案件时才必须召集陪审团。担任陪审官职务的条件是:年龄在三十周岁以上,具有读写法语能力,享受全部政治、民事及家庭权利,没有被判重罪、轻罪以及被指控并对其签发拘留证、逮捕证的,都可以担任陪审官。法国的陪审团由九人组成,并且与审判长一人、法官二人组成合议庭。关于回避,不申述理由的回避,先由被告一方后由起诉一方提出,被告一方不得超过五人次,起诉一方不得超过四人次。法国规定,凡经传唤的陪审官无故缺席时,第一次罚款一百法郎,第二次罚二百法郎,第三次罚五百法郎并宣布取消以后担任陪审官的资格。虽然出席,无故中途退席也适用以上规定。在法国,凡有陪审官参加审理的案件,由法官与陪审团共同对定罪和判刑作出裁决,即经过一段时间的评议以后进行无记名投票,先投票表决是否定罪,法国规定十二名合议庭成员中必须有八人同意才能定罪。同意定罪之后,进而表决处刑。(二)英美法系的法官英国的法官负责主持庭审,在按正式起诉程序进行的整个庭审中,法官扮演一个“消极仲裁人”的角色。英国的庭审是在法官的主持下,按照平等的原则,先由起诉方、后由被告方陈述和提证,双方的证人必须到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