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文化中的生态思想

道教文化中的生态思想

一、态自然思想道教的生态自然观是道教对生态自然的基本认识，是理论化和系统化的生态自然观。其内容包括对生态自然对象的理解、生态自然的运动、生态自然与人类的关系，以及人类如何使用、发展和保护自然。道教生态自然观是“道法自然”生态规律的重要体现,是道教产生以来形成的具有积极意义的世界观。(一)对“道”的认同在道教文化中,包含着许多关于生态自然的多样性和系统性的思想。道家认为,物质形式是千姿百态、多种多样的,各种物质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是一个系统的统一体。但它不是“有”而是“无”,是“无状之状,无象之象”(第25章)。它先于天地万物而生,是天地万物的根源,这就是“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第25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第42章)。庄子认为:“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P145-146)“道”是万物的原质,其所生的“一”是未分阴阳的浑沌气,浑沌气分裂成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和生第三者,第三者产生千差万别的万物,形成五彩缤纷的世界。人是与道、天、地并行的第四者,道、天、地和人是整个世界系统的四个基本的构成部分和四个支系统,由此形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第25章)这样一个大的生态系统。因此,人类应该着力克服人类中心说,以认同天地万物和人协调一致的方式来对待世界万物,将人看作世界整个大系统中的一个小系统。葛洪认为“玄”是自然的本原,是世界万物产生的总根源。“玄者,自然之始祖,万殊之大宗也”(第28册,P172)。在自然界中,“玄”无所不在,充盈于任何角落。“眇昧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第28册,P172)。一切生命、形体、声音、颜色、气味等具体事物的背后,都隐藏着有规律性的东西,虽然它们外在的形态和表现都只是暂时的、相对的,都处于常生常化的生死流转之中,但其背后的系统规律和内在联系则是永恒和绝对的,世界多样性的背后体现了客观世界的系统性。(二)自然万物之“变”天地作为一种自然而然的过程,它表现出自然的无限性,又表现出一种“自生”、“自化”的守恒性,“道”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天地运行机制。“道”对待天下万物是任其自然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第5章)。“飘风不终朝,聚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也”(第23章)。作为本原的“道”在生成世界万物之后并没有消亡或消逝,而是自然地发生了一次由本原到本体的角色转换,成为世界万物或一切存在的根本凭借和内在依据。庄子说:“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广,日月不得不行,万物不得不昌,此其道欤。”(P426)不得不然而自然,非道能使然也。自然万物的生成是“自生”、“自化”的过程。万物不停地生化又复归于寂灭,道生物,物返道,自然展现为一个流转不已、生生灭灭的永恒过程。正所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P422),“故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消自息。谓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者,非也”(第11册,P526)。自然的本原“无”是不生不化的,所以,万物的生化都是“自生”、“自化”、“自形”的过程。道教生态观肯定了天地运动“自生、自化”的自然规律,消除了人们对天地万物产生和发展的神秘感,提高了人们对自然界的认识和理解。这些思想对于发挥自然界的“自生”、“自化”的作用,利用和顺应自然环境,保持自然界的生态平衡和良性循环,实现人和自然的共同繁荣有着重要的意义。(三)神之物与神之理人生于自然并融于自然,同时,人又必须在自然给予的条件下才能生存,也必须遵循自然的法则才能发展。“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第25章)。虽然人为四大之一,但他在宇宙中的地位并不比其他三大更高,而只是其中之一。庄子肯定了人是自然的产物,“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夫道!瞬曰: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子孙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P424)。既然人的身体、生命、禀性、子孙皆不为人类自身所拥有,而是大自然和顺之气的凝聚物,那么人类就应当尊重、顺从天地自然,尊重一切生命,与万物为友,与人类居住的自然和谐相处,而不应该恃强凌弱,贵己贱物。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P43)人和自然是一个整体,自然是生育天地万物的本原,人应该遵循自然规律,协调阴阳,顺应自然,维护自然生态,这才符合自然规律。“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故天职生覆,地职形载,圣职教化,物职所宜。然则天有所短,地有所长,圣有所否,物有所通。何则?生覆者不能形载,形载者不能教化,教化者不能违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故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人之教,非仁则义;万物之宜,非柔则刚: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第11册,P526)。天、地、万物与人构成一个有序的整体,从而实现自我、社会、自然三者整体和谐统一。在道家看来,万物是平等的。葛洪指出:“山水草木,井灶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体亦有魂魄,况天地万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第28册,P193)自然界已被先验预设为同人类有着相似的特性,所以,山川草木、井灶池这些存在物才会具有同人类的灵魂相类似的东西——精气。《阴符经》进一步指出:“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第1册,P821)道教极力反对把贵贱观念用于自然界,反对人类妄自尊大,把大自然当成自己征服和统治的对象。事实也证明,不顾自然界的承受能力和再生能力,大肆掠夺自然资源,虽然带来了经济的“增长”,但却毁坏了生态环境的平衡,同时也使人的基本生存权利受到了威胁。(四)道教的行为有道德教育老子提出“复命曰常”(第16章),“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第25章),认为道是循环往复运动的,人可以掌握事物循环发展的规律,在这种周期性的动态平衡中维持其生存和发展。庄子也提出“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混,以隶相尊”(P51-52),是万物所应遵循的规律,也是人类行为的法则,如果不顺道而行而“妄作”,则会有凶险的事发生。《太平经》中说:“承者为前,负者为后;承者,乃谓先人本承天心而行,小小失之,不自知,用日积久,相聚为多,今后生人反无辜蒙其过谪,连传被其灾,故前为承,后为负也。负者,乃先人负于后生者也。”(P70)如果前人犯有罪过,积过很多,必报应于后人;如果前人积功很多,后人也能得到前人之功的庇护。另外,道教还有保护物种的思想。《太平经》中说:“富之为言者,乃备足也。天以凡物悉生出为富足,故上皇气出,万二千物具生出,名为富足。中皇物小减,不能备足万二千物,故为小贫。下皇物复少于中皇,为大贫。”(P30)它以世界上物种的多少为标准来评价人类社会的贫富。葛洪在《抱朴子·微旨》中说:“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手不杀生,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第28册,P193)道教医学主张尽量用草木药,少用动物入药,这些都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因素。二、生态保护的相关观道教的生态保护观是建立在道教生态自然观基础之上的系统的生态保护思想,其内容包括生态保护的基本原则、生态保护的基本态度、生态保护的心理素养,以及在生态保护思想的指导下形成的生命观、人口观、战争观等。道教的生态保护观是道教生态观的重要方面,是道教生态自然观的具体化。(一)“任物自然”与“现存任天”“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第37章)是道教生态保护的基本原则。“为”是不顾事物的内在本性和实际条件强制的、反自然的行为。“无为”则是遵循事物的内在法则,根据客观的实际条件而采取的适宜的行动。“‘无为’不是失去目标和追求,而是以冷静之心去改变主观条件,以适应客观的趋势,促成事物的发展,‘自致’于得‘道’(至美)的境界”(P123)。道教主张“任物自然”,反对把人的意志强加给自然,反对人为地干涉、破坏大自然的进程。“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第51章),圣人“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第64章)。由于圣人只是辅助万物自然成长而不妄加干涉,则万物自生自成,故能无不为,无不治。道教还指出人与外界环境存在着因果报应关系。如果人能顺应自然,善待自然,则天下太平、和谐,万物勃发、茂盛,人们于是得到大自然无私的馈赠;如果人为地破坏自然,则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出现天灾人祸、万物凋零的惨状。庄子说:“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P342)他劝导人们不要用人道来消灭天道,不要用人为来消灭天命,不要用物质占有来牺牲名誉。人应当遵循自然的本性和规律,根据自然的变化而行动。葛洪主张圣人“任物自然”、“存亡任天”(P142)。《阴符经》有“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矣”(第1册,P821)的话,其内容体现了“道法自然”、顺应自然的思想。天道自然无为,人道应该遵从天道,顺应自然,实践无为是道教生态保护的基本要求。(二)道教的寡欲观生态保护首先应遏制人的过度欲望。“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第12章),“五色”、“五音”、“五味”等不仅损害身体,而且会破坏生态环境,所以“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第19章)是生态保护对人心理素养的基本要求。道教承袭并且衍化了道家的寡欲观。《老子想尔注》要求“不劳精思求财以养身,不以无功劫君取禄以荣身,不食五味以恣,衣弊履穿,不与俗争”(P10)。《西升经》对人的欲望持严厉的批判态度:“欲者,凶害之根;无者,天地之原。莫知其根,莫知其原。圣人者,去欲入无,以辅其身也。”(第14册,P588)《清静经》认为:“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第11册,P344)所以,“返朴归真”、“见素抱朴”既是修身又是生态保护的需要。《道德经》中说:“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第67章)道教这种不以物累、不以欲烦的心理素养与现代社会人们一味追求物质享乐的心态形成鲜明的对照。人类之所以在今天的全球生态困境中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过度的贪欲,不知满足地追求物质财富和感官享受,以至受到大自然的惩罚,其教训是深刻的。(三)对生命的救赎道教认为生命是神圣的,是宇宙中最为高贵的,《无能子·圣过》中说:“天地定位,阴阳气交,于是裸虫、鳞虫、毛虫、羽虫、甲虫生焉。人者,裸虫也。与夫鳞毛羽虫俱焉,同生天地,交气而已,无所异也。”(第21册,P708)任何生命在其孕育、诞生、生长及至死亡的过程中,都始终充满了神圣的色彩;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乃至山川河流、矿物土地,都是在一个共同的天地之中相互连接,相互协同进化着。人类应该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万物,以慈悲的心情去善待生命。《太上感应篇》指出:“昆虫草木尤不可伤。”(第27册,P19)这是道教生态保护的基本态度。天地万物都是由“道”生成的,因而“一切有形,皆含道性”。万物都有按照“道”赋予它的本性自然发展的权利,人类不应该随意对它们进行杀戮,阻碍它们实现自己的价值。“天地之大德曰生”(P252),人应该“与天地合其德”,对万物利而不害,辅助万物成长,以尽自己参赞化育的责任。生命如此重要,而适合生命发育繁衍的地方只有地球,爱护地球成为珍爱生命必不可少的手段。人应在与自然和睦相处的前提下有节制地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以便生态自然环境的恢复与保护。(四)提倡行房有度,保证人口的持续增长在中国历史上,历代统治者大都主张人口增殖,认为人众则国强,人少则国衰。然而,道教则不同,它提倡适时、适度生育。老子反对人口众多,主张“小国寡民”,但道教并不提倡禁欲,认为男女结合,生儿育女是人类社会生存繁衍的基本前提,正如《太平经》中所说,“男女者,阴阳之本也”,“顺天地,法合阳阴,使男女无冤者,致时雨,令地化生,王治和平”(P39)。同时,道教也反对纵欲,提倡行房有度。《老子想尔注》中说:“道贵中和,当中和行之。志意不可盈溢,违道诫。”道教“节欲保精”的目的是长生,其实际效果是控制人口的过度膨胀,提高人口的素质。现代社会的发展使人口数量过快增长、生活消费相对提高,其结果是资源的过度利用和开发,加大了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小国寡民”的人口思想虽然有其历史的局限性,但对于改变当今世界上许多地方“人满为患”的局面具有积极意义。(五)道教生态观提出的战争观“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第31章)。战争是对生命的最大伤害,所以是“不祥之器”。“师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