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绘画技术心理治疗的理论与应用

曼陀罗绘画技术心理治疗的理论与应用

曼陀罗的绘画技术从荣格那里引入了西方心理学。1912年荣格与弗洛伊德分裂后,内心体验大量幻觉。在这期间,他一直坚持绘制曼陀罗,最后获得治愈。Harms分析了荣格第一幅名为万物体系(systemamunditotius)的曼陀罗后(见图1),认为荣格表面似乎是在为世界物种定位,实际上是通过象征的方式为自己内心建立秩序。之后,荣格根据自身的经验,提出了曼陀罗-自性(self)理论,认为曼陀罗是自性原型的象征。曼陀罗绘画具有如下功能:整合意识与无意识的冲突、预防与修复内心分裂、领悟生命意义及明确人生方向。荣格在《论曼陀罗象征》中写到:“曼陀罗经常出现于心理紊乱的状态下。他们画曼陀罗的目的在于减少心理紊乱,实现内心秩序,虽然病人在意识层面未能意识到这点。然而,他们所表达的正是秩序、平衡与完整。病人经常强调,通过画曼陀罗,他们获益良多或心情得以平复。”苏珊22发展和积极推广荣格的曼陀罗绘画治疗。在其著作《曼陀罗的创造天地》中写到:“曼陀罗唤起了自性的影响力、次序及人格整体结构的基础模式。”另一位临床心理治疗学家Huyser认为,曼陀罗由内而外可以表达内部隐藏着的却又渴望得到表达的能量,而由外而内的曼陀罗更强调内省,凝聚零散的能量并且集中思维。曼陀罗绘画技术因荣格及其他心理分析师的积极倡导,在西方心理治疗领域已经被广泛应用,成为艺术表达性治疗的重要方式。与曼陀罗绘画技术同样建立在荣格心理分析基础上的沙盘游戏治疗,已经在国内被广泛应用,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治疗效果。然而,国内尚未有对曼陀罗绘画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本文将从该技术的理论、应用及研究进展三个方面对比进行阐述。1曼陀罗绘画理论的基础1.1曼陀罗的及其他图10曼陀罗意象是指曼陀罗绘画所表现出来的形象。荣格在1950年发表的“论曼陀罗象征”的论文中,归纳了曼陀罗主要的表现形式:(1)圆型;(2)被精心制作成花或车轮形状;(3)其中心由一个太阳、星星或十字架表示;(4)其圆型、球型与十字架形状通常被表示为转轮状;(5)被一条围着中心盘旋的蛇包围;(6)正方形中的圆形或圆形中的正方形;(7)以城堡、城市和庭院为主题;(8)眼睛(瞳孔和虹膜);(9)以4的倍数量不断分形。从荣格对曼陀罗的归纳可以发现,荣格非常重视曼陀罗的形状、曼陀罗中出现的数字以及宗教性事物的意义。曼陀罗形状上主要是以圆形、正方形和环形为主,在结构上以4的倍数为主,在意象上主要以宗教神性为主。笔者与其他研究者曾在196名大学生绘画曼陀罗后,要求他们对作品的意象进行命名。结果发现,曼陀罗的意象可以归纳为花朵、宝石、轮子、星星、能量、生命、心理、宗教、自然和其他十大类。在曼陀罗的命名中,花朵占了30.61%,并且以莲花为主。荣格也把莲花作为曼陀罗绘画最主要的表现形式。这是因为东方的曼陀罗绘画技术中(曼陀罗绘画的起源),胎藏界曼陀罗的原型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因此,莲花象征了曼陀罗-自性原型的保护和整合功能。1.2曼陀罗的基本色苏珊根据颜色的三维理论,提出了曼陀罗的颜色象征理论。曼陀罗的颜色理论把颜色分为基本颜色、次要颜色及互补颜色三个部分。首先,红、黄、蓝三种基本颜色的意义。红色是动力性的、积极的、具有男性特征的颜色,因此它象征着激情及精神;黄色是太阳光的颜色,它是温暖的、智慧的、愉快的,并给生命提供能量;蓝色是明净的天空和深海的颜色,它象征放松、平静及宁静。苏珊是以基本颜色在大自然的原型为依据,而Huyser主要以基本颜色的心理动力为依据。Huyser认为,曼陀罗内的基本色反映了人类基本的内驱力。红色表达了有机体生存所需的内驱力和生命力;蓝色与缔结关系及养育、照顾的能量息息相关;黄色透露出意识的容纳力。虽然二者的出发点有所不同,但是分析的结果却比较接近。其次,橙、绿、紫三种次色的意义。橙色可能暗示努力的奋斗、强烈的认同感及健康的自信心;绿色是自然之色,充满了成长的意味;紫色意味着有利于创作、活泼的想象力。第三,补色在曼陀罗中的意义。曼陀罗颜色理论中的补色包括:红色对绿色、黄色对紫色、蓝色对橙色六种颜色所形成的三对互补关系。苏珊认为,补色并列于曼陀罗内可能是内心对立冲突所呈现的心理投射。具体而言,红色(能量)与绿色(控制)相互对立,说明内在的创造力或表达欲望与外界的要求之间存在冲突;黄色(自律、自治)与紫色(与母亲的连接关系)可能象征内心独立的愿望及对父母的依赖之间产生了心理矛盾、冲突;蓝色(养育)与橙色(成就)代表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及成就动机之间的冲突,具体表现为工作与家庭的冲突。1.3曼陀罗的自然主义功能假如曼陀罗的意象及颜色理论使曼陀罗绘画具有心理评估的作用,那么曼陀罗绘画为何具有心理治疗的功能?这就要求进一步分析曼陀罗绘画本身所具有的心理功能。心理分析师Perry根据荣格曼陀罗-自性理论,总结了曼陀罗内容及功能,在其著作《心理发展中的自性》中提出了曼陀罗具有定位、神圣、聚集、保护、滋养、整合、治疗、特殊意义、积累及持久十种功能,可以归结为保护、定位、凝聚以及整合功能。(1)保护功能。曼陀罗起源于保护冥想者修习禅定,曼陀罗以大圆为外圈。而大圆如同大门,具有保护圈内的作用,因此绘画曼陀罗可以增强心理的安全感。(2)定位功能。在曼陀罗的意象中,曼陀罗经常被想象成日轮或车轮。以日轮为意象的曼陀罗,由中心向外周有规律地发射光线。因此,由中心而外周的模式,让曼陀罗具有定位的功能。(3)凝聚功能。曼陀罗结构呈现出向中心靠拢的特点,这种结构模式能够有助于注意力的集中。如果集中精力在曼陀罗的中心,自性原型则容易被唤醒。(4)整合功能。曼陀罗具有在安全和保护的环境下,绘画者可以面对自己内心的冲突,并通过象征的方式(如颜色及意象)来整合内心的对立冲突。因此,曼陀罗具有整合冲突的功能,这是人格健康完整的基础。笔者认为,荣格的自性原型具有整合性、秩序性、中心性、神圣性,而曼陀罗作为自性的象征具有整合功能、凝聚功能、保护功能和组织功能。RichardMoss根据荣格的曼陀罗理论-自性理论,提出了专注当下与自性的关系。他认为,只有觉察当下(now),才能体验真实的自我。如果个体受情结控制,他们则脱离了此时此刻真实自我的情感与思维,从而失去了内心的平衡。如果个体的觉察或注意力离开了当下,他们则难以感受到真实自我的存在,从而进入了时间轴或主客体轴的两端。在时间轴的过去端,个体过于念旧或自责;在时间轴的未来端,个体会过于兴奋或担忧;在主客体的主体端,个体过于自恋或抑郁;在主客体的客体端(重要的他人),个体过于愤怒与伤害。1.4曼不同的大圆理论Kellogg是一位艺术心理治疗师,从1969年开始收集和分析了数以万计的曼陀罗作品。Kellogg根据荣格对自我(ego,意识的中心)与自性(self,心理的中心)原型的关系理论,认为个体的自性化是自我与自性在彼此的分离与结合中自然循环的过程。因此,她提出曼陀罗之原型大圆理论(TheArchetypalGreatRoundoftheMandala),并依据理论制定出曼陀罗评估调查工具(MandalaAssessmentResearchInstrument,MARI)。该理论认为,曼陀罗作品能够区分出个体意识的发展水平,尽管个人的经验及个人所绘的曼陀罗互异,但是都可以归纳为这十二个阶段的原型大圆理论,见表1。台湾学者林剑睿把曼陀罗分为四个阶段:(1)只有形式的荣格版彩绘曼陀罗;(2)带有意象的荣格版彩绘曼陀罗;(3)融入宗教意念的理查版彩绘曼陀罗;(4)藏传佛教版的彩绘曼陀罗。在这四个阶段中,第一、第二阶段的曼陀罗主要是形式上的对称和重复;而第三、第四阶段的曼陀罗具有明显的宗教意念。如果说Kellogg的MARI理论主要根据自我与自性的关系作为理论依据,着重于自我功能的评估,那么林剑睿的阶段划分主要是根据自性原型本身的特点,更侧重于对自性功能本身的评估。2情绪障碍、症状曼陀罗绘画在欧美、日本、中国台湾地区,已经被广泛用于诊断和治疗各种情绪障碍、症状。在临床应用上,曼陀罗绘画一方面作为心理投射工具可以运用于心理评估,另一方面作为艺术表达性治疗的工具则可运用于心理治疗。2.1曼陀罗绘画图式的应用在心理评估上,可以运用曼陀罗绘画的意象理论、颜色理论、阶段理论,从作品的命名、颜色搭配、线条特点、对作品的感受及联想等方面,评估绘画者的心理健康水平。首先,曼陀罗绘画在评估正常群体心理特点上的应用。Frame发现大学生在曼陀罗绘画作品中,第10阶段(死亡期)的曼陀罗最少出现,这说明了大学生人格较为稳定,内心相对有较少的死亡焦虑。在婚姻关系上,Frame基于曼陀罗心理发展阶段的匹配性,发现MARI能够预测夫妻的关系、冲突、弱点等。其次,曼陀罗绘画应用于特殊群体的心理评估上,可以通过心理投射发现他们的心理特点。Kim通过对结构式曼陀罗绘画进行回归分析建立模型,并且用于评估痴呆患者的严重程度。其研究发现,痴呆患者的曼陀罗的完整性、准确性及注意集中性明显比正常人差,图2从①~⑤为痴呆程度逐步严重患者所绘制的曼陀罗作品,其中①为严重等级最高的痴呆患者所绘曼陀罗模型,而⑥是为正常人所绘曼陀罗,这说明痴呆患者自我功能脆弱,无法维持注意。再者,曼陀罗绘画应用于具有某种身心疾病的被试身上,可以评估患者的内心冲突及其程度。心脏病患者、癌症患者与健康群体对曼陀罗的偏好也有所不同。心脏病患者与癌症患者都不喜欢在曼陀罗绘画中使用黑色,因为黑色会加深他们对死亡的恐惧;而二者的不同是心脏病患者更喜欢使用黄色,但癌症患者喜欢银光色,这是因为黄色会让心脏病患者感觉更有活力,而银光色会让癌症患者感到充满希望。最后,曼陀罗绘画用于人格障碍的心理评估。MARI对多重人格障碍及解体人格障碍进行诊断,也具有很好的辅助诊断作用,解体人格障碍的被试,他们自发绘画的曼陀罗主要集中在第2、3、4、5阶段,即解体人格障碍患者内心充满冲突,自我因冲突而被分裂为各种碎片。2.2曼陀罗绘画发挥了个体主观幸福感及心理作用在心理治疗上,作为艺术表达性治疗的主要方法之一,曼陀罗绘画可以通过象征的方式展现绘画者的无意识冲突,并借助曼陀罗特有的整合功能,整合内心的矛盾,获得内在的和谐与稳定。Huyser把曼陀罗绘画治疗归为两个功能:反思性功能与创造性功能。她认为,很多时候反思与创造的激情难以共存。创造曼陀罗时,曼陀罗的轮廓创造了一个保护性的空间,在里面来访者可以发挥想象力及适用任何的色彩,个体将会体验到平静、满足、爱、愉悦感。同时,来访者在表达的过程中,也可能会自由表达愤怒、焦虑、怨恨、暴怒。如果这些情绪被意识到,它们则获得了处理和转换的机会。首先,曼陀罗绘画在发展性咨询中,可以提高个体的积极心理品质。Mardy等研究发现曼陀罗团体绘画有助于提高成员之间的亲密感和认同感。被试在绘画曼陀罗后,其自我觉察及主观幸福感显著提高,原因是曼陀罗绘画能够唤醒内在自性的整合功能。其次,在一般性的心理治疗中,曼陀罗绘画具有表达和转化情绪的作用。Curry与Kasser发现曼陀罗与结构性的涂色有助于减少焦虑,而且曼陀罗比结构性的涂色效果更好,原因是曼陀罗绘画通过凝聚及整合功能,可以增强内心的秩序感,从而减少弥散性焦虑的程度。最后,曼陀罗绘画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的治疗运用,可以发现神经症的模式,且对其有深度的治疗作用。神经症主要是内心具有强烈的冲突,并长期无法化解,通过各种显著性或躯体化的方法表达。曼陀罗使得他们在安全的空间里表达冲突,最终得以化解。因此,在临床心理治疗中,曼陀罗可以同时具有评估与治疗的功能。在众多的心理治疗方法中,少有同时具有评估而治疗功能的方法,这也是曼陀罗绘画的优势所在。3如何使用曼陀罗绘画技术3.1曼陀罗图5在临床的使用上,曼陀罗绘画主要存在非结构式与结构式两种形式。这两种形式的曼陀罗绘画在具体操作上有所不同。第一种非结构式曼陀罗,要求绘画者在规定尺寸的圆内作画,绘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或脑海出现的意象,画任意的图案。这种曼陀罗的绘画形式,主要是以荣格为主要代表。第二种结构式曼陀罗,在给定模板的曼陀罗图形中进行涂色。这种模板的曼陀罗,具有对称性和重复性的结构特点。绘画的过程只要求绘画者对模板进行涂色。这种曼陀罗的绘画形式,以玛莎巴特菲德等人为主。此外,其他的形式,如针绣、舞蹈、音乐等艺术性表达的形式都可以体现曼陀罗。然而相对前面两种方式,后面的方式比较少运用。3.2曼陀罗绘画的实际操作曼陀罗绘画有结构和非结构两种形式,因此对两种不同形式的曼陀罗作品进行分析与评估也有所差异。第一,非结构式曼陀罗作品的分析。对于非结构式的曼陀罗主要的分析包括:结构(compositionalpatterns)、主题意象(thematicimagery)、运动、象征、形式。苏珊非常重视曼陀罗的颜色、图形、数字所传递的意义。她认为任何图形都是由线条和色彩所组成的。绘画的线条品质,可能反映个体的情绪状况。在实际操作上,可以分为三个步骤:首先,为曼陀罗作品命名。其次,列出曼陀罗作品中的颜色。最后,列出曼陀罗内的数字及图形(数与形)。第二,结构式曼陀罗的分析。结构式曼陀罗的分析主要是从色彩和主题进行分析。Kim开发了电脑自动分析系统分析结构式曼陀罗,其系统包括使用颜色的数量、颜色范围、颜色的组合、主色、次色以及补色等。同时,他也认为曼陀罗绘画中,画面的完整程度、准确程度及集中程度也是分析的主要指标。日本学者正木晃在《曼陀罗心理彩绘》中从色彩和形式上,提出了分析曼陀罗的原则。(1)色彩方面,正木晃认为对曼陀罗的颜色进行分析是理解曼陀罗意义的重要部分。此外,他还认为明度与彩度越高代表越活泼,但是过度也可能有太过亢奋之虞。反过来,混浊的色彩象征身心疲劳与衰弱比较高。(2)形态方面,他根据曼陀罗彩绘的形态,把曼陀罗分为健康和不健康两种。暗示着心理健康的曼陀罗形态特征:①曼陀罗结构的对称型意味着内心充满秩序感;②曼陀罗以回转型为主,表示内心具有向心力和凝聚性,自我的功能比较完善;③曼陀罗的形态既有集中又有扩散的趋向,这是最为理想和健康的曼陀罗,意味着良好的身心状态。与此相反,暗示着心理健康状况较差的曼陀罗形态特征:①图形存在很多的尖锐图案,意味着内心充满愤怒,具有一定的攻击性;②曼陀罗在图形上不对称,意味着内心缺乏秩序感,可能是由于内心充满冲突而造成的混乱;③曼陀罗在形态上歪曲,可能投射出身心的扭曲。3.3曼陀罗绘画的治疗模型对曼陀罗作品进行分析与解读,主要是发挥曼陀罗绘画的心理评估功能;而要发挥曼陀罗绘画的治疗功能,则需要对绘画作品进行工作,且在工作中建构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