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的大众化是瓜熟蒂落的好果实

高等教育的大众化是瓜熟蒂落的好果实

一、高等教育新职业:三和产业化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中国教育界刮起了三种风。首先，大学的扩建开始实施高等教育的普及。其次，大学的合并以及大学的建立是世界上最大的学术舰队。第三，教育产业化，这将教育卷入了一个赚钱的经济趋势。十多年过去了,这三股飓风仍在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使中国教育背离传统和正轨,走上一条充满荆棘坎坷的道路。我不想对三股飓风带来的后果全都给予评说,只就第一股飓风妄言一个可能武断的看法:在当前中国实施的高等教育超前大众化,是一个先天发育不足后天营养不良的不合时宜的早产儿,其成活与成长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和深刻的教训。二、国民的期望和国家的战略确定了扩招目标,从2000年起不断突破计划,最终完成实际招生目标以1999年为显著标志的高校扩招,不同于1977年的恢复高考。1977年恢复高考,是基于十年文革带来的灾难,使高校停办,高素质人才奇缺,在结束文革之后,国家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经济建设急需大量人才,同时也给耽误了的一代一个补偿机会,并把大学建设和高等教育引入正轨。而1999年高校扩招,则是在恢复高考20多年后,国家已经走出人才青黄不接的紧缺困境,在某些经济发达地区和效益较好的行业与单位,人才趋向饱和,加之国家取消统分统配,一些高不攀低不就的大中专毕业生开始面临就业难的局面。而恢复高考20年后的1998年,高考录取率由恢复之初的3%上升到35%左右,高校毛入学率由1.55%上升到9.76%。①当然,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国民(尤其是高中毕业生)想上大学的愿望日趋强烈,加之我国每万人受过高等教育的比例远远低于发达国家,建立人才强国和科教强国的战略也已经确定,解决入大学难的愿望和建设人才强国的战略催生了高校扩招的政策出台。然而,1999年的扩招政策是绝不能等同于1977年的恢复高考的,国民的愿望和国家的战略绝没有1977年那么迫切和紧迫,何况从1992年起高校招生在不断突破计划。1994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实施意见中提出了2000年普通高校和成人高校本专科在校生要达到630万,而1998年我国高等教育本专科在校生人数已接近这一目标,达到了623.09万(其中普通高校340.87万,成人高校282.22万)。1999年初颁布的《面向21世纪教育行动振兴计划》将2000年本专科生在校生人数修正为660万,而1999年当年实际在校生规模则达到718.91万,提前一年完成目标。②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截止到2012年底,普通高校在校学生数为2536.5647万人,将近占全国总人口的1.8%。③三、高校的发展现状教育是一项需要政府高投入的社会公益事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发展教育事业,必须有雄厚的经济基础,而我国经济基础比较薄弱,尽管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经济增长速度惊人,GDP由2000年的(总量为1.08万亿美元)排名世界第六跃居到2011年的(总量为4.58万亿元)排名世界第二,但人均GDP只有5414美元,排名仅为世界第89位,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人民币6977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民币21810元,世界排名在100位左右。④仅此一项就可说明我国是典型的发展中国家,正处于而且还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教育的发展既得益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同时又受制于经济实力不强。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教育的规模空前庞大,2010年大中小幼在校学生突破3亿,各级各类学校上百万所,教育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以及社会的高度关注。但1992年中央承诺的GDP的4%投入教育,直到2011年只达到3.93%而未能实现目标,有的地方政府对教育投入与4%的底线还相差很远,加之教育自身缺乏造血功能,使得教育经费严重不足,薄弱学校的比例大,学校危房改造任务重,甚至有的地方普九都未能达标。我国真正是穷国办大教育。高校扩招推动的高等教育超前大众化,实际上缺乏坚实的经济基础,而办学经费不足又使高校发展和提质受到很多制约。如果说高校扩招出发点是为了满足国民对上大学的要求和延缓渐趋严重的就业压力,而实际情况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从2003年起,大学毕业生成倍增加,到2012年已达600万,一次就业率充其量不过70%,不能适时就业的与当年毕业的大学生少说也有1000万之多。而国家提供的就业岗位十分有限,国企改革使得很多工人下岗,40-50岁年龄段人员再就业非常困难,来自两头的就业压力也使得国家无计可施。事实上,大学毕业不能找到一个较为理想的工作,对寒窗苦读的学生和举全家之力送孩子读大学的家庭(尤其是农村贫困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时有为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或研究生轻生自杀的悲剧发生,就业形势非常严峻。四、国家对高等教育的投入不断增加,教育产业化现象严重我国大中专学校在实行了近20年的统招统分免费或半免费教育后,于1996年实行并轨,三部委发文明确高等教育属于非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依据国家有关规定,向学生收取费用。1997年在37所高校收费试点取得进展后,在全国统一实行收费政策,对师范、农林、民族、体育、航海等享受国家专业奖学金的学生,继续实行免收学费制度。一夜之间,高校由国家独家出资举办变成了由国家、社会、个人三方联办,国家负担是否减轻无法评说,但将负担转嫁给并未过上小康生活的家庭,使学生及家长负担加重这是不争的事实。高校收费政策实行十几年来,高校收费标准越来越高,收费项目越来越多,工薪阶层家庭和农村贫困家庭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有数据表明近几年来北大清华来自农村的学生比例严重下降,其他高校恐怕也是如此,很多农村孩子不得不放弃高考,农村学生与城镇学生的比例在悄然变化。原因就是高校收费太高,毕业就业困难,难怪有人戏称北大清华是北京人和有钱人的特权学校。上学难、看病难、就业难,成了国民的新的三座大山,也成了政府屡受诟病的矛盾焦点。上学难难在何处?不外乎上不到好学校,交不起高学费,享受不到同等待遇。高校收费如果说是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必然途径,是弥补国家对高等教育投入不足的必然选择,那么中国是否真正到了非实施高等教育大众化不可的时代?一方面是国家经济的强劲发展,GDP总量在不断攀升,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另一方面是贫富差距在不断拉大,国民收入与GDP增速增量不成正比,尤其是落后地区的农民年收入还不到2000元。有机构做过统计,一个家庭要把一个孩子送到大学毕业,至少要花费13万元,而对一个年收入不到2000元的贫困农民家庭又怎能支付高昂的教育费用,举全家之力不吃不穿不用也无济于事。国家贫困落后时尚能实施免费教育,经济发展了国力强大了却实行高额收费教育,把百姓的钱搜刮得干干净净来弥补教育经费的不足,让百姓为大学城的建设和高校福利住房捐资,这又是基于什么考虑?人们不得不问:政策为谁制定,政府为谁服务,中国的教育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难道还不如比我国落后几十年的近邻吗?这里不能不提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教育产业化现象。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但必须看到的是,虽然教育部门不承认教育产业化,但是政府的决策,包括高校扩招和高校收费都是按照教育产业化的理念来做的。在教育垄断和等级制不除的情况下,这实际上是只许自己的权力产业化,不许别人的教育权利产业化。那么,在教育产业化、教育乱收费与本身的高校收费政策纠缠不清的情形之下,所谓‘继续保持高校收费政策的总体稳定’将是一种怎样前提之下的‘稳定’?不得而知。”⑤五、与高等教育的关系每年以几十甚至百万计递增的高校扩招,一是使各高校在读学生急剧增加且出现爆棚的局面,为各高校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也给各高校吃住行管带来极大的困难,失控的情况时有发生;二是使各高校师资日趋紧张,不能满足学生增加的教学需要,只得让讲师助教充当教学的主力军,本科生很难听到教授上课,而教授主要精力转向带研究生,且一个教授一带就是几十人,全不是扩招之前一个教授只带三五个研究生的情况;三是随着适龄求学高峰的过去,每年参加高考的人数递减,高校录取最低控制线不断下调,最近几年有些省高职院校录取线居然下滑到180分,还完不成招生计划;四是使高校建设无法走上符合国情的发展道路,每年都有新增高校和兼并重组的高校,高校不再集中在中心城市,每个地级市少则一所,多则三五所。虽说实现了在家门口读大学或足不出户读大学的愿望,但也造成了众多高校专业设置同质化的现象。截止到2012年上半年教育部公布的普通本科院校共893所、高职(专科)院校共1309所、独立学院共397所、分校办学点共206个,总计达2805所,还不包括像中央电大这样系统覆盖全国学生人数多达300万的成人高校。⑥目前中国高校生源质量严重下滑,教学质量严重下滑,学校的美誉度严重下滑,皆为无可争辩的现实。在扩招之前,大学是莘莘学子十分向往的神圣殿堂,考上大学的人被誉为天之骄子,然而,高校扩招之后,精英教育机构承担着大众化教育的任务,大量的扩招任务落在原有的全日制普通高校身上,重点大学也承担了沉重的扩招任务,因此导致办学力量分散,教育资源分散,承受着猛烈的大众化教育的冲击。近几年来便出现了上大学容易上中小幼学校难的倒挂局面。生源质量差必然给大学教学带来难度,这同时也是大学教学质量下滑的原因。不仅是本专科生,研究生生源质量也大打折扣,每年招50万研究生,相当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每两年大中专招生总数,实际造成研究生含金量降低,不再受人追捧。扩招之前,人才还缺,扩招之后,人才出现假过剩,就业压力越来越大,加之城乡、地区、行业、单位之间存在的差距在扩大,工资、福利、保险等国家还在实行双轨制等原因,大学毕业生拥挤在大中城市里,最典型的就是数以万计的北漂族。眼睛投向公务员、事业单位、企业高管、娱乐媒体,不愿回农村、下乡镇,或不愿自主创业。政府引导就业不力加上提供的就业岗位有限,造成了人才局部或一时过剩,也使新的读书无用论得以流行,学生不专心读书的现象普遍存在。难怪有人感叹,如今的研究生不如过去本科生,本科生则不如专科生,专科生则不如中专生。“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⑦六、高校扩招是对教育的一个重要方法,是促进学教融合发展的重要措施众所周知,高考是指挥棒,高考考什么,中学教什么,已成为定律,谁想改变都很难。1997年,全国城市教育综合改革拉开素质教育的帷幕,199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指出:加快改革招生考试和评价制度,改变“一次考试定终身”的状况。改革高考制度是推进中小学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重要措施,按照有助于高等学校选拔人才、中小学实施素质教育和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原则,积极推进高考制度改革。高考科目设置和内容的改革应进一步突出对能力和综合素质的考查。教育部甚至更高层希望借高校扩招来改变愈演愈烈的应试教育之风,出发点是值得赞赏的。在高校扩招的最初几年,也许起到了正面引导的作用。但高考升学率就像GDP一样是决定校长的治校业绩和教师教学水平的重要指标,不抓升学率就难以立足,难以评优,难以升迁。尽管高考录取率有些省已达到80%,有些发达地区甚至超过90%,然而,水涨船高,各校自动加压,把竞争指标提高几个档次,先是将上线率改为上本科线率,接着又将上本科线率改为上一本线率,有的学校甚至提到上北大清华的比例。如此,各个中学尤其是名校在全省全市抢夺优秀生源,一些教育行政部门也把优秀生源优先安排到一类名校,教育不公平越来越突出。二三类学校竞争上线率,一类学校竞争上北大清华率,补课与题海战术就成了制胜法宝,学生课业负担不断加重。素质教育讲起来重要,但与高考升学率相比就次要,竞争排位的压力太大就不要。这就是高考制度恢复以来基础教育的历史和现状,即使高校扩招使录取率达到100%,中小学甚至幼儿园教育压力仍然很大,只要有选拔就有竞争,只要分层次就有往上挤的欲望。作为大学和中学的桥梁,高考既影响高等教育的质量,又是中小学教育的导向,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高考改革必须要进行下去,一成不变的结果是僵化,只有改革,才可以有效地促进中学实施素质教育,更有利于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全面推行素质教育不以立法的强制措施是无法做到的,国民素质的提升不能只寄希望于高校扩招推动的高等教育大众化来实现,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七、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改革方向中国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决定的必然结果,但中国目前而且还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超前与透支的消费理念与举动势必影响经济的发展与社会的稳定。一种改革是否成功要看国民的承受能力,十多年的高校扩招以及带来的大学高收费,让人欢喜让人愁,喜的是圆了莘莘学子的大学梦,愁的是难以承受的经济负担和就业压力。高等教育大众化真是“还爱你带一点恨,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平衡”。当然改革时有痛苦降临,时有矛盾激化,但不改革就不会发展,关键是要找到适合国情的路线和平衡国民承受能力的支点。用原教育部副部长张保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揭示:我国的高校教育收费改革是必需的,但不能使高等教育的发展以教育收费为基础。高等教育大众化既是社会发展与进步的趋势,也是受国民欢迎的惠民举措,关键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