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与丝绸之路

张骞与丝绸之路

近年来，“丝绸之路”的概念在世界上得到了广泛的宣传，国内外的科学家都发表了相关文章。一些报纸和电视台也对此进行了有力的宣传，总体上处于良好状态。但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开辟“丝绸之路”的头等功记到了张骞的头上,好象在他“凿空”之前,中西交通和丝绸贸易就根本不存在一样,这是违反历史事实的。在有五千年古老文化的我国,曾有多少文字记载,描绘了西方的山山水水、物产资源和风土人情,讲述了中西交通的道路和商品交换的种类,这些文字记载雄辩地说明,“丝绸之路”在很古以前就由中西双方的人民群众开辟出来,兴盛起来了。张骞的历史功绩,只能是作为历史上第一个国家的使节,顺着前人已经开辟的道路,为汉朝前往西域开展外交活动而已。将中西交通和丝绸贸易开拓者的荣誉授予张骞,这其实是一个历史的误会。《穆天子传》是我国最古老的书籍之一,它以实录的形式,记载了周穆王西游昆仑,会见西王母的经过。它是一部真实的史书?还是一部小说家的寓言?这个问题暂且留待下文详细地去探讨。但是,就其具体内容来考察,我们完全可以肯定:早在《穆天子传》成书以前,“丝绸之路”就已经存在了。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想把“丝绸之路”的历史,从张骞再往前追溯数百年,并且将开辟中西交通的头等功,归还给中西双方的人民群众。一第一,立法确定的是法制晋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汲县有个名叫不准的人,挖开魏安王之墓,获得木简数十车,简长二尺四寸,字皆为蝌蚪文。后来,这些木简收归西晋政权所有,由当时著名文士荀和束晳等人加以整理,《穆天子传》就是这批木简中的一部分;同时出土的还有史书《竹书纪年》。早在《穆天子传》出土之前,我国就有许多关于周穆王西征的传说,例如《左传》:“穆王欲肆其志,周行于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足焉。”《竹书纪年》:“(穆王)十七年,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西王母止之,曰:‘有鸟人’。同年,西王母来见,宾于昭宫。”《史记秦本纪》:“造父为为穆王得骥、温骊、骅骝、ue128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穆天子传》的出土,使这些传说获得了有力的证据。加上《穆天子传》的简书,文字奇古,语言典雅,因而无论古今中外,都有人肯定它是一部信史。胡应麟在《四部正》中说:“《穆天子传》六卷,其文典则淳古,宛然三代范型,盖周穆史官所记。”日本小川琢治在《先秦典籍考》中说:“此书未被秦汉以后儒家所润色,尚能保存其真面目于今日,比《尚书》、《春秋》根本史料之价值尤高。”丁谦在《穆天子传考证》中说:“所可异者,以三千年前之古书,不但山川道里,汉魏人所不能知者,今考之皆历历堪徵,即随事所纪干支之细,亦与历法吻合。”但是,只要我们进行一番认真的研究,则完全可以肯定,《穆天子传》不是一部信史,而是一部小说,理由是:(一)《穆天子传》所记之事,与上古的历史记载多有不合,例如《左传》昭公十二年:“穆王欲周行天下,祭公谋父作祁昭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祇宫。”这就是说,穆王周游天下的愿望并未实现。《国语·周语》和《史纪·周本纪》并无穆王见西王母之事,但记有他欲西征犬戎,祭公谋父谏阻,穆王不听,率意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是以荒服不至。《竹书纪年》虽记有穆王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及西王母来见的事实,但从这两件事发生于一年之内来看,穆王西征的昆仑,为酒泉南山的小昆仑,决非新疆南部和西部的大昆仑。它与《穆天子传》所说穆王西征大昆仑,往返费时近两年,也不相符。(二)西周建都于丰,那里有周王的宗庙,所以称为“宗周”。另有陪都,建在河南洛阳,称为“成周”。穆王为西周中期的人,但是,《穆天子传》记穆王出游,自“宗周”起行,“北济于河”;返回“宗周”,又“南济于河”,河即黄河,可见这个“宗周”在黄河南岸。又,《穆天子传》明言这个“宗周”在“洛水之上”,“水之西”,地理环境与陕西长安附近之丰完全不合,但与洛阳“成周”相符。称“成周”为“宗周”,这是周平王东迁以后的事,与西周穆王的实际情况对不上号。(三)近年在陕西郿县发现一件铜器《史墙盘》,为穆王之子恭王时代之物,其铭文依次歌颂了周文王、武王、成王和康王的功绩,连穆王之父昭王南征楚国,淹死于汉水的事,也用“弘鲁邵王,广楚荆,唯狩南行”来加以赞扬。但对穆王,铭文却只说:‘庸祇穆王,型帅宇诲,董宁天子。”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可敬的穆王,遵循先王的伟大谋略,使当今的天子(恭王)得到安宁。”穆王终究干了什么惊人的事业?铭文只字未提。如果他真有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西游之事,《史墙盘》的铭文会用这样空洞的语句进行敷衍吗?(四)穆王西征,既有“六师”之军,又有“七萃”之士,《周礼·地官·小司徒》:“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五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伍、两、卒、旅、师皆有军官,一师应有官兵三千三百人,六师为二万人,加上七萃之士,其数不下二万五千人。七十二人有兵车一辆,应配兵车三百五十辆。每辆兵车用马四匹,共用马一千四百匹。穆王西征,往返费时近两年,在这两年中,大批人马需要供应粮秣,若以一半自给,一半由沿途各国供应,则运送粮秣,又需用车一万五千辆,人伕一万五千人,牛马一万五千头,如此浩荡的队伍,行进在千里流沙之地,荒无人烟之乡,是完全不可能的。综上所述,可以肯定,历史上就没有穆王西征大昆仑之事,《穆天子传》所记的;不过是上古小说家撰写的故事而已。《穆天子传》出土于魏安釐王王墓中,墓址汲县,又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国土。《穆天子传》虽记周穆王的事,记时记月不用周正,用的却是夏正,与以魏国为主体的编年史,同墓出土的《竹书纪年》相同。《穆天子传》卷二、卷四记有“季夏”、“孟秋”、“季冬”等辞,以孟、仲、季去配春、夏、秋、冬,这种记载节候的形式,据现有的古书和文物来看,只能上溯到春秋末期。所以毫无疑问,《穆天子传》一定出于战国时期的魏国文士之手。《穆天子传》的体例,很象旅行日记,无论行程日期、道路方向、山川地理、风土人情,都记得非常明白,这是古今中外所少见的。此书涉及我国西北的地理特别多,穆王足迹所到,甚至远达中亚,这些地方上古都是犬戎、羌狄和西胡等民族的居住区。书中有不少记载与我国第一部地理书《山海经》相合,但它丝毫没有《山海经》那种怪诞神奇的色彩,全书的风格俨然出于史家之手,确切、真实而又生动。编写此书的魏国无名文士是如此熟悉那些地方的情况,以致读完此书之后,使我们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这不是他亲身的经历,也必然得之于富有经验的旅行家或东来西往的商人之口。所以,《穆天子传》虽然是一部虚构的小说,但在研究中西交通和物资交流上,却有其真实性的一面,因为任何小说都来源于生活,必须以现实为基础。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穆天子传》这一部书,真实地反映了战国时期中西交通密切,丝绸贸易兴旺的景象。它之所以引起我们的重视,我们之所以认为它的研究价值很高,恰恰就在这一方面。二干于天国之山,在此劳动中安插于土地戊寅,天子北征,乃绝漳水。按:漳水在河北省南部。滹沱河在河北省中部,这一带古属冀州,为赤狄聚居之地。乙酉,天子北升于□,天子北征犬戎,(犬戎)胡觞天子于雷水之阳。按:传世铜器有虢季子白盘,铭文有“扑伐狁,至于太原。”狁就是犬戎,太原在山西省北部。甲午,天子西征,乃绝隃之关隥。按:“禺知”即“禺氏”,也就是月氏。《逸周书·王会解》:“(北方)禺氏ue125ue0fe,大夏兹白牛,犬戎文马。”同篇附录《伊尹献令》:“正北椌桐、大夏、禺氏。”《管子、揆度篇》:“北用禺氏之玉”。从《穆天子传》的这条记载看,禺氏正在中原之北,犬戎之西。辛丑,天子西征,至于?人,河宗之子孙?伯絮且逆天子于智之□。按:《史记·赵世家》:“襄子斋三日,亲自剖竹,有朱书曰:‘赵无恤,余霍泰山山阳侯天使也。三月丙戌,余将使女(汝)反灭智氏,女亦立我百邑。余将赐女林胡之地,至于后世,且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嚼,鬓麋而髭髯,大膺大胸,修下而冯,左袵界乘,奄有河宗,至有休溷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姑。”智即智氏,其封地在今山西省西南部,河宗氏与智氏相邻,地处黄河边上。穆王既能西钓于黄河,则水势必甚平缓,其地定在汾河入黄之处。这一段穆王的“西征”,实际上是顺着汾河向西南前进。戊寅,天子西征,鹜行至于阳纡之山,河伯无夷之所都居,河宗伯天逆天子于燕然之山。癸丑,天子大朝于燕然之山,河水之阿。吉日戊午,天子大服冕禕黻带,搢笏夹佩,奉璧,南面立于寒下,曾祝左之,官人陈牲牷五□具。天子授河宗璧,河宗伯天受璧西向,璧沈于河,再拜稽首,祝沈牛马豕羊。河宗曰:““命于皇天子。”河伯号之,帝曰:“穆满,女当永致享用时事。”南向再拜。河宗又号之,帝曰:“穆满,示女春山之宝,诏女昆仑□舍四、平泉七十,至昆仑之丘,以观春山之宝。”赐语晦。天子受命,南向再拜。按:《括地志》卷一:“河水又出阳纡陵门之山,穆王之所至。《尔雅》云:秦有阳纤。郭璞云:在今扶风汧县之西。”这就是说,穆王经过今陕西省中部,逾六盘山,来到兰州附近的黄河边上。河宗伯天大概处于这个中西交通的枢纽上,熟知西方的道路,清楚途中有“平泉七十”,还了解西方的各种特产,所以借上帝的名义,指示穆王西征的道路,次日又让穆王“披图视典”。观看他所记录和描绘的西方的各种珍宝和奇禽异兽,此后,又亲自做了穆王西征的向导。乙丑,天子西济于河,爱有温谷乐都。按:渡河之后,进入今青海地区西宁市一带,汉、晋、南北朝,这里有乐都城,在乐都谷口,正符合温谷乐都的情景。上古这里是羌人居住的地方。丙寅,天子属官效器,乃命正公郊父受敕宪,用申□八骏之乘,以饮于枝洔之中,积石之南河。按:唐张守节《史记·正义》:“黄河源出大昆仑,淫于阗,入盐泽,东南潜行,至吐谷浑界积石山,又东北流至小积石山。”大积石山在今青海西宁南约五百多里,不当西行孔道;小积石山在今青海湖东北,这里的“积石之南河”及“枝洔”,当指今湟水。穆王由此西进柴达木盆地。戊午,畴之人居虑献酒百斛于天子,天子已饮而行,遂宿于昆仑之阿。按:《史记·大宛列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按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穆王由塔里木盆地南缘西行,到了于阗的昆仑山。季夏丁卯,天子北升于春山之上,曰:“春山是唯天下之高山也。”孳木华□畏雪,天子于是取孳木华之实。曰:“春山之泽,清水出泉,温和无风,飞鸟百兽之所饮食,先王所谓悬圃。”天子于是得王荣枝斯之英。按:春山,葱岭也。春葱音近,山、岭意同。穆王由于阗西经莎车,然后上升葱岭。“玉荣”即“玉龙”,古匈奴语,“白”的意思。“枝”当为“技”之误,“枝斯”当作“技斯”,古匈奴语,“玉”的意思,突厥语作喀什(Kash)。和阗河上古名“计式水”、“计戌河”,又名“树枝水”,其实当作“技树水,”是计式水的不同音译,它们都是“玉河”之意,近古名叫“玉龙喀什河”,意为“白玉河”。“玉荣枝斯之英”,也就是白玉中的精英,指质量最好的羊脂玉。《山海经·西山经》:“黄帝乃取密山之玉荣,而投之锺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钟山即春山。由《山海经》和《穆天子传》可知,不但和阗出美玉,葱岭山中也出美玉。壬申,天子西征。甲戌,至于赤乌,赤乌之人其献酒千斛于天子,食马九百,牛羊三千,穄麦百载,天子使祭父受之,曰:“赤乌氏先,出自周宗,太王亶父之始作西土,封其元子吴太伯于东吴,诏以金刃之刑,贿用周室之璧。封其嬖臣长季绰于春山之虱,妻以元女,诏以玉石之刑,以为周室主。按:虱,侧也,山麓的意思。赤乌氏的祖先为周太王的嬖臣和大女婿,则原来一定居住于周国附近,后来才迁到舂山之侧。《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东,有长胫之国,有西周之国,姬姓食谷。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百谷,稷之弟曰台玺,生叔均,叔均是代其父,及稷播百谷,始作耕,有赤国,有双山。”赤国也就是赤乌国,这里明说它为西周之国。据《汉书·西域传》,自青海祁连山经新疆昆仑山到葱岭(今帕米尔高原),都有若羌人居住,羌即是姜,羌人为姜姓民族,原居于陕西省北,与周族世代通婚,关系密切,赤乌国很可能就是姜姓民族羌人建立的国家,其他约在葱岭东部,今新疆塔什库尔干东境。壬午,天子北征东还。甲申,至于黑水。辛卯,天子北征东还,乃循黑水。癸已,至于群玉之山,容成氏之所守……天子于是取玉三乘,玉器服物,于是载玉万隻。按:所谓“北征东还”,即是改变了旅行方向,由原来向西改变为向东北。黑水即今新疆的叶尔羌河,突厥语和维吾尔语称之为“喀拉苏,”“喀拉”为“黑”的意思,“苏”为“水”的意思。群玉之山,《山海经·西山经》作“密山”,今称密尔岱山,在新疆叶城县西南,汉朝初年,这里是西夜国和子合国之地。《汉书·西域传》:西夜、子合“国产玉石”,当是指的此山。上古这里是容成氏守护之国。叶城,突厥语叫它为Yarkhan,音译为“也里虔”、“叶尔羌”,古匈奴语与突厥语词汇多有相同,或许也是那样叫的。“容成”与“也里虔”、“叶尔羌”谐音,或许是古匈奴语Yarkhan的另一汉语音译。叶城,中古叫“也里虔”,上古叫“容成”,这不一定是偶然的巧合,《穆天子传》的这条线索,是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关于密尔岱山产玉的情况,《西域水道记》有详尽的描写:其山“凡三成,上下皆石,中一成琼瑶函之,弥望无际,故曰玉山。采者乘牦牛至其,凿之坠而后取,往往重千万斤。”孟秋丁酉,天子北征。戊戌,天子西征。辛丑,至于剞闾氏。按:晋郭璞注:“剞音倚”,所以,“剞闾”当是“伊犁”的不同音译,《汉书·陈汤传》译作“伊列”,《长春真人西游记》译作“益离”。穆王由新疆叶城循叶尔羌河和塔里木河,来到库车,向北越过天山经特克斯河谷到伊犁河边。库车北行,有博者克拉格沟口,上有东汉永寿四年摩崖石刻《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治关城诵》。循此沟北行六站,可至伊犁。伊犁汉初为乌孙国地,汉朝使节前往乌孙,即取此道,所以必须经过龟兹国。《汉书·西域传》也载有龟兹国截留乌孙公主之事,可见此沟为南北道路的要津。所以龟兹国要派左将军刘平国在此设关,以稽查行人。《穆天子传》的这条记载,与汉初的情况完全相合,可见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已是一条十分重要的中西通道。庚戌,天子西征,至于玄池。丁已.天子西征,宿于黄鼠之山西,□乃遂西征。癸亥,至于西王母之邦。按:伊犁之西有玄池,此必伊塞克湖,伊塞克(Issik)为突厥语“热”的意思,所以,伊塞克湖在我国古书中又称“热海”。西王母之国在此湖西边不远。古代民族西移,经库车北上,由特克斯河谷至伊塞克湖者,实例是很多的。乙酉,天子饮于溽水之上,乃发宪命,诏六师之人……六师之人毕至于旷原……六师之人翔畋于旷原,得获无疆,鸟兽绝群。按:溽水,古名素叶水,今名楚河。溽、素叶、楚,都是同一名称的不同汉语音译。楚河之旁有旷原,穆王在这里狩猎九日,获得无数鸟兽,则其地必指塔拉斯草原。乙亥,天子东归。乙酉,天子东征南还,至于献水。乙亥,至于瓜之山,阏氏、胡氏之所保。天子乃遂东征,南绝沙衍。按:《山海经·海内经》:“西海之内,流沙之中,有国名壑市。”“壑市”与“胡氏”音同,胡氏东南即是流沙,则“壑市”或即“胡氏”。穆王东归,自乙亥至乙亥,恰为六十天,除途中停留十数天,约行四十余天,计其行程,可达新疆中部。“阏氏”为匈奴王后的称号。战国时期,匈奴势力限于蒙古高原一隅,未达新疆,因此,新疆境内的地名或国名,决无使用匈奴王后的称号去命名的道理。“阏氏”一词,当是上古当地少数民族地名的音译。新疆中部有地名焉耆,甘肃删丹县南有焉支山,《汉书》又名之曰“焉耆山”,可见“焉耆”的古音读作“焉支”。王充《论衡·乱龙篇》:“金翁叔,(匈奴)休屠王之太子也,与父俱来降汉。父道死,与母俱来,拜为骑都尉。母死,武帝图其母于甘泉殿上,署曰:休屠王焉提。翁叔从上,上甘泉拜谒,起立向之,涕泣沾襟,久之乃去。”焉提之“提”,古音读“是”,“休屠王焉提”,即“休屠王阏氏”,可见“焉耆”(古音是)与“阏氏”音同可通。《穆天子传》所说的“阏氏”,必是新疆焉耆,其东南恰为白龙堆大沙漠。穆王东返伊犁,又由裕勒都斯河谷至焉耆。《西域图志》,卷十二:“(裕勒都斯河谷)在空格斯东南二百里,踰山,东西六百里,南北二百里,巴伦裕勒都斯郭勒东流,准裕勒都斯郭勒西南流,两河合而东流,经其地,四面皆山,地饶水草,宜畜牧,为伊犁东南之屏障。”《西域水道记》:“(裕勒都斯河谷)当西域东西之中,东达阿拉葵山,西接空格斯河源,准部未靖时,由哈密至伊犁者,恒取此道。”这条裕勒都斯河谷的通道,看来早在战国时代就畅通了,由此可见《穆天子传》记载的正确和宝贵。辛己,天子东征。丙戌,至于长,重氏之西疆。庚寅,至于重氏黑水之阿,爱有野麦,爰有答堇……爰有采石之山,重氏之所守……送天子于长沙之山,□□隻,柏天曰:“重氏之先,三苗氏之所□。”按:重氏之祖先为三苗氏,三苗被尧流放于敦煌的三危山。重国有黑水,即是敦煌的党水。《山海经·西山经》:西北三百里曰长沙之山,泚水出焉,北流注于泑泽。”泑者,黑也,泑泽即敦煌北边的黑海子,为疏勒河所潴成,蒙语叫“哈拉淖尔”,哈拉,黑也,淖尔,湖也,“哈拉淖尔”即“黑海子”之意。所以重氏的国境,无疑在敦煌一带。丙寅,天子东征南还,己已,至于文山……文山之人归遗乃献良马十驷,用牛三百,守狗九十,牥牛二百,以行流沙。癸酉,天子命驾八骏之乘……遂东南翔行,驰驱千里,至于巨蒐。按:这里穆王所行经的流沙。当是今甘肃北部的巴丹吉林沙漠。巨蒐即是渠搜。《逸周书·王会解》:“正北方,义渠以兹白牛……渠搜以?犬,?犬者,露犬也,能飞食虎豹。”《水经注·河水篇》:“(黄)河自朔方东转,经渠搜县古城北。”可知上古的渠搜在周国的北方,今河套内外,后来大部分西迁到葱岭以西,小部留在故地,所以汉唐各代在朔方郡设有渠搜县。乙亥,天子南征阳纡之东尾。癸丑,天子东征,柏天送天子至于?人,?伯絮觞天子于澡泽之上、多之汭,河水之南还。按:“河水之南还”,“还”通“环”,其地指山西、陕西交界的黄河由河套南折处。戊午,天子东征,顾命柏天,归于其邦……天子南还,升于长松之登。孟冬壬戌,至于雷首,犬戎胡觞天子于雷水之阿。按:穆王回到了今山西省北部犬戎聚居之地。癸亥,天子南征,升于髭之。丙寅,天子至于山之队。癸西,天子令驾八骏之乘,赤骥之驷,造父为御,东南翔行,迳绝翟道,升于太行,济于河,驰驱千里,遂入宗周。按:队,坠也,指狭仄的通道。山之队,据晋朝郭璞说,即是井陉口。翟即是狄。春秋战国时期,陕西、山西和河北多有白狄和赤狄居住,“翟道”即是翟人的通道,并非陇西的狄道县。穆王回到井陉西口,南下到今山西省黎城县东北的古代壶口关,由吾儿峪口东逾太行山,又南渡黄河,进入东周王城洛阳。庚辰,天子大朝于宗周之庙,乃里西土之数,自宗周水以西,北至于河宗之邦,阳纡之山,三千有四百里。自阳纡西至于西夏氏,二千有五百里。自西夏至于珠余及河首,千有五百里。自河首襄山以西,南至于春山珠泽昆仑丘,七百里。自春山以西,至于赤乌春山四百里。东北还至于群玉之山,截春山以北,自群玉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自西王母之邦,北至于旷原之野,飞鸟之所解羽,千有九百里,自宗周至于西北大旷原,万四千里。乃还,东南复至于阳纤,七千里,还归于周,三千里,各行兼数,三万有五千里。按:自宗周至西北大旷原,由南道经各点直线行走,约为一万四千里。由西北大旷原返回宗周,经北道各点直线行走,约为一万里。曲折而行,往返合计,约三万五千里。丁谦在《穆天子传考证》中说:“西王母之邦,当在今波斯西境”。顾实的看法与之相同。按,《后汉书·西域传》:“安息国(波斯)居和椟城,去洛阳二万五千里。”“其东界木椟城,号为小安息,去洛阳二万里。”《后汉书·西域传》是根据东汉西域长史班勇所提供的资料编写而成的,其国邑道里相当可信。东汉建都洛阳,正与《穆天子传》所说的“宗周”为同一地方。波斯(即安息)东界去洛阳二万里,中心去洛阳二万五千里,则西界为三万里。按丁谦的观点,西王母之邦离洛阳三万里。西北大旷原西离西王母之邦一千九百里,当在今土耳其国境内,离洛阳三万一千九百里左右;远远超过《穆天子传》所记自宗周至西北大旷原一万四千里之数,顾实更说大旷原在华沙,西去波斯又一万数千里,尤不可信。卫聚贤在《穆天子传》研究中说,西北大旷原就是塔里木盆地,穆王至远到达新疆疏勒。日本小川琢治在《穆天子传考》中说:西王母之邦在新疆巴里坤。《后汉书·西域传》:“疏勒国去洛阳万三百里,与《穆天子传》所说一万四千里不合。《后汉书·西域传》又说:“车师后王居务涂谷(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境),去洛阳九千六百二十里。巴里坤在吉木萨尔东四百里,则去洛阳仅九千二百里。也与《穆天子传》所记一万四千里不符。卫聚贤和小川琢治的说法,也难令人满意。三环保关系与等价交换穆王西征,经过了许多部落,那里的酋长和首领向穆王贡献了大批的土特产,穆王也同时赏赐给他们大批珍宝和财富。使人感到特别有趣的是,这种通过贡献和赏赐表现的,实际上就是商品买卖的贸易关系,显然存在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在穆王赏赐的物品中,丝绸锦绮的数量很大,这一点尤其值得引起我们重视。《穆天子传》所记的贡献和赏赐物品统计表请见下页:由于盗墓者的破坏,由于木简长期受水土的侵蚀,《穆天子传》出土时就是断简残编,虽经整理,脱落仍多。有些部落,如西夏氏、珠余氏等,穆王返回宗周,统计行程时,有其名称,但在前面不见有关的内容。有些部落,如?人,对穆王贡献不少,穆王对他们的赏赐却是缺文。有的部落,如西王母,穆王对她进行了大量的赏赐,却不见她向穆王贡献的记载。所以,我编制的统计表仅是不完全的统计。四战国时期内地的人与少数民族关系《穆天子传》虽然是一部魏国文士撰写的小说,但是,通过认真研究,清洗掉文人给小说中各种人物所涂上的化装油彩,把他们看成是人民群众间的日常活动时,,那么,我们不难得出以下的结论:一、传中的“穆王”实际上是一个战国时期中原商人的“模特儿”,他经商的对象是西方和北方的少数民族。他之所以从洛阳出发,经过河北,绕道山西和陕西北部,到青海、新疆和中亚去,除了与西北各地的少数民族做生意外,还有回避强大的泰国之意。秦与六国为敌,正当中西交通要道,函谷关一闭,六国自然只好绕道而行了,“穆王”西征东还,都没有抄近路,经关中,就是这个缘故。二、穆王西征的路线,可以说是中西交流的“南路”。由于此路经过的青海和南疆塔里木盆地南缘,是羌人居住的地方,所以,这条通道也叫“羌中之路”,汉初的张骞曾对汉武帝说过:“今使大夏,从羌中,险,羌人恶之”。由于汉初的封建统治者与羌人关系紧张,羌人是反对汉朝的使者经过他们的住地去西域的。但在战国时期,中国内地的人与羌族并无矛盾,关系融洽,所以羌人对中原各地前往的人都很友好,商人则更为欢迎。“穆王”到处受到热烈的款待,实际上就反映了这种情况。穆王东归之路,可以说是中西交通的“北路”。也就是张骞所说的比“羌中之路”稍北的通道,汉朝初年,它为匈奴所控制,但在战国时期,显然是畅通无阻的。两汉开通西域,此路虽与南道并重,但对此后的北